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松斜睨了一眼:“守咋地?我婆娘死了,我不也守了。只许女人守,男人就守不得了?”

庭芳目瞪口呆,熊老头你思想是太前进了还是太倒退了喂!

华松撇嘴:“看你那没出息的样儿,都是京里繁华惯的你们。在大同得个媳妇儿多不容易,不好好往手心里护着,不留神就叫人抢了好不!咱大同的姐儿,就得有气魄,懂?”

庭芳:“…”咳,我国幅员辽阔,地大物博,什么风俗都有,嗯…

华松继而又点评:“你那小女婿还行,没给我整过幺蛾子。今早听说他带了女人来,快把我气死了。哪知道竟是你,死丫头你回来了也不给我报个信!”

庭芳大呼冤枉:“我哪知道你在这里啊!我以为你在京里,回来第一天两封信,一封往山东,一封往京里。我想着你在殿下身边,他知道了你不就知道了嘛!我刘姐夫现在肯定知道了。”

华松道:“我要喝酒!”

怎么又绕回来了啊?庭芳继续绕:“你想回京么?”

“京里不好玩,规矩多,烦。”华松道,“我本想呆在大同,是总兵把我扫地出门的。小没良心的,我可是为了寻你,连世子爷都不管了。”

庭芳忙问:“那小胖子谁教呢?”哇擦,不会放羊了吧?

华松没好气的道:“那群没卵子的,谁爱教谁教。”说着呸了一声,“不敢对世子下手?擎等着世子爷长大往边疆送死呢?”

庭芳道:“虽然你很熊,但这话说的在理。你今晚跟我回吧,师兄忙的很,日常在家里教我呗。虽然比我差点儿,经验总是丰富的。”

“我是老了!年轻个十岁打你还不是跟玩似的!”华松十分不服的道,“蒙古人来了跑都跑不掉,才叫总兵扔出大同。不然谁爱呆京城那鸟地方。”

庭芳知道自己水平还只能打流氓,便道:“我知道了,不然也不要你教啦。便是不教,陪我练练也是好的。我看周巡检身手很好的样子,只怕他有空也未必肯教。我日常还要来营里,一个人练骑射老没意思了。”

华松撇嘴:“周巡检就是个假正经,你少搭理他。骑射好说,我大概还能教的动两年。丫头,我跟你说句实话,现世道不好,你给我下死功夫。别指着你男人护着你,到时候他出门打仗,你连崽儿都护不住。我婆娘是遇上了蒙古骑兵,没法子。不然也不撇下我一个人孤苦伶仃了。”

庭芳郑重点头:“我知道。”

华松笑了:“这就对了,这明白劲儿,才像我们大同的姐儿。”

庭芳忍不住吐槽:“我京里的姐儿。”

华松哼哼:“我说你是大同的就是大同的。”

庭芳又笑问:“老头儿,钱够花么?”

华松道:“够,不过问你师兄讨钱使不爽,往后管你要了。”

庭芳奇道:“一样是总兵的弟子,你怎地二般对待?”

华松没作声,半晌,才低低道:“我有个闺女,死了。”

庭芳顿时说不出话来。

“我没养过儿子,不知道怎么找儿子讨养老钱!”他与徐景昌,并不太熟。在大同的时候就不似刘达那样打过交道。是他死乞白赖要跟了来,徐景昌更是忙的没空搭理他。日子倒还过得,徐景昌不是小气人,他两份俸禄拿着也没地儿花,只这话没必要同庭芳说。

庭芳也低声道:“行,横竖我能赚。”

气氛陡然沉闷,华松喝着茶,不想再说话。他其实不算很老,只是风吹日晒的显的老。大同女人奇少,不知多久才能轮上个媳妇儿。他娶亲时已经老大一把年纪,好容易得了个老闺女,又被蒙古人糟蹋死了。不记得杀了多少蒙古人,始终洗不掉心中的恨。初见庭芳,以为她是小男孩儿。但不管男孩女孩,漂亮成那样都危险。忍不住去教,希望她强悍点,别死太惨。

回到京中才知道她是女孩儿,漂亮的小女孩儿。看着她就想起自己的孩子,死的时候也就这么大。哪知想多了,她竟真的出了事。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疑心是不是自己想太多反而咒了她。看着眼前的孩子活蹦乱跳的,突然就眼睛一酸,趴在桌子上大哭起来。

庭芳直接就懵逼了!

