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扬双手合在一起朝吴芷静鞠了一躬,恭敬道:“小弟云枫拜见嫂子,嫂子有礼了。”

吴芷静面具下的笑容僵硬无比,因为对着承扬,她实在有些笑不出来,还好脸上有面具遮掩着,不然,让人一看便知是皮笑肉不笑。

吴芷静的不语多少让承扬有些吃惊,他直爽地问道:“嫂子不方便开口说话么?”

南宫澈回道:“你嫂子她前段时间受了风寒,身子有些不好,嗓子也受损了,暂时不能说话。”方才,吴芷静的笑声他们应该没有听见,如此说,当是没什么让人怀疑的。

吴芷静随着南宫澈的话点了点头。

承扬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随后朝他身后的水无痕说道:“主上,你在床上躺了那么些日子,好不容易出来散散心,与大师兄他们一起玩玩扑克牌如何?”

水无痕的脸色依旧有些苍白,吴芷静自水无痕来到花园时就没有正眼瞧过他,水无痕虽然一直强逼自己不要去看别人的女人,然而,他总是管不住自己的眼睛,总会在不经意间用余光轻轻偷瞄她一眼。

“好的。”当吴芷静以为素来冷淡的水无痕会拒绝时,他竟然说了一句好的。

这话只让吴芷静如鲠在喉,今日,她的心情好不容易转好,却在这时看见水无痕,多日来调节好的心情全因他的出现而化为了泡影,他为何总是这般阴魂不散?心情还为调节好以前,她是真的不愿再看见他。

吴芷静见水无痕答应,遂给了南宫澈一个眼神,南宫澈心领神会,倾斜着身子去到吴芷静跟前,吴芷静用手挡住唇边,在南宫澈耳边嘀咕了一句,如此亲密无间的动作看得水无痕再次心生妒意,如此的想法也让水无痕有些抓狂,他近来或许真是病了。

南宫澈听了吴芷静的话,觉得有些诧异,不过他还是转头朝承扬说道:“晴儿说这扑克牌只能三个人玩,四个人玩不了。”

承扬闻言失望至极:“啊?这样啊?”他念念不舍地朝水无痕说道:“主上你玩好了,我不玩了。”

水无痕闻言摇头道:“我素来不爱玩这些,你玩吧,我在旁看着便走了。”

吴芷静眉毛一挑,他竟然不走么?还要在旁边观看,打牌而已,有什么好看的?他为什么不去陪着他的心上人?跑来这里看她这无聊人士打扑克,他心中不惦念着月思君么?

南宫澈见水无痕没有要走的意思,遂对下人吩咐看座。

椅子摆好后,南宫澈与承扬坐在小木桌旁边,水无痕坐在承扬旁边,看她们打起扑克来。

吴芷静这次教的是拱猪,她在打牌之前都会与南宫澈耳语一番,然后让南宫澈来转达她的话,水无痕总会在不经意间瞟向她,然而,吴芷静至始至终未曾看他一眼。

一场牌打下来,承扬经常哈哈大笑,惹得吴芷静时常白眼相向,说实话,她是真的不喜欢承扬这个火爆男人,所以,在打牌的时候每每都与南宫澈串通一气,几把下来就将承扬喂肥了。

既然被喂肥了,自然是要学猪叫的,承扬听闻哇哇直叫:“开玩笑,要我堂堂七尺男儿学猪叫,怎么可能?”

南宫澈见承扬耍无赖,看了看吴芷静,吴芷静自然不会放过这么一个折磨承扬的好机会,她对南宫澈无奈地摇了摇头。

“师弟,愿赌服输,在开始打牌的时候我们就说好了规则,你既然被喂肥了,自然是要学猪叫的,不然,便是失信于人了。”南宫澈话语虽轻柔,但是却带着不可置喙的威严。

承扬挑了挑眉,极不情愿地看着水无痕:“主上,你也要让属下学猪叫么?”

