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痕,为何我什么都不说,你都知道我想要做什么呢?”

这个男子实在太懂她了,这让她既兴奋,又动容,又有些心碎。

水无痕薄唇一抿,浅笑道:“因为…心有灵犀。”

他其实也不知道为何会猜出那样一些事,仿佛灵魂深处有一个声音在对他诉说一般,爱情应当就是这样吧,不需要任何言语,不需要任何动作,只要能感觉到她的气息,他便能猜出她心中所想。

而他,愿意为她默默付出。

水无痕的话刚刚说完,吴芷静的唇便敷上了他的薄唇,她们之间,似乎已经不需要太多语言去感谢,去了解,因为他们的灵魂都已经和二为一了。

深深地吻一直纠缠着彼此。

月光柔和地洒在他们的身上,讲述着一段跨越千年的爱恋。

白色的发丝与墨色的发丝纠缠在了一起。

深吻结束之后,吴芷静握住无痕银白色的发丝,心痛地问道:“这发,是我消失那一日变白的吧?”

水无痕不语,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吴芷静沉沉地闭上了眼,她需要用一生一世地时间去换他这白发情深。

水无痕见吴芷静闭上了眼眸,他握住吴芷静的手,说道:“静儿,我知道你喜欢完美的男人,我可以使它变黑的。”

“不要,我要看着你的白发,时刻提醒着我,我对你有多么的残忍与绝情。”她要分担他的痛,要偿还他多年来的相思。

“你说怎样便怎样。”

吴芷静因着水无痕的宠溺而动容,沉默须臾后,她扬首问道:“无痕,你知道无澜为何没有这么快地追出来么?”

“为何?”水无痕确实觉得此事奇怪,不过,静儿做事他放心,无澜没有追出来,她定是事先做好了安排的。

“因为我在他的药箱里留了一个纸条,说我会回去向他请罪的。”

水无痕闻言,眸中露出淡淡地痛色:“静儿,你说无澜他夜夜修炼邪功么?”

吴芷静沉痛地点了点头,回道:“他每日夜里都会修炼邪功,然后还会用刀子不断地刺自己的胸口。所以,我猜想,他每日夜里回房后,一定会打开药箱处理伤口的。”

水无痕闻言,垂下了凤眸,没有对无澜修炼邪功一事再说其他的事。吴芷静看着他垂下的眼眸,眼皮竟然突突地开始跳动。

有些不好预感的她忽然间握住水无痕的手,问道:“无痕,你刚才在想什么?”

水无痕扬眸,凤眸中清澈一片,他摇头道:“没想什么。”他回握住吴芷静的手,让她向自己保证道:“静儿,你可以向我承诺,让自己安然无恙么?”

吴芷静点头道:“我可以,无痕,我会让自己安然无恙的,不为其他,只为你。”

水无痕点了点头,他知道无澜的事,逃避是没有任何用处的,他去,反而会增加无澜的仇恨,所有的人当中,只有静儿才是最合适的。

“静儿,这是一枚信号弹,如若有任何困难,就对着天空发射。我会一直守候在这里。”

