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我之前说过的,大金刚和肖治山单挑,这是年轻一辈向老一辈宣战。无论大金刚是赢是输,他的这份胆气就足够令人称赞,上上下下都是夸他的声音;而肖治山就不么好过,赢了是理所应当,好歹他是混迹几十年的老混子,输了就丢尽了颜面,谁以后还把他当个人物看待?可以说,这场架还没打,大金刚就已经立于不败之地了。

张维宁和蒋子瑞也是兴冲冲地问我用不用提前给我占个好位子。南果园地处偏僻、而且沟壑极多,想找个方便观战的位置确实不太容易,好多人下午四五点就开始往那边走了,毕竟谁都不愿意错过这样一场精彩的东关镇巅峰之战。

“浩哥,用不用我们给你占个位子?”

“哦,不用。”我意识到人家也是想着我,所以语气也友善了许多。

“那可真是可惜,大金刚和肖治山打架啊,东关镇很少有这样精彩的战斗!”

“嗯,你们看就好了,不用管我。”

☆、第378章、拿人钱财,替人消灾

通完这个电话以后,我直接把电话线拔了,省的一直有人啰嗦。到了晚上八点半,我睡了个饱,起来套上北七的校服,晃晃悠悠的就出门去了。

从下午四点开始,东关镇的南果园就开始陆陆续续的来人,一开始是三三两两的来,到后来是成群结队的来。等夕阳完全落山的时候,南果园几乎成了东关镇所有混子的集合地,大小混子一百来人,分站在各个山丘、树下,一片一片的聚在一起吹牛聊天,大多是在预测今天晚上这一战谁能够赢的。“大金刚年轻力壮、风华正茂,长江后浪推前浪啊。”“肖治山好歹混了几十年,没两把刷子敢在东关横着走?等着瞧吧,姜还是老的辣。”

到后来,不仅是东关镇的混子,这场巅峰之战甚至惊动了周边的县镇,各方都派出代表前来观战,看看谁会成为东关镇今后的老大。南果园的面积并不大,这么一来上上下下都站满了人,只留下中间一小片的空地,那就是留给大金刚和肖治山单挑用的。

南果园是抗战时期留下的,顾名思义,里面栽满了各种果树,如苹果树、桃树、梨树等。后来经过镇政府修葺,成了一座以观赏为主的园子,里面置有假山、喷泉、彩灯、凉亭、卵石路、健身器材,居民们晚饭过后都愿意到这里来散散步,锻炼锻炼身体。除此之外,南果园也是情侣们最爱来的地方,随便找一处隐蔽性较好的假山,往中间的洞穴里一钻,就能干些偷偷摸摸的好事。今天下午就有这么一对情侣,两人干完了好事一出来,看见漫山遍野的混子都懵了,硬着头皮往园子外走的时候,还是遭到了不少人的调戏。

据说,这对情侣是哭着出来的。

到了晚上八点半,大金刚先来了。他的腰间斜插着一把短斧,斧锋磨的又光又亮,再配合他锐利的眼神,整个人看上去气势十足。他站在空地的靠里一边,负手而立,盯着南果园的入口处,一句话都没有说。周围的混子便叽叽喳喳评判起来。“看看人家这气势,天生就是当老大的料啊。”“我之前猜肖治山赢,现在有点后悔了!”“大金刚不愧是东关镇年轻一代混子里的佼佼者,肖治山可以安稳的退休了。”

这些夸赞如潮水一般涌来,但大金刚不为所动,仿佛已经淡泊名利,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入口处,等待着那个宿命般的敌人到来。今天晚上,他势在必得,要把整个东关镇拿下!为了这一天,他已经筹备了两年,真的不想再靠着修摩托车过生活了。

但是直到八点五十五分,肖治山一行人还没有来。混子们不禁有了一些嘀咕,莫非老混子肖治山不敢来了?若是不敢来,那可真是丢尽脸面,比打输了还要惨。“快九点啦,不会不来了吧?”空地旁边响起一个少年的声音,正是才十七岁的孙大飞,站在他旁边的就是张维宁和蒋子瑞,三个人下午四点半就来了,才占到了这样一个好位置。“谁知道呢?”张维宁无奈地说:“等了这么长时间,真不来就瞎了眼了。”

“喂,你们三个,到后面一点来!”浑厚的声音响起,一只粗大的手抓住了孙大飞的衣领。

孙大飞回头一看,是在东关镇颇有名气的土癞子,年龄比他们都大,块头也比他们大。孙大飞哭丧着脸说:“癞子哥,我们老早就到这了,要不你来前面挤挤,我们给你让个位儿。”土癞子径直扇了孙大飞两耳光,骂道:“妈的,还敢和我讨价还价?滚到后面去!”

三个人灰头土脸的缩到了后面,站在前面的人都比他们个子高,这下子连个鬼影子都看不到了。突听有人喊道:“肖治山来啦!”南果园上下一片欢呼,可算是来了,不然这么久大家可就白等了。孙大飞三个人急了,站在后面什么都看不到咋办?

“趴下来看!”张维宁趴在地上,像是发现了新大陆。孙大飞和蒋子瑞也趴了下来,目光穿过众人的腿,还是只能看到一群人的腿,最里面的那块空地已经站了几个人。这时候,大金刚的声音也响了起来:“你们几个谁出阵啊?”应该是农贸四霸都来了。

紧接着肖治山的声音响了起来:“我这位小兄弟想领教领教你的手段。”

南果园上下一片惊呼,好像是显得特别不可思议。大金刚哼了一声:“找个毛头小子当你的替死鬼,山爷,这么做可不厚道啊?”

“什么情况啊?!”人群外面的孙大飞几乎要急死了,毛头小子是谁,肖治山找了谁来?