那样子看着可怜巴巴的,可是,水无痕似乎完全没有维护他的意思,只说道:“愿赌服输,应该的。”

承扬一脸苦瓜样,极不情愿地学起猪叫来。

“哼哧哼哧…”承扬低着头学着猪的声音叫了起来。

吴芷静盯着承扬涨红的脸,忽然间,心情大好,她捂唇笑了起来。

“扑——”吴芷静轻轻地笑声,引来水无痕的侧目相望。

他静静地看着躺椅上依旧孱弱的女子,她的唇瓣有些泛白,脸上也是惨白一片,眼睛有些干涩,并不清澈如水。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身体为何会差成这样?

为什么他在看见她时会有那么熟悉的感觉?他从来不对女人感到熟悉,莫非她是静儿易容成的?

“咳咳…”吴芷静因为笑声而微微咳嗽起来。

南宫澈见状,将手放在她的背上为她捶打起来。

吴芷静转眸看向南宫澈,眸中写满柔情,朱唇微启,比划出谢谢二字。

如此温馨的场面自然刺痛了水无痕的双眸,她怎么可能是静儿了?静儿怎会在这么快的时间之内就嫁给了吴天麟?她的名字不是叫兰天晴么?

不是的,她一定不是她!一定不是!

放于膝盖上的手不经意间握住了衣摆,随着褶皱的加深,他的心也在上下厮绞着。

承扬斜眼看向吴芷静,他跟着嚷嚷着:“不行,我们再来打,这一次,我一定要将你们喂肥。”

吴芷静与南宫澈相对一笑,接着与承扬打了起来,水无痕只觉周围的气场有些压抑,他站起身来,去到不远处的一颗小树旁边,静静站立着,只留给了众人一个孤寂的背影。

夕阳渐渐落山,月亮悄然爬上枝头,承扬终于不舍地说道:“小弟我就不打扰大师兄了,我们明日便离开仙鹤山庄,大师兄与嫂子在庄里过得愉快。”

南宫澈闻言诧异道:“明日就走么?为何这般急?”

承扬耸耸肩道:“我也很想知道原因,是师父赶我们走的,他说我们要是不走,他就不救月姑娘了。真不知道,我们哪里惹到他老人家了,他以前不是这个样子的啊!”

南宫澈问道:“要不,让大师兄去跟师父说说?”

承扬瞥了一眼躺椅上的吴芷静后说道:“算了,我看大师兄也是没有什么办法的,师父说月姑娘的病起码要等上几个月方能好全,我与主上先回西玥了,等有消息了再过来,大师兄一定保重了,我们走了。”说罢,朝南宫澈拱了拱手。

南宫澈点头道:“好的。”

水无痕在听见承扬的说辞后,转过身来,却一直盯着他们沉默不语,他朝南宫澈微微点头后便转身离去了,承扬跟随在他的身后出了圆形拱门。

吴芷静待水无痕的身影几乎消失在拱门处时,她才缓缓抬起头来,看向圆形拱门的眼眸中带着复杂的情绪,南宫澈静静地看着她的侧脸,不说话也不催促,只任由她细细思索。

月亮摇挂于天际,黑丝绒般的夜幕被月色点得异常亮堂,风儿拂开隐于月前的一拢轻纱,也吹拂起了吴芷静鬓前的一缕发丝。

这一夜,她一直缄默不语,而南宫澈则静静地候在她的身旁。

养伤的日子格外无聊,吴芷静只能靠打打小牌来慰藉她那颗沧桑变幻的心。

一个月过后,腾仙鹤终于配好了解毒的药方,他每日里既要为吴芷静配药还要为月思君配药,忙得不可开交。

吴芷静自然不会过问月思君的点点滴滴,不听不看不想,心里也就不会再痛了。

如此过了三个月后,吴芷静身上的毒素已基本清除,三个月以来,南宫澈并不是天天都待在山庄里的,他似乎有很多事情要忙,时不时会回去东琳的京城,逸都。但是,每次他从逸都回来时,都会带一些小礼物给吴芷静。礼物虽小,但是,吴芷静的心情却是一天比一天好。

