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无痕面上依旧春风拂面,他在吴芷静怔愣地那一霎那将她牵入席中坐定。

刚一落座便听有人在她耳旁说唱起来:“五皇弟与皇妹伉俪情深,当真是天赐的一段美姻缘,五皇弟可要珍惜啊。”

此言一出,吴芷静看向了说话之人,但见那人手持酒樽抿唇浅酌,眸中竟然带着一抹讥讽之意。

水无痕闻言大掌覆上了吴芷静柔软的小手,他温柔说道:“臣弟谢太子美言,臣弟自当珍惜之。”

吴芷静手上暗自使力想要挣脱,然,水无痕面上虽笑但是手上的力道却没有松弛,让她根本动弹不得。

听人们的言语,貌似是在恭贺水无痕,而另一个被恭贺的对象自然就是她,莫非水无痕趁她方才昏迷之际已然应下了婚事?他这不是出尔反尔么?

“有何事待宴会结束时再说吧,别忘了文武群臣都看着呢。”水无痕忽而俯身于吴芷静耳前低低说道。

吴芷静自然也知道此刻场面盛大,她断然不能意气用事。

她银牙暗咬低声挤出话语:“你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他以为她是那些任人宰割的古代女子么?他说想要就要,想不要就不要,世上哪有这般的事?不管先前发生了何事,终此一生她都不会嫁给他的!

水无痕闻言松开了手,他朝吴芷静微微一笑,似新月生晕。

不嫁妖孽 第十五章 乌龙之吻

一场宴席,吴芷静吃的是味同嚼蜡,自然也没有心情赏月与观赏歌舞,她满脑子都在思索着水无痕意欲为何。她知道古代人保守,最在乎的便是女儿家的名节。但是,她不在乎,就算他将她全身看光光她也不会因为这个而嫁给他的。待宴席结束以后她要与他谈判。

水无痕整个宴席都保持着微风般的笑意,他体贴入微,时不时地为吴芷静夹菜,将模范未婚夫的角色扮演得淋漓尽致,看得首座的惠文帝是满心欢心,而他身旁的皇后却是一脸阴霾。

吴芷静每每盯着碗中的菜时脑中都会浮现穿越第一天的场景,一想到那个被男人压在身下的人说要娶她时,她的胃就开始翻江倒海般奔涌。

月影西移,宴会好不容易结束了,吴芷静等待不及地对水无痕说道:“现在可以说原因了吧。”

水无痕笑了笑:“此处人多,本王送你回府吧。”

吴芷静倏地一下站立起来,转身就朝御花园外行去,水无痕唇角含笑跟在了她的身后。

他们沿着宫内的甬道一路无语出了永定门,永定门外有两架马车等候在了那里。其中一辆马车的旁边立了一抹熟悉的青色身影。

吴天麟上前朝吴芷静说道:“静儿,与二哥一道回府吧。”

吴芷静在看见吴天麟时露出了一抹笑容,今日,若不是二哥救她,她可能已经死在马蹄之下了,这个男子确实是对她好的。

吴芷静转首对水无痕说道:“现下无人,你可以说了吧。”

水无痕斜眼睨了一下吴天麟,他俊眉一挑说道:“吴公子方才应该听清楚了皇上的话,圣旨即刻就会到达相国府上,静儿现在已是本王的未来王妃,本王想,吴公子多少也应该避讳一下。”

“什么?”吴芷静眉头一皱,她未曾想到皇上已然下了圣旨,心中憋闷的她朝水无痕怒道:“水无痕,你何以出尔反尔?”

水无痕耸了耸肩道:“本王也不想这样做,可是,谁让静儿你的胸口受伤了呢?为了替你解毒,本王无意间轻薄了你,堂堂王爷自该负起责任的。”

吴天麟在听见轻薄二字时,眸中隐有痛色。

吴芷静没想到水无痕会当着吴天麟的面说这样的话,很显然,他已然知道吴天麟对她的感情,他这般说话是故意让吴天麟心中不好受。吴天麟温文尔雅自然不会与水无痕计较,但是她却不会从言语上放过他,她扬了扬眉,沉静地朝水无痕说道:“不过看了一下身子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我可不需要你负责。那日在清音寺你利用了我,而今你救了我,我们之间从此再无瓜葛。”

水无痕闻言眸中闪过一丝惊讶与愤怒,从未知,一个女子竟然可以说出如此不知检点的话来,他压住心中火气不再与吴芷静说话而是去到吴天麟身边轻声说道:“她胸口上中的是凌霄宫的五日夺命散。”

吴天麟闻言转眸惊诧道:“什么?”