“咱们上树看去!”张维宁指了指旁边的一棵枣树。孙大飞一拍脑门:“对啊,怎么把树给忘了?那上面视线才是最好的啊!”三个少年像猴儿一样爬到了树上。月亮很大,很圆,就像是在他们头顶一样啊。“天啊,王浩!”孙大飞惊呼出来。张维宁和蒋子瑞也看清楚了场中的人,差点把他们惊得从树上掉下来。许多年过去后,他们都没忘记这精彩的一战。

现在的我,正站在南果园最中间的一块空地上,旁边是肖治山等人,而对面是不可一世的大金刚。大金刚面露嚣张,一丝狞笑闪过他的嘴角,显然他以为他赢定了。

肖治山有些愁眉苦脸,因为他以为我会带那干兄弟过来,没想到我一个人过来了。之前在南果园外,他哭丧着脸说:“浩爷,你要是嫌钱少,我可以多给一些,你一个人……”我冷冷地打断他:“不过是单挑而已,带那么多人来干啥,又不是拔河还需要别人喊加油。”肖治山说:“不是,人多了不是压场子嘛,这南果园里最少有一半是大金刚的人……”我又打断了他:“放心吧,大金刚说是单挑,就不会玩群战,否则他以后还怎么混。”

就这样,肖治山惴惴不安地带着我走了进来,我的手里也拎着一把巨大的消防斧。只是我隐藏在农贸四霸的中间,暂时还没有人看到我手里的斧子。

这是一块方圆都是十几米的空地,周围一圈都是嵌在地上的照明灯,将这附近照的和白昼一样明亮。空地之外,黑压压地围着许多人,各个脸上都兴奋无比,就好像角斗场的观众。

这个时候,空中突然传来一个声音:“天啊,王浩!”我抬头看了看,发现孙大飞他们三个人竟然扒在树上,正惊愕地看着我。而他们的声音则惊动了不少人,大家都惊讶地朝着树上看过去,然后都“嗤嗤”的笑了起来。他们仨真和猴子一样,怎么看怎么丢人。原来他们说的占个好位置就是树上,幸亏我没有和他们一起去啊,否则就跟着一起丢人了。

“少废话。”我们这边,毛小强的声音也响了起来:“就凭你,也想和我们山爷单挑?按照辈分,我们这边出个小兄弟,已经够给你面子了。”

大金刚哼了一声,从腰间拔出了短斧,冷笑道:“山爷,你的枪呢?不想崩我两下?”

肖治山冷哼一声:“对付你,还用不着枪。”然后农贸四霸四散开来,露出了中间的我,也露出了我手里的消防斧。消防斧的斧柄很长,以至于我垂下手去,斧锋就贴在地面。斧锋发出寒冷的光芒,和天上的月亮竞相夺目。此时此刻的我,一点都没有害怕,反而有一丝丝的兴奋。我发现自己果然是喜欢这种生活的,这种热血喷张、这种激动人心!

看到我手里的消防斧,周围响起一片低呼。十几米开外的大金刚也微微变了变颜色:“你是谁,为什么以前没见过你?”

我往前跨了一步,手里的消防斧跟着拖了一步,发出“呲啦”的声音。

“我叫王浩。”我说:“以前不知道没关系,以后你就知道了。”

“浩哥,浩哥!”树上的孙大飞兴奋地叫着:“王浩是我们班的同学,他是城南高中的老大!”

听了这个介绍,大金刚反倒笑了起来:“原来是一个学校的老大。不老老实实领着你们那帮学生玩老鹰捉小鸡,跑这来给肖治山做什么替死鬼来了?”

“山爷花重金请我来的。”我又拖着斧头往前走了一步,冷冷道:“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这是千古不变的真理,栽在我手上算你倒霉了。”

大金刚的脸色猛然变了,他把短斧扬在半空。斧身在月光下微微颤动着,泛着耀眼的银色光芒。大金刚咬着牙说:“就凭你,也敢说我会栽在你手上?!”

我继续往前走着,消防斧在后面的地上磨出“呲啦呲啦”的声音,就像是一声声的催命符。

“你应该好好想一想,山爷为什么肯花钱请我来。”我一边走一边说:“以山爷的精明,他可从来不会花冤枉钱的。”

南果园里寂静无声,只剩下斧头摩擦在地上发出的声音。

☆、第379章、乱了辈分

“你有什么把握能胜我?!”大金刚瞪着眼睛,将短斧高高举起,月光下的他像个罗刹。

确实,大金刚是成年人,而且膀大腰圆、身宽体胖;而我只是个少年,用不好听点的词形容就是瘦的跟个小鸡仔一样。如果单单两个人站在这里,大概没人认为我能打赢。可是我这样拖着消防斧一步步走过去的时候,现场的人似乎又不是这样认为的。关键是大金刚又问出了这句话,证明他的心已经虚了。心一虚,整个人的气势就已经弱了。

“能不能胜,你一会儿就知道了。”我的嘴角发出一抹邪笑,在月光下看着应该挺渗人。说话的时候,我的脚下一步未停,而且手不抖、气不乱。坦白说,我并没有装逼,而是真觉得自己收拾大金刚跟玩儿似的。毕竟那么久的身体锻炼,以及那么多次的实战经验,除非是碰到特别难缠的对手(比如元少这样的),和一般人的单挑已经不放在眼里了。

在我眼里,大金刚就是个一般人,充其量算是个拿着短斧的一般人。我的眼神此时发出什么样的光彩?我也形容不上来,应该类似于久未见到猎物的毒蛇吧。看我如此的气定神闲,大金刚显然有些慌神了,他突然说道:“肖治山付了你多少钱,我愿意出双倍!”

