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真拿了自己的一件短袖T恤,回头刚好看见他一脑袋栽到了床上。幸好放的位置在床中央,他歪倒在一侧,变成了一条弯弯的虫。

司真笑着走过去,把他从浴巾里解救出来,套上衣服。她的size已经很小,穿在小孩子身上就变成了裙子,盖住了屁股和大腿。

把他抱到地毯上,拿出自己做的那些陶泥小动物给他玩,司真叮嘱道:“南南自己在这里玩好吗,阿姨去洗澡,南南有事叫一声,阿姨就能听到了。”

她拿着衣服进了浴室,没有关卫生间的门,能清楚地听到外面的声音。

乔司南直勾勾地看着她的背影,听了一阵水声,似乎知道她不是偷偷离开了,才拿起一只玩具。

不放心让他一个人呆着,司真洗了一个很迅速的澡,又把两个人的衣服都洗干净,晾到阳台。

她回来时,乔司南伸着两只短短胖胖的小腿,正专心致志地把小动物摆成整整齐齐的一排。

司真悄悄走过去,在他身边跪坐下来,伸出手指,往他腰上挠了两下。

乔司南一激灵,扭着身子想躲开她的手,失去重心倒在了地毯上。好像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眼睛炯炯有神地望着她。

司真往手指上哈了一口气,一边:“咯吱咯吱…”一边用手挠他的痒痒。

乔司南像一只虫子似的扭来扭去,喘着气,脸都憋红了。

“痒痒…”他眯着眼睛在笑,却没发出声音。

司真笑眯眯地说:“那阿姨帮你挠痒痒。”说着,一只手挠着他的腰,一只手去攻击他的胳肢窝。

乔司南用小手臂抱着自己,想躲开自己的魔爪,却完全抵挡不住。哪里被碰一下都痒得不行,手脚并用地乱扑腾。

最后终于咯咯咯咯地笑了起来。

司真怜爱地看着他。

闹了一通,乔司南累得像跑了一大圈,脸蛋红扑扑的,鼻涕泡都冒出来了。

司真拿纸巾帮他擦了擦鼻涕,又擦掉他额头上冒出的细小的汗珠。

他乖乖地坐在那儿,看了司真一会儿,忽然倒下来,抱住她的腿,像一只依赖妈妈的小猴子。

快九点时,乔司南打起了小哈欠,司真便抱他去洗手,回来放到床上。

她跟着躺下来,乔司南侧过身朝着她的方向,两只手叠起来放在脸下面。

那乖巧的样子看得司真心痒,捏了捏他的小脸蛋:“阿姨可以亲一下南南吗?”

乔司南又害羞了,眼睛睁得大大的,一边点头一边“嗯”了一声。

司真轻轻在他额头上吻了一下,动作里的小心翼翼,大概只有自己能体会。

“南南想听故事吗?”她问。

乔司南眨了眨眼睛,奶气的声音小声说:“想。”

“那阿姨给南南讲一个小河马的故事好不好?”她怀孕的时候看过许多故事书,到今天才有用武之地。

乔司南点了点小下巴。

本以为这天晚上会是这么多年自己睡得最安心的一次,司真却又做梦了。

梦到那个幽暗可怕的山谷,幼小的身影追着汽车奔跑,大雾笼罩着山和树,车窗里妈妈的脸却变成了自己的…

司真猛地坐了起来,静谧的黑夜里只有自己急促的呼吸声。

她打开床头灯,看到身旁安静乖巧的睡颜,心跳才慢慢平稳下来。

乔司南小眉头动了动,似乎被吵到了,司真忙把他的被子掖好,很轻在他背上拍了拍。

上次准备的小马手串没有送出去,隔天早晨吃过饭,司真把它戴到了乔司南的手腕上。他举着手臂看那只马。

“这个也是南南,”司真说,“阿姨这里有很多南南。”

乔司南黑溜溜的眼睛望着她。

司真便把自己从前做过的许多小玩意儿和小衣服都拿了出去。

很多衣服上都绣着或缝着小马的图案,不过现在的乔司南已经全都穿不上了。但他很有兴趣,司真一件一件地拿出来给他看。

有一条蓝色的围巾倒是还能用,司真缠到他的脖子,说:“这个围巾也送给南南。”

乔司南使劲地低头想看,看不到,司真便抱他去照镜子。

看到镜子里穿着薄卫衣戴着围巾的自己也不觉得傻,还双眼亮晶晶地,很高兴。

“阿姨再给南南织一件毛衣好不好,也绣上小马,和这个一样的。”她指着围巾上的小马图章给他看,“可是织毛衣好慢的,要一个星期才能织完,南南说怎么办呢?”