静儿她怎会与凌霄宫的人有关系,众所周知,凌霄宫素来游离于三国朝廷之外,一直以来都是各国朝廷打击的对象,如若此事传出去岂不是会牵连整个相府?而那五日夺命散乃是凌霄宫的独门毒药,听说中了此毒后如若五日内得不到解药,中毒之人便会处于死亡状态,直至生命尽头。

吴天麟有些焦急地问道:“她身上的毒素已全然清除了?”想起那夜静儿的神色以及对他的排斥,她显然不想让他知道她去了哪里,他曾有过千万种想法却从来没有想过竟是与凌霄宫有关联。

水无痕凤眸一凝:“自然清除了,不过难保以后凌霄宫的人不会再对她施毒。”

吴天麟闻言看了看水无痕,以他现在的力量还不足以保护静儿,而水无痕却有这个能力,他思索片刻后对水无痕沉声说道:“今日姑且听你一论,但是未来,如若你对静儿不好,我随时都会带她走的。”

水无痕扬眉悠悠地说道:“本王恭候你的大驾。”

吴天麟与水无痕说罢便对吴芷静微笑着说道:“静儿,二哥还有事先行回府了。”

吴芷静盯着吴天麟离去的身影有些不敢相信,她喝问道:“水无痕,你究竟对我二哥说了什么?”

水无痕不理吴芷静,他径自掀开马车的帘子坐了进去,吴芷静秀眉拧成一团,遂翻身上了马车,入得马车后便见水无痕已然坐在了矮榻之上,后背轻轻地靠在车壁之上,白色的衣衫衬得他容颜无双,他姿势闲散而慵懒,一双迷人的凤眸向上挑起,正一瞬不瞬地看着吴芷静。

吴芷静在看见他那深邃的眼眸时忽然想起他为她上药的事,脸上不禁灼烫起来,不管她嘴上如何说,前世今生,她连男人的手都没有牵过。

“你到底对我二哥说了什么?”吴芷静在马车内找了个离水无痕最远的角落坐了下来。

水无痕唇角含笑:“男人之间的话为何要说与你听?”

吴芷静吃瘪,不说便不说,她另起话题道:“你不是喜欢男人么?为何还要娶我?”

水无痕与吴芷静已然接触数次,他自然知道吴芷静是个直来直去的人,会说出这样的话他也不觉得惊讶,只是被她这样一说心中多少还是有些郁结的。

“谁规定的喜欢男人就不能娶女人了?”水无痕悠悠启口说道。

他不是一个受么?一个受娶女人作甚?吴芷静心下又开始腹诽起来,脸上的表情也变得十分怪异,水无痕在触及到她的目光时,心中再次气恼起来,他可是见识过这个女人刁钻的嘴。

马车内的气氛变得凝固起来,因为谁都不知道吴芷静会在下一刻说出什么话来,连她自己可能都不知道。

思忖良久后吴芷静终于缓缓说道:“想不到堂堂冰王爷竟是男女通吃之辈,莫非王爷也想尝尝被女人压的滋味?”

吴芷静言语张狂,水无痕脸上一直噙着的那抹笑容终于消失殆尽,他瞬时逼近吴芷静用手扼住她的喉间,眸中冷意四射,薄唇中挤出话语:“吴芷静,本王曾告诫过你,不要太过嚣张,不然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吴芷静睫毛上扬,脸上的颜色因为水无痕手上的力道而渐渐改变,但是她的语气却没有畏惧之意:“哦?冰王爷既然这么想让我死,又何必救我呢?”

她从来不相信水无痕会是一个无故救人的人,他的心冷硬如铁,他之所以救她肯定是因为一些不知名的原因,她对他定是有利用价值的,是以,她才会肆无忌惮地挑战他的权威。她就要气他,他又能奈她何?

