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待庭芳吐槽,陈凤宁却忽然话锋一转:“如此天经地义之事,郡主不惜行船千里,所谋当真只有…权倾天下么?”

第340章 汪汪汪

庭芳稍微顿了下,反问道:“不然还能怎样呢?”

陈凤宁无法接话,他方才已经触到了禁忌,再谈下去便过于犯忌了。庭芳的到来太过突然,他毫无准备。却听庭芳又道:“实不相瞒,原是不想来江西的。只太子对殿下防备过甚,东湖呆不住了,才想着来投奔姥爷。天下没有只赢不输的好事,还请姥爷怜悯。”突然蹦过来,是挺吓人的。庭芳现在精神不大好,更详细的内容谈起来烧脑不说,看陈凤宁谨慎的模样,还是找时间两个人密谈更容易出效果。

拥立之功自是有风险,这个解释倒说的过去。庭芳的话中还有未尽之意,陈凤宁暂不去追问。虽是名义上的祖孙,然陈凤宁对庭芳难免防备。十几船东西人情太大,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陈凤宁又不是初出茅庐的愣头青,自是稳重为上。话锋一转,先闲谈起生活琐事来。庭芳见陈凤宁果然不想接着往下谈,也不勉强。造反非一朝一夕之功,不急一时。遂就徐清名字的来历拉起了家常。

陈凤宁很满意庭芳的处事方式,才十几岁的年纪,难得不毛躁。几句话结束了无聊的家长里短,站起来道:“既郡主带了种子,我且先去清点组织一下百姓。农时已误,补种更要抓紧,今日就干起来。郡主同仪宾若放心,便先歇一歇。若有别的见解,只得辛苦同去瞧瞧了。”

庭芳还做月子呢,她不懂农事,不便逞强,只嘱咐了一句:“此番还带了个传教士,不拘哪处,与他安顿下来即可。”她生起孩子来,就把霍克扔过了墙。现下了船,还想靠他拉关系搞火器的生产线,虽知道这样的神父生存能力彪悍,她们还是得表示表示的。

陈凤宁爽快答应了,就去衙门里清点人数,预备组织抢种事宜。

房知德接到徐景昌调粮的信件时,就发信去了京中将此事汇报给福王。待庭芳一行到了江西,福王亦接到了来信。庭芳的选择太出乎意料,以至于福王懵了好一阵儿才想起朝廷救灾的物资还没出京。江西,亦是产粮的大省啊!福王放下信件,用手撑着额头。前次白娘子教被打散,双方就陷入了僵持。他们无法有效攻击京城,但时不时制造点暴乱,让朝廷的军队疲于奔命。也不知道谁耗的过谁。

雨线北移,北方的旱情大大缓解,朝廷顾着北边补种事宜,就顾不上南边。庭芳从东湖跑去了江西,是瞒不住人的。太子思来想去都不知他们两口子到底打什么坏主意。江西是陈凤宁经营了十一年的地盘,本就是福王的自留地。莫不是想在江西养兵,学那朱元璋缓称王广积粮的把戏?就目前的情形来说,真是太有可能了!然而朝廷控制力日趋衰弱,他能往东湖小镇插钉子,但没法糊弄封疆大吏。老于官场的人,很不好惹!

偏在此时,圣上忽然轻笑:“这东湖郡主要去江西生产,竟是要临盆了才想起来。”

太子能说什么?只得含糊道:“他们小两口年轻不懂事儿,想起哪出是哪出。”

圣上但笑不语。坐在九五至尊的位置上,底下的小动作看的分明。他是万万没想到福王真的有夺储之心,哥两个暗地里几回交手,竟是不分上下。平心而论,他更喜欢福王些,可是福王毕竟名不正言不顺,圣上是真的有些惆怅。太子这二年乖顺,也不是说废就废的。再则太子对福王已有软和的迹象,但福王上位却是绝无可能放过太子,圣上拿着不对付的两兄弟头痛不已。到底要如何才能化解呢?

一面想着法子,一面盯着两个儿子各自势力的动作。庭芳的神来之笔,圣上有些看不透。东湖被太子摆了一道的事儿他知道,福王便就认怂躲往江西?江西此地尴尬,便是有赣江接驳长江,出门就给芜湖截了。若有心起势,该抢的地盘也是江苏吧?卡在江西那个角落里,是想借此蚕食江苏,还是单纯为了赌气?圣上皱眉,难道真的只是去生孩子?福王最近一直帮朝廷筹备海运,是没什么小动作。自己眼皮子底下,不大可能运筹帷幄到那个份上。

圣上就不知道,福王一系的脑子就没长在自己身上。福王固然常混圣上跟前,可他的智囊在家里呆着,干点什么十分隐晦。再有个胆大妄为的庭芳,她就敢下令调粮入江西,连招呼都不跟福王打,只事后补封信件,一副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的态度,福王竟也习以为常了。圣上摸的清门道才怪!这也是圣上不曾直接册封赵贵妃,替福王造势的主要原因——水平忽上忽下的,让人很不放心呐!

