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还记得我们在初中时,有什么印象深刻的事情吗?”

刘彦夫的语气就像是个老朋友在闲聊一样,很容易就卸下防备对他敞开心扉,这种语气的把握也是很重要的。“有啊。”

叶展说:“当时七龙六凤空着一个五龙的位置,老大侯圣朔便希望我能够加入他们的组织。我当然觉得很荣幸啊,被侯圣朔看上可不简单呢。”

而且齐思雨还是七龙六凤里的六凤,如果我加入七龙六凤,我和齐思雨的感情自然就更亲密了。为此,齐思雨也很希望我能加入,不止一次地试图说服我、劝服我加入。

刘彦夫似乎对这个话题不感兴趣,但为了给叶展能够多缓冲一下,还是问道:“侯圣朔为什么会看上你呢?”

叶展说:“因为在当时的初中,除了七龙六凤的势力最大,接下来便是我们这些人了啊。他想招安了我,便等于是招安了我们这一群人,七龙六凤的势力也就更加稳固了。”

我明白过来,侯圣朔其实是看中了叶展的人脉,七龙六凤中需要一个草鞋。“那你后来答应了吗?”

“没有。”

叶展说:“我觉得七龙六凤里面的人太杂,有好几个我都不太喜欢,和他们称兄道弟实在太难受了。而且我和齐思雨的关系比较特殊,如果以后不小心分手,还在一个组织里的话,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该有多尴尬?”

“也就是说,那个时候你已经想过和齐思雨分手了?”

刘彦夫悠悠地问出这一句。

“……对。”

叶展很是为难地说道:“是有过这样的想法,但是并没有付诸于行动。因为我对齐思雨任性的容忍度已经大大提高了很多,平常情况下也不会和她一般见识的。”

“呵呵。”

刘彦夫再次把这个话题转开了:“你没有加入七龙六凤的话,他们的老大应该很生气吧?”

刘彦夫纯粹是在随便扯着,他根本没记住七龙六凤的老大叫什么。叶展说:“我不知道他生气没有,他是那种不会让人轻易看穿心思的人。”

表面上他仍然对我温和有礼、尊敬有加,这让我十分感谢他的大度。不过我知道他应该没有放弃过,否则齐思雨不会时不时地总是提起这个话题。她还说:‘你是不是怕加入七龙六凤,以后和我分了手不好见面了?

’当时我就一个激灵,我知道这个话一定是侯圣朔告诉她的,以她头脑的简单程度绝对不会想到这一点的。

我连忙说:‘怎么会呢,我不会和你分手的。\’才作罢。

“可你后来还是和齐思雨分手了。”

刘彦夫冷不丁地说了一句。第三次!

叶展的身体又颤抖起来:“没……没有……我没有和齐思雨分手……”“如果你没有和齐思雨分手,那你现在为什么会有新的女朋友?”

刘彦夫步步紧逼,不给叶展一丝丝喘息的机会。

“不……不……”叶展的身体抖动的更加频繁,眼皮子剧烈的耸动起来。我连忙说:“刘医生,叶展要醒过来了!”

刘彦夫连忙拉着叶展的手说:“别害怕,这里只有我和你。”

我们在这一片软绵绵的沙滩上,没有任何人能靠近我们,我们正处在最安静的地方……你看,天空中飞过几只海鸥,清新的海风迎面扑来,我们在这里可以敞开心扉,畅聊一切……”叶展的身体慢慢平静下来,但还是有些微微的抖动,他的呼吸也微微有些急促。

刘彦夫皱了皱眉,轻轻说道:“王浩,你去另一边拉住叶展的手。”

我依言走到床的另一边拉住了叶展的另一只手。刘彦夫继续说道:“叶展,你看,在一望无际的大海上,一叶孤舟正缓缓飘来,有个人影正站在舟上,挺身而立,冲你露出这个世界上最温暖的微笑。”

你看到他心中就充满了力量,除了我之外,他就是你最信任的人。你知道他是谁吗?

