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火花,”司真说,“我摔倒,他直接走过去了。”

李倩看了她一眼,有点亲近的口吻道:“果然是乔总的作风呢。”

司真没说话。她新手开车,真的很需要专心。

停了一会儿,李倩又不经意地问:“那你们为什么离婚呢?是因为乔总太冷吗?其实他性格就是那样,只是不会表达,但懂他的人还是能感受到的。”

“我们没有离婚。”司真道。没结过,离什么。

李倩呆住:“没有离婚吗?可是…”她迟疑又纠结,“乔总不是又订婚了吗?”

“那个啊,”司真淡淡道,“他骗人的。“

许是被这个消息冲击到,李倩的状态明显不如刚才了,看着窗外不知在琢磨什么。

抵达饭店时,乔生那帮人已经先到了,张总监亲自出来迎接他们俩,像对待贵宾似的谦恭:“司老师,您请。”

“您不用这么客气。”司真当然明白这番待遇只是因为乔赫的一个暧昧态度。

张总监笑着:“应该的应该的。”

席上的氛围更像是一次同事聚餐,长方形的餐桌拼在一起,大家坐得相对紧密。研究人员当中年轻男性居多,玩笑话不断,气氛愉快。

大多顾忌着司真与乔赫的关系,和她说话都颇为客气。

酒过三巡,也有不识趣的,大概是酒精泡胀了胆子,隔着桌子向她举杯:“司老师,来喝一杯,第一次合作,希望我们合作愉快。”

“不好意思,我开车来的,”司真端起盛着茶水的杯子,“这杯我以茶代酒吧。”

对面人嗤了一声,挥开旁边同事试图阻止他的手,站起来,“喝茶有什么意思,咱们搞研究的整天泡在实验室,偶尔也得放松一下嘛。来来,别害羞,待会儿叫乔总来接你不就行了。”

也许是对她的身份心存怀疑,言语间有些轻浮。

饭桌上渐渐安静下来,众人的视线聚集过来。

有人试图缓和:“你喝高了吧,谁拿手机了赶紧拍下来,明天看他不哭着求我们删。”接着对司真笑了笑,“这丫喝多了就耍酒疯,别见怪。”

“没事。”司真喝了口茶,放下。

“谁喝多了,老子酒量好着呢,要不叫乔总一块过来啊,”那人脸红脖子粗的,“咱们天天埋在实验室,长年累月跟毒性物质接触,”指着人群里的女同事,“你们有些女的孩子都生不出来了吧——你自己算算咱们为公司付出多少,创收多少,结果连在老板面前露个脸的机会都没有,今天要不是沾了司老师的光,你们能跟老板坐在同一个会议室?”

张总监都不笑了,沉着声音说:“你坐下吧。”

“怎么了,我哪句话说的不对?”他指了指司真,“你把乔总叫来,我就这么跟他说!那些个小秘书端个茶送个水薪水都比我们高了,我也得趁这机会跟他联络一下感情,让他看看我们这些企业核心人物心里的苦!”

乔生研究所的门槛很高,研究员各个都是国内外知名大学的研究生出身,如果司真没记错,这位喝高的同仁也是一位海归博士。

研发团队是一个药企的核心,薪酬绝不会低到哪里去。况且乔生的待遇好是出了名的,否则不会有那么多学生挤破头想进去。

这位同仁大概是生活中遇到了什么不顺心的事,而且是和钱财有关的,借机撒个酒疯罢了。司真也听出他的怨气其实并不是针对自己。

“他是不是对乔总有意见啊。”李倩偷偷跟她咬耳朵。

“每个岗位都有每个岗位的职责,乔赫周末节假日从来不休息,据我所知他的秘书也需要24小时开机随时待命,并非你以为的端茶送水那么简单。”司真说,“很多事情你看不到,便觉得别人活得比自己容易,其实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辛苦。”

谁不想做CEO的位子,谁不想站在最高处?

但司真见过乔赫连续半个月每天应酬到深夜醉醺醺地回家,也见识过他长期只睡四五个小时不倒下。

所以无论多渴望他能抽时间陪陪自己,也没有在他面前说过一句。

他有他的难处。

一桌子人忽然呜呜啦啦站起来,齐刷刷向她背后问好:“乔总。”

司真坐着反倒觉得自己有点突兀了。

她回头看了一眼,先瞧见乔赫腿边的乔司南,起身走过去:“南南怎么过来了?”