十几船的粮食,徐景昌积攒了好几年年。福王当然很心疼,可房知德发过来的信件里,提到了庭芳那句“江山是殿下的江山,子民是殿下的子民”就全然没了脾气。若他一味只是争权夺利,跟太子又有什么区别?时隔四年,他已想透先太子为何死的决绝。不就是不想让摇摇欲坠的天下再碎的更彻底么?

外祖为吏部尚书,福王不担心他抢了皇位后无人可用,更不惧制衡之法。到底是天家血脉,有些事不用教都是会的。福王想的更多的是他如何力挽狂澜。中兴之主,他能做到么?圣上那样的治国铁定是错的,即便年轻时看着好似圣明,里头早就烂了。他应该发展商业,应该跟蒙古人做生意而不是打仗。可面前厚重的史书告诉他,那也不是最佳的解决方法。真的放开了商业,中枢就会被地方商帮裹挟,之后就是挟天子以令诸侯,或是弱宋重现;不放开商业,再努力走的亦是明朝的老路。

所谓中庸,是不偏不倚。商业与农业的均衡点在哪里?地方与中央的均衡点又在哪里?浩瀚的史书中竟没有答案!福王深深叹口气,还未夺得天下,就开始操心这些。可现在不操心,夺了天下也是枉然。常怀畏惧之心,能被文臣赞颂,就是滋味太难受。福王呆了好久,认命的拿起被称作帝王家事的史书,继续研读。史书很无聊、很枯燥,但福王看的很认真,哪怕没几句就要翻一翻《字汇》。太子哥哥想要一个百姓安居乐业的天下,那么他就尝试着去做。即便做不到,百年之后黄泉相逢,便能问心无愧了。

烛火透过华丽的玻璃灯架晕开,昏黄的灯光有一种奇异的安心感。大概是有家人的地方,才始终亮着灯。温暖柔和的光线,似先太子妃的笑容。福王无力的瘫在椅子上,疯狂的想念兄嫂——自你们故去,世间再无人纵容我的肆意妄为。寂寞如影随形,长大了真讨厌!

庭芳一行人终于住在了陆地上,徐景昌不再像之前那样防备周遭,晚间是否睡的好就不那么打紧。在布政使衙门住的第一天,他就安顿在了正房,陪着庭芳一起带孩子。一夜折腾,次日清晨,略显憔悴的徐景昌头一件事就是刨木头,不到两个时辰,做了个类似小簸箕一样的东西放在了床上。而后使人铺上垫子,把徐清扔了进去。

庭芳奇道:“这是什么?”

徐景昌认真道:“我昨晚想了一夜,咱们睡不好,究其原因就是怕压到他。先前是想着放个篮子,却是又不好喂奶。若让你翻身从篮子里抱出来喂,你更累了,还是躺着喂。一躺着吧,你怕压着他,整夜都不敢睡实,可不就是累么?你且试试,看好不好喂,不好喂我再调整围栏的长度。他断奶得好一年呢,便是你身子骨好,我看的也难过。”

庭芳笑着试了试,果然好用!两边的小围栏不高不矮,她稍微调整一下自己的角度,就可顺利哺乳,睡下后围栏能有一定的间隔,怎么翻身都压不到徐清。古时婴幼儿死亡率中,就有一大波死于母亲哺乳时睡着,把孩子憋死的。因此庭芳非常紧张,更睡不好了。轻松的倒回床上,笑对徐景昌道:“好师兄,没有你,我可怎么办?”

徐景昌替庭芳拉了下被子:“没有我你且不用遭罪。你再睡会儿,刘婆子说了,带孩子要紧是他睡你睡,他吃你吃。”刘婆子便是稳婆。做走街串户的稳婆,哪有跟着个郡主来的舒适安稳?故接生完之后,便主动提出要留下替庭芳看孩子,给乳母帮把手。庭芳无可无不可,便留下了。

庭芳习惯性的看了眼孩子,徐景昌直接把孩子抱走,省的她惦记。庭芳哭笑不得,乖乖的闭眼睡觉。迷迷糊糊听到孩子的哭声,艰难的睁开眼,见到的是徐景昌解开她的衣裳,一手扶着她的肩,一手托着徐清吃奶。庭芳差点笑醒,又因实在疲倦,再次睡了过去。中间好几次感觉到孩子吃奶,知道有徐景昌看着,继续安心睡着。直到天黑。庭芳好些日子不曾睡的这样舒服,船上的最后一夜,虽是乳母带着徐清,做娘的心里难免挂念,不似今日安心。

徐景昌看着眼睛恢复神采的庭芳,说不出的满足。夫妻两个相视一笑,同时想起了那句有名的诗篇——此时无声胜有声。庭芳眼睛笑的弯弯的,我不惧风浪,因为有你陪我!