叶展的身体彻底恢复平静,而且脸上露出温暖的笑容:“是耗子啊。”

我也沉醉在刘彦夫塑造出的美好幻象中去,就好像自己真的乘着一叶孤舟,迎着清新的海风朝着沙滩而去。沙滩上,正站着我最好的兄弟,叶展。

哎……真是太美了,我忍不住闭上了眼睛,脑海中构建出这样一副美丽的画面来,真是不愿意醒来啊……“砰”的一声,我的脑袋一阵剧痛。

我睁开眼一看,刘彦夫正怒气汹汹地看着我:“叫你来帮忙的,你怎么也陷进去了?”

我揉着脑袋,痛苦地点了点头。“什么声音?”

叶展问道。

“没事。”

刘彦夫缓缓地说:“是耗子的孤舟靠岸了。”

他是专门到这里找你的,你已经失踪了两个月,他很担心你的安危,所以乘着一条船赶了过来。快抱抱他吧,为了找到你,他也经历了不少风吹雨打。他发誓愿和你承受一切的苦难,愿和你分担一切的忧愁。

“耗子,谢谢你。”

叶展又露出笑容。刘彦夫看看我,示意我说话,我连忙说道:“不用谢啦,这是我应该做的。”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

叶展还是温暖地笑着。我哑口无言,心想我怎么知道你会在这里的,你这个王八蛋玩意儿话还真多啊。

“耗子是你最好的兄弟,他当然知道你在这里。”

刘彦夫缓缓说:“叶展,和耗子肩并肩躺下来吧,让他和你一起分享这恬静的生活。你们一起看着空中掠过的海鸥,一起听着海浪卷起的风声,阳光暖暖的洒在你们的身上,柔软的沙子铺在你们的身下……”“耗子。”

叶展突然说道:“你要吃椰子吗,我去后面的树上给你摘一个下来。”

我愕然地看着刘彦夫,刘彦夫无奈地说:“这王八蛋竟然自己往里面加情节,你就说不吃。”

“叶展,我就不吃啦,肚子还饱着呢。”

“不行不行,你一路跋山涉水肯定辛苦了,我一定要去给你摘一个来,你等着。”

刘彦夫退后两步,凌空扇了自己两个耳光(并没真打),做出一副忍无可忍的表情。

我只好说道:“好吧,我只吃一个,你爬树慢一些,别摔下来了。”

抚琴的人说:今天晚上有补更我会随便乱说吗

☆、第197章、想和你聊聊天 补更

“好,我这就去。”过了一会儿,叶展喉咙里发出“呼哧呼哧”的声音,就好像真的是在爬树一样。我正琢磨着一会儿该怎么吃这个椰子,只听叶展又说:“不行,这树太直太高,我爬不上去。”我松了口气:“那就别摘了,咱们躺下来聊聊天吧。”

“不行!”叶展斩钉截铁地说:“我一定要让你吃到椰子。你等着,旁边有根木棍,我给你捅下一个来。”我目瞪口呆地看着刘彦夫,刘彦夫耸耸肩膀:“这家伙又自己加道具。”

只听叶展“嘿”了一声,面露喜色:“掉下来啦!”又“哎呀”了一声:“砸你头上啦!”

我连忙配合地说:“哎呦哎呦,疼死了。”刘彦夫冲我竖起大拇指,夸赞我演的不错。

叶展紧张地说:“耗子,你没事吧?”我连忙说:“没事没事,这算个啥。”叶展又说:“那你快吃吧。”我头疼起来,我也没吃过椰子,不知道该怎么演,不过看电视里好像是要喝里面的汁水,于是我就发出“吸溜吸溜”的声音,就像是在喝着什么一样。

叶展却“哈哈哈”笑了起来:“耗子,你得先劈开了再喝,这样直接捧着椰子就喝,看上去好蠢啊。”我忍住把他揪起来打一顿的冲动,说道:“我土鳖嘛,没吃过这玩意儿,你帮我劈开吧。”叶展沉默了一下,然后说道:“好了,你吃吧。”于是我再次发出“吸溜吸溜”的声音,叶展这才露出了满意的笑容。“真甜呀。”我说:“真好喝。”

“还吃吗?我再去给你摘一个来。”

“不用啦。”我连忙说:“好久没见你,我想和你聊聊天。”

刘彦夫深沉的声音响了起来:“耗子千辛万苦的来找我们,就是为了要弄清楚一件事。你愿意把深藏在心里的秘密和他分享吗?”叶展笑着说:“当然可以啊。”

刘彦夫冲我使了个眼色,我连忙说道:“叶展,你和齐思雨在一起的时候,她怀孕了吗?”

