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马的那些人都是官府的衙役。为首的衙役年过三十,浓眉大眼,正气凛然。他一手提刀,一手握着马背缰绳,朗声道:“半夜三更,你独自一人在街上鬼鬼祟祟,所为何事?你若是不出声,我必要将你按重罪论处!”

沈尧旁观这一幕,心神不宁,躁动不安。他几次三番要跑回去,都被卫凌风拉住了。

沈尧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你瞧瞧许兴修,平时嘴皮子利索得很,这会儿一句话都讲不出口。我不出去帮帮他,他那脑袋瓜子都要让人削了。”

卫凌风嘱咐四个字:“静观其变。”

两人话音刚落,许兴修掏出一块木牌:“大人明察。我是楚夫人的亲随,做过大夫,也做过仵作。”

那衙役果然降低声调,态度客气不少:“楚夫人?”

许兴修朝他抱拳,微微弯腰道:“正是京城楚氏。我家公子楚开容……前几日造访安江城,大人若不嫌弃,可与我回一趟客栈,我家公子尚未歇息。”

衙役挥手,猛然抽响马鞭:“楚公子深夜不眠不休,所为何事?”

许兴修腰杆挺直,与他直视:“楚公子宅心仁厚,听不得街上的哭声。”

衙役没再接话。他带领众多随从,策马而去,许兴修远望他们背影消失的方向,似乎是……通往安江城的城门?

他心中有一个大胆的猜想。

顷刻间,他不寒而栗。

天还没亮,南城的青苔巷里,几位出身草莽的武夫们收拾包袱,打算尽快离开安江城。

武夫们洞察先机,已经预感到大事不妙。而且,他们大多是穷得叮当响的孤家寡人,早就习惯了风餐露宿,行囊一背,即可上路。

他们紧赶慢赶,奔向出城的路,只见城门紧闭,戒备森严。

守卫是一帮提刀的衙役,戴着官帽,穿着玄色长衣。光看他们的气息吐纳、站姿步法,并不算是武林高手。

武夫们仗着高强技艺,勒令衙役开门,放自己出去。而衙役们忠于职守,自然不肯,两拨人立刻拔刀相向,血溅当场。

阵势越闹越大,双方都像是见了死敌,刀剑碰撞,身如血衣。

少顷,弓箭手立于城楼,齐刷刷放箭。

武夫们无一幸免,尸身横卧于城门之内,显得壮烈而凄怆。

*

直到第二天清晨,沈尧方才得知,安江城已经被封了。外人不得入内,百姓不得出城。

卫凌风煮开一壶水,轻描淡写道:“不能怪官府的人。疫病突发,难以遏制,大夫们查不清病因,药师们开不出单子。敌在暗处,我们在明处……除了封城,别无他法。”

许兴修端起一杯开水泡茶。他似乎很不怕死,笑得畅快:“你们说那知县是不是一位青天大老爷?他明知自己封城是死路一条,还是派出了衙役和弓箭手。”

“不派不行啊,”沈尧敲响棋盘,“安江城距离凉州那么近,倘若让瘟疫蔓延到凉州,给他十个脑袋都不够砍。所以啊,他跪着是死,不跪也是死,自然要站着等死。”

许兴修放下杯子,问他:“小师弟,你可有对策?”

沈尧双手握拳:“上次在那个狗屁黄仙医的药铺里,大师兄留下了一张药方。我不晓得那个狗屁黄仙医有没有把药方扔掉,要是他们没扔,拿来用了,至少能缓上几天,死得慢些。”

沈尧生平第一次领教“说曹操,曹操到”,正是在今日。他刚讲完这句话,走廊外一阵喧哗,他依稀听见黄半夏的声音。那人吼道:“沈大夫!”

许兴修叹气:“一报还一报。”

黄半夏见不到沈尧,不愿放弃,连喊了好几遍:“沈大夫!”