第341章 汪汪汪

钱良功可谓是庭芳的左膀右臂,心知庭芳坐月子,他的机会就来了。任何时候,下属能忧上司之忧都是大大的加分项。无需庭芳吩咐,他自去寻了陈凤宁,商议如何组织灾民抢种玉米之事。大水过后的头俩月,都是吃的没有,瘟疫横行。故有能耐的人会踏上逃荒的路途,以期一线生机,那便是流民。江西挨着江苏,江苏又富饶,故安徽与江西籍的流民尽数往江苏而去,致使本地无壮丁。

一群老弱,如何种的了地?种地需要深挖,铁农具早在水里泡的生锈,庭芳他们倒是带了些,却是杯水车薪。只得紧急扎了木的来凑活着使。不管怎样,得先抢种再说。那厢紧急抢种,这厢陈凤宁建议徐景昌在第一轮抢种之后,尽可能的收拢男丁训练。倒不是为了别的,粮食收获的季节,会有一部分流民返乡。有些好吃懒做的流民会不时来偷窃,黑灯瞎火的,毁的比偷的还多,不得不防。光靠人力还防不住,得从外头买上好些极凶悍的狗,才能保住成果。陈凤宁是有经验的执政官,徐景昌乖乖的从善如流,并不以地位压人。陈凤宁极满意,对着自己的外孙女婿毕恭毕敬,心里总是有些不是滋味。徐景昌愿敬着他更好。

一地有了希望,氛围为之一变。就好比照顾孩子比照顾老人让人觉得容易一样,刨开体力问题,更重要的是照顾孩子心里总有个念头——再过两年就解脱了。照顾老人则是永无止境。截然不同的心态背后,无非是希望与绝望的区别。连小孩子们都参与进农事,无它,不想饿肚子罢了。欢快充斥在南昌的角角落落,陈凤宁带着徐景昌与钱良功一地一地的抢种,忙的昏天黑地,全顾不上家里。只好留了周巡检看家,也是保护庭芳安全的意思。

清晨的阳光剔透而柔和,庭芳抱着徐清在窗边晒太阳。八月底的气候不冷不热,最是舒适。刘婆子手里拎着只野鸡,打起帘子进来笑道:“好叫郡主知道,外头送了只野鸡,我熬了汤与郡主下奶。”

船上自是没有鲜肉的,庭芳听到便有些馋了,笑问:“就一只?那便把鸡骨头一齐剁成粉,拌在肉里炒着大伙儿都吃些吧。”

刘婆子奇道:“郡主怎知我们穷人家的吃法?”

庭芳笑笑没说话,她前世小时候条件不好,难得吃一回鸡,妈妈总是这样做。费时费力,不过为了多吃一口。改革开放三十年后,物资早不是问题,她妈妈依旧保留着很多年前的做法。她当时不理解,有那功夫做点什么不好?不够吃了再买一只就是。现在想来,大概是贫穷与饥饿给她的印记不够深刻,以至于忘的太快太彻底。

看着怀中的徐清,庭芳抿了抿嘴。做了母亲才知道那种什么都想给最好的心情。江西必须作为试点,必须追上工业革命!因为她想让长大后的徐清跟她一样见肥肉就扔,而不是看着窝头都流口水。待补种结束后,是时候找陈凤宁详谈了。

刘婆子见庭芳神游天外并不着急,等了好一会儿,估量着庭芳回了神才道:“郡主该多吃些汤水,不若我劈成两半,一半熬汤一半炒了给仪宾下酒。”

庭芳笑道:“他不吃酒。捡些不大好咬的地方剁了炖个汤就是。野味不难得,飞禽走兽可比人机敏多了。大水一来跑的最快就是他们。先前无人有空去弄,过得几日师兄一人就能打好些回来。江西自古虎患严重,这些个动物都不是单活着的。虎患证明它能吃的东西多,不然早饿死了。一只野鸡罢了,很不用只顾着我们。打个汤我与姥姥喝便是。”

刘婆子不大熟江西,但她熟庭芳,利落的应了声儿便退出去了。庭芳却是叫住她:“野鸡尾巴好看,替我留着好耍。”

刘婆子哭笑不得,再次答应。庭芳晒了有好一阵儿,翠荣伸手接过徐清道:“郡主回屋歇会子。”

庭芳道:“拿笔墨来,我练字。”

徐清的乳母韩巧儿忙劝道:“郡主,月子里可不能费眼睛。”

翠荣听了此话,把才拿出来的笔墨又放了回去。

庭芳:“…”什么都不让做,只好又在屋里遛弯儿。幸而晚间她有机会练瑜伽,不然不知恢复到猴年马月去。要扭转古人的观念,任重道远啊!姥姥住在隔壁,虽不见面,还是有些不敢过分蹦哒。逼的中老年妇女使唠叨神技,那不是作死么?正无聊的长毛,刘婆子又进来了:“郡主,君姑娘求见。”