刘彦夫露出惊愕的神色,然后责备地看着我,似乎嫌我进入主题太早。我也有些慌了,连忙问道:“怎么办?”刘彦夫冲我“嘘”了一下,然后看向叶展。我也看着叶展,只见他的神色一下萎顿下来,轻轻道:“是啊,她怀孕了……”刘彦夫又露出惊愕的神色,似乎没想到叶展如此轻易的就卸下心防,又说道:“你愿意把这其中的情况详细的告诉耗子吗?”

叶展沉默了一下,说道:“耗子,你想知道吗?”

“我想知道。”我很认真地说道。

“你想知道,我就告诉你。”叶展深呼吸了一口气,像是终于下了决心:“耗子,你不能再告诉其他人。”我连忙点点头:“我发誓不会再告诉第三人。”然后紧张地看着叶展。

刘彦夫突然说道:“你确定要把这件事告诉耗子吗?”叶展认真地说道:“我确定,因为耗子想知道,我就不能瞒他。”我莫名的有些感动,很想抱着这个家伙亲一口。

“好。”刘彦夫缓缓地说:“现在让我们和耗子一起躺下来,先看看这头顶纯净的蓝天。现在只有我们三个人在这里,耗子躺在你的身边,我住在你的心里。我们两个都是你在这世界上最信任的人,不管你有什么难言之隐都可以告诉我们。我们所在的这个地方与世隔绝,十分安全,绝对没有其他人能找到我们,也没有任何人能伤害我们。我们要敞开心扉对耗子讲一段过去的故事,耗子这样千辛万苦的赶来,我们绝不能对他有所隐瞒,一定要将这段过去向他坦白,好吗?”

“好。”叶展认真地说道。

“那么……开始说吧。”刘彦夫下过一道指令后,便将声音彻底沉溺。

叶展长长地叹了口气,我屏息以待,侧耳倾听,只听叶展说道:“你还吃椰子吗?”

我再次强忍住要把他打一顿的冲动,轻轻说道:“不吃了,我想听你讲故事。”

叶展又长长地叹了口气,说道:“那是发生在中考之前一个礼拜的事情,齐思雨突然告诉我说……她二十多天没来好朋友了。”我迷茫地看着刘彦夫,不知道“好朋友”是什么意思,刘彦夫瞪着我,用口型说:“就是月经,你个笨蛋!”我恍然大悟,继续听叶展说。

 “我当时就吓坏了,不过很快就冷静下来,准备带着齐思雨去医院检查,如果确定怀孕的话就做人流手术。既然事情已经发生,着急慌乱都没有用,先想办法解决事情才对。”

“但齐思雨不肯去医院,她说她才16岁,去医院的话太丢人了,医生怎么看她,**怎么看她,在医院碰见熟人怎么办?传到她父母耳朵里怎么办?其实我也很担心这些问题,但是我觉得就是冒着把脸丢尽的风险,也一定要带她到正规的医院去。”

“对。”我点点头说:“叶展,你说的很对。”

叶展却轻轻地叹了口气:“但是齐思雨始终不肯。她说她若去了正规的医院,这辈子就算是毁了。她一个小女生,如何面对那些医生和**?无论我怎么劝她,她都始终不肯。”

“那怎么办?”

“她说她问过朋友了,可以到小诊所里买堕胎药,自己就能把孩子流下来。”

“这怎么行?”我有些急了,好像自己就身临现场:“没有专业医生的指点,自己随随便便买来堕胎药吃,万一出了问题怎么办?”

“谁说不是呢?”叶展又叹了口气:“可是齐思雨任性起来太可怕了,她说若是我不肯同意去小诊所,她就一个人离家出走到外地把孩子生下来,然后又用刀子在手腕上划了两下,鲜血猛地就冒了出来,吓得我赶紧就答应了她的请求,然后先把她送到医院去缝针。直到现在齐思雨的手腕上还有两道浅浅的痕迹,当时缝了十多针呢……”