僵硬的等着华松哭完,忙问:“怎么了?”

华松一抹泪:“没酒喝,太伤心了。”

喂!

华松起身拍拍屁股:“你闲着?闲着就去马场,我看看你现在的水平。嘿,三年没练吧?”

庭芳刻意轻松的道:“是没练,别提了,一回来被师兄打的好惨。”

“师兄干的对。”

庭芳:“…”一下子从岳父跳到公公,你身份切的太没障碍了吧?

华松就是地头蛇,寻了马又寻了弓弩扔给庭芳,跑去了马场。中原没有合适的草原,众观历史,基本上就是有河套平原的时候骑兵厉害,没有河套的时候直接就颓了。所以江南养兵,骑兵指望不上,多数只能是步兵。但毕竟是一方势力,骑兵营还是有的。跑到骑兵营的地盘,庭芳骑马飞奔,箭羽直中红心。

周围登时口哨声四起。

华松骑马跟上,严厉的道:“距离太近了,远点儿试试。”

庭芳道:“远点儿不成,我三年没练,得慢慢捡。”

华松道:“那就现在练。”

庭芳点点头,拉远了好些距离再开始练。果然准头就不大行,别说红心,脱靶的都有。华松在一旁看着,庭芳练习起来从来心无旁骛,不需人监督,他只用提示哪些动作不标准。刘达当初狠抠过的细节,历经三年,多少忘了些。华松瞪着混浊的双眼,看的好不仔细,硬给一一掰过来。一个下午,尽给耗在马场了。等徐景昌寻出来时,庭芳累的有些脱力。

任邵英头一回见庭芳训练,还打趣华松:“仔细夫人同你哭。”

华松呵呵:“仔细夫人扇你脸!”

庭芳觉得快死了,从马上下来时几乎站不住。扑到徐景昌怀里,寻求美色安慰。徐景昌笑着拍拍庭芳:“看样子平素我下手轻了。”

华松道:“是轻了,才跑多久就累成这样?在大同时骑射之后是负重跑,还不算早起的打斗。她这样儿上了战场顶个屁用!”

庭芳根本懒的说话。徐景昌笑道:“已是好多了,才回来时一个时辰就累趴下。”

华松撇嘴:“这是幸而总兵大人不在,不然,呵呵。”

周巡检整个人都不好了,忍不住问:“夫人莫不是假充男儿教养的?”女人上个狗屁战场!能跟华松打架已经很凶悍了好吗!

华松道:“什么男儿女儿,我大同只有能打的和不能打的,哪来什么男女。”

徐景昌默默道,是你没有,别人都有谢谢。低头看庭芳已经有些站不住,却是大庭广众之下没法用抱的,只能温言道:“咱们要回去了,你同任先生坐车吧。”

华松怒道:“不行!哪里就那样娇气了!”

周巡检和任邵英:“…”

徐景昌看向庭芳,要她自己做主。庭芳有气无力的摆摆手:“让我缓一会儿,我我不坐车,颠死了。”

华松转怒为笑:“这才对了。”

周巡检和任邵英再次:“…”尼玛徐景昌的喜好异于常人,这么猛你还不如娶个汉子!只怕还温柔些!

第302章 喵喵喵

庭芳实在累的狠了,徐景昌先带着她打马回家,叫任邵英坐着马车慢慢走着。华松跟进了家门,就被徐景昌随便扔去了间空屋。庭芳确实累的有些厉害,回到房中,澡都是徐景昌替她洗的,丫头根本抱不动她。晾着头发的功夫,就缩在徐景昌怀里睡着了。

头发没干不能躺下,徐景昌又只好把她挪到火边烤着,一只手抱着她,一只手翻看着资料。睡了一小会儿,庭芳竟又醒了,揉着眼睛道:“师兄,我不舒服。”

徐景昌忙问:“累的?”

庭芳皱眉:“不像,感觉不大对。今日虽练骑射,可我日常活动量也不小,不至于这么经不住。可能天气冷,凉着了。哪儿有大夫?”下午还不觉得,到了现在,就觉得奇怪了。在会芳楼时,她的时间排的那样满,早习惯了高强度训练。到了东湖因有琐事,训练缩短,可现在的状态也太离谱了。以及最近有些嗜睡,必须不正常!