君姑娘便是那日在船上偷袭庭芳的彪悍妹纸。受伤被抓到后,就回了自家养伤。南昌君家有名有姓,稍微一打探便把她的底子查的一清二楚。也是个好人家的女儿,小时候就没了父母,依附外祖而居。外祖年轻时走过镖,统共一个外孙女儿,当宝贝似的养大,怕她吃了亏,一并连武术都教了。君子墨一个绝户女,族里早想发注绝户财,偏她外祖厉害不敢动弹。好容易熬到她外祖没了,她竟又招了外祖昔年捡的个孤儿做上门女婿,两个人一同长大,联手打起架来地痞流氓都不敢招惹。眼看着就有好日子了,哪知一场大水,夫婿为了救她自己倒叫水给卷了,撇下她一个女眷,正是孤苦伶仃。平日里一面跟着众灾民混个水饱,一面自己做些小陷阱逮些兔子山鸡麻雀的打牙祭。见了有大船队动了歪心思,就被逮个正着。

如今虽是灾后狼藉,保不齐就有人趁着她有伤去欺辱她。庭芳心中怜悯,便道:“请她进来。”

翠荣听说,立刻抱着徐清躲去了后头,翠华则是气势汹汹的站在庭芳前头,生怕君子墨又来突然袭击。

君子墨进来时,比上回憔悴了许多。纳头便拜:“奴君氏见过郡主,前日不知郡主驾临,有所冒犯,今日特来赔罪。”

庭芳笑着叫起,招手道:“君姑娘且过来说话。”竟是来道歉的!

君子墨往前走了几步,站定,低头不语。

庭芳仔细打量了一回,生的黑瘦高挑,五官寻常,眼睛特别亮,很是有味道。再看身材,因在权贵面前,颔首而立,但腰身笔挺,毫无传统女性之柔美。细腰长腿,是个可造之材!庭芳心中喜欢,语气更柔和了,笑问:“伤可好了?家里还好?”

君子墨笑了笑,恭敬答道:“回郡主的话,伤好的差不多了,谢郡主延医问药,救命之恩,不知如何回报。郡主若有能用奴之处,还请吩咐。”

庭芳忽然扔了把梳子过去,君子墨本能的避开,又怔住。

庭芳噗嗤笑道:“姑娘好反应!我听闻你习过武?水平怎样?”

君子墨摸不清庭芳的性格,中规中矩的道:“不敢班门弄斧。”

庭芳笑眯眯的道:“行了,别装了。那日的利落劲儿就知道你寻常是个活猴儿,在我面前装端庄才是班门弄斧。过来坐,咱们说说话。”

君子墨只得走到庭芳对面坐下,很有规矩的只坐了半边椅子。庭芳暗自点头,礼仪肯定是不如她标准优雅,但该有的范儿都有了。虽是孤儿,家教不错,外祖家应不凡。想想愿教外孙习武的外祖,就知道家教必定不是只教规矩的。笑着调侃一句:“你叫君子墨?听着挺文静秀气的,不曾想身手了得。”

君子墨算看出来了,眼前这位郡主,八成比她还离经叛道。她本就不是个低眉顺眼的人,那日被庭芳臂弩所伤,心中有些不服。面上装的恭顺,说起话来便本性毕露:“郡主过奖,奴擅对战,不擅暗器。”

庭芳一口茶水喷了出来,小姑娘真有种啊!张嘴调侃:“君子生非异也,善假于物也。”

君子墨:“…”尼玛!好无耻!

庭芳拿了把扇子捂嘴直笑:“我是生孩子耽误了,三个月后咱们比一比,看谁更擅对战。”

君子墨眼睛一亮:“郡主亦喜武学?”

庭芳笑眯眯的:“不喜欢那日就吃你的亏了,小姑娘胆儿挺肥,就敢摸进了船舱。”

君子墨不好意思的笑:“饿急了。真不知道您是来救灾的,不然万万不敢冒犯。”

“故,你该谢我不杀之恩,而非救命之恩。”庭芳继续逗弄君子墨,“如何?可当以身相许了么?”

君子墨终于憋不住回敬了一句:“如何许?君子生非异也,善假于物也?”

庭芳登时捶桌!他乡遇见老司机啊!这句话的本意是:君子没什么特别的,善于学习罢了。庭芳引用时,一则是嵌合了君子墨的名字,二则是曲解含义,把用暗器这种不入流的事强行冠上“圣人言”,十足耍流氓。没想到君子墨居然用这一句反击她,妹子以身相许给一个妹子,可不得“善假于物”么?不然怎么能有鱼水之欢呢?太污了!简直火车司机级别!庭芳终于在古代遇见对手!惺惺相惜啊有木有!立刻站起身来,拂过君子墨的锁骨处:“如何假物?轻拢慢捻抹复挑?”

君子墨:“…”劲敌!

二人四目相对,又同时大笑。

庭芳站直笑道:“我叫叶庭芳,你将来跟着我混,如何?”

君子墨一拱手:“拜见郡主!”

第342章 汪汪汪

在一个有今朝没明日的地界儿,土豪想要收拢普通人是极容易的。但人才搁哪儿都有饭吃,想要人才死心塌地,便不止有钱就行了。君家算得上是南昌的侯门望族,自是不能拿君子墨当奴婢使,幕僚有幕僚的待遇。庭芳又看了回君子墨,问道:“你的伤如何了?”

