真是…丢死人了。

他们今晚本来准备回家,结果折腾下来已经是后半夜了,干脆又留宿了一夜。祁叙知道了来龙去脉之后就不肯跟她说话,火也不发,也不冷嘲热讽地刺她,铁着脸的样子一直持续到第二天早上。

这个愚蠢的女人居然丝毫没有表现出恐惧和无措,对她带给他的慌乱置若罔闻。那种感觉暌违多年,却又无比熟悉。一种庞大的,无能为力的,名叫“失去”的东西。

疯找了一晚上的某人很想杀人。

有暴力犯罪冲动的祁先生兀自阴沉着脸。难为傅薇一个惊魂未定的伪病患还要替他圆场面,翌日清晨跟戚奶奶加上热心的街坊邻居一一打了招呼才坐上车,拿生闷气的祁叙一点办法都没有。

万幸,他们总算再次驶上熟悉的公路,一切尘埃落定。

此时此刻的晨光清微,傅薇不能了解身边人的心绪,也永不能了解,在这世上的万千角落里,有一个人正在拨通她的号码。

——嘟。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用户不在服务区,请稍后再拨。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菌:(幸灾乐祸地)听说读者菌们觉得你是女主角不会挂,所以丝毫不担心你耶~\(≧▽≦)/~

薇薇:哼,有人担心就好啦 ╮(╯▽╰)╭

作者菌:………QAQ

***

T T 作者菌眼角膜发炎了,痛死了好忧桑。熬夜果然很伤眼睛啊 泪目T T

第十九章 不速之客

大雪初霁,空气格外地清新,连结冰的千灵湖看起来都泛着清光,生机勃勃。在家补足了觉,调适好心情,傅薇拖着祁叙去请易白吃饭。

易白当着老婆的面硬要捡回面子,冷哼一声:“一顿饭就想打发我,也太容易了。”

傅薇当起和事佬一向很熟练,这回不知怎么的,祁叙还没发话,她就抢先道:“你喂了三天的狗,我们也喂你三天,怎么样?”眼里促狭的光辉灿烂闪烁。

易白装腔作势地捂住胸口,痛心疾首地指向祁叙:“都是你教的好妹妹!”

祁叙懒得理会他,侧过头淡淡看了傅薇一眼。

傅薇的心情难得大好,照顾着一旁叶青有点难堪的脸色也不再揶揄易白,赔着笑吃到深夜才回家。祁叙载着傅薇驶过一盏又一盏路灯,暖黄的光在他的身上明明暗暗,安稳静好。

他今天穿的还是那件简约的黑色风衣,那天在雪封的山间,就是用这件外套把她裹紧了带下山。那种被熟悉的气息突然环绕的感觉,仿佛还近在咫尺。

清冽的、捎着微微寒意的,味道。

傅薇悄然看着身边并肩的人,轻轻一笑。

冰雪消融之后,春假也接近放完,写字楼恢复了昔日的热闹,电梯无声地运作,偶尔发出一声叮响。C市的一切,仿佛一场梦。

但却有什么东西,在告别C市之后,变得不太一样。

傅薇起了个大早,特意喷了香水,把头发绾得一丝不苟,穿上了农历年以来的第一次正装。新年新气象,漫长的假期后,连步入公司大楼的心情也变得不一样。

与之相对的是完全没有睡醒的李萌。假期综合症让她呵欠连连,抱着文件在格子间里走,一不留神就撞上了刚进办公室的祁叙,顿时吓得魂飞魄散:“主…主编!”

祁叙侧身帮她捡了个文件夹,随手扔进她抱着一叠文件的怀里,淡淡一笑:“新年快乐,李小姐。”

“新…新年快乐。”李萌瞬间吓得五脏六腑都青了,尼玛主编是趁着春节进行了一次人道改造么?!

她揉了揉撞疼的鼻子,目送祁叙只穿着白色衬衣的背影,确保刚刚那个笑不是她见鬼。不过…她仔细嗅了嗅萦留鼻间的味道,辨认出那是一股被洗涤入纤维才会有的淡淡香水味。

手里的文件夹险些通通砸向无辜的地面——次奥,主编脱单了?!