乔赫泛冷的目光从那位男研究院的脸上扫过,转向她时那点冷意已经很好地收敛起来。“非要来接你,怕你一个人不安全。”

司真的注意力都在乔司南身上:“南南吃饭了没有,这里有好吃的龙虾。”

“吃过了。”乔司南回答,没有说他和爸爸其实就在这家餐厅的楼上吃晚饭。

左手边的人已经很有眼力地让开了一个位置,司真道谢,把乔司南抱到椅子上坐。“南南给叔叔阿姨问好。”

乔司南便乖乖地说:“叔叔阿姨好。”

“诶,你好你好。”众人应和。

如果说下午会议室的一句话只是引人遐想,此刻两个人的关系在在场人眼中已经如铁板钉钉了。

乔家的这位小少爷每个人都知道,但从来没机会见到,这会儿见到真人也根本不必要再多做介绍,小朋友那张酷似乔总的脸就能说明一切。

李倩第一时间背过身拿小镜子检查了一下脸上的妆,这时候转过来,笑着打招呼:“乔总,您也过来了?”

她的声音乔赫并没听到,现场有些热闹,一天里两次和老板近距离接触,对这些人来说简直受宠若惊。

李倩正想上前,被旁边的人拽了一下:“怎么没这么眼力见儿啊,快给乔总让个位置。”

李倩冷不防被拽开,乔赫被人殷勤地请入座。就在她左手边的位置,她和司真的中间。因此李倩完全没生气,摸了摸头发坐下来。

乔赫交叠双腿,左手很自然地搭在司真的椅背上。

“刚才谁要和我联络感情?”

他淡淡的声音响起的同时,热闹的桌上骤然冷却下来。司真抬眼,看到那位同仁嚣张的神情不复踪影,局促不安的手指挠了挠脸,又挠挠脖子。

她在下面轻轻拉了下乔赫的衣服,他低头看了眼,没说话。

张总监打着哈哈:“喝多了开个玩笑。乔总是来接司老师?”

乔赫并不避讳地“嗯”了一声。漠然的视线再次扫过对面男人的脸,但没追问下去,是不予追究的意思。

这家的龙虾虽然不辣,司真也只剥了一点给乔司南,免得晚上吃多了闹肚子。吃完了便带他去洗手。

乔赫一直保持着倾斜的姿势,李倩找不到机会和他说话,这会儿便趁机道:“司南跟司老师的感情真好。”

乔赫轻轻瞥过来一眼,没理。

“我以前都不知道原来司老师就是司南的妈妈,现在看两个人长得真像。”李倩似乎想到什么,“对了乔总,我上次在杂志上看到说您订婚了,结果刚才问司老师,她说是假的,到底怎么回事啊?”

乔赫的视线这才转过来,落在她脸上:“她怎么说的?”

“她说您是骗人的。”李倩似乎有些迟疑。

乔赫轻轻扯了下嘴角,意味不明的语气:“真的。”

第84章 八十二分

一个说真的一个说假的, 李倩有点搞不明白了。

想知道更多又不敢贸然问, 脑子里飞快地思考着。

她给乔司南做家教的时间也不短了,今天却可以算是这么久以来, 乔赫对她最温和的一次。

李倩自认为自己对乔赫是浪漫的一见钟情。他真的很冷, 有时候都像是一座没有温度的雕塑, 别说笑了,不往下掉冰渣子就不错了。但他的不耐烦, 他的冷漠,李倩都不在意。因为在她心里, 像乔赫这样仿佛只存在于童话中的人物,能得到他的一分垂怜就已经是一个女人最大的荣幸了。

她还存在着少女心的幻想,相信自己可以成为于他而言最特别的那个人。

冯媛经常说她不切实际, 但李倩觉得自己只是眼光高而已。

乔赫的姿态透着一股子漫不经心,视线望着某个方向, 耳边聒噪的女声还在继续。

“我就说嘛, 您肯定不会骗人的。”李倩抿着嘴角笑了笑,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像单纯的好奇,而不显得刻意,“不过您的未婚妻到底是谁啊?大家都特别想知道, 太神秘了。”

李倩的视线没有从他脸上移开过, 问完这句话,看到他缓缓抬了抬下巴。

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 看到的是牵着乔司南从洗手间回来的司真。一下子没明白。

司真的眼神从她身上掠过, 没有波澜, 平静中却像洞察一切。李倩咬了咬嘴唇,觉得自己之前太想当然,在她面前露馅了。

深秋的风借着冬天逼近的寒意狐假虎威,吹得人情不自禁缩起脖子,将围巾拉高。

走出餐厅,李倩听到身边磁性的声音问:“冷吗?”

她下意识转头,看到乔赫背对着她,脱下大衣披在了司真肩上。

那一瞬间心里被嫉妒填满。她多么渴望此刻站在他面前的是自己,司老师上辈子也不知道积了什么德。

衣服刚沾到司真身上,她就脱了下来,还给乔赫:“我不冷,马上就上车了,你自己穿好。”

车就停在外头,司真蹲下身问乔司南:“南南想坐妈妈的车还是梁伯伯的车?”