君子墨淡定道:“已经结痂。”

庭芳道:“且得好好养着,女孩儿留疤了可不大好看。”

君子墨噗嗤一笑:“郡主很是怜香惜玉呀。”

庭芳挑眉:“自然,不然怎地叫人以身相许?”

君子墨竟是无言以对。

庭芳又道:“陈布政使在外头忙,我在家里怪无趣的,你今晚有空么?有空咱们一块儿吃饭。”

君子墨道:“大灾年的,没什么事比吃饭要紧。”受伤不能出门觅食,存粮吃的心惊胆战,好几日不曾吃饱。有饭蹭岂能拒绝?希望郡主不要被她的食量吓到才好。

庭芳点头,又问:“家里可住的方便?”

君子墨道:“且还要收拾,柱子都烂了,不知什么时候塌下来。等着院子里的木头晒干好换上去。”

庭芳便道:“那太危险,如不嫌弃,在我家挤上一挤。”

君子墨怔了下:“方便么?”

庭芳道:“太方便的地界儿没有,只能同丫头们睡。你瞧见了,我统共三间房,倒有六个丫头两个仆妇。两个丫头跟着我住,其余都歇在东屋,用门板做了大通铺。舒适没有,至少安全。房子是一桩,你一个女眷单独住…”庭芳说着摇头,“这两日还罢了,再过一段流民回来,那么多闲汉,蚂蚁能咬死象,你再能干也叫人悬心。”

哪里用等流民回来?虽说壮丁大部分逃荒去了,但会打猎的不至于活不下去,现就有不少女眷被糟蹋。她晚间都是一根绳子拽着爬上房梁,再把绳子将自己绑好睡觉。如今天气暖和还成,正想与剩下的族人虚与委蛇,看能否混个住所过冬,就瞌睡遇着枕头了。忙顺杆往上爬:“给郡主并姐姐们添麻烦了。”

庭芳又问:“你今年多大了?”

君子墨笑答:“十八,看着郡主年纪也不大。”

庭芳笑道:“我十七。”说毕,又给大伙儿做介绍,先彼此认清楚人。翠荣抱着孩子,细想了一回——郡主似降服了这位女壮士,瞧她的利索劲儿,将来亦是个助力,还须得打好关系。便笑道:“我去腾个箱子与君姑娘放行李。”

君子墨先谢过,才道:“我没甚行李,有个空地儿放包袱就行了。”

庭芳皱眉道:“衣裳呢?”

君子墨苦笑:“我家没有二楼,库房全泡在水里,布料染了泥土也罢了,如今讲究不得那么多。棉花全发了霉。不怕郡主笑话,我是孑然一身,想着伙同几个人去山上打老虎,今冬靠老虎皮子过哩。”

庭芳笑喷:“靠老虎竟不如靠兔子,兔子多,兔毛拼一拼还罢了。老虎哪里那么好打?”

君子墨笑道:“我们不好打,郡主必然好打。我瞧见火器了。”

“哟!还对火器有兴趣?”

君子墨咧开嘴笑:“外公教过,不怕在郡主跟前吹牛,我准头可好了!”

庭芳不信,对君子墨招手:“准头好的必练过,叫我瞧瞧你肩窝可有青紫或茧子,没有我便不信你。”

君子墨赞道:“郡主果然行家。”说着看看左右,没有男人,豪迈的一扯衣裳,果然露出块与周围颜色不大一样的皮肤。

丫头们集体:“…”

庭芳大喜过望:“真个会?我有火器,只怕比你们原先的好用些。回头叫周巡检给你挑几个好的,待养好了伤上山打猎去。”

翠荣笑道:“周巡检叫的不大方便,郡主还得赏个别的才成。”

郡主位比郡王,比亲王差的不只俸禄。亲王府拉出来二三十个官职,最高正五品。郡王就寒碜的多,虽也有仪仗仪卫,却得郡王府自己掏银子,朝廷是不管的。统共一个典膳正八品,一个教授从九品,哪个给周巡检都挺不合适的。再则此事还得上表朝廷,虽说朝廷一般不驳回,到底有个过程。庭芳想了想,便道:“单做我的亲卫,便没品级,很是委屈了他。我写个折子往吏部去,先叫他做个管厨房的典膳沾个官字儿,再兼亲卫才好。且请他进来,我当面同他说。”

翠荣应声而去。庭芳又对君子墨道:“破家值万贯,总有些东西或是想带着,或是想送人的,你先家去收拾。回来暂同我们混着。这一轮抢种之后,即刻要入冬,不独你们家,家家户户都得修缮房屋,到时候你家去住也罢,再同我们住也罢,都无需挤着了。”

君子墨笑了笑:“真个无甚要收拾的,还请郡主开恩,赏两套衣裳。我都是泥巴里头滚,按说今日的模样来郡主跟前乃大不敬,幸而您不曾计较。”

庭芳目测了下君子墨的身高,比她矮一点点,便道:“我也没带多少衣裳,匀你两套吧。我身量高些,你得裁一小截。看着你就不像会做针线的,我家哥儿的乳母针线倒好,索性叫她裁好了再给你。你若无处可去,自寻个地界儿或坐或躺。那劳什子规矩礼仪,回了京城再说。关上十天半个月就练出来了。”