迎面而来的傅薇替她托了一托手里的文件夹,笑容温柔:“你怎么了,魂不守舍的?”她的五指在李萌面前晃了两晃,把她晃回了神。

经这么一晃,她手腕处的淡淡馨香在空气中愈发明显。

李萌顿时像被雷劈了一样一个激灵,后退一步警惕地盯着她看:“…你别过来。”

傅薇莫名其妙地在座位上放下包,打开电脑:“你今天撞邪了?”

李萌幽幽地抱着文件飘回座位,边飘边摇头:“…不是撞了邪,是撞上了一座冰山…和他的泰坦尼克号。”

“请问哪位是傅小姐?”一个清冷的陌生女声响起。

┈┈∝┈┈∝┈┈∝┈┈

“所以这件事与我的关系是?”傅薇坐在休息室的沙发上,轻轻搁下一杯咖啡。

坐在她对面的是一个年轻女人,精致的淡妆让人看不出脂粉的痕迹。身上价格不菲的白色套装和举手投足之间的盛气凌人无一不透露着一股浑然天成的高傲气质。

周舫媛。傅薇听过她父亲的名字,赫赫有名的传媒集团总裁,手上不知捧红了多少当红明星,以至于生出来的女儿都极有女明星的面相,天生一张锥子脸。

锥子脸很沉得住气,对她一笑:“听说你最近一直在承担他的自传写作,是他回国后唯一经常接触他的人。我希望你在谈话的时候,劝动他住院治疗。”

傅薇莫名地摊了摊手:“抱歉,周小姐是如何得出的结论,一个和他只有公事来往的人对他的身心会有如此大的影响?”这实在是太可笑了。

“因为我了解他。”她的表情自信又傲气,“其誉他不会平白无故接近一个人。”

傅薇一整个上午都被绕在她和付其誉的肥皂剧情里,已经有些不耐,此刻听到她不带姓地称呼付其誉,更加觉得好笑。

一个富家千金为政治联姻甩了自己五年的男朋友,然后得知对方得了绝症,结果却来找一个毫不相干的龙套演员来出任男主角的心理疏导师?

这年头富家千金的逻辑水准都跟狗血剧编剧一个Level?

傅薇几乎在同一时间笑出了声,用荒诞片配音演员才会有的语调评价:“Romantic.”当初付其誉送给她的词,现在她原封不动还给他的前女友。

不得不承认,周舫媛很熟悉谈判规则,在她流露出不屑的瞬间向她抛出了橄榄枝:“无论你因为什么原因拒绝,我都必须保证这件事顺利进行。如果你能够成功,我可以满足你提出的一切报酬。”

“那你呢,你会回到他身边吗?”

周舫媛显然没有料到她会突然问出这样的问题,一直高高在上的笑容僵硬了片刻。

关心和照顾有时候是一剂自我安慰的良药,尤其是对施暴者而言。

傅薇看出她一定不会,在心里涩然笑了声,起身回格子间:“对不起,周小姐。我只是个传记作者,并不兼职心理医生,更不是你以为的慈善家。现在是我的上班时间,就不送周小姐了。”

这种罗密欧与朱丽叶的剧情,她实在没看出自己插足的理由。

周舫媛依旧毫不气恼,踩着十二厘米的高跟鞋走到她身边,放下一张镀银的名片:“我看过你的战地报道,以你的专业素养和形象,完全可以出任主播的职位,而非坐在办公室里写无聊的经济稿。傅小姐,我想你会有联系我的时候。”

又是战地报道。这就是偶像剧式的情侣?连搪塞她的理由都是同一个。

傅薇淡笑着拿起名片看了两眼:“必要时我会考虑的。慢走,周小姐。”

她目送周舫媛离开,松了一口气。那个白色的背影窈窕动人,仿佛天生就有趾高气扬的资格,这样的人,自然而然地就会以为她是无利可图才不答应她的请求。

可是这个请求和利益有什么关系呢?她只是觉得自己丝毫插不了手而已。这就好比说服一位观众去决定一场球赛的输赢,问题根本不在她答应与否。

这位周小姐连甩人都甩得这么理直气壮,何必又这么势在必得地关心着对方?这样能为了识大体顾大局而另嫁他人的千金小姐,居然会感情用事地割舍不下被她抛弃的恋人,实在神奇。

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复杂的姑娘?