水无痕自然听出了吴芷静话中的含义,如此聪慧的女子让他刮目相看,但是,即便如此,她也不能太过嚣张。

“不要用一些微薄的东西来支撑你那漫无边际的嚣张。”水无痕凤眸低垂冷冷说道。

正待吴芷静想要再次开口反驳水无痕时,怎知,马车忽然间颠簸了一下,二人的身子随着惯性晃动起来,一双薄唇在不期然中印在了吴芷静温热的唇瓣之上。

两唇相触,四目交接,火光四射,所有的话语全然凝结在了喉间,眸中唯余瞳孔中彼此的影像在马车内昏暗的灯光下闪烁着旖旎的光芒。

唇间柔软的触感让二人的身子俱是一震,丝丝热流滑过心田,连带着颤动了水无痕卡在吴芷静喉间的手。

柔软的温存与沁人的芳香溢入水无痕的鼻端,让他只觉有些飘忽云端,这可是那醉人的女儿香?

吴芷静小小的眼眸似乎都要被她瞪裂开了,可是,那温暖的双唇却让她麻木地没有任何反应。

二人僵持一会儿后,水无痕凤眸一敛,俊眉一蹙,松开手上的力道躲到远远的角落坐了下来。方才二人之间严肃的谈判话题因着这个乌龙之吻停止下来。

吴芷静看着水无痕那蹙起的眉头,心下只觉不爽,她掀开帘子对着车夫吼道:“停车!”

如此河东狮吼吓得车夫赶紧勒住了缰绳,吴芷静不待马车停稳便躬身跳下马车朝前方行走而去。

马车内,水无痕用手指抚摸着自己的唇瓣,似乎还在回味那一缕暗香,神思不知飘忽到哪里去了。

这夜,当吴芷静步行回到相府时圣旨已经到达了府上,她那相国父亲自然接了旨,婚期定在了八月二十五日,她淡笑着接过圣旨,随后,转身回房,待她掩好房门后便开始策划逃婚路线。

八月二十日夜,吴芷静卷了一些银票带着寒子夜给她的信号弹彻底消失了,相国知道此事时已是翌日清晨,他封锁了消息,命人告诉了水无痕,水无痕在听见此事时并未发怒,他说婚礼如期举行,先找一个人扮作新娘,寻找之事交由他处理。

水无痕交待完婚礼事宜后便唤来燕扬:“你暗中告诉睿扬,让他在水北天南里布下天罗地网,此次,本王要亲自捉鳖。”说罢,用手撑住下颚反复摩挲着,眸中神色复杂,似乎噙着一抹得逞后的笑意。

燕扬抬眸有些茫然地看向水无痕,很显然,他没有听懂他家主子话中的含义。

水无痕在接受到燕扬的眼神后朝他摆手道:“别用那种眼神看着本王,你且下去吧。”

燕扬颔首退出了书房,他方才是不是眼花了,他竟然在王爷眼中看见了笑意,王爷究竟要捉谁?他回转身看了看书房内兀自思索的王爷后便离开了松风轩。

不嫁妖孽 第十六章 瓮中捉鳖

吴芷静当然不可能离开京城,她还要去水北天南盗那地图,如今,回现代是她唯一的使命。况且,依她对水无痕的了解,他一定会派人守在城门口,她想以吴芷静的身份出京城恐是不易。

八月二十五日这天,吴芷静一身男装抹黑了脸在客栈里用膳,用膳之间却听人们议论起冰王爷的婚事来。

“你们知道么?今日可是冰王爷水无痕大婚的日子啊!”

吴芷静闻言那双被她添粗的眉毛往上跳了跳,水无痕不知道她逃婚了么?

“当然知道,听说他娶的王妃长得奇丑无比!”

吴芷静的脸不禁黑了一分。

“听说啊,冰王爷的府上有男宠三千,各个长相俊美,王府上下没有一个女人,你们说这相府千金嫁过去可要怎么争宠啊?”

“是啊,这女人怎么跟男人争?”