这一日,碧蓝晴空,白云浮于天,时令已至初夏,当南宫澈带着笑意对她说你可以运运气时。

吴芷静双手展平于腹部,气沉丹田,朝上缓缓提气,发现,体内果真有一股强大的气息在奔流蹿涌着。

她高兴地说道:“我的内力果然恢复了呢,只不过,在提气时,胸口还会有一些疼痛。”

南宫澈点头道:“这个不要紧的,再过几天就好了,这几天你先不要动用内力,等毒素全部清除完毕后再使用。”

吴芷静眉眼弯弯,脸上露出感激的笑容:“谢谢你,二哥。”

南宫澈的唇抿成一个弧形,他邀请道:“现在,已时至初夏,昨日,庄内莲花池中的白莲花开了,洁白一片,甚为美丽壮观,莲花花期很短,过几日恐就凋谢了,你可愿去看看?”

吴芷静素来不是一个附庸风雅之人,对于花花草草也是鲜少摆弄,不过,满池的白莲盛开,这倒是引起了她的兴趣,白莲花,她还从来没有见过,白色的莲花,该是怎样的圣洁与高雅?

南宫澈见吴芷静兴趣甚浓,遂带着吴芷静朝庄内的莲花池行去。

吴芷静虽说在仙鹤山庄住了已有五月有余,但是,对于仙鹤山庄,她却是不熟悉的,因为她很少出门,水无痕带着月思君来之前,她还会再山庄内散散步,自从月思君入住山庄后,她便不怎么出她的小院儿了。

南宫澈带着吴芷静穿过密集清幽的竹林,古树参天的林荫小道,馥郁芬芳的百花园,怪石磷峋的假山地,便到达了仙鹤山庄的荷花池边。初夏的天气,已经开始潮热起来,脸庞吹来的风都带着丝丝的热气,即使在这山中也阻挡不了炎炎日光的侵袭。

荷花池中微风轻荡,白莲出淤泥而不染,独展妖娆,偶有小鱼在莲花茎下追逐嬉戏,引来涟漪阵阵。

吴芷静微微闭上眼,闻吸着莲花清新的味道,怡然自得。

忽然之间,很羡慕池中自由徜徉的鱼儿,心底愈发的思念起现代来,自从来到古代以后,她常常怀念着现代的家人,以前在王府的时候,她会经常用纸和笔画出现代的一些回忆,那些回忆都是她最为珍视的,本以为拿到蝴蝶佛牌后就可以顺利回家了,谁知,她却依旧待在这个落后的年代之中。

“可是想家了?”南宫澈轻柔的话语随着风儿带入了吴芷静的耳中。

吴芷静缓缓睁开眼,看向立于她身侧的青衫男子,她在他面前为何这般地无所遁形,古代的这些男子为何都能看出他人的心思?

正因为可以看出心思,所以,她才会上了水无痕的当,被他的羞涩与纯情欺骗了。

许久不曾疼痛的胸口因为想到了那三个字而再次揪痛起来。

对于南宫澈的问话,吴芷静情真意切地答道:“我真的很想回家,家里有我的父母,还有我的亲人,我的无故失踪定会让他们十分难过的。”

南宫澈的双眸清澈见底:“我虽然不想让你离开,但是,我更不愿意看你难过,如若你想要回家,需要什么办法?”

“那日你也听令师说过西海神牌的事,那个神牌可以让我回家。”

南宫澈眸中露出些微惊诧:“关于那个神牌,我也曾耳闻,只是,至今没有人找到那个神牌在哪里。”

“在水无痕那里。”吴芷静浅浅回道。

南宫澈显然因着吴芷静的话而吃了一惊,吴芷静郑重地再次说道:“那神牌的确在水无痕手中。”

“那你…”

吴芷静眸中带着坚定:“我一定会从他手上拿回神牌的。”

南宫澈看着吴芷静的侧脸,阳光于她脸上嵌起一层金色的边,将她的脸映得通透无比,似水晶般明亮,他于心中暗暗发誓,无论她做什么选择,他一定会帮她的,西海神牌,他也会帮她拿到手的。

“澈儿!”正待二人思索之际,腾仙鹤些微惊诧的声音响起于耳畔,引得方才自由徜徉的鱼儿皆似受到惊吓一般,四处逃窜而走。

南宫澈转眸朝腾仙鹤望去,却在看见腾仙鹤身旁的那抹身影时快步朝那人行去。

吴芷静也跟随着南宫澈的视线望了过去,但见腾仙鹤与一名中年女子对坐于荷花池中的凉亭之中,那中年女子身穿绛色绣团花滚金边繁芜宫装,头戴金钗步摇,一脸的贵气,只是,她随着腾仙鹤的声音望出去的视线却是没有焦距的。

她的眼睛怎么了?