我也叹了口气,如果碰到齐思雨这样的女朋友,还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啊……

“我担心她会做出更激烈的事情,只得按着她的要求来到了那家小诊所。据她所说,她有个朋友就曾流过产,所以专门咨询了一下朋友哪里有卖这种药的。当时我觉得奇怪,齐思雨还没有确定怀孕,怎么就去问朋友堕胎药在哪里买呢。不过也没有当回事,想着她是未雨绸缪罢了。我跟着齐思雨进了那家诊所,里面的医生是个六十多岁的老头子,面目看上去阴沉沉的,让人有些望而生畏。我们说明来意,那医生倒也没当回事,想必是见多了意外怀孕的小女生,随手拿出一个测孕纸来,让齐思雨去里屋自己测测,然后又教了她方法。”

“齐思雨进到里屋,隔了一会儿便出来了,把测孕纸教给医生。那时我还心存侥幸,希望齐思雨只是延迟了月经,并不是真的怀孕了。那医生仔细看了看,冷冷道:‘有了。’我的心便彻底凉了下去。齐思雨倒是没有太大反应,似乎早就知道会是这个结果,只是长长地叹了口气,眼泪‘唰’的就流了下来。我连忙过去抱住她,安慰她,其实我心里也怕的要死。”

“耗子,你能想像我当时的感受吗?我和齐思雨只有十六岁,正是懵懵懂懂的年龄,初三都还没毕业呢,却要面对这连大人都无法承受的结果。我的脸色一片煞白,双腿始终在打着哆嗦,脑子里嗡嗡直响,似乎随时都要倒下去了。可是我告诉自己一定不能倒下,齐思雨现在应该更加害怕,她需要我的保护和安慰。于是我就强站着,问医生怎么办。”

“医生问了齐思雨停经的日期,便从柜台里拿出一盒药来,让她十五天内把药吃下,孩子就能流下来了,还说时间不能拖的太久,否则就只能选择人流了,不过这药物也有一定的失败率,若是出现大出血的情况,一定要及时到医院去就医,否则可能造成终身不孕。我听了医生的话更加紧张了,问齐思雨要不咱们就去医院吧,好歹要保险一些的。但齐思雨仍是执意不肯,她说她朋友吃过,是没问题的,我也只好应了,但是心里乱糟糟的。”

“医生告诉齐思雨服用药物的方法,我一个字都没听进去,整个脑袋都是轰隆作响。最后齐思雨叫我付钱的时候我才清醒过来,付过钱后便带着齐思雨走了出来。我们沿着长街漫无目的地走着,路上谁也没有说话,炎炎夏日却觉得浑身发凉。走到一处公交站点,我问齐思雨医生怎么说,她说要吃连续三天药,第四天就能把孩子流下来了。孩子流下来后,还需要静养一个星期,在这期间不能下地、不能碰凉水等等,说了一大堆的忌讳,总之就是和坐月子差不多的。我说既然要这么久那得专门开个房间了吧,齐思雨说是的。”

☆、第198章、郊区的旅馆

“我便琢磨着去哪里开房比较好。”

虽然我们都是学生,本身并没多少钱。

但是我觉得一定不能让齐思雨受了委屈,最起码要带她去个干净卫生的酒店。正想着呢,齐思雨忽然说:‘等中考完了再流吧,反正时间还来得及。\’我才想起来还有一个星期就要中考了,相对来说确实中考比较重要,便点点头答应了她。

然后我便送她回家,一路上安慰着她。快走到她家门口的时候,齐思雨说:‘叶展,你不会因为这个考试发挥失常吧?

’我一愣,说道:\‘不知道啊,有可能会吧。’当时真的很乱,如果以这个状态上考场,势必要名落孙山的。我以为齐思雨是关心我,谁知她却笑着说:\‘发挥失常也好啊,就能和我一起念北七了。

’我才知道她原来是这样的想法,当下便又好气又好笑。

“齐思雨的学习不太好,她一直希望我能和她一起念北七。不只是他,七龙六凤的老大侯圣朔也希望我到北七念书,他说我的朋友都在北七,到那里才能更加风光。”

其实我觉得还是城高比较好啊,北园市第一的重点高中,总是做小混混也没什么前途吧……我吩咐齐思雨别乱想了,各自拿出自己最好的成绩就行。然后跟她约好了中考完后就去找房间,并吩咐她千万别让别人知道这件事,看着她上楼后我才离开。

“紧接着我们都进入紧张的备考状态之中,不得不说那几天的状态真是糟透了,脑子里整个都是齐思雨的这件事,时不时的就后背一阵发凉加紧张。”

