猴子问我怎么回事,我便把刚才的情况说了一下,和大家一起来到手术室的门口等着。我们担心马杰,杨东风却是担心萧落雨,说他们龙头的身体一向很差,每次从外面回来都像是经历一场鬼门关一样。

一问才知道,萧落雨身上有着大大小小七八种病,随便哪一种病都能够要人的命。常人得上一种就撑不住了,能不能继续活着得看运气,而萧落雨身患七八种病,愣是坚持了几十年。

“可能老天爷也觉得我们洪门后继无人,才让龙头多活一些时日吧。”杨东风无奈叹息。

杨东风告诉我们,洪门现在虽然有八旗旗主,但是没有一个能够担当洪门大任,这也是萧落雨最头疼的问题,近几年一直在寻找合适的接班人,可惜一直无果,大家都怕他没找到之前就撒手归西了。

说到这里,杨东风赶紧呸了两下,说我们龙头肯定吉人天相,不会有事。

不过这是洪门内部的事,和我们没什么关系,所以我们也没有太过关心;而且萧落雨叫杨东风和我们来,肯定是要问他和小老大的事,这事只能等萧落雨身体恢复才能继续,所以只能暂时搁置。

我们还是比较关心马杰。

我告诉猴子,我给马杰检查过身体,虽然伤的挺重,但是并无生命危险,可以放心。

猴子问我马杰到底是怎么被稻川会给抓走的?

我说我还不知道,便把之前在酒吧里的事情讲了一下。

猴子骂起我来,说我和马杰在一起这么久,也没有把事情搞清楚,干什么吃的?

我也骂了他一顿,说我在里面被洪门、青族、稻川会一样扯大锯一样拉来拉去,你和郑午又在哪了?还有,黄杰怎么成了赵春风的儿子,你倒是赶紧给我说清楚啊。

猴子看了我一眼,说如果我说我也不知道,你信不信?

我立刻掐住了猴子的脖子,说你婶子个腿,你觉得我信不信?

猴子嗷嗷地叫,说别掐了,疼、疼!

我的缠龙手不是盖的,我问猴子到底讲不讲,猴子说讲、讲!

我把猴子放开,猴子便给我讲了起来。说我进去酒吧以后,他们三个就在外面的小巷子里伏着,准备随时进去支援我。就在这时,他们忽然发现赵春风也带着人出现在了附近。

显而易见,赵春风得到消息,也是来搜寻我们的。猴子琢磨,一个稻川会,再加上个青族,那我们的路就更艰难了,当即便让黄杰去把赵春风那一干人引开,他和郑午则在原地继续守着。

不过一会儿,他们就看到稻川会的人来了,并且把我和马杰堵在了酒吧里。他和郑午正准备上的时候,洪门的龙头萧落雨竟然来了,这回可真是闹了一锅大杂烩,前有稻川会和洪门虎视眈眈,后有青族环伺外,倒霉的不是一星半点。

即便如此,猴子也决定硬闯,因为没有其他好的选择。

就在这时,黄杰终于回来了,和他一起回来的还有赵春风、青蝎子那一干人……

第1902章 副龙头,威风八面

那一瞬间,猴子还以为黄杰被赵春风给劫持了,正要上前救人,黄杰已经走过来,问酒吧里面什么情况了。黄杰问的时候,赵春风等人就站在他的身后默不作声,看上去也不像劫持了黄杰的样子。

猴子看不明白,但还是回答了黄杰的问题,说里面如何如何,清田次郎来了,萧落雨也来了。

赵春风这时候才讲话,说萧落雨那个病秧子也来了?这家伙来得比我还早,稀罕啊。

东洋的道上有句黑话,叫“先有春风到,后有落雨至”,意思是说无论干什么事,洪门的萧落雨总比青族的赵春风慢半拍;这当然不是说萧落雨的脑子比不上赵春风,而是因为萧落雨的身体状况,注定他只能慢别人半拍;慢着慢着,大家也都习惯了,偶尔早到一次,就会让人觉得稀奇。

但实际上,若不是黄杰把赵春风引开,恐怕早到的还是赵春风。

赵春风说完这句话后,黄杰便回过头去:“干爹,现在怎么办,要强杀进去么?”

这一声“干爹”可把猴子给吓坏了,猴子的脑袋就算是八核的,也弄不清楚这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黄杰和赵春风出去一趟,回来就成别人的儿子了?

赵春风沉默了一下,说不必,救出你那两个朋友的命不难,这点面子,赵春风和清田次郎还是给我的。走,跟我进去看看。

就这样,赵春风领着青蝎子、黄杰等人走进酒吧,徒留猴子和郑午在外面呆愣。郑午还乐呵呵地说:“原来赵春风是黄杰的干爹呀,那之前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啦。”

猴子没好气地说:“是个屁啊。”

“屁?”郑午一脸迷茫:“为什么是屁?”

因为赵春风说有把握能把我和马杰救出,所以猴子就没进去,而是和郑午在外面查看情况。再后面的事,我们也就都知道了,黄杰什么话都没说,跟着赵春风就走了,而我们则跟着萧落雨来到了洪门总部。

听完猴子所讲,我那个郁闷啊,说你还骂我是干什么吃的,和马杰在一起那么久也没搞清楚他是怎么回事;那你呢,你搞清楚黄杰是怎么回事了吗?

猴子还狡辩,说他和黄杰根本没有机会说话,而我和马杰在一起呆了半个多小时,依旧什么都不知道,不是吃干饭的是什么?

但是无论怎么吵,马杰做完手术出来以后,我们就能问个明白;但是黄杰不一样,黄杰这就不明不白地跟着赵春风走了,鬼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或者是压根就不回来了?

郑午握紧拳头,说黄杰会不会有什么把柄落在赵春风的手里了,才被逼给他当了儿子?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咱们得赶紧去救他啊!

猴子摇头,说不会的,黄杰哪有什么把柄;就算是有,以他的脾气,宁肯和赵春风拼个鱼死网破,也不会给他当儿子的;以前阿丽丝被绑过一次,黄杰根本没有就范,就和对方硬刚,还说阿丽丝如果死了,他就把对方家人全部杀光,然后再和阿丽丝一起去死;黄杰和咱们做事风格不一样的。

我们都点头,认可猴子的推理。

一直在旁边听我们说话的小老大突然说道:“怪了,我们大哥也没有收人当干儿子的习惯啊,你们那个朋友是头上有角,还是长了三只眼睛?”