吴芷静在听见没有一个女人时,差点被嘴里的一块肉给噎死了,这个水无痕竟是这般讨厌女人?偌大一个王府连丫鬟婆子都没有么?吴芷静神思一转,忽而想起了那个乌龙之吻,那软软的触感让她的脸再次绯红起来。

“我到底在想什么?从今以后,我与他再无任何瓜葛!”吴芷静甩了甩头,挥去了不合时宜的想法。

吴芷静心中烦闷不想再听人们的闲言碎语,她吃了几口饭后便离开饭桌了,这几天,她将火药与古代机簧结合在一起制作了一把火药枪,虽然射程不够远速度不够快,但是,比起冷兵器杀伤力还是很强的,她就不信,再次去那水北天南还拿不到地图!

几日后的夜晚,吴芷静再次背着精良武器出现在了水北天南之中。

“为何在下每次在月下抚琴时都会遇见姑娘呢?这…是不是一种缘分?”

吴芷静手持降落伞甫一落地便听夜风中传来了一阵熟悉的声音。

说话之人便是冰王水无痕,那日,当他得知吴芷静逃婚之时他就知晓吴芷静不会轻易离开,短短的几次接触让他知道吴芷静是一个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人,是以,她一定会再来水北天南的,而他只需夜夜等待便是。

吴芷静螓首一转便见那夜的黑衣面具男子持琴坐在了阁楼外那一片密集的竹林之中,秋风阵阵,竹叶沙沙作响,他整个人隐于阴影之中,让人看不真切,唯余脸上的银质面具在幽暗的月光下闪着诡异的光芒,吴芷静没有说话掏出火枪瞄准面具男就是一枪。

“怦——”

子弹犹如破竹之势朝水无痕急速奔驰而去。

水无痕耳风一扇,身影快如闪电,那子弹擦肩而过没入了身后的一颗竹子之中,竹子受到袭击轰然间倒塌了。

“姑娘的武器还真是多啊!”瞬息之间听得水无痕再次叹息而出。

吴芷静见他躲闪开来,还有空揶揄她,旋即身子一侧再次瞄准又开了一枪。

“怦——”爆破之声划破了夜的寂静。

水无痕手腕一转,用琴挡住了子弹,他接到这个子弹后,迅速将琴平放于手上,随后右手轮动起来。

他弹出的琴音嘈杂难听,让吴芷静本是平静的心忽然之间烦躁起来,由于烦闷,她随后开出的两枪都没能击中水无痕。

吴芷静右手一转从身后摸出了一个自制霹雳弹,她拔了导火线挥手准备朝黑衣男子扔去,谁知,天空之中忽然卷起滔天浪层,她一扬首,发现头顶之上一股如龙般的水柱朝她倾轧过来,她闪身想要离开,但是那水柱却宽阔无比,来势汹汹,转瞬之间,“哗啦啦”地水声响起,她被从头浇了个透心凉。

手中本是“噼啪”作响的导火线已然熄灭,唯余袅袅青烟在空中漂浮摇曳。

她背囊中的催泪弹,火枪,被水一淋,全然失了效果。

“同样的伎俩怎可再用第二次?”水无痕在看见一身湿透的吴芷静时,慵懒的声音低低响起。

“王八蛋!”吴芷静低低咒骂起来,这个可恶的男人,竟然用水浇她,就算她的火器都不能用的,她还有冷兵器,她绝对不会就此放弃的。

水无痕闻言隐于面具之下的俊眉紧紧颦起:“你一个姑娘家怎可说这般粗俗的语言?”

吴芷静扔掉背囊,旋即手臂一抬发出无数根袖箭,嘴里还不忘回敬:“你管老娘?”

水无痕心中愠怒,身影左闪右躲避开了吴芷静发来的暗器,这个女人真是太欠调教了,现下,他也不想再与她多做纠缠。水无痕身影一闪朝后猛然退去,疾驰如风,吴芷静自然追赶而去。

水无痕轻功极高,吴芷静百米冲刺速度也不错,但是却追赶不上。

吴芷静跑出一丈远后,脚下的青石砖地面忽然摇晃起来,她稳住步伐惊恐地盯住地面,但见石砖缝隙之中朝上凸起一些白色的东西,随着白色之物的上扬石砖碎裂成块四处飞溅开来。

“网!”吴芷静惊恐地低声吼道。

她举目四望,发现周围十丈之内皆是事先铺陈好的网,这个黑衣男子为了抓她竟然将网铺在了青石砖下面,他可真是费了一番功夫啊!