南宫澈疾步而去,吴芷静也跟随着他的脚步朝凉亭行去。

“母妃,您怎么出来了?”南宫澈行至中年女子身前,握住她的手,曲身温柔地问道。

吴芷静在听见母妃二字时,心中微微诧异,不想,这名中年女子竟是南宫澈的母亲。只是,她为何目盲了?

那中年女子握住南宫澈的手,眼睛不知看向了何处,她笑着对南宫澈说道:“澈儿啊,你师父说莲花池中的白莲盛开了,便带我出来看看,咳咳…”

她一句话还没有说完,便俯身咳嗽起来,南宫澈见状急忙起身为他捶打起来,然而,另一个人的速度似乎比他还要快,只见腾仙鹤已经将掌心放在中年女子的背心之处,为她朝内度了些真气,嘴上还不忘说道:“婉儿,说话不要太快了。”

吴芷静看了看中年女子,她秀眉似柳叶,一双美目虽是毫无任何焦距,但是却依旧清澈如泉水,亦如南宫澈的眼。看她的年纪也不过四十出头,何以身体会这般的差?在这初夏时节,话说快了都会咳嗽。南宫澈这些日子之所以忙,是因为他母妃的身体么?

木轻婉轻轻捶了捶胸口,朝腾仙鹤的方向望了过去,说道:“仙鹤,你与澈儿都不要再骗我了,这一次,我忽然目盲,就知道,我的时日已经不多了,大限之期快到了。”

腾仙鹤闻言,胡子一撅,急道:“谁说的,婉儿,我不会让你有事的,你要相信我的医术。”

“母妃…”南宫澈闻言也跟着轻轻唤道。

“仙鹤,我自是相信你的医术,不然,我也不会大老远的随着澈儿来这仙鹤山庄了,只是,每个人的命数上天早已安排好了,老天不想让我活,奈你凡人如何折腾也是不行的。”木轻婉似乎对生已经没有任何希望了。

“婉儿,你千万别这样说,有我在一天,定然保你无事!”腾仙鹤说得信誓旦旦,但是,他的眸中却流露出了丝丝担忧之情,这样的神情被立于一旁的吴芷静扑捉到了。

吴芷静因着腾仙鹤眸中的神情而兀自神伤起来,看南宫澈的样子,他当是十分敬爱他的母妃的吧,如若他的母妃将不久于人世,那么他该是多么伤心的啊。

木轻婉转过身,不再望向腾仙鹤,而是抬起手来四处寻找,南宫澈在看见她的动作后,迅速握住了木轻婉的手,眸露痛色,说道:“母妃,孩儿在这里。”

颤抖的纤手勾勒着南宫澈俊挺的轮廓,木轻婉喉间哽咽,她摇头道:“澈儿,你知道娘现在最大的愿望是什么吗?”

南宫澈握住母亲的手,在他的脸上轻轻摩挲着:“孩儿知道,母亲最想孩儿能够快乐健康的生活下去。”

木轻婉点点头:“孩子啊,你娘这辈子就没怎么快乐过,深宫寂寥,孤单一世,纵有才情美貌又如何?”她抬眸朝腾仙鹤的地方看了看,跟着说道:“却始终无法与自己喜爱的人生活在一起。”

南宫澈闭上眼睛,母妃与师父之间的事,他已知道多年,他第一次见到师父时,便从师父的眼中看到了宠爱,师父从他身上看向了另一个人,这或许也是师父为何收他为徒的原因吧,因为默默地看着他的母妃,所以,愿意教习他医术。