我和齐思雨又是同桌,每天都得见面,这件事更是在我的心间萦绕不休,日日都沉陷在痛苦和自责之中。齐思雨上网查了很多关于药流的资料,网上的东西总是耸人听闻,她看过之后便害怕的讲给我听,我被她的情绪所感染,心里的紧张也无限增大。

但是我只能强撑着没事的样子安慰她,我知道我一定不能露出脆弱的一面,否则齐思雨会更加无依无靠……”“夹杂着紧张和不安的中考终于结束,我也没时间去给自己估分,第二天就把齐思雨叫了出来。我们两人已经分头骗好家长,说中考结束同学们一起出去玩几天,为了像模像样我还让小春他们出来作证,而齐思雨则是找了几个女生作证。

当然,我们对外声称则是要结伴去旅游,所以其他同学也很乐意帮我们作证。成功出来之后,我告诉齐思雨我的打算,我准备在东云酒店开一间房,那里算是北园市比较上档次的一间酒店,卫生、环境、设施、条件都很不错,而且就在市中心,如果出了问题去医院也来得及。

“东云酒店?”

我疑惑地说:“就是史东杀死老狗的那间酒店吧。”

回忆一下,那间酒店确实不错,虽然不算是北园市最上等的,但学生能在那里入住已经很奢侈了。“对,就是那间酒店。”

然后叶展长长地叹了口气。刘彦夫看了我一眼,示意我不要插嘴。

叶展继续说道:“可惜齐思雨不肯去东云酒店。她说她不想被别人看到,做这种事如果被别人发现,整个人生就彻底毁掉了。我觉得倒也有理,便问她想去哪里。”

她说远离市中心,越远越好,最好到郊区的郊区去,那里根本没人能认得我们。

我试图说服她,如果去了那里开房,倘若出点什么问题,送去医院都得好半天。

齐思雨则说我是乌鸦嘴,为什么要咒她出问题,她信誓旦旦地说:‘一定没问题的,我们一定不会出问题的。

’齐思雨任性起来我根本拿她没办法,尤其是在现在这种情况下,更得事事都由着她,她说去郊区,那就去郊区吧。

“我们打了个车,吩咐司机朝北开,一直朝北开,一直到出了北园市,来到一处荒凉到我们都不认识的地方,类似于城乡结合部的地段,随便找了处低矮简陋的旅馆走了进去。”

旅馆的院子里站着四五个中年妇女,都是浓妆艳抹的,一看就不是正经人。

她们看着我和齐思雨便发出浪笑,窃窃私语地讨论着齐思雨的屁股和胸,我狠狠地瞪了她们一眼,走到吧台处要求开个房间。房间很便宜,没有什么标间普间之分,每一间都是二十块钱,可以住到第二天中午12点。

我觉得真是便宜啊,就算住个十几天都没问题。

“服务员把我们领进房间的时候,一股巨大的霉味迎面扑来,差点让我呕吐出来。”

再定睛一看,房间中央摆着一个劣质的木板床,上面铺着一层已看不出原色的肮脏床单,床头摆着一个有些年头的电风扇,也不知还能不能用。

床的对面则摆着一个破旧的电视机,看上去和电风扇是一个年头的,也不知是从哪个二手市场淘来的古董。我呆呆地站在原地,不敢相信接下来的十几天就要在这里度过。这里的卫生条件实在太差了,而且还没有卫生间,准备流产的齐思雨怎么能住在这里?

“那服务员把暖壶放在地上,又从外面拿进来个便盆,操着方言告诉我们小便在便盆里,大便去外面的厕所里,一定不要尿在脸盆里,否则会罚钱的。我看看电视柜下面的脸盆,想到曾经有人在那里面尿过,差点又忍不住要吐出来。”

我让那服务员把便盆也拿出去,我们根本就用不到,就是半夜我也得上外面的厕所去。但是齐思雨喝止了我,留下了那个便盆。等服务员一走,我问她咋回事。

她说流产的时候可以把孩子流进便盆里,我看着那个散发着臭气的肮脏便盆,浑身结结实实的打了个冷颤。

“齐思雨把随身携带的包包放在床头柜上,我试探地问她要不要换个地方,这里连个卫生间也没有太那个啥了。但是齐思雨说既来之则安之,这个地方远离市中心,而且周围没有人认识我们,是最好不过的地方。”