傅薇无奈地笑了声,把写着“周舫媛”三字的卡片放进名片夹里,突然对付其誉产生了无边的同情,一直用来撑着场面的笑容也渐渐收拢。

原来,是绝症?

所以才会觉得,对不幸者的惯性同情,并不是一种适当的尊重?

因为自己骄傲地放弃,所以宁愿要赞美也不想要怜悯?

可惜抛弃你的人不愿意给你尊重,把怜悯强加在所有接近你的人身上。

你真可怜,付其誉。

李萌的声音把她的思绪给扯了回来:“薇薇…主编刚才来找过你。”她的表情/欲言又止,一脸获悉了什么又不能拆穿的憋屈样。

傅薇没太在意,起身进了祁叙的办公室:“找我什么事?”她的语调很职业化,在公司他们一直如此。

“提醒我的员工,上班时间少谈私事。”休息室被她占据了一上午,这样明目张胆地把工作场所当成疗养院,他的明面功夫还是要做足,免得她开此特例。

傅薇应承下来,祁叙已经低头在看文件,冷峻的眉眼被电脑屏幕挡住。

刚想转身出门的傅薇突然来了兴致,看他一脸正牌上司的模样,特意用在家里才会操起的语气笑着问他:“那我能不能,跟你谈一下私事?”

他察觉到异样,抬起头看她:“说。”

傅薇绕过宽大的写字台走到他身边,侧头打量他身上的衣着:“这是不是我上回穿错的那件?”

办公室里的暖气很足,西装挂在衣钩上,他只穿了一件白色衬衣。

祁叙严肃地叫住她:“傅薇…”第一次,他居然找不出话来击退她。

傅薇摊了摊手,联想了下李萌一整天的异样,装作无可奈何的样子:“反正清白被你毁得差不多了,今天下班我跟你一起走吧。”

什么叫清白毁得差不多了?祁叙皱紧了眉,厉声问:“你今天怎么了?”

傅薇轻松一笑:“上班时间少谈私事,回家再聊。”

作者有话要说:付先森:我的前任是极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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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冬至嘤嘤嘤,北京好冷T T,冒着寒风在图书馆赶paper中,都吃不到饺子…(泪汪汪T T)不过有南方小伙伴说她们那里冬至是吃羊肉狗肉的,(⊙o⊙),受到了惊吓QAQ,中华民族好博大精深…

冬至快乐呐亲爱的读者菌们╭(╯3╰)╮~

第二十章 岁月裂痕

“我不想掺和这些事情。”傅薇解释完今天旷工的原因,率先发话。

祁叙拐了个弯驶上高速:“那付其誉呢?我不信你会真不管。”

“管吧。”傅薇有气无力地靠在座椅上,“我觉得我的作用不大。我们挺合得来的,但也仅限于合得来。你相信一个萍水相逢的人,能改变你的一生吗?”

祁叙默然开车,似乎专心看着路。

傅薇没有察觉到他突然的沉默,继续说道:“我才认识他几个月。将心比心,如果今天你的下属突然劝你去接受阑尾炎手术,你会不会觉得莫名其妙?”

“不如管好自己家的事。”祁叙不置可否地开口,“简姨要回国了。”

傅薇惊道:“什么时候?”

简素,一个名字极为清淡的中年女人,为人却十分花枝招展,常年活跃在巴黎时尚界,是一流的时装设计师。重点是,她是祁叙母亲的好闺蜜。也许是从小没有亲人的关系,她对待关系好的闺蜜就像亲姐妹一样,家里甚至还给简姨留了个房间,一直空着。

“下下周。”祁叙简短地回答她。

“那明天钟点工来的时候记得提醒她收拾一下简姨的房间。好久没人住,都落灰了。”傅薇仰着头数着,还有没有需要打点的事情。

“没必要,她不会来家里住。”

不来看他们?傅薇欸了声:“那简姨这次回国,是为了什么?”