徐景昌急道:“大夫有出夜诊,咱们多给些诊金便罢。我现就使人去请。”

庭芳打了个哈欠:“算了,没准睡一觉就好些。明儿再说吧,都什么时候了。”

徐景昌哪里肯,先叫丫头:“豆芽,去同外头说一声儿,叫请个大夫来。”

名唤豆芽的丫头倒先问了句:“奶奶病了么?”

徐景昌言简意赅:“是。”

庭芳觉得胃梗的一阵阵儿难受,就没阻止徐景昌。在古代这种破环境里,最好别逞强。万一是个什么急性肠胃炎之类的,早看早治疗,省的好容易逃出生天,一病死了,亏!

东湖本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镇,徐景昌在这里安家落户后,才带来了无数的生意与营生。大夫闻的是徐夫人病了,心道得罪不起,火速奔来。屋内早已点了无数根蜡烛,犹如白昼。大夫看庭芳脸色还好,先松了口气。温言问庭芳:“夫人哪里不适?”

庭芳乖乖的道:“也没有很不适,就是胃不大舒服。还有精神不好,总想睡。”

大夫道:“可否由小人把把脉?”

庭芳点头,伸手。

大夫把手放到庭芳的腕上,探了半日,忽然问:“夫人行经可准?”

庭芳的十二岁初潮,之后大概是压力大,一直飘忽不定,除此之外她身体倍儿棒,就没当回事了。被大夫一问,只得摇头:“打小儿就没准过。”

大夫有些想笑,徐公子家的这位小夫人,也太粗枝大叶了。因无大碍,便笑了出来:“无事,就是有喜了。”

晴天霹雳!庭芳整个人都木了!神马?有喜了?我靠!怀孕了!半日才反应过来,古代没有避孕手段,就她滚床单的频率,怀孕确实太正常!一脸血的看着徐景昌,发现徐景昌也呆掉了。

大夫更想笑了,朝徐景昌拱拱手:“恭喜公子。夫人没什么事儿,一切都好。注意休息就行了。孕期会有些嗜睡嗜酸辣的毛病,拿不准的时候,再唤小人来便是。”

徐景昌傻傻的点头。

庭芳见大夫要走,忙唤住:“等下!”

大夫笑问:“夫人有何吩咐?”

庭芳道:“我…每天都习武…那个…没事吧?”

大夫想了想:“别太过即可。但身体如有不适,万不可逞强。”

庭芳快哭了,她才恢复一点儿啊!这一怀孕几个月的打又白挨了!

大夫看了看年轻的夫妻,嘱咐了一句:“还是请个积年的婆子伺候吧。”

庭芳:“…”

大夫拿了笔丰厚的诊金,高高兴兴的出门了。东湖不是城市,自然没有宵禁。他一路走一路跟人八,回到家中,消息就已传遍东湖了。

屋内的徐景昌与庭芳对望,俩菜鸟完全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良久,庭芳道:“骑射武艺还是要的,适当的锻炼很重要。”

徐景昌道:“重点是,什么是适度?”

庭芳道:“自然得试着来。对打就不要了,别的地方尚可,谁知道摔下去会不会摔到肚子。”

徐景昌点头:“很是。”

庭芳又道:“骑射我看行,蒙古的妇女还骑马骑到生呢。要不这样?我自己打拳站桩,然后加骑射?”

“好像只能这样了。”徐景昌根本不懂怀孕之事,母亲在世时他太小了,还不记事儿。福王是宫内最小的孩子,之后后宫再无孕妇,跟继母又不熟,连八卦都没听过。

算算上次月经的时间,虽然不大准吧,庭芳大致估算快两个月了。滑脉最好诊,大概也不会错。总之小心为上。生育是道鬼门关,不单瓜熟蒂落的那会儿,小产也是要人命的。叹口气,起身摊纸、写信、往京中与山东两处报喜。写完信一摔笔,喜你妹!本月才刚满十六岁!没有避孕套的古代,还能不能好了!

徐景昌觑着庭芳的脸色,好像不大高兴的样子。说实话,他当然是高兴的,高兴之余又担忧。毕竟他的母亲早产过,并且因产后疾而亡。现看着庭芳不高兴,心里更是惴惴。想了半天,才问:“你怕么?”

庭芳郁闷的道:“当然怕啊,我娘生小八就早产。”

徐景昌的手紧了一下。

庭芳长长叹了口气:“算了,既来之则安之。”说毕,扬起笑脸,“总归是好事。”

徐景昌叹:“此事,我没法替了你。”

“横竖有一个人要遭罪,谁遭罪还不是一个样。”庭芳打了个哈欠,“我要睡了。”

徐景昌忙伸手扶庭芳。庭芳笑着打开他的手:“没那么脆弱。”爬床放帐子睡觉!