杨东风在旁边揶揄他,说别“我们大哥、我们大哥”的叫啦,你已经被逐出青族了。

小老大嘁了一声,说就好像你没有被逐出洪门似的。

杨东风洋洋得意,说我们龙头这次叫我过来,显然就是为了给我昭雪,昭雪完了就能给我回复名誉跟职位了。我们龙头一向明察秋毫、细心缜密,一定会相信我的。

小老大笑嘻嘻地说拉倒,等你们龙头出来,我就说洪门那几批货就是咱俩串通好的,看他杀不杀你。

杨东风呸了一声,说你这个青族的余孽,在我们洪门总部还敢放肆,一人一口唾沫就把你给淹死啦。

本来是说黄杰的事,结果又说到他俩的事上去了;一说到他俩的事,他俩就变得滔滔不绝起来,仿佛永远有说不完的话,别人根本插不进去嘴。

于是他俩说他俩的,我们说我们的。

猴子就说好啦,搞不清楚的事情就不去搞了,黄杰迟早会联系咱们的,等等看吧。

郑午说那不一定,万一黄杰永远不联系咱们了呢,他现在做了赵春风的干儿子,一步登天、飞上枝头变凤凰啦,哪里还愿意和咱们这些草鸡为伍。

猴子用胳膊肘扛了郑午一下,说别瞎说,黄杰不是那种人。

可能是把郑午给抗疼了,郑午使劲推了一把猴子,把猴子从椅子上推了下去,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猴子愤怒地说:“从东城一中就欺负我,到现在了还欺负我,六年多了,有完没完?我长得瘦怎么了,就活该被你欺负?”

马杰的手术持续了两个多小时终于完成。彼时已经凌晨,我们陪着马杰到了病房,马杰仍在昏迷之中。这时候有人来告诉我们,说他们龙头的病情已经稳定下来,不过已经入睡,要明天早晨才和我们见面,让我们先在这里住下,已经给我们安排好了房间。

给我们安排的房间很好,不过我们都没有去,就在病房陪着马杰。病房里有几张空床,正好供我们几个睡下,杨东风和小老大则到其他房间休息去了。

这一觉睡得踏实,因为在洪门总部肯定特别安全,就是东洋的警视厅都不能随便进入。第二天一早,马杰终于醒了,杨东风和小老大也过来探望他,这时候他才说了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们在车上的时候,马杰不是去看看有没有人愿意和我们换卧铺么?这一看不要紧,竟然让他发现洪门、青族、稻川会都派高手混上了车。他分析了一下利弊,觉得我们对付这么多人有点困难,就使了个计,把三方的人都引下了车。本来以他的能力,把人引下车后,再逃之夭夭没有问题,结果他漏算了一个事情——他逃跑的地方属于稻川会的地盘,一下车反而钻进了稻川会的圈套,犹如羊入虎口,怎么都逃不脱了。

这其中的详细过程,马杰并没有和我们细说,但我们猜测肯定千难万阻,但是马杰不说,我们也不好再问,大家都有自己的秘密。我们只要记住一件事情就好,马杰是牺牲了自己才换来我们平安到达东京。

马杰说完他的事,又问黄杰的事,昨天的一切他都看在眼里,同样不明白黄杰怎么成了赵春风的儿子。猴子晃晃手机,说我们也不知道,等黄杰打来电话以后,我第一个告诉你们。

昨天晚上睡觉的时候,猴子都把手机放在耳边,还把音量调到最大,可惜一夜过去,黄杰并没打来电话。我们让他打过去,他说不用,还说等黄杰安置妥当,会联系咱们的。

我们都说他太作,就跟小两口吵架似的,非等对方主动打电话才行。

这时候有人来通知我们,说让我们到餐厅去就餐,吃过饭后就能去萧落雨那里了。杨东风变得很激动,搓着手说好。杨东风是蓝旗的副旗主,经常过来总部,所以熟门熟路,直接带我们到餐厅的。

洪门总部就像个公司,餐厅里也熙熙攘攘,只是他们不穿工作服罢了。打好了饭坐下来吃,杨东风还感叹,说他以前还是副旗主的时候,走到哪都有人和他打招呼,打饭阿姨都会给他多盛两块肉,现在可好啦,连个搭理他的人都没有,扫地的阿姨都不给他好脸色看,真是世风日下。

小老大继续和他打岔,说这算什么,一会儿你还要被杀呢。

杨东风哼哼地说,我要死了,你能好过?你也走不出洪门的大门。

这俩人感情是真好,甭管怎么开玩笑都不伤和气。我们正闹着,突然有一帮人朝我们走了过来,抬头一看,为首的正是蓝旗的正旗主,余黄金。

“杨东风,你好大的胆子啊,竟然还敢到总部来!”余黄金一开口,四周的目光立刻唰唰唰看了过来。

杨东风的事已经闹得洪门内部人人皆知,从萧落雨发出通缉令的那一刻起,大家都已经认定了杨东风是个叛徒;但是后来不知为何,萧落雨又把通缉令给取消了,还把杨东风召了过来,说要亲自询问这事。

杨东风站起来,看着余黄金,也对着现场众人:“我杨东风光明磊落、行的端坐的正,有什么不敢来的?况且还是龙头让我来的!”

余黄金哼了一声,说杨东风,你别在这嘴硬,看看一会儿龙头怎么收拾你吧!

说完眼睛一瞟,好像发现新大陆似的,惊道:“好你个杨东风,竟然把青族的小老大青面人带到洪门来了!”

“小老大青面人”的名字可是响当当的,不光在青族颇有地位,在洪门也人人皆知。余黄金这一说话,四周众人又纷纷看向小老大,他们一开始并没注意这个人,只以为和我们几个是一伙的,现在才仔细看了起来。

“半边青脸,果然是小老大青面人!”

“杨东风太过分了,竟然把青族的人带到这来?”

“这是不把我们洪门的人放在眼里么?”

众人一边说还一边站起,纷纷朝这边围了过来,好像想要对小老大不利。杨东风着急地叫:“不是这样的,小老大过来,是经过龙头同意的!”

余黄金骂了声放屁,龙头怎么会让青族的人进来,分明是你想要祸害龙头,才带小老大混进来的!大家一起上,把小老大杀了!

余黄金伸手就去抓小老大,杨东风则用力推了一下余黄金,说余黄金,你够了!

余黄金噔噔噔倒退几步,说好啊你杨东风,这么维护青族的人,还敢说你和青族没有关系?大家都……

话未说完,就听四周突然响起“副龙头来了”的声音。余黄金赶紧回过头去,只见一个身高八尺、威风凛凛的汉子走了过来,嗓门奇高:“乱什么,怎么回事?”

“副龙头。”余黄金打过招呼以后,便指着小老大,把刚才的事情说了一下。

副龙头一听,便走上前来,“啪”的打了杨东风一个耳光,说杨东风,你好大的胆子,敢把青族的人带到这里?