够了。有他这句话,说明他已经认输了。但我并没有放过他,久未见到猎物的我岂能就此放弃,或许我只是趁着这次机会好好发泄发泄心中的嗜血和暴力?“迟了!”我疾奔两步,用力抡起消防斧,狠狠砸了过去!一出手就是朝着大金刚的脑袋!如果他不躲不避,这一下就能把他的头削下来!大金刚毕竟也是身经百战,猛地一矮身,消防斧便顺着他的头皮贴了过去。这一斧挥出去,力道颇大,一时也收不回来,大金刚趁着这个机会,用短斧朝着我的胸口划了过来。我微微一侧身,另一只空着的拳头狠狠砸在大金刚的肋骨上。

网吧对面的围墙里,我经常用五成左右的力气打在那棵树上,现在的我当然毫不犹豫地使出全力。大金刚闷哼了一声,趁着这个机会,我再次举起消防斧砸过去。大金刚慌张地用短斧急挡,“当”一声颤响,声音传出去很远。平心而论,就算我平时再怎么锻炼,力气也始终比不过大金刚大,先天的条件就已经摆在那里了。

但是大金刚的心已经虚了,尤其是在这一声“当”之后,他眼睛中的慌乱更甚,似乎没料到我这么一个毛头小子竟然如此的狠,一时竟然不敢贸然回击,只是用短斧挡着我的攻击。我毫不犹豫地再次挥起斧头,“当”的一声再次撞在大金刚的短斧上。两个人的斧头同时微微颤动,大金刚粗粗地喘着气,显然心中的畏惧要大过体力的消耗。南果园里仍旧是一片死气沉沉,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紧张地盯着场中的战况。

我们两个形成相持状态,谁也没有再轻易出手。只是我的手依然很稳,而且目光冷冷地咬着大金刚;大金刚的手则微微颤抖,目光甚至在回避着我。“咔嚓”一声,孙大飞扒着的那根树枝突然断裂,他的身体也从半空中掉了下来,躺在地上“哎呦哎呦”的叫着。

与此同时,我再一次挥起斧头,这次没有朝着大金刚的短斧砸过去,而是再一次朝着大金刚的脑袋削了过去!“去死吧!”我愤怒地发出吼声,消防斧在空中划出一道风声。大金刚“嗷”的一声叫唤,猛地把短斧一丢,转身逃了开去!我急追两步,一斧子划在大金刚的背上,大金刚背上的衣服撕裂开来,血肉也被划开,整个人重重地倒了下去。

“呼……”周围的人们齐齐发出声音,像是憋了很久的气一起释放出来。

我走过去,一脚把大金刚的身体踹反了过来,让他的脸可以对着我。月光下,他的脸上恐怖极了,全身都在发着抖,牙齿咯咯直响。我用消防斧压住了他的脖子,冷冷地说道:“山爷在东关镇一天,就永远没有你出头之日,知道了没有?”大金刚猛地点头。

肖治山他们急忙窜了过来,齐齐围在大金刚的四周。肖治山笑着蹲了下来,用手拍拍大金刚的脸,说道:“小兄弟,你还嫩着,还是多回家吃几天奶吧。”大金刚把脸转过去,看不清楚他是什么表情。我看看四周,所有人的表情都是惊愕的。

我转过身去,拖着消防斧一步步离开。斧头上还有殷殷血迹,在地上流下了一条红线。

呲啦,呲啦。

踩着月光,在众人的面面相觑下,我缓缓地离开了南果园。

在回去的路上,我忍不住在思考一个问题。如果之前大金刚没有扔掉短斧逃跑的话,我那一斧子真敢砍在他的脑袋上吗?消防斧如此重型的武器,而且还是第一次使用,根本不能拿捏住分寸,一斧子砍下去,大金刚是死是活根本说不清楚。

关键的是,当时的我根本没考虑那么多,脑子就像是一片空白,身体里血液哗哗作响,就只是全力以赴的挥出去了那一斧子。相比于第一次在城高用臂力棒打人的紧张,我简直在进行着一场翻天彻底的变化。环境和际遇,真的能改变一个人。

回到家以后,我又把消防斧丢在了枝繁叶茂的桃树上,瞬间就隐没在那层层叠障之中。

“浩爷,这次真是多亏了你啊!”肖治山笑呵呵的又把一个纸袋推过来。他之前说过,事成之后还有更丰厚的报酬。这家伙能一次性拿出这么多钱来,果然在这块地盘上没少赚钱,怪不得大金刚豁了命也想抢呢。不过我也不是贪得无厌的人,正好就这次机会让肖治山欠我个人情也是好的,便又把纸袋推了回去。

“山爷,可千万别这么叫,乱了辈分呐!”我也笑呵呵的。我们俩坐在我家的店里,桌上摆了啤酒和小菜。只有我俩,没有其他人。肖治山这几天频频找我,我妈也和我说,不要和这种人走得太近。我跟妈说我知道,但毕竟人家是这个地方的地头蛇,总得应付着点。

“什么辈分不辈分的。”肖治山说:“在这条道上,辈分算个逑,一切都是实力说了算!”他竖起大拇指说:“浩爷的大名在东关镇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谁听了不竖个大拇指啊?”

“哎,都是虚名而已。”我摇摇头,回忆起那天晚上的战斗来,仍是觉得热血沸腾。

“浩爷。”肖治山低声说:“现在外面都在传,这个地盘迟早是你的哩……”

我一下就明白肖治山什么意思了,也知道他为什么要一个人来找我了。我用力地拍在肖治山的肩膀上,认真地说:“山爷,山哥。你要是信得过兄弟,就永远别对我有猜疑之心。”

肖治山笑得和一朵老菊花似的:“没有没有,是他们说的,我才不信呐。我一早就知道,浩爷才不是在东关镇呆的人物,您就是一条金龙,迟早得飞到天上去啊!”

对于这种客套话,我也没往心里去,端起桌上的酒杯说:“山爷,喝酒!”