乔司南当然选择妈妈。

司真笑了笑,牵着他向车的方向走。然后留意到身后,乔赫两只手插在口袋里,步伐悠然地跟着过来。

李倩跟司真一块儿来的,当然也跟她一块儿走。她瞧见乔赫似乎也要乘这辆车,心里的感受挺复杂。

司真见乔赫很自觉地打开副驾的门坐上车,也没说什么。把乔司南抱到后座上,给他系好安全带。

她上车,正好听到乔赫对后面刚刚上来的李倩说:“你下去,让老梁送你。”语气是惯常的漠然。

李倩愣了愣,这种被驱赶似的感觉让她有点难堪,松开去拉安全带的手:“…哦,好。”

司真声音温和:“回去早点休息。”

李倩下了车,弯腰道:“您开车小心。”视线隐晦地掠过副驾上的男人,关上车门。

司真开到一半就开始后悔,刚才应该让乔赫下去,而不是让李倩下去。

十几分钟,乔赫分别和她说了三句话:

“这里限速40,不是20。”

“你开的是蜗牛吗?”

“你这个速度,明天才能到家。”

司真忍无可忍:“你来开吧。”

这句话倒不是赌气,她知道自己车开得不好,让他来开既能快点到家,也不用再听他的嘲讽。

乔赫收了声。

“爸爸不开车。”乔司南在后座上说。“爸爸腿疼。”

司真看了乔赫一眼:“什么意思?”

“不用理他。”乔赫神色淡淡的。

他车祸之后花了很长时间才复原,起初不能开车,出行都由司机接送,后来也没有再开过。

那场惨烈的车祸,私心里他并不愿意让司真知道。

回到家,司真对乔赫道:“你带南南去洗澡吧,我还有一点工作要做。”

“司老师真敬业。”乔赫故意挤兑她。

司真瞥了他一眼:“哪有你敬业。”

乔赫看着她,想起晚上在餐厅她不卑不亢的那一番话。

他低下头,嘴唇快碰到司真时,怀里被她塞了什么东西。垂眸扫了眼,是乔司南的衣服。

司真在书桌前整理下午开会的记录。20分钟后,听到身后“咚咚咚”,光脚踩在地板上的声音。

一回头,见洗完澡的乔司南从浴室跑过来,身上虽然擦干了,但光溜溜地什么都没穿。

司真忙起身,拿了条毯子把他裹起来,抱到床上,重新找了一套睡衣给他穿上。

不大一会儿,乔赫披着睡袍从浴室出来,头发上带着未干的水汽。司真数落他:“你自己都知道穿衣服,为什么不给南南穿,这么冷的天感冒了怎么办?”

乔赫别有深意的目光看了她片刻,抬起手,慢条斯理地开始解浴袍带子。

司真反射性冲过去,一把拽住他浴袍的衣襟,合拢。没好气道:“你做什么呢,当着南南的面。”

乔赫顺势把她压在墙上,虎口钳着她的下巴,在她唇上吻了一下。

“你现在怎么变得这么无赖…”司真嘀咕一句,推开他,拿了衣服去洗澡。

乔赫从书架上随手抽了本书,倚在床头,百无聊赖地翻了两页。

乔司南自己拿起放在床头的宝宝面霜,手指小心地挖了一丢丢,点在额头、鼻子、下巴,和两边的脸蛋上。然后用手心细致地把面霜搓开,抹均匀。

这是妈妈教他的。妈妈说男孩子也要擦宝宝霜,皮肤才会嫩。

乔司南乖乖地抹完脸,慢吞吞把面霜的盖子盖上,正要放回去时,瞅见乔赫微眯着眼睛正看着他。

乔司南和爸爸对视了片刻,没读懂他目光里的嫌弃,反而误会了什么,乖乖把手里的面霜递过去。

乔赫:“…”

司真洗完澡回来的时候,正好听到父子俩的对话。

乔赫垂眼看着乔司南说:“去睡帐篷。”

乔司南坐在床上,抱着他的胡萝卜摇头:“和妈妈睡。”

乔赫从鼻孔里哼了一声,凉凉道:“有人撑腰了是吧,我的话都不听了。”

乔司南小心地瞅了他一眼,似乎在辨认爸爸是不是真的生气了。

司真看着有点想笑,走过去摸了摸儿子的脑袋:“南南不睡帐篷,和妈妈睡。”

乔斯南开心地抿着小嘴,点头。

刚点了两下,忽然一只宽大的手掌罩在他脑瓜顶上,一把将他的脑袋按下去,脸埋在枕头里。

“你干嘛…”司真话还没说完,被乔赫揽着腰往下一带,扑在他身上。

接着便被他吻住,鼻翼间全被男人温热的气息占据。

司真跪在床上,稳住身体,推开了乔赫。他的目光隐隐发暗,手托在她颈后微微用力,将她又按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