我们几人豁然站起。

副龙头用眼睛斜瞟我们,说哪儿来的蝼蚁,想干什么?

第1903章 九死一生

杨东风是我们从洪门镇救出,一路护送着到达东京的。我们承诺过他会保证他的安全,结果一路上没出什么事,到了洪门总部,反而被洪门的副龙头不分青红皂白地扇了一个耳光,这特么上哪说理去?

而且看四周众人蠢蠢欲动的模样,大有把杨东风和青面人活吞了的意思,所以我们几人适时地站了起来,怎么着也得保护他俩。结果这副龙头说话更不客气,直接说我们是蝼蚁,把我们的火给撩起来了。

相较于萧落雨的低调内敛,这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副龙头真是张狂又霸道。但是这样的人我们见多了,自然不会被他吓住,正欲发作,杨东风赶紧过来拦住我们,冲着副龙头说:“副龙头,真是龙头让我将他带来的,不信你问雪狼!”

“雪狼”就是昨天负责把杨东风和小老大带来的护龙卫之一,如果问了雪狼,那其中是非曲折当然清清楚楚。但副龙头根本不吃这一套,直接上前抓住杨东风的领子,说我不信龙头会让你把青族的人带进来,你少在这给我耍……

话还没有说完,一个人突然急匆匆奔过来,说副龙头,不要动手!

回头一看,正是雪狼。

雪狼是萧落雨身边的护龙卫之一,就是副龙头也要给他几分面子,连忙问他怎么了?

雪狼答:“龙头让他们几个过去,还有您和各旗旗主,也要到场。”

副龙头指着小老大,说这混进来个青族的……

雪狼摇头,说他不是混进来的,是龙头请过来的,龙头说要搞清楚杨旗主这件事,就必须有他在场。

雪狼的话无疑当众打了副龙头的脸,我们以为副龙头起码会觉得惭愧和不好意思,结果他面不改色,点头说道:“龙头果然慧眼如炬、智计无双,那就按龙头说的做吧。”

我们差点绝倒,这都能拍上马屁,我们也是闻所未闻。

猴子还用胳膊撞了撞我,说看看人家,咱们也得学一学啊!

雪狼关照我们赶紧吃饭,吃过饭后就到会议室去。雪狼离开之后,副龙头和余黄金也相继离开了,我们就问杨东风这副龙头什么来头,杨东风说他们的副龙头叫白震,也是武力非凡、战功赫赫,一开始是被萧落雨当作龙头接班人来培养的,因为萧落雨觉得自己的身体状况越来越差,前几年就说要把龙头大权慢慢转移到白震身上,但是近期不知为何,进度反而越来越慢……洪门私底下都在传,说萧落雨对白震有点不太满意。

猴子听完笑了一下,说肯定不能满意,这人的手段比起萧落雨来差得远了。

杨东风问他为什么,他又卖关子不肯说了。

接到萧落雨的召见,杨东风急得不行,连饭都没心思吃了,着急要走。猴子却不紧不慢,左手一个肉夹馍,右手一个手抓饼,说好吃、好吃,还是咱们华夏的食物好吃,我都想在洪门做个扫地的了。

杨东风说猴小爷,等开完会,我好好请你吃行吗?

猴子说你就这么着急受死?

杨东风一脸不忿:“谁说我要死了?”

猴子的嘴里塞满食物,说你没看见余黄金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吗,说明他掌握着你不少证据,能够一举把你钉死。你就带着一个小老大,真以为自己能够翻身?我盘算了一下,估计你这一去,是九死一生,就连我们几个,都有可能跟着你一起死。

杨东风沉默下来,半晌才回了一句:“我相信我们龙头,如果连他都让我死,那我死就是了;但是你们,以你们的身手,现在走还来得及……”

猴子摇头,说我们既然来了,就不会干这种半路逃跑的事。没事,我就提醒你一下,你自己做好心理准备就行。

说完这句话,猴子又吃了三个煎饼果子,才抱着肚子和我们一起离开。杨东风就是洪门人,所以熟门熟路,知道在哪开这个会,直接带我们乘电梯来到顶层。

到了顶层,装修风格突变,有木质的桌子和椅子,还有黑黝黝的假山和流水,正前方还摆着一张铺着兽皮的座椅,背后则是一副猛虎下山图,看着就跟个山寨似的。

这洪门可真够复古的啊。

就连小老大都吐槽,说你们洪门这是还活在清朝么,就不能与时俱进一下?

杨东风说你懂个毛,都像你们青族那样西装革履的,哪里还有咱们华夏好汉半点遗风?

会议室里,已经来了不少人,场边是些守卫,场中也有十几二十个,余黄金和白震都在其中,但是萧落雨还没有来。白震正在说着什么,嗓门很大,不时哈哈大笑,众人都围着他,跟着哈哈大笑。

我们一进来,众人纷纷回头,杨东风立刻拱起手来和他们打招呼,结果没一个人搭理他的,又继续和白震说起话来,搞得杨东风有些尴尬。猴子则安慰他,说你都快死了,他们不理你也正常。

杨东风好像更难过了。

我们进来,并没人搭理我们,所以我们只好站在一角。杨东风闲着没事就给我们介绍,说这是赤旗旗主、那是橙旗旗主;如果只有赤橙黄绿青蓝紫黑八个旗主也就算了,问题是还有八个副旗主,搞得我们头都大了,唯有猴子听得紧紧有位。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有人喊道:“龙头到!”

众人立刻安静下来,齐齐朝着门口看去。一阵微弱的咳嗽声响起,萧落雨在两个护龙卫的搀扶下缓缓走了进来,还是一样面色惨白、毫无血色,因为这张脸,我昨天以为他只有三十多岁,后来才知道他最少四十多岁了——看来长久的病态还有显小的好处,不过这好处一般不会有人想要。

萧落雨一进来,白震、余黄金等人立刻迎了上去,纷纷叫着龙头、龙头。萧落雨点头,依次和他们打着招呼。

“龙头,这边请。”

白震从某个护龙卫手里接过萧落雨,想扶着他往最前方的座椅上去,结果萧落雨却摆了摆手,反而朝着我们几个走来。杨东风一下变得激动无比,手都不知该往哪放了,说龙头,您好!

如果杨东风现在还是蓝旗的副旗主,估计也不会这么紧张;但他现在是戴罪之身,萧落雨还主动过来和他说话,所以变得格外激动。

小老大也微微躬身,说萧龙头,您好!

萧落雨点了点头,算是回过他们的招呼,然后又看向我们几个,说昨天晚上在这住得还习惯么?