卫凌风走过去开门。

两日不见,黄半夏就被磨灭了嚣张气焰。他见到卫凌风,只能低下头道:“卫大夫……”

卫凌风问他:“你父亲今天在药铺吗?”

黄半夏拂开袖摆,正要跪下,沈尧从卫凌风的背后冒出来,气定神闲道:“行了行了,别守在我们屋门口。你不来找我,我也自然会去找你。全城上下,就属你家的药材最多。”

黄半夏心弦一松,恭维道:“沈公子气度宽宏。”

沈尧耸肩:“啊,对了,阿黄,你先叫我几声大哥。”

黄半夏神色一僵。

“怎么?”沈尧给他扣帽子,“做生意的黄家,和一个外乡人盟誓,还能言而无信不成?”

黄半夏到底年轻。他被沈尧的一句话击中,艰难地吞咽口水。他背对着他们走在前面,途径一条曾经热闹繁华而现在萧瑟冷清的长街,最终,他一共喊了三声:“大哥!”

“唉?”沈尧笑着应道,“瞧瞧看,从今天起,小爷我多收了个弟弟。”

☆、天灾(三)

这一路上,沈尧乐此不疲。

常常是沈尧喊一声:“阿黄?”

黄半夏回答一句:“大哥!”

沈尧又问:“我是你的什么?”

黄半夏恭敬道:“大哥!”

沈尧教导他:“一日大哥,终身大哥。今后,你见到了什么好药材,先拿来孝敬大哥,你得到了什么美酒佳肴,先送来给大哥品尝。”

黄半夏的目光落在了一旁。

附近一户人家的院门前贴了红艳的囍字,周围却是冷淡萧瑟,连一声公鸡打鸣都听不见。

沈尧见状,宽慰一句:“我也不会亏待你,将来,你若是想成亲了……”

沈尧正准备表态:我可以帮你牵线搭桥,站在一旁的黄半夏已然急怒攻心:“沈尧,你欺人太甚!我尚未娶亲成家,你就开始惦记我媳妇了?”

沈尧严肃而责备道:“谁惦记你媳妇儿了?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罚你今日默诵三遍《伤寒杂病论》。”

黄半夏出门之前,他的父亲千叮咛万嘱咐,让他一定要把沈尧一行人带回药铺。

黄半夏遵循父亲的命令,不敢再与沈尧争执。

沈尧与他勾肩搭背:“不是我吹牛,天仙模样的姑娘,我都见过两三回了,心里头没有一点动静。我早就跳出了红尘,看透了无聊的色相。”

黄半夏不信:“当真?”

沈尧点头:“那当然是真,不信你问我师兄。”

黄半夏好奇地询问:“天仙姑娘……长什么样呢?”

听见这一番对话,许兴修回过头审视沈尧。他心道:沈尧这个小兔崽子,八成是想起了魔教教主云棠。

沈尧却笑道:“别提江湖上那些美人了,倘若不能解决瘟疫,我们都得死在安江城。终此一生,踏不出城门。”

他双手负后,淡淡地说:“可惜了,我还没去过大名鼎鼎的凉州。听说凉州的米粉是第一绝,酒酿是第二绝,秦淮楼的美人是第三绝……”

黄半夏忽然接话:“凉州的第四绝,是剑仙。”

沈尧侧过脸,瞥他一眼:“安江城离凉州那么近,你可曾去过?”

黄半夏略微仰头,似在思索:“七岁时,我曾跟随父亲,去过一次凉州。那日,段家正在甄选一批习武的苗子……就是那个出过剑仙的段家!”