那网以极快的速度朝里收缩,吴芷静困在了网中央,她手持兵刃剑刺想要将那网割破,但是那网却丝毫不曾有一点破裂。

“不要白费力气了,那是千年云丝织成,能耐刀剑冰火,你是割不断的。”不知何时起,水无痕已然双手环胸立在了吴芷静的身旁,他盯着挣扎中的吴芷静凤眸一挑淡淡说道。

吴芷静见割不断网,遂将手中的暗器再次朝水无痕发去,嘴里唾道:“闭上你那张臭嘴!”

水无痕对吴芷静何其了解,他旋身一转便躲了开去。

那张网终于收好,吴芷静被迫蜷成一团,水无痕脚尖一点飞身上得吴芷静头顶,随后健臂一拉提着网绳朝空中飞去,水无痕带着她飞过清幽的竹林,越过波影烁金的湖水,飞过怪石嶙峋的假山地,最终落在一个湖心小岛之上,入得小岛后水无痕将那张网挂在了一颗古榕树之下,因为惯性,吴芷静在空中悠悠地打着圈儿。

“喂,你个面具男,把我挂在这里做什么?”吴芷静双脚蹬住网边,双手拉扯着网线朝水无痕厉声喝道。

水无痕没有理睬她,他扬手在空中击打了两下,清脆的拍掌声与湖中的涛声交相辉映。

拍掌声后,两名身穿白色纱衣的侍女手持红毯从天边飞来,身姿十分秀美,吴芷静只觉眼前红光一闪,那张红毯已然平铺在了地上,随后又见另外两名白衣侍女带着一张软榻飞落在了红毯之上,随之而落的包括一张矮几,一把古琴,还有许多碟装小食。

这样的场景看得吴芷静瞠目结舌,只觉那些白衣女子广袖舒展飘然似风,若天外飞仙缤纷而落,想不到,这个面具男还挺爱摆场面的。

待一切事物摆好后,水无痕旋身一转便坐在了软榻之上,姿势慵懒至极,凤眸微微勾起。

修长手指拨动了矮几上的琴弦,浅浅琴声随风而出,他袖风一扫朝吴芷静扬唇说道:“将你挂在这里,自然是听在下抚琴。”

不嫁妖孽 第十七章 今夜,陪你安睡

夜风拂来,涛声阵阵,小岛上的丛林小径中点着红色的灯笼,红光摇曳,点点落在风中。夹着清新幽兰味道的夜风静静拂过,吴芷静知道,那是面具男子身上的味道。

吴芷静被吊之处原是可以观赏到湖中胜景的,如若心情舒畅之时在这里燃上一鼎香炉沏一壶新茶,自当美不胜收,可如今,她哪里有这般好的闲情逸致?

吴芷静在听见水无痕的话后眉头拧在一起粗声喝道:“谁要听你这个臭屁男人弹琴,要杀要刮随便你!”

话音刚落,两名白衣小婢将吴芷静方才遗落在水北天南中的背囊呈了上来,她们朝水无痕屈膝道:“尊主,东西已经拿过来了。”

水无痕面具下的薄唇弯若新月:“将她蒙面的黑巾给本尊拿掉,本尊倒要看看她长了一张什么样的嘴,说话竟是这般难听。这女子十分刁蛮,你二人切记小心行事。”

白衣小婢异口同声回道:“是。”

随后,她二人一前一后一左一右在空中旋舞起来,白衣炫丽,吴芷静只觉眼前一花,脸上瞬时一凉,蒙面的黑巾已然被她二人剥落下来。

水无痕站起身来朝网中的吴芷静行来,隐于面具下的凤眸仔细将吴芷静打量了一下,随后懒懒说道:“果然长了一张刻薄的嘴。”

吴芷静听着这话自然不舒服,她跟着回了一句:“长了刻薄的嘴总比你带一张面具见不得人的好。”

“休得侮辱尊主!”不待水无痕开口,其中一名白衣小婢便开口呵斥起来。

水无痕扬手说道:“宝珠,你与璎珞先退下吧。”

宝珠盯了一眼吴芷静后便躬身退下了。

待白衣小婢退开后,水无痕悠悠说道:“姑娘你擅闯本尊府邸,倒还有理了?”