吴芷静闭上眼眸,微微一颔首。

他二人又在枝头上耳语一番后,水无痕终是依依不舍地将吴芷静送回了山洞之中。

紧握交缠的手心之中,皆浸满了汗珠,二人的掌心中,湿滑一片。

水无痕无疑是紧张的,但是,他却不得不再次放开她的手。

因为他相信,静儿能够感化无澜,能够让无澜从痛苦的边缘中彻底走出来。

水无痕缓缓松开紧握住吴芷静的手,当吴芷静的身子全然没入水中时,他垂于身侧的手握紧成拳,紧紧拽住了雪白的衣衫。

凤舞异世 第十一章 嫁了,就不恨

吴芷静入水后,按着原路朝水无澜的房间赶去。

当她进入山洞时,警惕性极高的她总觉得空气之中弥漫着一股异常的气息,周围的压力似乎也随着这氛围而逐步攀高。

她沿着山壁中人工砌成的甬道缓缓而入,她侧望着那些围墙,往日里,从来没觉得压迫的她只觉那些围墙似沉重的山体一般朝她倾轧过来。

甬道中没有巡夜的侍卫,洞中沉闷异常。

随着脚步的前移,吴芷静慢慢靠近了水无澜的房间。

一股浓重的血腥味陡然间充斥着吴芷静的鼻端,吴芷静心中一惊,推开水无澜半掩着的房门冲了进去。

房间中,没有点灯,四处漆黑一片。

吴芷静内力不是很好,夜间的事物并不能看得十分清楚,她试探性地呼唤道:“无澜…你在哪里?”

房间中除了吴芷静的回音后,只是静悄悄地一片。

吴芷静伸出双臂在房间中摸索起来。当她往前走了几步时,脚边忽然碰见一样东西。那东西柔柔软软,似人的身体一般。吴芷静眼眸一瞪,即刻蹲了下去:“无澜,是你么?”

黑暗中,她看不清水无澜的样子,但是,熟悉的感觉让她知道倒在地上的人乃是水无澜。她摸索着扶起了水无澜的头,然,在摸索的过程中,吴芷静只觉手上黏糊糊地一片,她将手拿至鼻前嗅了嗅,发现时浓稠的血渍。吴芷静心中一骇,认为水无澜是因失血过多而晕厥过去的,她先放好水无澜,随后在房间中找到了火折子,点亮了蜡烛。

当她看见倒在血泊中的水无澜时,心中抽痛,即刻扶起水无澜,带着他缓缓向床榻靠近。

水无澜虽然清瘦,但是他的个子很高,吴芷静虽然有些内力,但是,扶着一个完全没有行动能力的人还是十分困难的。当她将水无澜稳稳地放躺在床榻上后,她也累出一身汗来。

“无澜,你醒醒…”吴芷静拍了拍水无澜的脸,想将他唤醒。

然而,多次呼唤后,水无澜竟是一点反应都无。

吴芷静眉头一皱,去水无澜的药箱翻找起药来。她打开了水无澜的药箱,当她看见药箱中静静躺着那张纸条时,眉头深深地皱了起来。因为那张纸条上染满了无澜的鲜血。

那血色的痕迹无不控诉着她的残忍,无澜已经受到了太多伤害,而她的行为无疑是在他血肉模糊的伤口上洒了一把浓浓的盐。盐水浸入泛滥的伤口,他,该有多痛?

吴芷静闭了闭眼,须臾,又睁开眼睛,拿着伤药去为水无澜换药。

她用剪刀剪开了那些被血渍浸染的衣衫,当她看见水无澜胸口上肆意交错的伤口时,心,再次绞痛起来。

药粉轻轻地洒在水无澜的胸口上,吴芷静用干净棉布将药粉抹匀,随后又找来绷带细细为他包扎起伤口。当一切做完后,吴芷静准备撤开身子去洗手时,无澜缓缓睁开了眼睛。

“静儿…”

当吴芷静听见水无澜轻柔地呼唤时眨了眨眼睛,愣道:“无澜,你醒了?”

水无澜的眸中似一泓清泉,他盯着吴芷静,脸上出现了委屈的表情,吴芷静在看见他的表情后,有些怔忡,无澜这样的表情多让她怀念啊。那一年初冬,当她背着行囊出海时,不正是遇见了这个意气风发的白衣少年么?

回想起海上的那些日子,回想着与他一起跳舞的瞬间,吴芷静竟有一种想要落泪的冲动。

清澈的无澜又回来了么?

“静儿,我怕黑…”水无澜眉头微微蹙起,他寻望了一下四周皱着眉头轻声说了起来。

吴芷静从怔忡中反映过来,她起身说道:“我去多点几根蜡烛。”

“不要起…”吴芷静的身子刚刚离开床榻却被水无澜的手握住了,无澜的手冷得一点温度都没有,吴芷静随之一僵,回眸看向无澜,但见他清澈的眼眸中盛满了企盼,她回坐到床榻上回道:“那我就在这里陪你。”

水无澜点了点头,随后将头靠在了吴芷静的怀中,吴芷静因着他的动作而僵直了身子,手不自觉地抬起想要将水无澜推出怀中。

因着水无澜的动作,吴芷静额头之上竟是渗出一些汗珠来。

他这种投怀送抱的习惯还真是一点都没有改变啊!