沈尧噗嗤一乐:“江湖中人,谁不晓得凉州段家?我虽然是外乡人,可也不是村野莽汉。”

凉州乃是朝廷重地,自古富丽繁华,使人流连忘返。待到天黑以后,大街小巷常有游人并行,当街灯火明亮如星盏。

沈尧的师父年轻时,曾在凉州游历一年,亲笔写下一句诗:“画楼湖畔春酒暖,细草微风岸花红。”

师父很少作诗。但他倾倒于凉州的亭台楼阁,烟柳画桥。

不过在江湖侠士的面前提起凉州,多半就会听闻“凉州段家”的名号。

传说三十多年前,段家有一位少年剑仙,惊才绝艳。他手中无剑,心中有剑,擅长一招“踏雪无痕”,能杀人于无形之中。

沈尧提出新的见解:“有没有谁不想活了,就去段家找剑仙!死得快,没痛苦,不遭罪。”

黄半夏劝诫他:“大哥,你是一个大夫,遇上这种人,你要劝他惜命。”

“我不会劝,”沈尧懒散道,“该活的人都能活,该死的人,早晚要死。”

他从口袋里掏出匕首,放到了袖中,再一次看向黄半夏,话中有话道:“就比如,那天我们在你家药铺……谈到了瘟疫,你是如何作答的,还记得吗?你说,我们这帮外乡人妖言惑众,有多远滚多远。”

他停步,静立于药铺门前:“你说啊,要是那会儿,你相信我们,这城中能不能少死几个人?”

黄半夏隐忍片刻,踏上台阶:“你们不是京城楚家的人吗?”

台阶略高,石头被打磨得很光滑。黄半夏抬起另一只脚,鞋底碾了碾地面:“京城楚家的威名如雷贯耳,你们怎么不去求楚公子,或者找楚公子出面办事?”

站在他前方的许兴修回答:“被你猜中了,我真去找过楚开容。”

许兴修为人随和,安然沉稳,单从言行举止上看,他比沈尧可靠不少。许兴修的话,黄半夏信了九分,便又急切地问:“楚公子可有什么需要?”

许兴修笑道:“楚公子闭门不见客。”

沈尧继续纠正道:“讲句实在话,我们都不是楚家的人。不过楚家上上下下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们这三位师兄弟……也没脸回老家了。”

几人说着,途径药铺侧门,走进一座厅堂。

屏风绣着花草鱼虫,挡在墙边。黄半夏的父亲支开屏风,抱拳行礼道:“卫大夫。”

卫凌风回礼:“客气了,黄大夫。”

黄半夏的父亲谦和道:“我在你面前,已经不算大夫,你姑且称我为老黄吧。”

老黄请他落座:“昨天夜里,我去见过了知县大人。你上次开的药方,我也呈给了知县大人……大人的意思是,请你来主持公道,肃清疫病。”

才说了两句话,老黄挽起袖摆,挡脸咳嗽。

他的面前摆着一只紫砂壶,泡开了上好的碧螺春。他刚给卫凌风斟过一杯茶,沈尧横插一杠,挡开茶杯,问他:“黄大夫,我有一个疑问,不知当讲不当讲。”

老黄眼中含笑,慈蔼道:“请讲。”

沈尧屏息凝气,随后出声:“既然知县大人赏识我的师兄,为何不跟师兄单独见面?”

少顷,沈尧面露笑意:“自然,黄大夫一心为民,我不是在怀疑你。”

卫凌风并不在乎沈尧的揣测。他说:“老黄,我们都是外乡人,在安江城内行事不方便。你若是相信我和我的师弟们,便将药房的钥匙交给我,如何?”

老黄犹豫不决。

卫凌风看向了黄半夏:“你父亲咳嗽几日了?”

黄半夏心头一惊,诺诺道:“三、三日了。”

卫凌风伸出左手:“事不宜迟。”

黄半夏不等父亲发言,已经掏出钥匙,放进了卫凌风的掌心。

卫凌风站起身,衣袍洁白无垢,仍如一尘不染的新雪。他说:“劳你转告知县大人,下令全城戒严,所有人,无论男女老少,必须喝煮沸的水,吃熟食,忌用生食……”

他弯腰,讲出最重要的话:“死者的尸体,不得下葬,不得擅自处理,一律交由官府。”

老黄紧皱双眉:“你是何意?”