“浩爷,干了!”肖治山仰起脖子,“咕咚咕咚”一饮而尽。一杯酒落肚,肖治山说:“浩爷不要这钱,我也没办法。”然后他把纸袋收了回去,又认真地说道:“从今往后,我在这农贸市场的收入,月月都留一份交到您手上来。您可千万别再推脱,我能还在这杵着,都是仰仗着您呐。我孝敬您,那也是应该的。”这话说的滴水不漏,又听着特别好听,这种摸打滚爬了几十年的老混子就是不一样,我得好好学习学习。

“行。”这个时候我再推辞,那也就是矫情了。“不过你得把钱亲自给我,千万别给我妈。倘若是我不在,你就给我留着,等见到我再给我。”说完这句话,我自己都愣了一下。我不在能去哪呢?难道我惦记着回到北园?宇城飞那边……

肖治山不知我在想什么,连声说没问题,然后又说喝酒。喝到半醉,肖治山又说:“浩爷,我在这条道上几十年,深知‘斩草除根’的重要性。上次在南果园里,那么多人看着不好下手。所以这几天我寻思着,是该收收尾的时候了,要不然他以后还得祸害一回。”

“咋地,你要弄死他?”说这话的时候,我倒有些喘气了。真是怪了,打架的时候,一斧子抡向大金刚的脑袋都没喘气,现在听肖治山随便叨叨了一句就有些紧张了。

“弄死倒不至于,我也没那么大胆子。”肖治山挑拣着盘子里的小菜,终于翻出一块肉来塞进嘴里,一边嚼着一边说道:“趁着他现在还没反过劲儿来,废他只手啊、脚啊的还是可以的。”然后他又看向了我:“浩爷,您要不要一起去?”

☆、第380章、剁他一只手

我的心怦怦直跳,但还是装作若无其事地说:“这种小事我就不去了吧。”肖治山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浩爷,关键时刻,不能手软啊。你若懒得出手,那我可就去了。”

说实话,我也犯不着对大金刚产生什么怜悯之心。就像宇城飞说的,这条路很窄,容不下那么多人,只能不断地把他们踹下悬崖。大金刚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就要做好随时被人踹下悬崖的准备。我没说话,便表示默认了,随肖治山怎么做去吧。

日子再度回归风平浪静。我依旧卖着自己的啤酒和小菜,只是孙大飞他们经常带来一帮一帮的小混子,说是要投到我的门下,以后跟着我混。我一次次把他们轰走,结果孙大飞一次次地带着不同的人过来。“浩哥,这个是田鸡,下手狠的哩,他想认识认识你。”“浩哥,这个是黑豹,久仰你的大名,想做你的小弟。”“浩哥,这个是……”我烦不胜烦,在一个不那么热、不那么忙的傍晚,让孙大飞把这些小混子都叫来了。

孙大飞眉飞色舞地说着:“浩哥,大金刚倒了,肖治山老了,东关镇等您扛旗哩!”引得其他小混子也是一阵点头。我躺在摇椅上,在夕阳下面一摇一摇,看着这些个和我差不多大的小混子们,一个个踌躇满志、张扬跋扈。在东关镇的街道上,经常可以看到他们,勾肩搭背、抽烟吐痰、动不动还飙上两句脏话、觉得自己是天底下最牛逼的人物。

“想混?”我打着呵欠,摇着一把纸扇,懒洋洋地看着他们。

“想!”众人齐声叫喊,满脸期待地看着我。

“怕不怕死?”我继续懒洋洋地看着他们。

“不怕!”众人齐声高呼,引得市场里其他商贩和群众一阵阵侧目。

“行。”我从摇椅下面拿出一把切菜的钢刀,丢到了他们面前:“去剁大金刚一只手,谁剁了谁就有资格跟着我混。”钢刀在地上发出寒冷的光芒,但是没有人敢去捡。众人皆是面面相觑,还没有人胆大到敢去剁别人的手,尤其是大金刚的手。

“回去吧,再练练胆子。你们这样混不起来的。”我摆了摆手,然后闭上了眼睛。接着脚步声响起,众人纷纷散开了。我并非真的想让他们去剁大金刚的手,只是借个由头把他们赶走而已,现在看来目的已经达到。再睁开眼的时候,眼前已经空无一人。我站起来,将地上那把无人拾捡的钢刀捡起,背着手走进店里,继续操劳着琐碎的活计。

距离那一夜的战斗已经十几天过去,我明显感觉自己在东关镇的地位不一样了,走在路上都有人冲着我指指点点。在南果园用消防斧打败大金刚的人,迅速在这些天里成为无数人茶余饭后的谈资,而且经过了千变万化后的各种版本,将我的形象描绘的各种威武霸气,还有人说我举起消防斧的样子特别像三国里拿着青龙偃月刀的关二爷,这个非常不形象的比喻让我觉得十分汗颜和惭愧,以至于让我专门找了个关帝庙好好的磕了磕头:“关二爷,他们都是瞎说的,您可别往心里去,我连您的脚趾头都比不上。”

在道上行走,对关二爷是十分敬重的,我自然也不例外。

虽然,我没把自己当道上的人。

十几天过去,没听到金刚的任何一点消息。自从肖治山说要砍大金刚一只手后,也彻底失去了音讯,也不知道到底得手没有。不过应该没有得手,否则这事早传出来了,孙大飞那个大嘴巴也早该告诉我了。我明说了不收小弟,但孙大飞还是整天跑过来到我店里帮忙。把他那个干装潢的爹气的不轻,有几次还过来抓他,一边打一边骂:“老子的手艺还没学会,跑这来卖麻辣烫啦?”不过就算这样,孙大飞还是老往我这边跑。

有次闲下来我就问他:“这些天咋没大金刚的消息了?”我很想知道肖治山在干什么。

“大金刚啊。”孙大飞说:“上次不是被你在后背上削了一斧头吗?听人说是怕你在事后还要补刀,跑到外地的医院养伤去了,有人说在西关镇见过他,走路都不敢抬着头了,估计以后也不敢回来了吧。浩哥,还是您威风啊,一斧子就把大金刚吓得连东关都不敢回了。”

我冷笑了一声,那只能怨他自己没骨气,所谓一物降一物,被我降着了算他倒霉。

孙大飞又说:“对了浩哥,您的命令已经传下去了,总有人敢出来做这件事的!”