猴子笑呵呵地说还好,劳烦龙头惦记了,就是半夜饿得时候没地方找吃的。

白震立刻板起脸来,说你和我们龙头说话的时候不要嬉皮笑脸!

猴子看着白震,说谁的裤裆没拴好,又把你给露出来啦?

白震大怒:“你说什么?!”

萧落雨一扬手,制止了白震再怒下去,微笑着说:“不好意思,是我疏忽了,以后一定会注意的。”

猴子嘿嘿地笑,说龙头客气了。

萧落雨虽然不让白震再说下去,但猴子那句话确确实实地激怒了白震,白震气得吹胡子瞪眼,不断恨恨地盯着猴子,但是猴子依旧嬉皮笑脸。萧落雨说完了话,才朝着正前方的座椅走去。

等他坐下来,整个山寨,哦不,会议室就安静下来。萧落雨呼了口气,说这几天的事,大家都不知道,我就不赘述了,现在先让余黄金和杨东风分别说明一下情况吧。

首先是余黄金开始说,和他前天的说辞基本一样,就说是蓝旗的货被劫了好几批,后来一查才发现是被青族的小老大的人劫走的;再一查,才发现杨东风和小老大私交甚密,消息就是从杨东风那里泄露出去的。

等余黄金说完,杨东风才开始说。也是和前天一样,他承认了自己和小老大确实有私交,但是两人从没说过洪门和青族的事,更没有向他泄露过货的事情。

这一点,在场的小老大也跟着赞同,说杨东风起码还知道他是青族的,而他在昨天之前,压根都不知道杨东风的身份,因为杨东风穿着太土,他还以为杨东风是个乡下的农民。

几人说完以后,萧落雨微微点头,又看向我们几个,说你们为何坚定的认为杨东风一定就是无辜的?

猴子说:“感觉。”

“感觉?”萧落雨笑了:“感觉并不靠谱,还是要实实在在的证据。”

猴子说:“没有证据之前,只能先靠感觉。我们和杨大哥虽然相处不多,但是我们相信他的为人。”

萧落雨轻叹了口气,说你们就靠一个感觉,就不惜大闹洪门的蓝旗镇,虽然没有什么伤亡,但也犯下了重罪。按照洪门的规矩,如果杨东风最后被确认为叛徒的话,你们可是要和他一起死的啊,你们不怕死么?

萧落雨这番话说出来,我们几人都是一凛。

但猴子还是坚持说:“我相信杨大哥。”

萧落雨点头:“没事,我就是提醒你们一下,希望你们做好准备。余旗主,把你的证人带上来吧。”

“是。”

余黄金拍了拍手,几个戴着手铐脚镣的汉子就被押了上来,这几个人一进来就冲小老大青面人哭哭啼啼起来:“大哥!”“老大!”

小老大震惊地说:“你,你们怎么在这?”

萧落雨又叹了口气:“因为他们劫了洪门的货。”

第1904章 各位,我还没死

被押上来的这几个人是小老大的属下,而且是劫走洪门的货的人。

小老大一脸震惊:“我,我怎么不知道这件事?”

现场一片沉默,唯有小老大的几个属下还在哭哭啼啼。余黄金冷哼一声:“你不知道?如果没有你的授意,他们敢去劫洪门的货?小老大,你还要装到什么时候?”

几人依旧哭哭啼啼,小老大一脸愤怒:“小磊,你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白震说:“还说什么说,现在人证物证都有了,你再怎么狡辩都没用了。来人,把他们都给我押下去!”

现场的人立刻哗啦啦围上来一片,就在这时,萧落雨的声音终于响了起来:“让他说。”

萧落雨虽然只有三个字,却比白震的三十个字还管用,现场的人立刻又安静下来。小老大冲着小磊咆哮:“快说!”

小磊一边哭哭啼啼,一边把事情的原委一一说出。

事情要从一个多月之前说起。

小磊是小老大身边的心腹之一,每天帮小老大处理着大大小小的一些杂事。在他眼里看来,小老大非常敬业,一天24个小时,至少有18个小时扑在工作上面,这也让小磊十分佩服。

但也就是从一个多月之前开始,小磊突然发现小老大经常不在公司,有事没事就往长诏郡的一个拳馆跑。小磊一开始还以为小老大是想泡哪个妞,后来发现小老大去见的不是妞,而是一个男人。

男人?!

小磊跟了小老大这么多年,可没听说他有性取向方面的不同啊?而且小老大经常去见的这个男人长相平平、穿着土里土气,也没看出哪长得帅来,就算是想搞基,这口味也太差了点吧。

小磊决定调查清楚这个男人的身份。

结果让他大吃一惊,这个男人竟是洪门蓝旗的副旗主杨东风!得知真相的小磊吓坏了,因为青族和洪门一向势不两立,青族的族长赵春风更是恨洪门恨得要死,这要是让赵春风知道了,小老大就是有几条命都不够活的。

小磊想暗中提醒小老大一下,但是他又发现,小老大和杨东风在一起的时候就会特别开心——青族上上下下的人都知道,小老大这人不苟言笑,一天到晚板着个脸,和赵春风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这也是他被叫做“小老大”的原因。这样一个几天都笑不了一次的汉子,和杨东风在一起却经常笑得开怀,这让将小老大当作偶像的小磊怎么忍心告知他真相?

他想来想去,决定曲线救国,不和小老大说,而是去和杨东风说。杨东风知道小老大是青族的人,势必也会远离小老大的,这样也会达到一样效果。一天晚上,小老大又和杨东风在拳馆见面,两人喝酒、聊天、唱歌、打拳,不亦乐乎,一直玩到很晚才各自分开。

小磊跟上了杨东风。

刚出了长诏郡,小磊刚要叫住杨东风想和他谈谈的时候,另外一个人却窜了出来。

这个人是杨东风的手下,叫做小古。

原来,小古奉命要发几批货到泰国去,需要杨东风签一下字,因为事情紧急,只好找到长诏郡来了。杨东风当时还责怪小古,说事情就是再急,也不能到这边来,多危险啊?

小古笑呵呵的,说杨旗主,我办事你还不放心吗?

杨东风还是把字签了。

他们都没想到,青族的小磊就在附近。

听到这样的机密,小磊的心里怦怦直跳,他想到了另外一个更加完美的计划——他准备把这几批货给劫了,这样就算日后东窗事发,小老大和杨东风私交的事情被赵春风给发现了,小磊还能把白的变成黑的,说这是小老大的计划,目的就是为了劫洪门的货。

这样的话,极度厌烦洪门的赵春风不仅不会生气,肯定还会嘉奖小老大的。小磊为自己的聪明感到得意,于是说干就干,顺着小古这条线,把洪门的几批货都劫走了……

再后来,果然东窗事发,不过小磊还没来得及到赵春风那边为小老大邀功,就被余黄金的人查到,然后抓了起来。

再后来的事,大家就都知道了。

小磊讲完以后,小老大几乎气得说不出话来,指着小磊哆哆嗦嗦:“你,你怎么能……”

小磊只是呜呜地哭。

小老大回头看着杨东风,眼眶都红了:“兄弟,是我对不住你,我真的不知道这件事!”