我知道自己拗不过齐思雨,或者说我从来没有拗过她过,只好就这么罢了。我在床上坐了一会儿,便觉得这房间和蒸笼一样热,浑身都是黏糊糊的汗。

我跑到床头去开电风扇,那风扇倒是还能运转,可惜发出吱呀吱呀难听的声音。

我看到齐思雨倒了杯水,吃下了第一颗药。医生说过一天吃一颗,到第四天再吃最后一颗,就能把孩子流下来。

我心里一阵紧张,忙去把电视开了。结果电视也没有信号,每个台都是一片雪花。

叶展说到这,我想起他和我说过的那些涌入他脑海中的片段,肮脏的床单,破旧的电视,吱呀吱呀的风扇,看来说的就是这个狗窝一样的旅馆了。只是地板上的血迹还没有出现,想必应该是第四天流产后的情况吧?难道说齐思雨真的时运不济,出现了大出血的情况?

我不敢再想下去,听叶展继续讲着那时的事情。“其实我没心情看电视,但是现在看电视是我们唯一能排解时间的方法了。我出去把老板喊上来,他修了半天才把电视机修好,可惜里面也没有几个台,只有中央一到中央三。”

我把台锁定在中央一,和齐思雨双双坐在床上看着电视。我不知道齐思雨有没有看进去,反正我是一点都没有看进去。屁股下面是肮脏的床单,我一刻都不想在上面坐着,可是坐着坐着就习惯了,仿佛自己和这房间融为一体,因为我们是一样的肮脏,谁看不起谁呢?

叶展滔滔不绝地说着,话语之中透露着悲凉和压抑。我跟随他回到当时的旅馆房间,像蒸笼一样散发着怪味的屋子,地板上摆着臭气熏天的便盆,床头的电风扇发出吱呀吱呀难听的声音,破旧的电视机永远都播放着中央一套的节目。

院子里传来妓女们调笑的声音,偶尔还能传来几声蝉叫,空气中没有一丝的风。一对少年男女并肩坐在这间屋子里,为他们年幼无知所犯下的错误付出应有的代价。

这个夏天,究竟还有多久才能过去啊……“看了会儿电视,齐思雨把胳膊勾在我肩膀上,说她困了想睡觉。我把她抱在床上,就在这肮脏的床单上相拥而眠。齐思雨沉沉地睡去,我却睡不着,睁着眼看头顶的天花板。”

不时有奇怪的小虫子从天花板上爬过,我担心睡着以后它们会钻进我的嘴巴里或是耳朵里。

我就这么大睁着眼睛,脑袋里想着三天以后会是什么情况,齐思雨流下来的孩子是什么模样?

“不知过了多久,齐思雨悠悠地醒过来,看我大睁着眼睛,奇怪地问:‘你没有睡呀?”

’我点点头,说:\‘我没有睡。’齐思雨搂着我的脖子,说道:\‘老公,我害怕。

’然后她的全身就开始发起抖来。

我紧紧地抱着齐思雨,我不能让她发现其实我也在害怕,我不能让她知道其实我的身体也在发抖。

我轻轻地给她唱着歌,安抚她也安抚我自己……”

☆、第199章、头皮发麻

“我便给她唱:‘小燕子,穿花衣,年年春天来这里。我为燕子你为啥来,燕子说这里的春天最美丽。”

’我翻来覆去便只唱着这一首歌,因为心里实在害怕的很,所以歌声中也带着抖音。

唱到后来,齐思雨便跟着我一起唱,翻来覆去仍是这一首。

“小燕子,穿花衣,年年春天来这里。我为燕子你为啥来,燕子说这里的春天最美丽……”叶展微微颤抖地唱着这首歌,歌声里充满了紧张和不安,就好像真的回到那间旅馆的床上,怀中抱着和她一起唱歌的齐思雨。

这首美丽的儿歌此刻中叶展的嘴里唱出来,不知为何带着一丝阴森恐怖的气息,令我的后背一阵阵发凉。

我甚至能想像到在那间燥热的旅馆中,风扇在吱呀吱呀地响着,电视里传来单调的主播新闻,叶展和齐思雨带着颤音的歌声回响在这个房间里。

叶展一遍一遍地唱着,声音越来越恐怖,越来越空洞。我看看刘彦夫,他的喉结一动一动,显然也被叶展的声音吓着了。

“叶展?”