水无澜见吴芷静将他推出怀抱,他有力的臂膀一下子抱住了吴芷静的腰身,直往她怀里蹭,说道:“你不要推开我。”

吴芷静的手往回撤去,想要掰开无澜的手臂,她蹙眉说道:“无澜,你不要这样…”

水无澜的手死死箍住吴芷静,他说道:“为什么不能这样?你告诉我为什么?”

“你是弟弟…”

“不要用这个称呼来与我说话!我不是你的弟弟,从来不是!”吴芷静的话还没有说完,水无澜忽然之间离开吴芷静的怀抱朝她低吼起来,他眸中的清澈全然而退,俊眸之中再度蒙上了一层黑色的厚纱。

吴芷静看着水无澜激动的模样,又俯首看了看他身前的伤口,因为他的过度用力,身前的伤口再度撕裂开来,血水浸出绷带,她皱眉道:“无澜,你不要激动,你听我说…”

水无澜噌地一下挥开吴芷静想要探寻他伤口的手,再次吼道:“听你说什么?听你说,你在第一次见到我时,就知道我是水无痕的弟弟,而你,与我那没有一点血缘关系的哥哥,在海船之上,在我的面前上演了一出绝世好戏,将我彻底蒙在鼓里,你是想跟我说这个么?”

吴芷静摇头道:“没有,我们没有在你面前演戏。”

“呵呵…没有演戏?谁相信呢?你与水无痕鹣鲽情深,可笑的我竟是像跳梁小丑一般,被你们耍得团团转。当时的你,一定在嘲笑我吧?嘲笑我的无知与看不透世事。”水无澜的声音变得有些尖厉起来,仿佛带刺的荆棘,一寸寸,刺入吴芷静的心房。

面对水无澜的横加指责,吴芷静否认道:“没有,那时我与无痕还没有建立感情,我们没有耍你。”

水无澜唇边扬起一个讽刺的笑容:“没有建立感情?那是谁在我面前黯然神伤?不是因着水无痕脸上的伤疤么?你骗得了谁?”

“无澜,你何必钻牛角尖呢?你不要再乱动了,不然伤口会大幅度裂开的。”吴芷静因着水无澜执拗的模样,心下有些气恼,但是却又有些心痛,毕竟他是无辜的受害者。

水无澜闻言抬手去撕那些绷带,他怒吼道:“伤口?我身上的伤口还少了么?你知道么?四年前,我从断情崖下坠下后,被一个练毒之人抓去,他在我身上又何止留下千万条疤痕?而这些,是谁造成的?是独孤傲!是他!

吴芷静眸中已觉有些酸胀,她摇头道:“你被练毒之人抓去?”

水无澜看着吴芷静眸中的心疼,他嗤笑道:“不要用看可怜虫的眼光来看着我,我现在已经不可怜了,当我两年前,杀死那个怪物后,我已经变得非常强大了!”

吴芷静摇了摇头,握住水无澜的肩膀,劝道:“无澜,你听我说,不要再练那个邪功了,它会吞噬你的心智的,答应我好么?”

水无澜这一次没有推开吴芷静,他扯了扯唇角,问道:“答应你?凭什么?”

凭什么?!

水无澜问的这几个字,让吴芷静的心瞬时一滞。

对啊,她凭什么让他答应她?

“无澜,请你给我与无痕一个赎罪的机会。”

这话之后,水无澜忽然绝望地笑了:“哈哈…给你们一个赎罪的机会?我不要!我只要独孤傲!”