乔司南拧着小眉头,认真地思考。

司真又说:“南南等着阿姨,乖乖听爸爸的话,等织好了毛衣,阿姨就可以去找南南玩了,好吗?”

乔司南想了想,点头。

“拉勾勾,”司真伸出小拇指,“这是我们的约定,说话算数。”

乔司南也伸出了自己的小手指,司真勾住他,晃了晃。

两个人在家里呆了一天,玩玩小游戏,吃吃东西,一点也不无聊,时间反而消失的很快。

五点钟,司机准时到了楼下。

乔司南穿着已经洗干净的衣服,背上一只黄色小鸡的双肩包。司真送他下楼时,发现他正拿着那条围巾,往脖子上缠。

她笑起来:“现在戴围巾会热的。南南带回家,等过几天天冷了,和毛衣一起穿。”

乔司南却坚持用笨拙的小手揪着围巾两端,费力地放到肩膀后面,一松手,又掉了下来。

小家伙固执得很,司真便过去帮他将围巾戴好。

因为和她有了约定,这次乔司南没有再哭,乖乖地跟着她下楼。

老梁一见她们便乐了:“小少爷不热吗?”

乔司南摸了摸自己的小围巾,严肃地摇头。

老梁笑着为他打开车门。

司真抱乔司南上车时,才发现乔赫在里头坐着。

他瞥了眼九月份的天却要戴围巾的小傻子,见他情绪稳定,这才抬眼,淡淡地望向司真。

司真注意力都在儿子身上,挥了挥手说:“南南,我们下周见哦。”

乔司南也举起小手向她挥,郑重其事地说:“嗯!”

司真的视线这才转向另一侧的男人,“我下周还来接他,可以吗?”

“你们都约好了,还需要经过我的允许吗。”乔赫面无表情地说。

司真只当他是同意的意思:“那以后每个周末我都接他过来,如果有其他事的话,我们提前商量。”

乔赫不置可否。

司真关上车门,站在路边,目送他们离开。

车里,乔赫的目光频频扫向乔司南脖子上的小围巾。

后者正专心地抱着自己的小黄鸡书包,拉开拉链,小肉手从里面掏出一个长方形的小铁盒。

饼干的香气渐渐在车厢里蔓延开。

他小手很费力地掰了一圈,才把盒子打开,里面两排摆得整整齐齐的曲奇饼干——是司真亲手烤的。

乔司南伸着短短的小手指,一个一个很认真地数了一遍,一共16块。

数好了,他捏起一块,举着小手伸向旁边的老爸,仰起小脸看着他。

乔赫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却很顺手地,把他手里的盒子拿了过去。骨节分明的手指捏起一块饼干,姿态随意地放进口中。

乔司南看着他。

乔赫面不改色,一块又一块。没一会儿,一盒饼干吃了个干净,他把空空如也的盒子还给眼巴巴盯了全程的小朋友。

乔司南低头看着盒子里仅剩的一张防潮纸,愣了一会儿,把一直捏在手里的那一块放了进去。

自言自语道:“南南的。”

第68章 六十六分

司真没回公寓, 去市场买了宝宝线, 晚上吃完饭,便开始着手织毛衣了。

白天还要上课做课题, 有时候晚上回来还要看资料,她的时间并不充裕。每天中午休息的空档,抓紧时间织两针,晚上忙完其他事情, 坐下来一织就是几个小时。

熬了几个晚上,总算是赶在周五把毛衣织好了, 过了遍水, 晾干, 这样过一阵南南就能直接穿了。

原想带南南去游乐场的,提前查询天气预报, 周六可能降雨,便取消了室外活动的计划, 改订儿童剧院的票。

当天一早, 天气果然没那么明朗了, 司真刚刚做好早饭,便接到了乔赫的电话。

他有重要的工作,早早把乔司南送了过来。

司真倒省了事, 下楼走向停在路边的轿车, 打开车门。

乔司南背着上次那只小黄鸡书包, 圆溜溜的眼睛开心地看着她。他今天穿了苏格兰格纹的裤子, 米色底, 搭配着同色系的小西装和干净利落的白衬衣,斯文又帅气。

乔司南从座椅上站了起来,想要下去,司真直接把他抱了起来,笑着说,“早上好呀,南南今天好帅。”

乔司南羞涩地抿起小嘴。

司真诱导着:“要跟爸爸说什么?”