君子墨:“…”

说话间,周巡检进了门。庭芳挥挥手叫君子墨自便,就同周巡检说起调职的事儿来。周巡检无可无不可,他现在表面上是靠着郡主,实际上则是福王。不提将来福王荣登大宝如何封赏,单现在亲王府哪里腾不出个空儿来?计较眼前必失将来,他才懒的斤斤计较。遂笑道:“一场大水,猪全都叫冲走了,街上半个卖肉的都没有,瞧着想吃肉还得靠打猎。郡主叫我当典膳最好,如今我就管郡主同仪宾的饭食了。”

庭芳笑道:“那我改口了?将来便管你叫周典膳。”

“您还是管我叫周毅吧。”

君子墨暗自记下,原来此人叫周毅。能进郡主的正房,看来是个心腹,不可等闲视之。

周典膳真是不大好听,直呼周毅又太生分,庭芳便问:“你有字没有?”

周毅笑道:“我等粗人,哪来什么字号?郡主还是唤我大名吧,现取个字,郡主哪日有吩咐,我还当叫别人。”

庭芳更习惯叫名字,见周毅坚持,便从善如流了。又跟周毅介绍:“这是君姑娘,家学渊源,练过火器的。你寻把好枪与她,改日跟着你一同给我寻下酒菜去。”

周毅惊讶了一下,顺便问了句:“君姑娘会骑射么?”

君子墨摇头:“家里养不起马。”

庭芳笑呵呵的道:“无事,等我们运了马来,我教你。火器我不行,骑射大抵能教你入门。现如今赶紧拍周毅的马屁,他骑射最好,叫他漏点子独门绝技与你。”

君子墨就真个冲周毅福身见礼:“日后请周大人多加照拂。”

周毅忙避开,笑道:“不敢不敢,互相切磋。”

几个人又说了一回话,不过是相互介绍闲聊,徐清就开始哭了。周毅生于市井,常识不缺。奶娃娃啼哭八成是要吃奶,市井妇人撩开衣裳便喂,贵妇则不同。火速找了个巡查的借口跑了。君子墨对周毅又加深了点印象——很有眼色!此人不好糊弄。看了看从丫头手里接过孩子喂奶的庭芳,这位看着也很难糊弄。难糊弄好啊!跟个主家,结果主家是个糊涂蛋,好日子必不长久。还是难缠点的好,固然自己得多费点心,但安全!

小孩儿都是有样学样的,奶娃娃也不例外。徐清哭了,乳母韩巧儿的儿子跟着哭。韩巧儿慌乱的抱起自己孩子奶着,君子墨顿时目瞪口呆。她也是小姐出身,也算见过世面,哪有乳母喂自家孩子的?不都得留着给主家吃么?

庭芳看着君子墨的表情,大致猜到了她在想什么。物资匮乏的年代,一切乳制品都是很珍贵的东西。乳母哺育了主家的孩子,自己的孩子便只能吃米糊。但乳母也是人,故在众人心里地位便不同,对孩子亦是有恩义在的。《红楼梦》中宝玉的奶娘那份嚣张劲儿可见一斑。这年头小孩子本就被孝道压迫的很惨,她没事给自己孩子弄个半拉祖宗作甚?再说她有奶,何必夺了人家母子天性?不过多养个人罢了,那点子米粮还是给的起。徐清再大点儿少不了妇人的照顾,庭芳现在最缺的就是人,各种各样的人。韩巧儿各方面素质还凑活,虽比不上改行做内管家的刘婆子,总比没人用强。

喂完了孩子,看着人替君子墨改衣裳。得了新衣裳的君子墨又折腾着洗头洗澡,她身上有伤,还得换药。折腾完那些,天都黑了。丫头翠柳掀帘子走进来,对庭芳道:“郡主吩咐我看着外头老太爷回来了不曾,我去问了一圈儿,说是得亥时才能回。可是要把野鸡肉送出去?”

庭芳沉吟了一会儿,道:“给老太爷并仪宾送些可口的饭菜,并问老太爷一声儿什么时候得闲,我有话同他说。”至今还没有好好跟陈凤宁聊过,有些话还是早说明白的好。

第343章 汪汪汪

投奔江西,初见泛泛而谈,紧接着就是急迫的分配种子与深挖田土。此时不涉及分配,都是大伙儿集体上。可是等到秧苗种下去,就得按照人口来分配田地了。此前还得登记户口,有些有产者还活着,他的田地又该怎么办?都是值得思量的事儿。其中种种黑幕,不消本月过完,布政使衙门就能挤满了来兼并土地之人。陈凤宁黑点儿的话,这里可以狠狠捞一把心甘情愿的贿赂。其结果必然是江西直接开了倒车,她们的根据地方案破产。