我一头雾水地说:“什么命令?”

孙大飞说:“您上次不是说砍大金刚一只手的才有资格跟着您混吗?现在已经有好几个心黑手狠的准备动手了,这几天正满大街的找大金刚呢。”

我一时哑然,不知该说什么好,浑没想到自己随便说出口的一句话,竟能使得整个镇上的小混子都行动起来。也就是从那个时候我才知道,当一个人的身份达到某个程度的时候,绝不能再随随便便的乱说话。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难免有人拿我的话当鸡毛令箭。

最关键的是,说出的话还不能随便收回,否则别人会觉得你言而无信,更有甚者会拿着你说过的话大做文章、造谣歪曲、颠倒黑白。

我稍稍想了想,便决定不澄清此事,索性就随它去吧。反正纵观整个东关镇,真敢剁大金刚一只手的恐怕只有肖治山,其他人也只是说说嘴吹吹牛逼而已。

又过了几天,肖治山提着二斤猪头肉来找我。

他说:“我负责菜,你负责酒。”

酒,我这不缺,我们两个摆开一张桌子坐下。我迫不及待地问道:“怎么样?”

肖治山摇了摇头:“没找到大金刚,这家伙藏起来了,估计这天也把伤养的差不多了。”然后露出一些烦恼的神色。我说:“别着急,他若真有心卷土重来,迟早都会自行现身的。”肖治山说:“话是这样说的。但等他现身的话,就证明他的元气恢复了,再扳倒他总是怕有些困难吧。”我呵呵笑道:“别老这么担心,说不定他连现身的勇气都没有。”

肖治山摇摇头:“浩爷啊,你有所不知。在这条路上走,一点轻心都不能有。不看着大金刚彻底跨了,我这心始终安不下来。”然后他站起来,撩开衣裳,露出肚皮上一个触目惊心的伤疤。“这一刀,是个小混子砍的。”肖治山叹了口气:“自从挨了这一刀我就知道,绝对不能小看任何一个人,更不能轻易放过任何一个对手。”

然后肖治山又坐下来:“浩爷,您前两天下的命令也很好,现在有不少人也在找大金刚,希望能早点把他揪出来。”听肖治山这么说,我也是有苦说不出啊,只能什么话都不说了。肖治山又说:“不过你也小心点,大金刚要是知道你下了这样的命令,指不定怎么在心里恨你呢。”我冷哼了一声:“有本事就叫他来找我,看我不扒了他的皮。”

肖治山嘿嘿笑道:“那是,在浩爷面前,大金刚屁都不算。”

话虽然这么说,我还是多长了个心眼,万一大金刚真带着几个人伏击我,那我确实是应付不来。于是我从桃树上面把钢管摘了下来,经过数天的风吹雨打,上面已经有了斑斑锈迹。不过握在手里,还是一样的让我踏实。冰冷的钢管,却让我热血沸腾,北七那一段惊心动魄的回忆,又在我脑海中浮现出来。不知不觉,我已经休学两个月了啊。

自从叶展来过一次之后,我又和北园那边彻底断了联系,再也没有人来打扰过我的生活。

现在的生活着实很平淡,除了那一夜南果园的战斗让我热血了一把外,其余时间都是在平平淡淡中度过的。平淡的让我自己都觉得好笑,这还是我吗?这真的是我吗?

不管怎么说,重新握起这根钢管,让我又找回了以前的一点感觉。我把钢管塞在袖筒里,时时刻刻眼观六路耳听八方,防范着大金刚那家伙会突然出现。其实我挺希望他会出现,让我再重温一下热血沸腾的感觉吧!

没人的时候,我用力地挥出钢管。钢管在空中划过,发出一声尖啸,仿佛在渴望饮血。

我期待着大金刚出现,期待着大金刚像个爷们一样,拿着他的斧头或是扳手,重新站在我的面前,对我说:“我不服,咱们再重新来过!”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一定会挥起钢管,毫不犹豫地冲上去,和这个家伙再狠狠的打上一架,哪怕被他打的遍体鳞伤都可以。

只是我高估了大金刚。我以为他是个爷们,没想到他连个人都不是。他接下来做的事,不只是我没想到,所有东关镇的混子都没想到,因为这根本就不是人能做出来的。

☆、第381章、忠心的手下

我非常清楚的记得那天,天气热的像是要烤化大地一样。肖治山叫我去红辣椒饭店喝酒,我说喝酒跑其他地方干啥,自己家不是就有么。肖治山的意思是老喝我的酒不好意思,换个地方让他做东。盛情难却,我也只好去了。到了饭店,农贸四霸都在,我就知道肯定是有事要和我商量。果然,肖治山说迟迟都找不到大金刚,问我有没有办法逼他现身。

正商量着,在我家店里对面摆摊卖麻辣烫的那个汉子突然奔了进来,慌张地冲我喊道:“快回去看看吧,大金刚把你家的店砸了!”我的脑子“嗡”的一声,立刻站起来就往外跑。大金刚砸店我不怕,就怕他会伤害我妈和宇城飞他妈!一直奔到店里,果然见到一片狼藉,桌子椅子蔬菜汤锅都散落一地,而宇母则倒在地上。我心中一惊,立刻奔过去,用手托着宇母的头:“姨,姨你没事吧?”宇母的头上还流着血,而且浑身上下都是脚印。

宇母喘着气说:“我没事。浩浩,快去救你妈,她被那群家伙带走啦!”

“那群?他们有几个?”

“七个人。”宇母虚弱地说:“领头的挺壮实。我见过他,就是镇东修摩托车那个……”

我胸中的愤怒猛然炸开,浑身都开始哆嗦起来。肖治山站在我背后,气愤地说道:“祸不及家人,这是道上不成文的规矩,他大金刚以后是不想混了吧?!”店门口站着不少摊贩在指指点点,都在说大金刚这么做是过分了。我回过头冲他们大骂:“少在这假惺惺的,刚才大金刚砸店的时候,你们怎么不过来帮帮忙?!”众人均是一愣,再没人聒噪,都面带羞愧的离开了。大金刚他们只有七个人,如果这些人都来帮忙的话,能叫他们把我妈绑走?!