乔司南认真道:“爸爸再见。”

车里传来一声低沉的“嗯”,司真这才望过去一眼。

虽然要下雨了,气温并不算低,以前一年四季都不穿秋裤的乔赫,腿上却盖着毛毯,正是上次南南抱着哭的那条。

大概是她视线停留的时间有些久了,乔赫转头瞥了过来。

司真挪开眼,关上车门。

她抱着乔司南走进楼道,他忽然要下来自己走。小家伙腿短,爬楼梯有点吃力,却坚持不懈吭哧吭哧迈着腿。

上了一半,司真怕他累,要抱他,乔司南却摇了摇头,小声说:“爸爸让南南自己走。”

“南南很棒啊,自己走到三楼了。”司真说,“为了奖励南南,阿姨抱一会儿好吗?”

乔司南想了想才同意。

早餐是小米南瓜粥,用饺子皮和炒熟的土豆青椒丝卷的春饼,培根卷,还有一份水果沙拉。

都是很家常的东西,乔司南吃得很香,小手用什么都显得笨拙,却很认真,像个优雅的小绅士。

司真取来连夜赶制好的毛衣,展开给他看,白色的毛衣,左边胸口别着一颗小马图案的徽章。

“阿姨答应南南的毛衣织好了,南南喜欢吗?”

乔司南睁大了眼睛看,小鸡啄米式点头。

小孩子崇拜的眼神让司真很受用,捏着小衣服在他身前比划,不知道尺码会不会有误差。乔司南乖乖地挺胸站直。

事实证明她的手艺还在,肩膀的宽度和袖子的长度都刚刚好。

“很合适呢,”司真把毛衣叠起来,“等到天冷了南南就可以穿了。”

乔司南看她要把衣服收起来,有点着急地说:“南南穿。”

“南南现在要穿吗?”司真看了看他身上的衬衣,外套进门时她就帮他脱掉了。还不到穿毛衣的季节,不过今天下雨,穿厚点下午出门倒是免得着凉了。

她帮乔司南套上毛衣,袖口和领口都理好。

小家伙真的很喜欢这件毛衣,时不时就要摸一摸胸口的徽章,很小心地把它摆正。

趁着上午还没下雨,司真带乔司南去儿童艺术剧院看童话剧。

她记得南南的房间里很少有卡通的东西,玩具也大多是积木和拼图之类的益智型。这些幼稚的剧目乔赫应该不会带他来看,但司真不希望他的童年缺少应该有的童真和趣味。

五岁的小朋友做什么都很认真,看童话剧的过程也不吵不闹。剧场里的小朋友很多,有看了一会儿就开始哭闹的,又干脆睡觉打小呼噜的,乔司南却一直很专注。

离开剧院时,外面果然已经下起雨了。

司真叫了车,将妈妈包背到背上,然后抱起乔司南,腾出另一只手来打伞。

这种状态每一个做妈妈的都不会陌生,有了孩子再瘦弱的女性都会变身超人。

计程车停在剧院门口,司真抱着孩子从雨中走过去,打开车门,先把孩子放上去,然后是包,最后收伞坐进去。

乔司南身上一点雨丝都没沾上,她的肩膀和头发却湿了一些。

司真关上车门,向司机报了地址。这时候,一只小手从一旁伸过来,轻轻去擦她脸上的雨水。

司真转头,看到儿子认真专注的小脸。

再硬的心肠这时候怕是都要软化。

司真把包拿远,把乔司南抱过来挨着自己坐,问他:“南南和司机叔叔问好了吗?”

乔司南在她温柔的注视下转向前面,乖乖道:“叔叔好。”

师傅笑起来:“诶你好,今天去看什么表演了?”

乔司南看着司真,司真柔声道:“南南告诉叔叔,我们今天看的是什么剧?”

乔司南沉默了一会儿,才慢吞吞说:“小飞侠彼得潘。”

“南南还记得什么内容吗?我们给叔叔讲一讲好不好,叔叔今天上班,没有看到呢。”他抿起了小嘴,司真便诱哄着,“阿姨忘记温迪跟小飞侠飞去哪里了,南南还记得吗?”

“梦幻岛。”乔司南说。

“和小飞侠作对的海盗船长叫什么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