吴芷静眼角的泪水终是忍不住地滑落了出来,她说道:“无澜,就算你杀了他又能怎样呢?冤冤相报何时了,杀了他,你的父皇与兄弟就能回来了么?你还很年轻,还有大把的人生可以去品味,又何必将自己死死地锁于仇恨之中呢?”

“还有大把的人生可以去品味?”水无澜重复着吴芷静的话,他脸上的表情变得十分的怪异,像是听见了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让我一个人去孤独地品味人生么?”

“你并不孤独,因为你有我与无痕,还有…芷蓝。”

水无澜忽然之间转眸盯着吴芷静,吴芷静因着水无澜的动作僵直了身子,她抬了抬眉,回望着水无澜。

二人对望了许久之后,水无澜一字一顿地轻轻地说道:“吴芷静,你不觉得你很残忍么?你看不见我的心么?你想让我用大把的时间,去看你与水无痕之间的卿卿我我,你侬我侬么?”

水无澜的这句话说得很轻很柔,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轻柔地说过话了,可是,这话虽轻柔,却若沉闷地铁锤,一锤一锤地打向吴芷静的心。

是啊,她是不是太过残忍了,竟是要让无澜那般地活着么?

可是,她的心只有一个,已经全部给了无痕,她又哪里能够分给无澜呢?她能给的,就只有姐弟与朋友的情谊了。

“无澜,对不起…感情的事,无法强求…”吴芷静终是在水无澜面前低下了她的头,虽然她觉得自己不喜欢水无澜并不是她的错,但是,无澜孤苦的人生悲剧,却与她息息相关,她应该说一声对不起的。

——无法强求——

——无法强求——

这四个字似咒语一般,在水无澜的脑中打着转儿,当这四个字终于嵌入他的脑中时,他终是开口问道:“我可以答应你,不再修炼邪功,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个要求。”

吴芷静蹙起的眉头微微舒展起来:“什么要求?”

水无澜看见了吴芷静眸中的渴望,他的身子慢慢前倾,逐步向吴芷静靠近,吴芷静因为想听无澜的话,也没有太过注意他的动作。

水无澜慢慢靠近吴芷静的身体,在她身前停顿下来,他凝视着吴芷静,悠悠开口道:“嫁给我…嫁给我之后,我就不修炼那个神功了,也不再追究独孤傲的事了。”

吴芷静甫一听见嫁字时,睫毛颤动了一下,耳朵之中发出嗡嗡的响声,她似乎有些听不清楚水无澜在说什么了,他说什么?嫁给他?嫁给他后,他就不修炼邪功,也不再仇恨独孤傲了。

这的确是一个完美的解决方案,但是,她怎么可能嫁给他呢?嫁给他,无痕怎么办?

水无澜凝睇着吴芷静,静静看着她眸中那些千变万化的复杂情绪。她的眸中闪过,疑虑,释怀,不信,最终,所有的情绪归根于拒绝。

是的,她要拒绝他。

而这个答案,他一早就知道了。

“无澜,我…”吴芷静刚刚想好拒绝的说辞,岂料,电光火石之间,水无澜的手臂扬起,迅速封堵上了吴芷静的穴道,吴芷静只觉浑身上下肌肉僵直一片,竟是完全无法动弹了。

她秀眉一蹙,问道:“无澜,你为何点我的穴道?”

水无澜轻轻地笑了,那笑,风华绝代中带着绝望的心殇。他说:“不点,你的穴道,你又怎会嫁给我呢?”

吴芷静摇头道:“无澜,你何苦如此执着?我与无痕相识在前,相恋在后,我的心已经完完整整地给了他,就算你娶了我,又能如何?终日守着一个不爱你的人,你会幸福么?”