我把宇母抱起,回过头对肖治山说:“山爷,帮我找个车,让我先把姨送到医院去。”宇母却着急地说:“你先别管我,赶紧救你妈去。”我说:“我先把你送医院去,还得再找人查查大金刚躲到哪里去了。”或许不用查,因为大金刚绑走我妈,肯定会来主动找我的。

车来了,我把宇母抱上车,便往镇上的医院赶去。车上,我把手机开了,给宇城飞打了个电话,告诉了他发生在这的事情。肖治山也在车上,不停地咒骂着大金刚,说他真不是个东西,竟然连别人的母亲也绑,以后在这地界上是彻底混不开了云云。我没时间去听这些,只觉得脑子有点白了,恨不得想把大金刚杀掉的感觉。

我气喘如牛,身体微抖,肖治山有些恐惧地看着我。

“山爷。”我说:“尽快帮我查查大金刚躲到什么地方去了,在他先对我提出要求以前,我希望能先发制人,也省的我妈吃苦头。”肖治山点点头:“好,我尽量。”

到了医院,先送宇母去包扎,肖治山的人也出去打探消息了。宇母做包扎的时候,我全程都陪同在旁边,并没有离开半步。一个是我出去也没什么用,只能像只没头苍蝇一样满直接乱撞;一个是宇城飞随后就要来了,我可不能再让宇母出半点差池,大金刚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有谁能说的准。包扎的时候,宇母说:“浩浩,你报警了吗?让警察去抓那些坏蛋。”

我点点头说:“我知道,我报了。”其实我没报,我怕逼急了大金刚。况且有些事情,我们自己去动手更方便一些。我摸了摸袖筒里的钢管,冰凉使得我镇静了一些。按理来说,大金刚绑架母亲的最终目的是我,不应该会特别的为难母亲。可是连宇母的头都被打破了,这又让我的心里特别没底,谁知道大金刚那个疯子会做出什么事来。

“浩爷,您出来一下,有消息了。”肖治山在门外说道。我立刻走了出去,肖治山说:“刚才大金刚派了个小兄弟过来,说让你晚上十二点前剁掉自己一只手,然后把手扔到东关镇的大街上。否则,他就……他就……”谨慎地看了看我,说道:“让你只能见到你妈的尸骨。”

我又全身发起抖来,不只是气的还是怕的。我说:“那个传信的小兄弟呢?”大金刚说:“放走了啊,道上的规矩……”我愤怒地咆哮道:“少跟我扯道上的规矩,大金刚都把我妈给绑架了,你还在这跟我提道上的规矩?!去把人给我抓回来啊!”

“好。”肖治山立刻转身。不过五分钟,一个小混子就被抓了回来,约莫十七八岁,染着一头的白毛,耳朵上还挂着的大圈圈。我一看到他,整个人就控制不住了,一拳就揍在他的肚子上,愤怒地吼道:“说,大金刚现在躲在什么地方?!”

那小混子被我揍趴在地上,竟还抬起头嘴硬道:“想让我告诉你?没门!”我直接举起走廊的垃圾桶,整个盖在了他的头上,然后冲着他就拳打脚踢起来:“你说不说,说不说?!”

小混子被我打的翻过来覆过去,竟然就是咬紧牙关不肯说半个字。没想到大金刚手底下竟还有这种硬角色,怪不得他派这个孩子过来传信。我又摸出袖筒里的钢管,朝着他的身体就抡了起来,有几下甚至打在他的脸上,不一会儿就让他血迹斑斑的了。我也不敢打的太狠,怕这小子昏过去了,所以猛朝着他其他地方打,把他两条胳膊都敲骨折了。而这小子还是咬紧牙关,一个字也不肯说,还狠狠地瞪着我,仿佛十分不服气的样子。

虽然我在医院的走廊里打他,但是没有任何人敢来管。或许是因为肖治山在,这个老混子在东关镇才是真正的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我很放肆地殴打着白毛小混子,试图从他嘴里抠出一点点有关大金刚的藏身之处。最后他被我打的奄奄一息,嘴巴微微动了动。我以为他终于肯说了,不料他吐出来的是:“东关镇是我们金刚哥的……”

“是你妈个大逼!”我浑身的怒火被点燃,一脚踹在他的下巴上,差点让他昏死过去。

就凭大金刚那种垃圾,也能有这种忠心的手下?!真他妈是白天活活见鬼了!

白毛小混子趴在地上喘着气,身体上下都流着血,生命力还挺顽强。而我坐在走廊的椅子上喘着气,拿这个堪比小强的家伙一点办法也没有,事情似乎陷入了僵局。

晚上十二点前,剁掉自己的一只手,否则就只能见到我母亲的尸骨。

我低下头,看着自己的两只手,剁掉左手还是右手?平常右手用的最多,要剁也是剁左手吧。

走廊上突然传来纷杂的脚步声,我抬起头来,正是宇城飞他们一伙人!十多个人,迈着焦急的步子赶了过来。我站起来:“宇哥!”然后迎了过去。

“耗子。”宇城飞走过来,焦急地问道:“情况怎么样了?”