杨东风不仅没有生气,反而松了口气,说没事兄弟,只要不是你干的,我就很满足了,我没有看错人,也没有交错朋友!

余黄金笑了一下,回头冲萧落雨说道:“龙头,事情已经真相大白,虽然杨东风没有故意泄露消息,但这批货的丢失和他脱离不了关系;他明知小老大的身份,却仍和小老大继续交往下去,才导致后面发生一连串的事情,一人身兼渎职、失察、知法犯法的罪行,就是处死也不为过!”

杨东风也跟着说道:“龙头,余旗主说得没错,虽然我没有主动泄露消息,但这几批货的丢失确实因我而起,我不敢推脱责任,甘愿接受任何处罚。但,希望龙头能放过左飞、孙孤生等人,他们并没有做错什么。”

白震叫了起来:“他们没有做错什么?这件事就是因你而起,他们在没有任何证据说明你清白的情况下,还执意大闹蓝旗镇,伤了咱们不少兄弟……你说他们没错?他们和你同罪,都得处死!”

杨东风咬着牙:“是我威胁他们这样做的,和他们没有关系!”

白震哼了一声:“你当我们都是傻子,这几个人会被你所威胁?”

其他旗主也都附和起来,纷纷指责杨东风的过错,杨东风本来就不怎么会说话,现在更是急的大汗都快冒出来了,这才叫墙倒众人推、破鼓万人捶,杨东风现在失势了,谁都想踩他一脚。

而在这过程中,萧落雨始终都不说话,靠在椅背上似乎想着什么。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真个是唾沫星子都要把杨东风给淹死了。杨东风情急之下,回头冲着我们几人轻声说道:“哥几个,对不住了,辜负了你们的信任,我不想再连累你们,你们想办法逃走吧……”

这番话本来应该是很私密的,但是杨东风实在太急了,竟然当众说了出来。

“逃?他们能逃到哪儿去?来人啊,给我将他们拿下!”白震大叫。

哗啦啦,四周的人再次围拥上来,各种刀枪棍棒也露了出来,顿时杀气重重;我们几人也各自做好准备,猴子亮出了金銮刀,郑午握起八极拳,我则摊开了缠龙手。

马杰不在,马杰还在病房养伤。

猴子轻轻叹了口气:“大闹洪门总部啊,这事古往今来,又有几个人做过?历史注定会铭记咱们的名字!真是可惜,这么刺激的场面,黄杰竟然不在……”

“给我上!”

白震一声令下,会议室里所有旗主、护卫纷纷朝我们围拥上来,就在这时,萧落雨突然轻轻叹了口气:“各位,我还没死。”

就这几个简单的字,所有人都再次安静下来,且从后背浸出一背冷汗。

虽然萧落雨的语气轻松,可是谁都听得出来,他生气了。

白震回过头去,说龙头,怎么这么说话?

萧落雨继续叹气:“我还没死,你们动手之前,能不能问问我的意见?”

白震一脸尴尬,说龙头,我没有不尊敬您的意思,只是我太急了点……您知道我的,火爆脾气嘛。

萧落雨摇头,说要做老大,就不能火,更不能爆,要多用用脑子。拿赵春风举例子,你看他经常发脾气?不,那只是他的表象,其实他心里比谁都想得清楚,你还需要再学习啊。

白震低下头去,说是。

现场一片寂静,萧落雨轻轻咳了几声,又轻轻摇了摇头,说这件事吧,我觉得还有蹊跷。说完,他又抬头看向余黄金,说据我所知,这个小磊做事很干净,劫走咱们的货时没有留下任何痕迹,你是怎么抓到他的?

余黄金早就料到他会这么问了,从容不迫地答:“回龙头,我在青族之中插有内应,所以才能查出这事是小磊干的。”

余黄金这句话一出口,现场一片惊骇之色。

我都想不通现场众人为何惊成这样,两个敌对的势力,互相安插眼线不是很正常的么?猴子悄悄和我说道:“洪门和青族早有约定,双方不得在对方阵营安插钉子。”

我说你连这个都知道?

猴子洋洋得意,说当然啦,我外号叫百晓生。

我:“哦?那你说说黄杰为什么成了赵春风的干儿子?”

猴子:“……”

余黄金说完,便朝萧落雨跪了下来,说龙头,这件事是我做得不对,请您罚我吧!

这家伙倒真会以退为进,在对方阵营安插钉子一事虽然违规,但到底还是为了洪门,而且这事对方还不知道,萧落雨怎么好意思罚他?只见萧落雨又轻轻叹了口气,说余黄金,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把事实给我说来。

余黄金的身子一震,说龙头,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萧落雨又叹了口气,似乎显得特别无奈:“余黄金,你的机会用完了。”

旁边的雪狼见状,叫道:“传,小古!”

第1905章 抱歉,我们不入洪门

小古?

我在记忆中搜索着这个名字,在刚才小磊的故事中,“小古”这个名字曾作为杨东风的手下出现过,小磊就是跟踪小古这条线,才劫走了洪门的货;萧落雨把小古叫上来,自然也是要问这件事情。

这是很平常的问案过程,余黄金的脸色却一下难看起来,猴子又扛了扛我的胳膊,说有意思啦!

小古走了进来,长相没有什么特别之处,看上去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小弟,此刻却是抖得厉害,还没开口说话,余黄金就斥问他:“你犯下大错,我已经将你逐出门下、赶出东洋,谁让你回来的?”

“我让他回来的。”萧落雨的声音幽幽响起。

余黄金一脸尴尬地看向萧落雨,萧落雨慢悠悠说:“小古,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吧。”

“是。”

小古看了余黄金一眼,便开始讲起了他的故事。事情同样从一个多月之前开始,小古身为洪门蓝旗的骨干,一直兢兢业业的工作。突然有一天,余黄金找上了他,给了他一份运货单,让他去长诏郡找杨东风签字。

这让小古觉得奇怪,因为一来,洪门的公事一般不会在外面进行;二来,余黄金身为正旗主,直接给这运货单签字就行,何必要大老远地跑到长诏郡去找杨东风?

小古提出疑问,余黄金却瞪他一眼,说让你干嘛你就干嘛,哪来那么多的废话?