水无澜哼了一声,说道:“幸福?那种虚无缥缈的东西,我一点都不相信!对于我来说,什么叫幸福,那就是整日与你在一起,那就够了,我要的不多,只要你待在我身边,便好。”

“无澜,你…”

水无澜不待吴芷静说完话,他长袖一拂,怒道:“不要再说了,我曾说过,你中了连心蛊,这一辈子便只能是我的女人了。”

吴芷静眼眸眨了眨,没有再说话,现在的水无澜,情绪已经有些激动了,夜晚的他因着练功的缘故,性格可能会有所变化,到了白天,或许会好很多,到明日再与他谈这些事,效果可能会好一些,她也可趁机解开他的穴道,发射信号弹,让无痕进来为他化解邪功。

吴芷静的忽然安静,让水无澜不禁怔愣起来,他似乎有些不相信吴芷静会这般听他的话,他俯身凑到吴芷静的跟前,鼻尖触碰了一些吴芷静的琼鼻,他邪肆一笑,说道:“水无痕在山谷外等你吧,他那般爱你,你说,让他亲眼目睹你与我成亲,他会是一番什么模样?该是会心痛的吧!”

“哈哈哈…”

水无澜说完话后,扬首大笑而去。

吴芷静盯着他渐行渐远的身影,不住地叹气摇头,人生自古有情痴,她是,无痕是,无澜亦是。

这样的结,又当如何去解?

吴芷静这夜一直未能安睡,她睁着眼睛看着顶上的山壁,那些凹凸不平的壁面在她眸中形成了一幅画卷,有美好,也有悲苦。当她凝眸许久之后,那些山壁终究刻画成了一幅俊美的画卷,代表着幸福与美满。

翌日,当吴芷静好不容易在晨光中睡着时,她于梦境中闻见了一阵清香的味道,那是一碗浓汤的味道。

不用睁眼,也知道,那是无澜为她做的。

“静儿,你怎么这么调皮?都日上三竿了,你还在这里睡懒觉?”水无澜将浓汤放在桌子上,去到吴芷静的床榻前,朝她唤道。

吴芷静在听见水无澜的话后,不那么想睁开眼睛,无澜他究竟想要做什么,他这是将自己完全置身在一个虚幻的世界之中,他何苦在折磨她的同时又折磨他自己?

水无澜见吴芷静不睁眼,他好脾气地坐在床榻便,用手扶起吴芷静,将她的头放在自己的怀中,点了点她俏丽的鼻子,说道:“静儿,该起来喝汤了,你瞧你,浑身上下一点肉都没有,要多吃点饭了,不然,我会心疼的。”

吴芷静似是再也忍受不了地睁开了眼睛,她盯着水无澜,轻声说道:“无澜,你何苦这般?”

水无澜一脸无辜地盯着吴芷静,说道:“静儿,你是不是睡过头了,你在说什么?”

吴芷静眼角的泪水漫过眼眶,这样的水无澜让她只想哭,她宁愿他往她胸前插上两刀,宁愿将命陪给他,也不想看见他这般执迷不悟的样子。这样的他,真的让她的心痛到极致,让她的自责已经到达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无澜,你…莫要逃避现实了…”

水无澜瞪了瞪眼眸,大掌一抬,指腹轻轻拭去吴芷静脸上的泪痕,他惊道:“静儿,你怎么哭了?是因为昨晚我没有陪你么?你不要这样,从今夜开始,我每晚都过来陪你。”

吴芷静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她的头不住地摇晃,眼泪簌簌地掉落。她该拿水无澜怎么办?他似乎油盐不进,打又打不得,骂又没什么用,她该怎样让他明白,终其一生,无论他做什么,她也不可能将心给他了。

水无澜见吴芷静的眼泪越掉越厉害,他从怀中掏出手绢,将她脸上的泪水一一擦干,随后去到桌子旁边端来汤,一勺一勺地仔细地喂了起来。

吴芷静心中翻搅难耐,哪里还有心思去喝汤。她头一偏,躲开了水无澜递来的勺子。

水无澜见状也不着恼,只是好心情地劝道:“静儿,多少吃点,不然对胃不好。”

“无澜,你不要这样…”吴芷静闭紧嘴唇,拒绝喝汤。

水无澜许是因着吴芷静一直的拒绝而耐心尽失。他将汤碗放至桌子上,随后转身对吴芷静说道:“再过些日子,我就会发出信函向水无痕挑战,这么些年来,他一直将独孤傲保护得密不透风的,我好不容易找到独孤傲,却因着你的欺骗,让他跑走了,独孤傲的离开让我满腔的仇恨不知道该往哪里放。我不忍心伤害于你,那么,便只能与水无痕决斗了,我与他之间,也该是生死对决的时候了。我们之中,总有一个人会死,不是他,就是我!我死了,你们就可以安安稳稳地在一起过日子,而他死了,你就会恨我一辈子,如此,总比你无视我好,这场对决,你且等着看吧!”