卫凌风退后一步,诚实道:“死者的尸体,应当被火化。”

老黄的心尖一梗一梗地痛起来:“人死后,要入土为安呐。”

卫凌风抬手,搭上他的脉搏:“死后便是往生。无论你尸身完好,还是尸骨成灰……”

卫凌风轻轻放下老黄的手臂:“你都要去走黄泉路和奈何桥。”

老黄胸膛不断起伏,绸缎褂子罩在身上,布料折出一道又一道的痕迹。

卫凌风不知他想到了什么。总之,老黄的脸色也变得很难看。

老黄明明要坐在椅子上,半靠着屏风才能舒坦些。但是他听完卫凌风的告诫,绕着厅堂走了几圈,才说:“我会写信给知县大人。”

“写信来不及,”卫凌风催促道,“最好现在就去官府吧。”

老黄点头,吩咐他的管家备马。

管家扶稳他:“老爷……”

老黄摆一摆手:“无碍,你去备马吧。知县只信我一人,我的儿子们,排不上说话的辈分。”

*

老黄离开之后,卫凌风拽着两位师弟,从库房里挑拣药材。

他们三人配合默契,干活麻利,尤其处理药材的方法,均是黄半夏此生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沈尧还把用过的药材、分量、配方全部记录下来,留给黄半夏:“就算是知县大人,也不能白用你家的东西。这次瘟疫结束之后,你拿着这张纸,抄录一份,上交给官府的人……少说也能从朝廷讨来几两赏银。”

黄半夏连声称是。

他蹲在一旁帮忙。没过一会儿,他问:“大哥,你还怨我那天的话么?”

“你别找揍了,”沈尧抱着一捆连翘和苦参,不耐烦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人命关天,自身难保。”

沈尧说得很对。

全城上下,所有人都在想:瘟疫突发,自身难保。

曾经门庭若市的花街柳巷,也在短短几日内变得无人问津。

美人们寂寞难耐,倚在高楼边唱歌。她们抚琴唱道:“盼长生,盼功名,盼富贵,盼能日日寻欢。笑红尘,笑春.梦,笑情痴,笑人夜夜独醉……”

其中最出挑的那一个,莫过于头牌绮兰姑娘。绮兰扶着栏杆,往下扔了一条纱绢手帕,恰好被路过的男人捡到。

那人眉目清俊,身量挺拔修长,腰间佩一把重剑。他抬头望向了绮兰。

绮兰拔下发间的金步摇,唇角碰上了步摇钗。眸中笑意褪去,她微蹙着双眉,闷声咳嗽。

周围的姐妹们散开一片。某位姑娘谨慎地询问道:“绮兰,你有心悸吗?”

绮兰故意吓唬她:“我心跳好快啊。”

四处皆是欢声笑语。绮兰往脸上蒙了一块棉布,便和众人追逐嬉戏:“你们跑啊,都跑快一点!谁被我逮到了,谁就要小心了。”

视野黑寂无边,如同夜色降临。

绮兰行步不稳,即将跌倒在地面,快要落地时,她胡乱地抓过去,拽住了一截冰凉衣袖。然后,她如愿以偿,听见男人的声音:“在下,凉州段家,段无痕。”

段无痕把手帕塞进她的怀里:“姑娘的手绢,别再乱扔了。”

作者有话要说:师父的诗,和美人的歌,都是我瞎写的……见谅

☆、仇杀

段无痕年纪轻轻,风雅俊逸,出身于武林名门世家,也是一位声名远扬的侠士。

传说,段无痕的父亲将削铁如泥的“无痕剑”传给了他。但他天性内敛,行事低调,从不在别人面前出手……所以,段无痕的剑术究竟达到了何种境界,至今仍是江湖上的一个未解之谜。

绮兰久闻其名,未见其人。今日一尝所愿,她眼底藏不住羞意,便以纱巾遮面,不像是欢场的风流花魁,更像是窥见情郎的邻家小妹。

段无痕却没看她,只问:“楚公子在吗?”