徐景昌灭了灯,也跟着上床。躺下,从身后环住庭芳的腰。手轻轻的抚摸着庭芳的肚子,就要当父亲了?好像有些惶恐。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呢?嗯,他的孩子,不管像谁,一准儿特漂亮。想想自己小时候的遭遇又囧了。如果像他们的话,还是生女儿比较好的感觉。可是女儿又要去别人家受气,好男人几乎不愿当赘婿。徐景昌抱了抱庭芳,觉得自己好像想多了。睡觉!

次日醒来,换上短打,夫妻两个在演武场门口遇见蹲着的华松。华松年纪大了,觉轻,一大早醒来没事做就摸进了徐景昌的院子。作为极少数能穿梭东湖与军营两地的心腹,院里的人也不大敢拦他。结果他走到演武场,那两口子还在睡觉。无聊的等到天麻麻亮,庭芳终于出现了。还未蹦哒,徐景昌来了一句:“她怀孕了,不能对局。”

“啊?”华松惊了,“什么时候?”

徐景昌道:“昨儿晚间回来有些不舒服,喊了大夫来瞧,便知道了。”

华松忙问:“那没事吧?昨天那么折腾。”

庭芳笑道:“总有快两个月了,往日天天折腾不也没事。只月份渐大,不好对局,还是练架势吧。”

华松登时没了兴致:“不好玩。”

庭芳笑指徐景昌:“他陪你玩!”

华松撇嘴:“他年轻气壮的,我才不跟他打。”二十几岁的徐景昌正是体能最佳的时候,又是打小练的童子功,他找抽在去挑衅徐景昌。

徐景昌无需再喂招,就不浪费时间陪着庭芳晃,径自去了外头,找周巡检练习了。

东湖徐家因庭芳有孕,又临近年关显的喜气洋洋。京城福王别院亦然。严春文运气不错,福王统共住了一晚,她就怀上了。送走了太医,江淑人闻风而至。上回怀孕兵荒马乱,闹的严春文病了好长一段时间缓不过来,小郡主更是几次死里逃生。此次万事皆安,严春芳也出嫁在婆家,江淑人没什么事,就跑来守着女儿。盼着她生下嫡子,在后院彻底站稳脚跟。

赵贵妃一直挺喜欢严春文,她被关了许久的禁闭,彻底失宠。然而太子既想修复与福王的关系,已被封为皇贵妃的阮嫔自然要对她多加照拂。圣上被朝政磨的死去活来后,越发想念先太子。渐渐对赵贵妃没那么生气,皇贵妃去年趁着过年邀赵贵妃一起看戏,圣上权当不知道,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放过了。

被放出来的赵贵妃,看在她亲王儿子的份上,大伙儿总有点面子情。太医从郊外回来,自是要上报掌管宫务的皇贵妃福王妃有孕的消息。皇贵妃立刻打发人去同赵贵妃报喜,一时间宫里的妃嫔纷纷有贺礼到。喜的赵贵妃赏了一堆东西出去。

没了嫡子的圣上,又对嫡子迷信起来。跟着赏了好些药材,并三个太医驻守福王别院。又传口谕给福王:“你什么时候回京?”

福王依旧不搭理,见了传旨太监,只道:“外面住的潇洒,不想回京。”

传旨太监:“…”

圣上没奈何,只得随他去了。然而没多久,庭芳怀孕的消息被兴头上的徐景昌用最快的速度送进京。接到消息的圣上想死的心都有。因为伴随着消息来的,还有谣言,一群人都在猜:叶庭芳怀孕了?孩子是不是徐景昌的啊?