小古只好去了。

过了不久,由小古带头运送的几批货纷纷遭劫,因为犯下大错,所以被余黄金开除出门、驱赶出境……

小古的故事讲完了,非常简单,几句话就能概括。但是他说完以后,现场一片沉寂,有资格来到这间会议室的都不是傻子,只要稍微一想就知道这其中是怎么回事了。

小古依旧哆哆嗦嗦,面容惊恐地看着四周,像一只和家族走散的羔羊,充满迷惘。杨东风恨恨地盯着余黄金:“你为什么要陷害我?”

这句话犹如一根针,瞬间刺破了场面上的僵局,使得浮雪下面终于露出赤裸裸的真相。余黄金却还嘴硬:“你胡说什么,谁陷害你了?”接着又回头看向萧落雨:“龙头,这一切只是个巧合,那几天我看副旗主杨东风整日在外游乐,心思根本不在工作上,便有心敲打他一下,所以才让小古去给他送运货单的……”

唔,倒也不是说不过去,看来这余黄金还是很有脑子的,早早就把自己的后路准备好了——也是,没脑子的话,怎么在洪门做蓝旗旗主?

但他怎么说是一回事,萧落雨信不信却又是另外一回事。

萧落雨没有说话,手指轻轻敲着扶手,嘴角撇着一丝冷笑,显然是不信的。洪门不是公安机关,不是一定要有证据才能定你的罪,掌握生杀大权的只有龙头,龙头让你生你就生、让你死你就死。

余黄金一下慌了,立刻回头去看白震,显然希望这位副龙头能出面说话。

但白震不是傻子,他已经看出来萧落雨心中偏向了谁,便清了清嗓子,说余黄金,事到如今,你还是把一切都坦白出来吧,你态度好点的话,或许龙头和我会对你从轻发落。

余黄金的额头浸出冷汗,显然知道自己已经穷途末路了。

“说,为什么要陷害杨东风?”萧落雨的语气很轻,威压却覆盖整个会议室的上空。

余黄金的冷汗一下流出:“我、我……”他“我”了半天,却愣是一句话都没说出来。

“你不说,我替你说吧。”萧落雨淡淡地道:“因为我平时总说国内现在虽然和谐稳定,但保不齐什么时候就会再乱起来,到时候可能又需要咱们洪门出钱出力,所以提倡大家勤俭节约、杜绝奢侈,尽量为帮里多积累一些财富。但,大家以为我只是随便说说,所以平时该怎么做还怎么做,依旧大鱼大肉地吃着、茅台汾酒地喝着、轿车超跑地开着、美女少妇地抱着……只有蓝旗的副旗主杨东风坚持贯彻我的提议,吃的喝的和一般成员没有区别,就连出入也尽量是自行车。蓝旗的副旗主这么做了,蓝旗下面的成员自然都看在眼里,于是也逼得正旗主余黄金也不得不这么做,因为他稍微奢侈一下,就不免被人拿来和杨东风比较,所以余黄金虽然也过得清汤寡水,但那完全是被逼无奈,尤其是当他看到其他旗主都很风光的时候,心里更是愈发地对杨东风痛恨起来,杀心也一日比一日盛。终于,当余黄金发现杨东风竟然和青族的青面人私下有往来的时候,他意识到除掉杨东风的机会终于来了……”

说到这里,萧落雨看向余黄金,两只眼睛迸射出惊人的寒光,一张病恹恹的脸也如岩石一般坚硬起来。在这种目光的注视下,余黄金终于承受不住,扑通一声跪了下来,磕头如捣蒜。

“龙头,我错了,您再给我一次机会吧……”

除了余黄金的哭声之外,现场一片安静,萧落雨轻轻说道:“你心肠这么歹毒,洪门怎么容你?”

这一句话,无疑给余黄金定了死刑。余黄金立刻回头看向白震,说副龙头……

显然,他想求助白震,但是话还没有说完,白震就一个箭步冲上前去,伸手就扼住了余黄金的喉咙,说龙头已经说了,容不下你!

咔嚓一声,余黄金的脖子直接断了,人也立时毙命。

在惊愕于白震心狠手辣的同时,我和猴子也忍不住对视一眼、面露惊悚,因为从余黄金刚才一个简单的动作就能看出,这家伙的实力远在我们之上!好家伙,一个洪门、一个青族,果然都是藏龙卧虎之地,怪不得可以屹立百年不倒。

蓝旗的旗主余黄金死了,其他人都是一脸沉默,萧落雨淡淡地说:“我还没有说让他死,你怎么就杀了他呢?”

白震说:“龙头,不好意思,我实在憋不住这口气了,所以您说容不下他的时候,我立刻就将他给杀了!”

萧落雨摇了摇头,说你的脾气总是这么急。就像这件案子,你都没有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就以我的名义下发了通缉令,捉拿杨东风也就算了,连左飞、孙孤生他们也一起捉拿,是不是太有点过着急了?要不是我的身体好了一些,亲自去过问此事,得造成多大的冤屈?

白震低头,说是,我知道错了。

萧落雨轻轻叹了口气,说记你一次过吧,如果还有下次类似事件,就撤了你副龙头之职。

白震一脸震惊,似乎完全没想到萧落雨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嘴巴动了动,想说什么,但是又什么都没有说。

看着这一幕,我悄悄和猴子说,这事显然白震也搀了一手,怎么只是记一个过?

猴子嘿嘿地笑,说好歹是副龙头呢,总得给他留点面子,也是敲山震虎,萧落雨还是很厉害的。

就听萧落雨继续说道:“至于杨东风,这件事的主要责任虽不在你,但你明知小老大的青族身份,却仍旧和他私下来往;如果不是你的一意孤行,也不会发生后来的事,所以你也有错。”

杨东风低下头来,说是,任凭处罚。

萧落雨淡淡道:“先记着吧,看你日后表现再行决定。”

接着,萧落雨又对其他人一一做了处置,货虽然是在小古手里丢的,但小古也是受害者,所以无罪释放;至于小磊那一干劫货的人,则由青面人小老大带回去,剩下的是就是萧落雨和赵春风去谈赔偿事宜了。

小老大和萧落雨道了谢、道了别,便带着小磊等人离开了。他走的时候,杨东风面露不舍,这可能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了。但小老大走得坚决,连头都没有回上一次。