“澈儿,你已经二十四岁了,直到现在都还没有娶亲,这才是娘最担心的事,娘想亲眼看见你成亲,想将你的手交到爱你的女子手上,这样,娘才走得安心啊!”木轻婉说话间已经潸然泪下,她眸中带着隐隐期盼:“澈儿,你告诉娘,你有没有中意的姑娘?娘想见见她。”

腾仙鹤闻言俯下身子握住木轻婉的手,将她的手带向一处,那里,是吴芷静站立的地方,他于木轻婉耳前轻轻地说道:“婉儿,你感受得到么?此时,澈儿身旁还站着一个人,她就是澈儿的心上人。”

木轻婉闻言眼眸眨了眨,豆大的泪珠一颗颗滚落,她激动地站起身来,结果,腰部却撞上石桌,她痛得曲身捂住腰部喊了一声:“啊——”

“母妃,您小心一点。”南宫澈抬起身握住木轻婉的手嘱咐了一句。

木轻婉立即说道:“澈儿,你师父说的女子在哪里,你带娘过去她的身边。”

吴芷静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数惊得往后退了一步,然,当她欲要转身离开时,手腕却被跌跌撞撞而来的木轻婉抓住了。

“孩子,你是不愿意澈儿有这么一个病怏怏的娘么?你不怕的,我活不了多久了,你不要因为这个而离开澈儿。”话中带着深深的自责。

吴芷静全然没有想到,她的离开会给一个母亲带来这样的感觉,看着木轻婉脸上那一条条显著的泪痕,她的心也开始揪痛起来,后退的步伐也随之停了下来。

“阿姨,我没有这样想过,您莫要再哭了。”从未知,女人的泪水可以这般让人心酸,让吴芷静看得鼻头跟着热乎起来。

木轻婉螓首微偏,脸上带着诧异的神情:“阿姨?孩子,你应该跟着澈儿叫我娘啊。”

南宫澈俊眉微蹙握住母亲的手,声音不禁大了一些:“娘,你这是做什么?不要如此逼迫她。”

木轻婉因着南宫澈的低吼迅速撤开了手,她双手开始抖索起来:“澈儿,你师父不是说她是你的心上人么?”

“澈儿确实喜欢她,但是,她的心上人却不是澈儿,您不可强迫她人心意啊,娘。”

木轻婉闻言,眼眸一瞪,胸口瞬觉窒闷,脸上一下子变得苍白无比,头一偏,晕厥了过去。

南宫澈扶住木轻婉的身子焦虑道:“娘!”

腾仙鹤迅速从身上掏出一粒药丸放入了木轻婉的口中,随后吩咐道:“澈儿,你快将你娘平放于石凳之上。”

南宫澈点头应是,他将木轻婉放好后,腾仙鹤便坐在石凳上为木轻婉把起脉来,随着探脉的深入,腾仙鹤的眉毛拧成了一团,待探好脉后,腾仙鹤抬眸,脸上带着明显的责怪表情:“澈儿,你娘她这是犯了心悸,你怎可这般刺激于她?”

南宫澈也觉为难,竟是难以启齿辩解,只简短地说了一个“我”字。

腾仙鹤手一摆,说道:“赶快随为师回去吧,不知你娘她何时才能醒,你得在旁边守着她才是,下次不要再这般刺激于她了。”

说罢,俯身将木轻婉横抱起来,率先离开了。

吴芷静脑中昏沉一片,盯着腾仙鹤抱着木轻婉的身影久久没有反应。

“静儿,你先回房吧,我去去就回。”南宫澈朝吴芷静说完这话后便转身离开了。

吴芷静回眸扫了一眼池塘中盛开的白莲,有几朵似乎已经悄然凋谢了,不是说昨日才盛开的么?何以今日就凋谢了?这是在预示着什么吗?