太子的黑历史再次被拎出来吊打,圣上觉得,他必须得做点什么了。

第303章 喵喵喵

庭芳搁朝堂上,是个小的不能再小的人物,之所以牵动人心,全是太子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老早就造她的谣,接着是污蔑徐景昌与福王,再之后竟强行卖了她,最后峰回路转,两个谣言中的人竟结成夫妻了。以至于她一个前阁老家的小姐,竟与太子绑死在一块儿。凡是有她的消息,大家总要联想到太子。

太子怄的半死,以往为郡王,那当真是想起什么干什么全然不管不顾,不知给先太子添了多少堵。待到自己成了太子,才知道往日的肆意不单能给先太子添堵,还能余波荡漾到今日。他不擅政务,圣上的失望只差没挂在脸上。幸而兄弟里也没有擅政务的,否则先太子的结局就是他的结局。不知是不是错觉,新建好的东宫,总觉得阴风阵阵。可他是太子,再觉得阴风阵阵,也得住着。

桌上的单子,是将要送去福王别院的年礼。但凡得宠的福王愿意替他说两句话,他在圣上跟前都不至于像今日这般不好过。可福王只认先太子为兄长,先太子亡故后,再不肯回京。如此不识好歹,太子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即便翌日登基,拿着个幼弟又能如何?一个没野心的幼弟,是很好对付,又很不好对付。因为他什么都不缺,是以无欲则刚。

太子叹了口气,往日大哥,待他亦是这般心情吧。几个弟弟请封去封地,不愿呆在京城。可朝廷现又哪里有银子给亲王搬家。在封地修建王府动辄以十万之数计。朝廷没钱,举步维艰。太子闭上眼,三年的太子生涯,真是累的他玩阴谋的时间都没有。没有接到庭芳的消息时,他亲手坑的女孩儿,早被抛到脑后头去了。结果那丫头竟又爬了回来,彻底把他堵的无话可说。

想要杀了她,真个不容易。东湖千里之外,他的人根本无法悄没声息的干活。闹出了大动静,他更加没法子跟朝臣交代。做了太子,一举一动都被满朝盯着,略有些思虑不周,朝臣的嘲讽就直接挂在脸上。他在朝臣心里一点威严都没有,不是因为朝臣多么的胆大妄为,而是圣上下死眼的看不上他。长子被圣上亲自带在身边,是什么意思还用多说么长吁一口气,罢了,带的是他儿子,总归还是想帮他的。这会儿要带的是福王,他就该死了。

吩咐左右,把收集来的小玩意儿送到福王别院。福王接到太子的礼物,看也不看,直接扔进库房。他就骄纵任性了,新太子你不服憋着!唤来庭瑶,开门见山的问:“京中谣言怎么回事儿谁放出去的?”

庭瑶沉着的道:“没有谁,谣言此事,固然常有人故意乱放,但很多时候也是无法控制的。几个人胡乱传一下就变了味。文官人家又不傻,扇我的脸,扇我爷爷的脸,有什么好处?平郡王更不傻。这回,恐怕真的只是谣言。”

福王揉着太阳穴道:“可如何是好?”

庭瑶也有些愁,只得道:“再看吧。将来国公之妻,一般人也老老实实闭嘴。我家四妹妹,横竖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

“此事,两个人的都委屈。”福王有些不满,徐景昌好端端的被人耻笑,他心里很不高兴。

庭瑶苦笑:“那有什么法子?且去信过去,先叫他们心里有个数吧。其实也有好处,这几年老天开眼,几乎没有大的天灾,眼看着天下归心,不给扇几下平郡王,咱们可就不好动了。”

福王瞥了庭瑶一眼:“你够狠!”

庭瑶道:“既有坏事,那就把它变成好事。平白让事儿坏着,对谁有好处?”

“所以你还想添把柴?”福王难以置信的道,“你就当真不怕你四妹妹恼你?”

庭瑶冷笑:“她会恼?会恼就不是我亲妹子。”都是一只老狐狸教出来的,什么叫利益最大化难道不知道?藏着掖着,将来庭芳回来还得遭罪。不若一次把料放足了,京城风云人物那么多,谁一辈子记得庭芳一个人?八卦嚼烂了,就没意思了。

福王抽抽嘴角,默默给徐景昌点个蜡,你老婆好狠,你大姨子也好狠。

有庭瑶的操纵,谣言润物细无声的流淌在京城。对庭芳,只要不是死敌,多少是同情的。虽然同情里带着无数鄙夷——遇到这种事是不怪她,可她竟还有脸活着。无数人暗戳戳的想,庭芳此时若揭露点什么,再一抹脖子上吊,太子至少得残一半儿。

庭瑶深谙谣言之精髓,只有谣言是不长久的,还得让人吵起来。有说庭芳不该死的,有说庭芳该死的;有嘲笑徐景昌的,更有赞徐景昌信守承诺的;有怀疑庭芳没吃亏的,否则徐景昌怎会心甘情愿的接受?有说一无所有的徐景昌迫于舆论压力的。总之说什么的都有,趁着年前走礼的贵妇们,只差没引发一次思想冲突。

太子快气死了,他就不想让人谈论叶庭芳!特娘的谁不知道明着谈论那个女人,暗地里谈的全是他。一个女人,也配在风口浪尖上?可造谣张张嘴,辟谣跑断腿。何况还不是谣言,那是真的!只能焦头烂额的连放了几个官员调动的消息出去,略压上一压罢了。然而有庭瑶在后面推波助澜的谣言,真的压的住么?