“建议你亲自和她Skype。”祁叙看起来知情,却不正面回答她,“你今天要去付其誉那里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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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付其誉的邀约,是春节假期里就定好的。

没想到会在这时获悉付其誉的秘密。傅薇知道得太多,联想起来也多,以至于在记录的时候走神频频。

付其誉心照不宣地笑着,并不想拆穿她:“虽然我会支付报酬,但并不是每一次谈话都只能聊公事,你没必要这么拘谨。我记得你对我的继母,似乎很好奇?”

过了个年,付其誉家的装潢未变,只有窗帘换了新,里三层外三层的,把光线挡得严严实实。外面那个寒冷的世界,那个明亮的世界,都和这屋里的人没有了关系。

傅薇被戳中了心事,却有种近乡情怯的心情,只能旁敲侧击:“能跟我讲一讲她吗?”

从这个问句开始,那扇久未松动的大门,好像又再次打开,抖落了十余年来的封尘。她还没有准备好,就由着内心的好奇被引入了门中。

付其誉沉默了会儿,终于点头。

“她是个很合格的母亲。”付其誉开门见山,“不怕你嘲笑,我的父亲并不是我的生父。”

饶是傅薇自小在孤儿院长大,听惯了家庭的不幸,付其誉的故事依然让她有些憋闷。

一个外遇的母亲,生下他,却在被揭穿的那一天从钟塔上跳下。私生子的身份并不好受,父亲是个儒雅仁慈的人,出于人道留下了他,但这层藩篱永远翻越不了。亲戚的冷漠,甚至有多少人看好戏的眼神,都让他无法忍受。

家庭环境依旧优厚,父亲也从未粗暴地对待过他,一切好像平静得和从前一样。但周遭的目光和父亲近乎客气的对待清楚地告诉他,从前的一切都随着母亲的死亡结束了。

“你应该很恨你的继母才对。”傅薇的声音因为震惊而有些发沉。难以想象一个在这种家庭里的孩子能拥有付其誉这样温和得毫不作假的气质。

无论抚养他的人是不是他的亲生父亲,那都是他唯一的依靠。这时候出现一个陌生的女人入主家中,没有哪个孩子会欢迎她的吧?

出乎意料地,付其誉点了点头:“是。那时我放弃了母亲希望我学习的古典芭蕾,自暴自弃地学会了很多东西,开始憎恨她憎恨父亲甚至憎恨所有人。继母说的一切话,我都会发自本能地反驳作乱。但她实在是个太温和的女人,不顾我所有的叛逆,永远对我软语相加,鼓励我重拾母亲所坚持的舞蹈。那时我的脾气很恶劣,你难以想象。但她似乎有用不完的宽容。”

他笑了笑,插\入一句总结:“小孩子有种本能,可以分辨出谁是真情,谁是假意。”

包括父亲在内的所有亲戚都仿佛对他客气有加,但那目光里的鄙夷和不屑像是刀锋上的寒光,只要有阳光照射,就会冷光凛凛地闪现,遮掩不了。

但这个与他毫无关系的继母,却是真心诚意地对他好。

傅薇几乎是苦笑:“在我的预想中,故事不该是这样的。”

“确实。”付子誉表现得很平静,“直到年初她过世前,病榻上的她才告诉我,她年轻时不是个好人。”

他低下头,虽然仍旧带着笑容,却仿佛本能似的抗拒这一段叙述:“她有一个因为吸毒和未婚先孕被赶出家里的姐姐。那时候她才大学,和姐姐关系很好,偷偷接济她姐姐,却因为喝了她姐姐的饮料而染上了毒瘾。她姐姐非但没有制止她,还给她提供毒品。”

这才是她熟悉的那个故事。傅薇不知该用什么表情面对,只能静静地听他的叙述。

一段自己熟稔于心的经历从别人的口中说出来,竟有一种旁观的幻觉。

付其誉顿了一顿,才继续:“她说她时而清醒,时而抗拒不了毒瘾。清醒时戒毒,戒不了的时候就变得粗暴。她的脾气一天比一天坏,把她对姐姐的所有憎恨都偷偷报复在她姐姐的女儿身上,日复一日,用尽了所有恶毒的字眼之后开始殴打,到最后甚至在神志不清的时候把那个七岁的小女孩偷偷卖给了人贩子,告诉她姐姐,孩子被拐了。后来她戒了毒,嫁给了我父亲,却再也找不到那个人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