赏莲的心情如浮云散去,吴芷静兴趣乏乏,转身朝她居住的小院儿行去。

她按照记忆中的路往回走去,结果,却因思绪过剩而走错了岔路口。兜兜转转以后,她竟然华丽丽地迷路了。

“条条大路通罗马,走吧,总会回去的。”吴芷静双手一捶,低叹出声,她就不信,她还走不回自己的小院儿里去了。

吴芷静一路行去,路旁景色怡人,可是,她却没有心情欣赏。待她走至一片紫荆树下时,却听见一阵银铃般的声音窜入她耳。

“双儿,你去摘那朵嘛,那朵漂亮。”

吴芷静循声望去,发现不远处的一颗紫荆树上,有一个浅黄色的身影在树上缓缓移动着,而树下,一名身穿淡粉色衣衫的女子坐在轮椅上对那身穿浅黄色衣衫的女子比划着。依稀中,可以看见,那轮椅上的女子似乎带着一层薄薄的粉色面纱。

紫色花瓣翻飞,如雨纷落,满目皆是飘舞的花絮,而那粉衣女子自然是花间的精灵,即使她现在不能行路,不能起舞,但她秀雅的身姿在这绽放的季节似锦上添花一般,醉了人的双眸。

吴芷静睫毛微眨,那女子是谁,她心里很清楚,她脸上的面纱自然是为了挡住那块长长的疤痕。

她终于被腾仙鹤治好了么?她醒来了,那么,就可以与水无痕双宿双栖了。

这一切,真的,太过美好…

而她,不过是,所有事件中的一个看客,看客而已。

“无痕哥哥,你来了!”清脆若黄莺初啭的声音刺痛了吴芷静的耳膜。

她遥遥而望,但见不远处赫然矗立着一抹白色的身影,他风尘仆仆,宛若神邸。

一声亲切的呼唤后,他提步,在落花缤纷中朝他的梦中情人走去,身后树叶随风而落。

月思君许是太久没有见着水无痕的缘故,激动之下,忘记了自己腿还不能行走的事实,一个不稳,整个人朝地上摔了过去,轮椅随之压在了她的身上。

“好痛——”月思君不禁低低惊呼出声。

水无痕眸露焦急之色,飞身直去紫荆树下,轻柔地将压在轮椅之下的月思君抱了起来。

月思君脸上的薄纱随着动作飘飞起来,薄纱的下的脸庞显然已如红透的苹果,她娇羞无骨地投入了水无痕的怀抱之中。

水无痕用手掸开那些落于月思君肩头上的紫色花瓣,俯身轻轻问道:“可有摔着?”

月思君将脸埋进水无痕的怀中摇头道:“没有。”

水无痕心中悬起的石头终于稳稳落地,他点头道:“没事就好。”

说罢,他抬眸望去,却在瞧见清幽竹林下那一抹淡然的青色身影时,环抱住月思君的手在不经意间松弛开来。

风起云涌 第四章 皆是误会又如何?

吴芷静立于阳光之下,夏日的烈焰直直照耀在她的身上,点亮了她身上的色彩,隐于袖袍中的秀拳握在了一起,看见那双曾经握住她手的大掌此刻正包裹住另一个女子的腰身时,心中竟是五味杂陈,难以忍受。

水无痕眸中的温柔显而易见,仿似他手中的人儿乃是一件易碎的瓷品一般,瞧月思君那副娇羞模样,当真是我见犹怜。

这里的男子大概都喜欢这样的女子吧,温柔娇弱,似水一般柔情。

回想起温泉中缱绻的一幕,吴芷静的胃中竟是翻江倒海般奔涌,她怎会让这样的男人碰她呢?

心中思绪翻飞,然而,她的脸上却没有太多的情绪,她冷冷看着相拥的二人,须臾,转身,踏着坚实的脚步,离开。

水无痕在看见她的那一霎那,手竟然不自觉地松开来,像是在掩饰什么似的。看她那矫健的步伐,身体当是恢复了,他不止一次想要近得她身去探析她身上那份熟悉的感觉,只是,吴天麟妻子的身份让他每次都望而却步。

因为忽然间松手,月思君整个人往下坠去,吓得她一张小脸瞬时惨白起来。

“无痕哥哥,君儿快掉下去了。”

月思君的惊叫声回转了兀自盯着吴芷静背影发憷的水无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