我终于忍不住了:“继续说后面的故事吧。”

我发现自己的声音也抖起来,似乎在害怕着什么。叶展却像是没有听到,仍旧干巴巴地唱着:“小燕子,穿花衣,年年春天来这里。”

我为燕子你为啥来,燕子说这里的春天最美丽……”我求助地看着刘彦夫,他的额头竟然起了一层密布的汗珠。

“刘医生?”

我轻轻地喊着。刘医生如梦惊醒,连忙拿过那个小巧的时钟来,眼看就要按下那个会发出“咕叽估计”声音的按钮。只要那“咕叽咕叽”的声音响起来,叶展就一定会醒过来,这故事也就无法再讲下去了。

刘彦夫紧紧盯着叶展,神情十分严肃,缓缓道:“王浩,想办法把叶展拉回到海滩。”

我连忙说:“叶展,你看这海水蓝不蓝?”

叶展置若罔闻,仍在干巴巴唱着:“小燕子,穿花衣……”我又说:“叶展,你看这沙子软不软?”

叶展充耳不闻,仍在空洞洞唱着:“小燕子,穿花衣……”刘彦夫说:“不行了,把他唤醒吧,否则会越陷越深。”

我急了,喊道:“叶展我想吃椰子!”

叶展愣了一下,歌声戛然而止:“哦哦,我去给你摘。”

刘彦夫松了口气,把时钟放下了。过了一会儿,叶展说:“喏,你吃吧。”

我便发出“吸溜吸溜”的声音,正琢磨着接下来该怎么办,叶展又说:“耗子,汁水已经喝完了,该吃里面的果肉啦。”

我“哦”了一声,又发出牙齿嚼动的声音,心想这位爷可真难伺候啊。沉默了一会儿,叶展又说:“耗子,你要继续听下去吗?”

我连忙说:“要的要的。”

“嗯。”

叶展应了一声,继续说道:“在那三天的时间里,大多时候我们都是赖在床上看电视,虽然身下的床单肮脏无比,但是习惯后似乎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到了吃饭的时间,我就去外面的饭馆买了回来,两个人就着一次性餐盒狼吞虎咽。”

早晨睡醒后我们也不洗涮,根本不敢用旅馆里的脸盆。两个人就这么蓬头垢面地过着,一个小时又一个小时……”“齐思雨也有些疯疯癫癫的,有时候会问我咱们的孩子叫什么名字,叶小展怎么样?

躺在床上会突然冒出一句:‘叶小展知道咱们不要他,会不会很难过?\’惊出我一身冷汗。

齐思雨变得神神叨叨,开始摸着自己的肚子自言自语,嘟嘟囔囔的也不知在说什么。

有一次我刻意靠近了去听,便听到她说:‘乖小展,不是妈妈不要你,是你来的不是时候,你若要报仇就找你爸爸去吧……\’然后还发出‘咯咯咯\’恐怖的笑声,吓得我几乎魂飞魄散。那是我第一次感受到度日如年的痛苦,每一分每一秒都像是在油锅里煎熬,我的精神也像是紧绷着的琴弦,似乎随时都有可能崩断。

“因为房间里热的像蒸笼一样,电风扇便二十四小时都开着,‘吱呀吱呀\’的声音始终响彻在这个房间里。我对这个声音的印象是如此深刻,以至于很久很久以后,这个声音还会没有任何征兆地突然闪进我的脑海之中,像是一把锋利的剔骨刀在我脑子里乱切一通。”

“齐思雨越来越神神叨叨,说我们把这个孩子流掉以后,以后第二个孩子还要不要?如果要的话该取什么名字好?”

又说这个孩子如果不流的话,我们上初三就做了爸爸妈妈,高中快毕业的时候孩子就该念幼儿园啦,等我们上了大学孩子就该念小学啦,能一直说一直说,说到孩子娶媳妇什么的。

最后还会抱住我问,叶展,你会不会不要我呀?你若是敢不要我,我就割腕自杀,和孩子一起找你报仇,让你日日不得安宁!