最后才说到我们。

萧落雨亲自站了起来,在护龙卫的搀扶下走到我们面前,在白震和众位旗主的注视之下,郑重地向我们道了一声谢谢,说多亏了我们,才使得这桩冤案能够制止。

猴子嘻嘻地笑,说没什么,之前洪门也救了我们一次,不然我们就栽到稻川会手上啦,报报恩也是应该的。

萧落雨点头,说你们一登录东洋,我就注意到你们了,知道你们也是被国家赶出来的。而且,你太爷爷还是我们洪门的人,说来说去都是一家,所以我就安排下面多照顾你们。

猴子还是笑,说多谢啦、多谢啦,没想到我太爷爷死了那么多年,我还能沾到他的福气,将来回去要好好跟他烧一炷香。

萧落雨也笑了,说既然如此,那就跟我来吧。

说完,萧落雨便朝着门外走去,我们几个一头雾水,但也跟他走了出去,白震和其他旗主也纷纷跟上。从会议室出来,萧落雨又领着我们下楼,楼下和楼上一样,也是一整层都被打通了,不过灯光异常昏暗,还有烟气缭绕,隐约可见最前方的台子上立着一尊雕塑,下面还供奉着好多灵位,乍一看还蛮恐怖的。

等走近了一看,才发现最上方是“洪英”的灵位,那尊雕塑也是洪英的雕塑。猴子之前和我们说过,这洪英就是洪门的师祖,创建洪门的人;再下面,则分别供奉着洪门的五先贤、五宗师、前五祖、中五祖、后五祖、五义、五杰、三英、二师等等,都是为洪门做出过巨大贡献的历史人物。

原来这是洪门的香堂,不知萧落雨将我们带到这里干嘛?

来到这个地方,一直嬉皮笑脸的猴子都跟着严肃起来,其他洪门中人更是一脸肃穆。萧落雨最先上了一枝香,又慎重地磕了三个头,接着雪狼往前跨了一步,高喊:“开坛!”

我还纳闷他们到底要干什么,猴子的面色却是一变,开口说道:“抱歉,我们不入洪门!”

第1906章 猴子,入洪门

猴子这句话一出口,我才反应过来萧落雨要干什么,原来他又上香又开坛的,誓要引我们入门。我们当然不能入洪门,我们还想自己开辟一片天地,扶持黄杰登上皇帝之位呐,入了别人的势力算怎么回事?虽然洪门称得上是华人第一大帮,可我们并没有给别人当小弟的习惯!

就连郑午都叫了出来,说我靠,让咱们进洪门?开什么玩笑?

猴子的这句话在我和郑午看来十分正常,好歹我们曾经一统整个华北,怎么可能随便去入别人的门?可在洪门众人看来,似乎就十分惊讶似的,唰唰唰地都看了过来。

萧落雨也是一脸惊讶,说孙孤生,你说什么?

猴子吐了口气,说萧龙头,谢谢你的抬爱,不过我们哥几个闲云野鹤惯了,不习惯加入别人的势力,望您体谅。

萧落雨还没说话,白震就先叫了起来:“你搞什么?知不知道在海外,有多少人想得到我们洪门的庇护?现在龙头亲自引入你们,那是你们的荣幸,怎么这么不识抬举?”

猴子却压根不想搭理白震,假装没听到他说的话,依旧看着萧落雨。白震更怒,大叫孙孤生,我说话呢你没听见?

猴子回过头来看着我和郑午,说刚才有人讲话了吗,怎么感觉有点吵。

我说没有吧,好像是狗在叫唤。

我和猴子一唱一和,把白震气得够呛,当场就要发飙,但是被萧落雨摆摆手压了下去。萧落雨说:“孙孤生,我不是要引你入洪门,而是你本来就是洪门的,现在只是回归而已,需要经过一些流程,将你的名字正式登陆在册;你太爷爷当年在洪祖面前起过誓,子子孙孙都是洪门人,这些都有记录,我可以翻出来给你看。”

猴子一脸尴尬,赶紧说不用不用,又说他相信他太爷爷确实起过这样的誓,但是……

看猴子似乎有难言之隐,萧落雨便心领神会地将他带到了角落里去,二人私谈起来。这时候,杨东风就走上来,问我们为什么不愿加入洪门,还说加入洪门以后,就再也不怕被谁欺负了云云。

我还是猴子那老一套说辞,说我们闲云野鹤惯了,不习惯加入哪方势力云云——不然要怎么说,难道还能说我们这个佛太大,洪门这个小庙容不下?

郑午还开玩笑,说要是给我们个龙头干干,我们或许还有兴趣加入洪门。

这句话把杨东风吓了一跳,赶紧让我们不要乱说。

过了一会儿,萧落雨和猴子谈完回来了,看二人都是一脸凝重的表情,似乎已经达成了什么协定。萧落雨走过去和雪狼说话,猴子走过来和我们说话,让我和郑午先出去吧。

我和郑午一头雾水,但还是先出去了,站在门口往里面张望。只见萧落雨又上了炷香,雪狼则高喊:“开坛!”

猴子面朝上方诸多灵位,跪了下去。

郑午瞪大眼睛:“猴子这是要干嘛啊?”

我皱紧眉头,说看这个架势,好像是要加入洪门了。

郑午说不是吧,咱们不是不加的吗,猴子怎么又加了?就算是加,为什么是他一个人加,把咱俩给赶出来了?

我摇头说不知道,但猴子这么干肯定有他的道理,事后再听他的解释吧。

同时我也琢磨猴子的用意,他这么干无非两个原因,一个是贯彻他爷爷的遗言,生是洪门人、死是洪门鬼,到底还是要入洪门的;一个就是想借用洪门的力量去打击樱花神。

以我对猴子的了解,就这俩原因,没别的了。

与此同时,里面的接引仪式继续进行。白震祭出一柄开山大刀,将刀放在猴子背上——看到这一幕的郑午还以为白震要对猴子不利,差点就冲进去大闹洪门的香堂,还好被我给拦住了。

因为我看得清楚,白震用的是刀背。

就听白震喊道:“到来何事?”

猴子答:“入洪门!”

白震说:“入会何事?”

猴子答:“护佑中华!”

白震问:“爱兄弟还是爱黄金?”

猴子答:“爱黄金!”

白震:“……不对,你得答爱兄弟。”

猴子:“是,爱兄弟!”

接着,白震便开始宣读洪门的三十六誓和七十二例,诸如“你父母就是我父母”“你兄弟姐妹就是我兄弟姐妹”之类的话。等他念完这些条例,郑午都快睡着了,直到“喔喔喔喔”的声音响起,郑午才一下惊醒。

“什么情况?”