肖治山也走过来,心惊胆战地看着宇城飞他们,想打个招呼似乎又觉得不合时宜。

“你妈没有大碍,就在里面,你可以进去看看。”我指了指后面的病房,宇母正在里面输着液。宇城飞他们立刻奔了进去。我继续坐在排椅上,考虑左手还是右手的问题。

过了一会儿,宇城飞他们走了出来。他的神色并没有因为他的妈妈安全而放松下来,而是问我:“把现在的情况详细的说一遍。”于是我就前前后后详详细细的说了一遍,包括自己和大金刚是怎么结的怨,怎么和他在南果园单挑的等等,最后指着地上的白毛小混子说:“这是现在唯一犯在我们手上的大金刚的手下。但是这家伙嘴硬,就是不肯说大金刚的下落。”

白毛小混子躺在地上,地上有一滩滩的血迹,他的嘴里还吐着血泡。毛小强又上去踹了他一脚,说道:“你到底说不说?!”白毛小混子说:“说你奶奶个腿,有能耐把爷爷杀了。”

白毛小混子被打的遍体鳞伤,仍旧没有把大金刚的下落给吐出来。由此可以知道,任何酷刑对他来说都是没用的,我们就是休想从他嘴里掏出半个字来。如果他不是大金刚的人,那我可真是要好好的和他交个朋友。可惜了,天生注定我们是仇家。

“宇哥,你看怎么办?”我为难地看着宇城飞。

宇城飞蹲了下身去,打量着这个白毛小混混,突然皱了皱眉头,对着周围的我们喝道:“怎么把人打成这样,有能耐找大金刚去啊,为难一个孩子干什么?!”

我们都是一愣。我也怔怔地说:“宇……宇哥。”宇城飞却没理我,脱下自己的衣服,给白毛小混子擦着脸上的血、身上的血,然后问他:“还能站起来吗?”白毛小混子点点头,自己站了起来。宇城飞又和蔼可亲地说:“你只是个传信的,我们不会为难你。你回去告诉大金刚,希望大家交个朋友,谁也别再为难谁了,毕竟就这么大个地方,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他要是觉得不服气,就在王浩背上也劈上一斧子。”

白毛小混子感激地看了看宇城飞,点点头一瘸一拐地走了。

白毛小混子刚走,宇城飞的脸就阴了下来。

“孟亮,跟上。”

☆、第382章、血肉飞溅

孟亮走了以后,我一屁股坐在了排椅上。心中满是庆幸,我还有宇城飞这样的大哥。宇城飞坐到我旁边,拍了拍我的肩说:“你妈会没事的,放心吧。”我点点头,耐心地等着。

过了约莫二十分钟,孟亮回来了,并带来了大金刚的消息:“他躲在马山坡一个平房里打麻将呢。”我们所有人立刻站起,浩浩荡荡地出了医院,跟着孟亮前往马山坡。马山坡是东关镇的一个贫民窟,和我家那边差不多,但是民风比我们那边彪悍。东关镇的混子,有一半是出自马山坡的。到了马山坡,天色已经暗下来,我们的人加上肖治山的人,差不多有二十多个,在夜色下悄然前行。有些个混混吃了晚饭出来溜达,看见我们这二十多人,还想喝问一声是谁,结果一眼看到肖治山,又一眼看到我,立刻恭恭敬敬地说:“山爷,浩爷。”紧接着又问我们去哪。我心情不好,懒得搭理他们,肖治山就说是去收拾大金刚。

大金刚砸了我家的店,绑架了我妈的消息已经传开来,所有人都为他的行为不耻。马山坡这些混子听说大金刚躲在他们这,也是一个个都急了:“我们也跟着一起去!”

感到大金刚的藏身之地时,我们的队伍已经扩大到了三十多人。孟亮指着一处低矮的院墙说道:“大金刚就躲在这里面。”果然隐隐约约听见里面传来哗啦哗啦搓麻将的声音。宇城飞又问:“有没有注意到王浩他妈在什么地方?”孟亮摇了摇头:“我跟过来的时候是白天,担心打草惊蛇,也不敢进去探个清楚。”肖治山连忙说:“这个让我来吧,我这些兄弟都是爬墙的好手。”也是,他那些手下平时就偷鸡摸狗,爬个墙算啥?经过宇城飞允许后,毛小强和另一个汉子就顺着墙爬进了院内。过了一会儿,院门轻轻开了,两个人扶着我妈走了出来。

“妈!”我有些激动的叫了出来。“浩浩。”母亲的声音很是虚弱。宇城飞问道:“姨,你怎么样?”母亲说:“没事,就是被他们打了一顿。”毛小强说:“我们在柴房找到你妈的,当时手脚都被捆着绳子。”我激动地摸着母亲的胳膊,喃喃地说:“没事就好,没事就好。”真是有种置死地而后生的感觉,不怕丢脸的说,鼻子都有些酸了。

不少人都在谩骂着大金刚的无耻,宇城飞说道:“行了,先把姨送回去,咱们和大金刚算一下后帐。”便随便派了两个人,送母亲离开这里。母亲一边走一边回过头说:“你们可别打架啊,有什么事去告诉警察……”我们谁都没说话,默默地站在门外等着。

等到母亲走远了,宇城飞撩开衣裳,从里面拿出一把明亮的砍刀来。与此同时,元少他们也都撩开衣裳,不出三秒钟的时间,个个手上都拎着一把砍刀,而我也从袖筒里摸出钢管。肖治山他们和马山坡的混子们都没带家伙,不过也纷纷从地上捡了些砖头等物。等到大家都准备好了,宇城飞猛地一踹院门,众人便喊打喊杀的冲了进去。偌大的院落里,只有一间屋子亮着灯,而且没拉窗帘,很轻易地就看到里面的人都慌了,有些鸡飞狗跳的要操家伙。

宇城飞第一个冲了进去,用砍刀削在第一个不知死活的混子身上。紧接着,元少他们纷纷冲了进去,不用片刻就将他们砍的人仰马翻。我也挤了进去,瞪着一双血红的眼睛寻找着大金刚的身影。肖治山他们根本就进不来,只能在门口呼呼喝喝地喊着:“弄死大金刚!”