吴芷静眨了眨眼睛道:“我来贵府借看一样东西,从道德上讲虽然有些不对,但是,阁下竟然用邪门歪道套我话,又用琴音放出若干暗器,如若我不反抗岂不是只有死的份?”

水无痕修眉一挑:“邪门歪道?”

她这是指的九幽摄魂术么?此摄魂术乃是师父的独门绝技,世上仅有他与师父会,摄魂术可以控制人的心智,被说为邪门歪道倒也不为过,当初他本来不想学的,但是,巫蛊事件造成的悲惨遭遇历历在目,他眼睁睁地看着那些曾经护他爱他的宫人在他面前无辜惨死,而他却救不了他们分毫,从那时起他就知道,他必须变得强大,只有自己强大了才能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

“你那催眠术不是邪门歪道是什么?”那夜她夜探水北天南,刚一落地差点就被他催眠,还好她懂得破解之法,不然,还不知道怎么被他生吞活剥呢。

水无痕轩眉上扬,虽然他对于催眠二字有些不是很满意,但是他还是太过惊诧,这个女子怎会知道这些呢?莫非她也是师父的徒弟?

“你认识九域圣尊?”水无痕试探性地问道。

吴芷静眼眸一瞪,完全不知道水无痕在说什么,她不耐地回道:“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水无痕心中松了一口气,他换了话题问道:“你到底想进水北天南中看什么东西?”

吴芷静让他流了一个晚上的泪,将她吊在这里也算是得到了教训,如若她肯告诉他为什么要寻地图的话,那么他便放了她。

“无可奉告!”吴芷静头一偏铿锵有力地说道。

她是穿越灵魂的这个秘密永远不会告诉其他人的,就算要告诉,也要告诉一个值得她信赖的人,眼前之人,显然不是!

水无痕闻言不气也不恼,他翩然行至软榻前坐了下去,随后用箸子夹了一些小食细细品尝起来,品尝完后他慢慢说道:“无妨,本尊有的是时间,今夜,月色正好,凉风习人,本尊就在这湖边为你抚琴,陪你安睡,可好?”

吴芷静的嘴角几不可闻地抽搐了一下,这个男人当真可恶,听他抚琴她还敢睡觉么?一个松懈就会被他催眠,被他催眠,她的秘密岂不是泄露了?

他这是想要折磨她,让她一整夜精神抖擞不能入睡,是吧?

好,她就奉陪到底!

“随便!”吴芷静双唇一闭碰出两字。

水无痕唇角弯弯,不再说话,他俯身从吴芷静的背囊里将所有东西掏出来,随后,一个一个的查看,神情专注而细致。

他将吴芷静方才使用过的那把火枪拿在手中细细翻看,隐于面具下的容颜露出了钦佩的神情,这样的表情吴芷静自然是看不见的,因为她的一双灵眸一直盯着水无痕的双手,生怕自己打一个盹儿他便会开始抚琴。

水无痕差不多花了一个时辰去观察吴芷静背囊中的武器,而吴芷静的眼眸则瞪得眼泪直流。

夜已然深沉,月亮渐渐躲进云层之中,吴芷静的生物钟向来很准,现在差不多是她睡觉的时候了,眼睛已经有些睁不开了,而那面具男子竟然侧躺在了软榻之上,那舒服的躺姿让吴芷静心中愤懑万分。

面具挡住了他的眼,吴芷静无从分辨他是否已然闭上双眼。

悃意袭来,吴芷静张大嘴打了一个哈欠,可是,她一个哈欠还未打完时惊觉水无痕的手竟然抚上了古琴。

“你要做什么?”吴芷静收住张大的嘴脱口而出问道。

水无痕修长的手指在琴弦上滑动了一下后眉眼带笑地说道:“你做什么这般紧张?本尊只是想掸去琴弦上的灰尘而已。”

此言一出,吴芷静怒火中烧,那琴他天天弹着哪能有什么灰尘,他这分明就是在戏弄于她,吴芷静郁闷地转头看向他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