水无澜的话字字震惊,让床榻之上的吴芷静不禁瞪大了双眸,她盯着水无澜决然而去的身影,朝他吼道:“无澜,不——你不能这样做!你不能!”

吴芷静想要挣扎着起身去劝服水无澜,然而,身上的穴道还未解开,让她根本不能动弹半分,她摇晃着头,希望自己听见的一切都不是真实的。

无澜他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来,他怎么可以与无痕生死对决呢?她相信,无痕定然不会与他决斗,如果让无痕选择的话,他一定会选择死在无澜的掌下,而她,当无痕死去时,她还有什么生的必要么?她自然会随着无痕而去,只是,如若他们二人都死在无澜的面前,无澜他岂不是会更加痛苦?

不行,她一定要阻止这场人生悲剧!

无痕的人生不该这样,而无澜的人生亦不该如此悲惨。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纵然吴芷静想过一千万种方法,说过无数句话语想要打消水无澜生死决斗的念头,可是她却终是没能阻止这场对决的到来。

这一日来得很突然,当吴芷静从百转千回的噩梦中惊醒时,她发现水无澜穿了一身干净的白衣立在她的身前。同样爱穿白衣,然,水无澜的白衣却与水无痕不同,水无痕的衣衫上洁白一片,并没有太多的花纹与图式。

水无澜白色的衣衫似云朵一般,带着些许雾的凄迷,那白色的衣衫之上,有暗暗的浮云祥纹,无澜爱穿白衣,她一直都知道,但是,她却从来不知,无澜是因为水无痕喜欢穿白衣,他才爱上白衣的。过去的时间里,无澜有时候会对她讲起,他小时候的事情,多数时候,都会说到他对无痕的敬仰。

可是为什么,事到如今,他却要与他敬仰之人决斗呢?

“无澜,你真的不愿意再听我的话么?”吴芷静知道今日可能是决斗之日,她扬眸,又问了一次水无澜。

水无澜没有回答她的话,只是将她从床榻上抱了起来,随后,足下轻点,带着她穿云破雾,在山间穿梭着。

秋日的山间,薄雾缭绕,空气非常的清新,淡淡的雾水从吴芷静脸庞拂过,让她有些瑟瑟的寒。

水无澜抱着她穿梭一段时间后,便进入了一个山洞之中,那个山洞高十丈,宽数十丈,可以容纳许多人在内。水无澜入了山洞后,便飞身而上朝山洞洞顶飞去。

吴芷静抬眸看向上方,当她看见那漆黑的洞顶越来越朝自己靠近时,眼眸不禁微眯起来,无澜他究竟想要做什么?

水无澜抱着吴芷静一路朝上飞去,他在快要到达洞顶时,忽而一转身,柳暗花明,那个被视线遮挡之处,竟是有一处开阔之地。水无澜飞身而上,停留在了那片土地之上。

他找了个大一点的石块,将吴芷静放坐在石块之上,随后俯身手指前方对吴芷静说道:“你看,这里,就是我与水无痕决斗之地。”

吴芷静闻言睁开眼眸四处观看起来,从这里望下看去,所有的山体与景致全然纳入眼中,此刻,山体的雄浑,苍山的青翠,竹林的清幽,溪水的缠绵,白云的缱绻,已经不能入得吴芷静的眼眸了,她满心都装着水无痕的安危,无澜他何其残忍,竟是让她在这里坐看他兄弟二人之间的决斗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