终于让我看见了大金刚的身影,他跳到沙发后面从底下拖出了一把斧头。我二话不说就冲了过去,一钢管就抡在他那颗硕大的脑袋上。大金刚“嗷”的一声惨叫,用手里的斧头向我劈了过来。我疯了,他也疯了,似乎不把对方弄死就不罢休。“当”的一声,他的斧头劈在我的钢管上,震得我手臂隐隐发麻。“老子弄死你!”大金刚瞪着恐怖的双眼。

第二斧已经劈了过来,而我的钢管还没有举起来。一柄砍刀突然自我背后削过来,一刀就砍在大金刚的腰上。大金刚又是“嗷”的一声,重重地趴倒在了地上。与此同时,这间屋子也恢复了安静,因为他们只有七个人,而且完全的措手不及,所以这是一场单方面虐杀。

除了头顶的电灯还完好无损外,其他人无一例外地都躺在地上。血肉飞溅、触目惊心。白毛小混子也在其中,他恐惧地盯着宇城飞:“你……你……”

还站着的,当然都是我们的人。大金刚哆哆嗦嗦地趴在地上,他的脑袋流着血,肚子也在流着血。“放过我,放过我……”他可怜巴巴地说着:“浩爷,我以后不敢了,再也不敢了,我滚出东关镇,以后再也不回来了。”屋子里没有人理他,但是屋子外面已经骂了起来。

肖治山他们,以及马山坡的混子们,都在骂着大金刚不要脸和无耻下贱。

我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大金刚。虽然之前恨不得杀了他,可是现在母亲已经没事了,而大金刚也被砍了一刀,这事情是不是该告一段落了?我疑惑地看着宇城飞,请他拿着主意。

“知道怎样才能让他真的怕了吗?”宇城飞问我。

我摇了摇头。我是真的不知道。

“想要保护好身边的人,就一定要对敌人足够的狠,狠到他们彻底不敢来犯。”说完,他又对元少说:“把大金刚拖出来。”然后宇城飞率先走到了院子里。

所有人都来到了院子里,元少也把大金刚拖了出来。大金刚不知道要发生什么事,但他本能地求着饶:“放过我,放过我吧。”声音里充满了恐惧和害怕。

“别啰嗦。”元少一脚踹在大金刚的嘴巴上,像是在踹着一条死狗,根本没把他当作个人。

院子里,众人围成一个圈子,元少和大金刚在最中央。大金刚躺在地上,元少站在旁边,用脚踩着他的头。月光惨白,洒在这二人的身上,本来炎热的天气让人觉得有些发冷。

有人很识时务地给宇城飞搬来一把椅子,谁都看得出来他才是这里真正的老大。我不算,肖治山更不算。有的人往这里一站,即便不用说话,浑身都散发着王者之气。

院子里十分的安静,只有大金刚还在轻轻地呻吟着,刚才肚子上那一刀让他很不好受。

周围的一圈人都在冷冷地看着他,并没有人对他产生怜悯之心。宇城飞大马金刀地坐在椅子上,两只手放在膝盖上,身体微微前倾,细细打量着大金刚的模样。大金刚带着哭腔说:“我错了,我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翻来覆去也就是这么几句话。

看了一会儿,宇城飞坐直了身子,对周围一圈的人说道:“你们往后退退,别让血溅在你们的身上。”众人听话的往后退了退,圈子猛地就扩大了,也显得空旷许多。

“行了。”宇城飞打了个呵欠:“元少,动手吧。”

我的心猛地提了起来。

元少踩着大金刚的胳膊,狠狠一刀砍了下去。

“啊……”的一声惨叫,一只血淋淋的手就这样被砍了下来。

我回过头去,“哇”的一声吐了出来。我觉得真是丢人,现场就我一个人吐了,但我就是控制不住,胃里一阵阵的恶心。大金刚在地上扭来扭去,发出痛苦的声音。这些天总在说剁大金刚一只手、剁大金刚一只手,没想到最后是元少来完成的。

元少剁完以后,把刀子在大金刚身上抹了抹血,然后把刀装进刀鞘,裹在了衣服里。宇城飞也站起来,把那只断手踢在了大金刚的怀里,冷冷地说道:“这次就饶你一条命。如果你跑的够快,或许还能把这只断手接上。”

大金刚捧着自己的断手,哆哆嗦嗦地站起来,颤颤巍巍地说:“谢谢,谢谢。”然后一瘸一拐地朝着院门而去,现在的他特别想要尽快感到医院去,将这只断手再接到自己身上。

大金刚走了以后,宇城飞才回过头来看着我。我已经不吐了,但看着院子里那摊血迹,心里还是有点隐隐发怵。宇城飞说:“这样,他才是真的怕了。”

星光下,院子里,三十多人,鸦雀无声。

宇城飞看着其他人说:“你们收拾一下残局,我和耗子到外面去走走。”

然后他搂着我的肩膀,走出了院门。

我们一言不发,行走在马山坡的小巷子里。马山坡是贫民窟,连个路灯都很少见。不过我们的足迹在小时候就遍布东关镇的每一个角落,在这里踩着月光也能轻车熟路地走着。

很快的,我们来到马山坡的打谷场。现在并不是打谷的季节,所以一大片空地很干净,柔柔的月光洒在上面,一切都显得安静而和谐,整个世界静籁无声。

☆、第383章、带着我混吧

宇城飞躺了下来,我也躺了下来。两个人都仰着面,任凭满天的星光洒在我们的身上。

“还好两个大人都没事。”宇城飞长长地、长长地叹了口气。

“是啊。”我也放松了下来。这件事情总算是过去了,如果没有宇城飞的话,我都不知该怎么办了。所以我很干脆地说道:“宇哥,谢谢你。”

“谢啥。”宇城飞说:“这不也是我的事么。”

我把双手枕在脑袋下面,忍不住又想起大金刚那只断手来,胃里禁不住又有些恶心了。我倒不是可怜他,我甚至觉得他该死,但第一次看到这种血淋淋的场面,确实有些不大适应。但是我知道我必须适应,想要保护好身边的人,就必须要让自己变得更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