绮兰垂首道:“请随我来。”

绮兰挥开双袖,衣袂连风。段无痕跟在她的身后,通过一扇侧门,走向愈加偏僻的内室。

室内无窗,亦无天光。

唯有一盏灯笼悬挂于房梁之上,茕茕孑立,孤影成双。那灯笼非同一般,也值得细察,似乎是由一张黄皮制成,皮色薄透,软硬适中。

段无痕左手搭上腰间佩剑,问道:“人皮?楚公子好兴致。”

楚开容抚着一本书的扉页,笑说:“我有胆子杀人,也没胆子剥皮。”

段无痕坐在他对面:“你找我来,所为何事?”

地上铺了一张绒毯,楚开容左腿伸直,右腿屈膝,手腕搁在膝头,姿态放松而闲适。他自饮半壶美酒,突然笑出声道:“段兄,打从进门起,你一直握着剑柄。难道我楚某人在你眼中,就是一个背后使诈的小人吗?”

段无痕的脊背如青竹般挺直。他气息沉稳,心脉难测,果然是高手中的高手,单论内功,他远远强于楚开容。

所以,他说:“我昨日守在城外,等到深夜,翻过了安江城的城墙,只为……见楚兄一面。哪怕是和楚兄切磋武功,这一趟,我也没有白来。”

楚开容望向绮兰,抬起手臂。

绮兰明白了楚开容的意思。她垂眸敛眉,臣服地跪在他身侧,为他磨墨。

楚开容满意道:“红袖添香。”

他一手揽紧绮兰的杨柳细腰,另一只手微微转过了酒杯,又道:“我娘听说,上一任迦蓝派掌门隐居在安江城……”

楚开容一句话还没说完,绮兰磨墨的手指蓦地一颤。

绮兰的一条丝绢手帕放在桌上,沾了墨水。她连忙圆场道:“手帕不能要了。”

话音未落,段无痕拔剑出鞘。

他将长剑摆在桌上,借来绮兰的手帕,擦拭剑身。绮兰这才注意到,段无痕的剑上染了两滴血。

楚开容浑不在意道:“哪儿来的血?”

段无痕略低了头,如实回答:“我来时,见到街边一对兄妹,正在卧地咳血。妹妹扶墙啜泣,她的哥哥求我拔剑,给他们一个痛快,也好让他们早点儿追上父母。”

楚开容击掌赞叹:“你杀两个人,剑上只有两滴血。”

段无痕颔首道:“我杀十个人,剑上可以不沾血。”

最开始,绮兰没听懂段无痕的意思。而后,她又灵光一闪,想起内室的侧门之外,还有她的八个姐妹。那八位姑娘,再加上绮兰和楚开容,正好是十个人。

绮兰越细想,就越惶恐。初见段无痕时,心中暗生的旖旎春情,在这一瞬间烟消云散。

楚开容笑意未减:“我晓得你武功强悍,本事通天,你是剑仙的儿子,绝顶的高手,行了么?说回我刚才的话,上一任迦蓝派掌门,隐居在安江城。他身怀藏经阁的《天霄金刚诀》,这是我娘想要的东西。”

段无痕收剑回鞘,反问道:“与我何干?”

楚开容郑重其事,摊平了双掌:“迦蓝派的老掌门有两件宝贝,一个是《天霄金刚诀》,另一个,是他的广冰剑。”

段无痕缓慢站起身:“我虽是剑痴,但不抢人心头所好。”

楚开容在纸上画下广冰剑的剑鞘:“战国时,天降异象,坠下怪石。那石头坚硬无比,泛着黑光,诸侯命人用石头磨剑,足足二十年,剑成,名为广冰。 ”

段无痕背对着楚开容。眨眼间,他已经走到了角落,还问:“楚一斩,你邀我前来,是为了偷袭迦蓝派的老掌门,盗取他的宝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