京城与江南相距甚远,庭芳暂时还没接到消息。临近年关,她轻巧着预备着过年事宜。管家于她而言太容易,几乎可当休闲。运河结冰,但年关乃国人消费最高潮,徐景昌愉快的调度着海运,把南边的丝绸与宝石,源源不断的运往京城,很忙,同时也很赚。

算账中,丫头来报:“奶奶,外头有客,任先生请您出去见见。”

庭芳收起账本,起身往议事厅走去。卜一进门,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登时喜笑颜开:“房叔叔!”

来者正是房知德!房知德亦高兴的道:“四姑娘好?”

任邵英笑道:“你还管她叫姑娘,可见是她的娘家人,跟公子不相干的。”

房知德笑道:“你家徐公子还是我师弟呢!咱们都正儿八经康先生门下。”

庭芳调侃:“得了吧,他统共没在康先生手底下上过三天课。”说完,望向了屋内的另一个人,刘永丰。

刘永丰见庭芳的次数不多,但庭芳无疑很容易让人记住。勾勾嘴角,起身拱拱手:“徐夫人好。”

庭芳不知房知德带刘永丰来是几个意思,颔首回礼,装作不认识,并不说话。

房知德介绍:“刘家二老爷,是我家亲戚。我们一齐跑了一趟短线,欲回家过年,顺路来瞧瞧你们。”说着指了指桌上的匣子,“同洋人打交道,旁的不论,宝石总是不差的。带来与你打首饰带着玩吧。”

他乡遇故知,有的是话要说。任邵英很有眼色的请刘永丰去吃酒,把空间留给庭芳与房知德。

待人走后,庭芳才问:“你怎么同刘永丰混做一处?”

房知德道:“谁跟他混?遇上了他上赶着来见徐公子。”

庭芳惊讶道:“你管师兄叫徐公子?”

房知德笑道:“好侄女儿,我不管他叫公子,难道管他叫侄女婿?他是我上峰。”

庭芳挑眉:“投靠殿下投靠的这么彻底,你家出什么事儿了?”

房知德撇嘴:“好侄女儿,你猜不着?”

庭芳心里咯噔一下:“房爷爷他!?”

房知德低落的道:“早没了,我娘在内宅…”说着苦笑,“不过那些事,那倒没什么,他又不是我娘养的,装母慈子孝也装不像。只是回到家中,处处受制。兄弟阋墙,争夺家产也常见。我娘是外地人,不似他有外祖在本地。我外祖家更是寻常,不寻常也不把个十六岁的闺女嫁给比他还大的人了。我一文本钱都没有,不投靠殿下,将来娶妻生子皆看大哥的脸色过么?”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嫡庶之争常见,房知德的生母早不知所踪,继母出身亦不好。他年纪又小,还无妻族,回到老家可真就落在不亲近的大哥手里了。庭芳不由问:“你二十好几,没娶亲?”

房知德道:“有什么好娶的?一无所有。对了,我此番来有事相托。”

庭芳道:“请讲。”

房知德很不客气的道:“过年我是必得回房家的,然而年后还得跑船去,我娘在家里太受气,接到这里来可好?”

庭芳点头:“尽管来,只丑话说在前头,她是长辈,我却是不喜长辈管着的。”

房知德笑道:“知道,你野猴子。我说夫人呐,你也甭叫我叔叔了。我与房家,也就是沾了个姓。咱们年岁差的不多,我娘也不老,你何苦叫老了我们?客气点儿叫我一声哥哥,不客气唤我名字即可。”

庭芳笑道:“房师兄。”

房知德调侃:“你能叫我二哥哥吗?我不敢沾师兄两个字!”

庭芳呵呵:“我家还有苗师兄呢!你同我师兄是什么关系我不管,横竖从我这边算,全是娘家人。我挨欺负了,你敢装死试试?”

房知德:“…”你跟徐景昌谁欺负谁啊!?能要点脸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