此刻的陈凤宁极其忙碌,能用的资源尽数用上,还得盯着灾民拿着种子育苗,而非目光短浅的直接吃掉。总有一些无赖,先吃自家种子,待到日后抢别人家的,或者直接讹诈衙门。务必做到即便有无赖不想种田,也别把宝贵的种子给浪费掉。其实不单无赖,哪怕老实巴交的百姓看着如此多的食物,也是很难忍的。毕竟已经饿了许久。这种时候,须得强有力的权威压制,让他们转移心里的矛盾,必要时刻还要杀鸡儆猴,砍几个不听话的,以有效控制灾民。

听到庭芳有请,陈凤宁稍有些不耐烦。钱良功不曾直接管过地方,徐景昌更是嫩了些,不大能对付刁民,他忙的脚打后脑勺,也不知后头的女眷能有什么要紧事。可庭芳毕竟是郡主,不大好不给面子。只得不放心的交代下种种,又特特请了周毅带着人马镇守,才腾出空儿来往庭芳的屋里去。

此时天已黑尽,庭芳屋里点着一盏油灯。油灯烟大光小,真真是一灯如豆,勉强相当于后世小夜灯的亮度。如此光线下,很难看清对方的表情,实不利于谈话。可是如今白日里太忙,更抽不出空儿,只得将就。陈凤宁进门时,隐约看到上首坐着个人,估摸着是庭芳,先朝着人影见礼。

庭芳年轻,眼睛比陈凤宁好使,看的清楚些。起身避开,又走下来扶着陈凤宁坐在另一边的位置上。陈凤宁此时才发现屋中没有别人。不由先问了句:“哥儿呢?”

庭芳笑道:“乳母带去洗澡了。”徐清也是个变量,有他在庭芳就被绊在家里。别说出门干活,现谈个话都安排了半天,才在保证徐清吹不到夜风的情况下,把屋子腾出来做为谈话地点。陈凤宁当然是有书房的,再不济还有衙门。只是姥爷毕竟不是爷爷,头一回正经谈话,还是先按常规出牌的好。

陈凤宁隐约猜着庭芳有事,他年纪一大把,连轴转了几日很是疲倦,开门见山的问:“不知郡主有何吩咐?”

庭芳处亦还有个按着点儿吃奶的儿子,比陈凤宁更没空闲聊,跟着直接道:“这几日有地主求见姥爷了吧?”

陈凤宁道:“可是求到郡主跟前了?”

庭芳严肃的道:“大水过后,凭多大的地主,莫不是还想拿着朝廷的种子去种自家地不曾?门阀官僚又不缴税,此刻想要种子,自是没有的。”

陈凤宁皱眉道:“我有统计,户籍人口十之去八,荒田有的是,种子实不能胡乱抛洒。但荒田种完后,依旧不给地主么?”

庭芳冷笑:“荒田种不完,种子还能吃呢。大水泡过的地,且有的收拾。如今能种的地都是高处,得亏种玉米土豆的无需水稻那般灌溉,否则今冬此地不知饿死凡几。这些种子虽是殿下怜悯百姓,却算不得朝廷赈灾,他们就想白占便宜不成?”

陈凤宁心中一跳:“郡主的意思是?”

庭芳道:“先按户籍清查,不可多占土地。无主的荒地且分了吧。老百姓有了自家田,不用谁催促,伺候的能比亲儿子还仔细。要管的就是他们心急之下不按正经种田的规矩走,卡住此点即可。”

陈凤宁顿时了然,这是要为福王造势。百姓从福王手里分得田地,还从福王手里领了种子,将来自是拥护福王。昏黄的灯光下看不清脸,陈凤宁不由对这个便宜外孙女刮目相看。能从青楼逃出来,或有机智,但说起外头的事条理清楚,就不是一般闺中女儿所能了,不似自家女儿啊!

庭芳见陈凤宁不说话,便知他默认了。又道:“如今男丁不多,且别算户籍丁口,直接按人口分吧。没得又要女人干男人活下地种田,将来的收成又不算他们。”

陈凤宁愕然:“这…不大妥吧?无父无兄无夫无子的倒是可立女户,朝廷有一定的赋税减免,然正因如此,少不得受人欺凌。女眷们宁可寻表亲依附,都不大愿意立女户的。”

庭芳道:“不是女户,便是有父兄丈夫,也给她一份子田。”

陈凤宁立刻反对:“那不和规矩!”

庭芳道:“规矩?规矩不能当饭吃呐!”

陈凤宁心中不以为然,暗道:天真!摆手道:“女人种田没有力气,便是分与了她们,她们又种不得,还不是得交给父兄?再则女眷都下了地,谁去纺纱?”

“我管它谁去纺纱?”庭芳轻笑,“姥爷不妨换个角度想。按丁口分田,便只能按丁口收税。那若按人口分田呢?一家子一个男丁四个女眷,您分他二十亩,只好收一份人头税。一个分五亩,岂不是能多收税?至于女眷的田,爱交给哪个种,便交给哪个种。官府衙门哪里就管的那么细了?”

陈凤宁是个保守的人,还是皱眉道:“不妥,不妥。”

庭芳再劝道:“还有一条儿,此回半个省遭灾,您知道得掐死多少女婴吗?”