我被齐思雨的疯话折磨的痛苦无比,多少次想夺门而出,最终还是忍了下来。

听到“夺门而出”四个字,我心里一个激灵,难道叶展是因为受不了齐思雨的神神叨叨,所以才发生后来的事?

只听叶展继续说道:“那时候,我觉得齐思雨有些不正常了,而且我被她折磨的也快要不正常了。”

两个不正常的人在郊区的旅馆过着几乎与世隔绝的生活,每天所见所触都是那几样东西,吱呀吱呀的风扇,放着单调节目的电视机,肮脏到看不清原色的床单,摆放在地板中央的便盆,我觉得自己快要死去了,再呆下去一定就要死了。

“好几次去外面买饭的时候,那些聚在院子里的妓女就会看着我浪笑。”

‘小帅哥,怎么住了好几天还不走啊,女朋友是不是在上面流孩子呐?\’‘小帅哥,这几天没**吧,是不是快憋不住了,姐姐帮你下下火吧。’\‘小帅哥,看在你长得这么帅的份儿上,我可以考虑不收你钱哦。

’她们看到我便说着下流的语言,而且一下就猜到我们是来做什么的。这让我更加的难堪,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每次看过她们都是低下头匆匆而过。

“齐思雨越发的神经起来,半夜会突然‘咯咯咯\’笑出声来,还会摸着自己的肚子唱歌,音调则是乱七八糟的:‘小宝宝,快睡觉,明早起来,把你打掉!”

’她的笑声在暗夜里十分恐怖渗人,惊得我浑身起了一层一层的鸡皮疙瘩,精神更是受着前所未有的摧残。齐思雨唱完了歌,还会用凄厉的声音说:\‘叶展,你若敢不要我,我就和你同归于尽!

’我的头皮一阵阵发麻,觉得自己就快要崩溃了。

叶展在描述着这一段的时候,齐思雨的声音都模仿的惟妙惟肖,会尖着嗓子唱“小宝宝,快睡觉,明在起来,把你打掉”的歌,也会用凄厉的声音说:‘叶展,你若敢不要我,我就和你同归于尽!\’由此可见这些声音在他印象里是多么深刻,又给了他多么痛苦的刺激,以至于在旁边倾听的我和刘彦夫都是一阵阵的头皮发麻。

齐思雨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是因为精神压力太大吗?想想也是啊,毕竟只有十六岁,正是花一样的年纪,突然发生这样的变故,大概是谁都会受不了的吧。

可是齐思雨的状态……实在是有些匪夷所思了,单从叶展的回忆来看,齐思雨快和精神病一样了。“终于强捱到了第四天,齐思雨把最后一颗药吃下去了。”

医生之前说1到2个小时就会有反应,症状和女生痛经的时候差不多。

齐思雨躺在床上,呆呆地看着天花板,我不知道做些什么,只能也坐在床上发呆。电风扇仍在‘吱呀吱呀\’的响着,令人的心里烦闷无比。不知过去多久,齐思雨突然发出倒吸凉气的声音,我慌忙扭过头去看她,只见她眉头紧皱,捂着自己的肚子,正在强忍着痛苦。

我连忙问她怎么样了,她摇摇头,似乎没力气说话了。

说到这,叶展又呼了口气,像是在下着什么决心,好半天才继续说道:“齐思雨下了床,走到便盆前面,把便盆往身下一放,把裤子脱下来便蹲了下去,从她下身流出的血却溅在地板上不少。我看到这个场景,脑子又是‘嗡\’的一声,差点当场昏厥过去。”

然后齐思雨发出痛苦的哀嚎声,像是在经受着什么痛苦的刑罚。

我慌忙走过去,试图抱着她给她一些安慰,但是她把我推开了,说:‘你先别碰我,我疼的很,现在疼的很。\’我只得退到一边,紧张地看着她,生怕她突然出个意外状况,脑子里那根弦崩的越来越紧。

“齐思雨正痛苦地哀嚎着,门外突然传来了敲门声,旅馆老板不耐烦的声音响起:‘里面在干什么呢,不舒服就上医院去,在这鬼哭狼嚎什么?”

’我连忙奔到门口,隔着门说:\‘不好意思,我们一会儿就好了。’那老板说:\‘别弄到床单上血了,不然要照价赔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