陈凤宁没说话。

庭芳继续道:“地得有人种,仗得有人打。好容易荒了那么多地,正是可扩大赋税的时候,偏偏无人,岂不可惜?可这人得从何处来?这一批女婴女童叫掐死溺死,叫男人生去不成?可要女眷也可分地,死了朝廷收回,谁还舍得杀了女儿?阴阳失调,可是国之大忌!”

所谓重男轻女,不过是利益。庭芳直接从源头上解决利益分配,妇女地位即刻提高。想要男女平等不能还暂时不可能,但遏制屠杀女婴已足够。

陈凤宁觉得有些违和。庭芳提出的法子有其利,但他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越漂亮的蘑菇,越可能有毒。庭芳带着那么多粮食来到江西,所图谋的必然不止她嘴上说的东西。替福王造势,根本不必来江西。东湖老巢都叫人插了钉子,难道她真的不着急?分田最是能够收买人心,分给了女眷,女眷就能记她一辈子。而女眷虽弱小,枕头风却强劲。她要那么多女眷作甚?或者说,她要那样的人心作甚?

庭芳知道自己所提惊世骇俗。她就是在利用机会夹带私货。女性首先得有财产,并且这个财产不是嫁妆那样说不清道不明的玩意儿,得是有法律保障的。钱是人的脊梁,穷鬼没有尊严。对于福王的江山,她付出的太多。固然她被逼的走投无路,可她的代价是惨重的。东湖到江西,两千多里水路,临盆前开船救灾,生孩子生到殚精竭虑,这份功绩,荣华富贵支付不起。就如陈凤宁所问,真的只要权倾天下么?是的,只要权倾天下。因为权倾天下后,她便有机会开女科。凭什么男人能考科举,女人就不能?凭什么男人能做官,女人就不能?做官又不是种田,不需要那把子力气。文弱书生且打不过她,就因为带个把儿就高人一等了?

即便有生之年做不到开女科,她也要踩出一条女子出仕的路来。哪怕要求比科举还要严苛百倍,哪怕只有她一个人能够做到,至少她撬开了一条缝。只要有缝,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言论立刻就会在女性心里生根发芽。有了第一个,便有了第二个。越来越多,话语权便越来越大。女科自然应运而生。

但一切的前提,都是女性拥有独立财产。财产独立是人格独立的基础。嫁妆的存在,不过是两个父亲之间的协议,何况还有聘礼一说,固女性真正能支配嫁妆的是极少数,毕竟从法律上来说,女性连缴税的资格都没有。什么人没有缴税的资格?奴婢也是没有的。即,从国家层面的法律上来说,女性不过是叫着好听的奴婢罢了。万事万物皆要看拨开迷雾的真相,而不是那句引人发笑的“妻者齐也”。古代女人有地位这种事,谁信谁傻!

庭芳喜欢现在的格局,死了很多人是很残酷,但同时不破不立,亦是很好的新生。这片土地上的男人逃荒了,只留下妇孺。那好,她就从这点着手,顺理成章的让女性拥有财产权!

陈凤宁想了半日,也想不出庭芳到底想干什么。还是劝道:“分了也无用。既到了她们手里,她们便可以低价卖与父兄或丈夫。既如此,还不如一开始就分给男人。外间的男人,可不是个个都入仪宾那样温柔体贴的。”

从女人手里抢财产太容易了!尤其是孝道压迫的时代。陈凤宁抛开对庭芳的猜测,只从阴阳失调上来讲,庭芳的法子并没有什么效果。没有女人敢为了几亩田反抗自己的夫主,花老婆嫁妆的男人多的是,何况从古至今,女人就不应该分田。

哪知庭芳勾起嘴角,悠然道:“那,学开元之法,禁绝土地买卖呢?”

第344章 汪汪汪

陈凤宁笑了,摇摇头道:“王田制①,多少年来先贤无不向往,却无一人真正实现。耕者有其田,也不是不能。但人的贪念是无止尽的,便是开元之法,不也照例分崩离析了?”

庭芳心道,待分崩离析那日,要么工业革命成功混成了世界大佬,要么被八国联军打出翔,早晚皇家都灰飞烟灭,谁管那么久之后的事。状似随意道:“能在咱们手里缔造如开元的盛世已是天幸,万世功勋是不敢想的。”

陈凤宁点头道:“郡主所言甚是,百废待兴,能解眼前之困已是不易。”

庭芳道:“再则,现如今咱们要的是钱、是粮,还有…兵。几十年后的事,且叫圣上操心去吧。”

陈凤宁眼中精光一闪,没搭理最后一句,直问道:“兵?”

庭芳道:“朝堂上掐个半死没有意义。枪杆子里出政权。有了兵,便是朝廷有变,咱们还有翻牌的机会。不然手无缚鸡之力,早晚被人一锅端。”福王的兵是有的,但九边一动天下皆知,哪有她们的隐蔽?兵不厌诈,打的就是措手不及。

陈凤宁沉吟片刻,才道:“这才是你们来江西的缘故?”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说服他站队不过是表象,割据江西才是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