只见白震手里捏了一只大公鸡,嘴里叽里咕噜地念了几句诗,便手起刀落,斩落鸡头,接着将鸡血滴入猴子面前的一个酒坛之中。再接着,猴子也割破自己的手指,将鲜血滴了进去。

接着,从萧落雨到猴子,再到各旗旗主,都喝了一碗带血的酒,算是歃血为盟。如此,算是礼成,身为山西义和团总扛把子的孙俊才之重孙的猴子,在海外的东洋终于重新回归洪门。

接着萧落雨又当众宣布,猴子接替余黄金的位置,为新任蓝旗旗主。

郑午“哇”地叫了一声,说官还不小嘛。

我说那是,不然能劳得洪门的龙头亲自住持接引仪式?不给猴子旗主做,能让他甘心下跪?猴子这鬼东西,什么时候干过吃亏的买卖了!

郑午嘿嘿地笑,说是、是。

待所有仪式都举行完了,萧落雨便自称身体不适、先离开了;其他旗主都围上前去祝贺猴子,猴子也拱着手说谢谢,还说要请大伙吃饭。众人簇拥着猴子出来,猴子看到我就说:“左飞,借我点钱,我要请人吃饭。”

我:“……”

我把钱借给他后,他也没说叫我和郑午也去吃饭,和其他旗主热热闹闹地就走了。我和郑午没有办法,只好去餐厅吃饭,吃过饭后,又去看望马杰。马杰不像我有真气自疗,所以要完全好起来还得个把星期的样子。

我把猴子的事情和他说了,马杰嘟囔着说:“不过短短几天时间,杰哥做了赵春风的儿子,猴哥又入了洪门,这世界也变得太快了。”

一直到下午四点多,猴子才在杨东风的陪同下醉醺醺地回来了。猴子前几天还叫杨东风是杨哥,现在已经改口称作小杨,说小杨啊,咱们以后一起工作,你要配合我呀!

杨东风连连答应。

然后猴子就躺床上睡了。

杨东风则告诉我们,说旭川大学那边的事,洪门已经搞定了,小川的死不用我们负责。至于王义他们,也都回去上课了。猴子的意思是,让我和郑午也回去上课,一来照顾王义他们几天,别被东洋学生给欺负了;二来猴子刚刚就职蓝旗旗主,需要一些时间来熟悉一下工作,不能和我们一起回去。

马杰一听就着急地说:“那我呢?”

杨东风回头看马杰:“孙旗主让你好好养伤。”

我看了看呼呼大睡的猴子,不知道这家伙脑子里究竟在筹谋什么主意。

……

当天下午,我和郑午就离开了洪门总部,走的时候连辆车都没有,十分可怜。郑午说:“左飞,我觉得咱俩有种被抛弃的感觉,现在连马杰都比咱们有用了啊,以前你和马杰是废物二人组,现在咱俩是废物二人组了,咱们要自强起来啊,做出点成绩给他们看看。咱们悄悄地把稻川会拿下怎样?”

我:“……”

我们来东京的时候,一路上遭到洪门、青族、稻川会三方势力的追杀,逼得我们不得不坐新干线过来;回去的时候就没这个烦恼了,所以我们是坐飞机回来的。

当天下午出发,当天晚上就到了旭川大学。

我和郑午出现在旭川大学的时候,很是引起了一片轰动,我俩走到哪里,哪里的东洋学生就自动散开。等我回到班上的时候,班上的华人学生一窝蜂地围上来,像捧英雄一样将我高高地举起来,还“哦哦”的叫,夏天和郑至更是十分激动,说终于把我给盼回来了云云。

我问他们的情况如何,他们说什么事都没有,学校既没有将他们开除,东洋学生也没有找他们的麻烦,实在是爽呆了。我说好,接下来飞哥会让你们更爽。

于是从第二天开始,我们华人学生就霸占了大三年级的走廊。遥想当初,这里是东洋学生的天下,华人学生根本不敢冒头,连卫生间都没资格去。现在只要我们一出现,东洋学生就自动乖乖回了教室。

一到下课时间,大家都喜欢到走廊站着,王义也充分发挥狗腿子的本色,寸步不离地跟在我和郑午身边。我越来越喜欢王义了,这家伙拍的马屁就是让人舒服,怪不得乾隆那么喜欢和珅,原因就在这了。

经过上次大战,华人学生在旭川大学的地位算是彻底起来了,站在了金字塔的顶端;这样带来的后果是,也有不少东洋学生主动靠近我们,逢迎强者是人的本性。

最先接近我们的是七姐妹,因为惠子和我们的关系本来就好,所以和我们玩起来也很自然。惠子告诉我,他爸已经知道了杨东风的真实情况,觉得十分惭愧,还让她向我们说声对不起。

我说没事,谁还没个看走眼的时候。

惠子和我们玩的很勤,有事没事就过来找我们,一点都不顾忌我们的华人身份。我们也愿意和她们玩,毕竟谁也喜欢美女是吧。这天下课,惠子又来找我们了,还给我们说一件今天早晨刚发生的稀罕事。

“当时那个男的就离我这么近,我一看他就知道他是个色狼……”惠子一边说一边比划,还贴到了我的身前。

就在这时,突然有人抓住惠子的头发,并且狠狠往下一拽。

啊!

惠子尖叫起来,身子也跟着跌倒在地。

“离我的男人远点。”一个声音冷冷响起。

我抬头一看,不禁惊住……

第1907章 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在旭川大学,自从小川和其他老大纷纷陨落之后,竟然还有人敢扯七姐妹老大的头发,这就足够让人吃惊的了;然而,当我看清眼前这人的模样之后,就更吃惊了。

竟是千夏!

没错,稻川会会长清田次郎的女儿,千夏!

我们曾在她家的酒吧有一面之缘,曾经互相亲吻,差点成就一桩露水姻缘,她还帮我救出了马杰,虽然后来又被清田次郎给拦截住了,但我对她实在印象深刻。

她在被人带走之前,还叮嘱我千万不要死,说她还会来找我的,没想到她说到做到,竟然真的来了。而且一来就给了惠子一个下马威,直接将惠子扯倒在地。

但惠子也不是那么好欺负的,七姐妹在旭川大学同样不是善茬,众女当即哇啦啦叫起来,朝着千夏就一哄而上。论打架,这帮小姑娘也很擅长,抓头发扇耳光那套玩得熟练。

然而就在这时,四周突然围上来七八个汉子,这些汉子个个凶神恶煞,七手八脚地就把一众女生控制住了。惠子刚爬起来,又被千夏一脚踹倒在地,还被她狠狠地骂:“骚成那样干嘛,我男人是你可以随便勾引的么?”

千夏骂完,还要伸手去打惠子,这可真是狠的碰上愣的了。惠子这几天每天和我们一起玩,我们已经是很好的朋友,哪能眼睁睁看着她再挨打?于是我一把抓住千夏的手腕,说你干什么?!

其他几个汉子见状,就要来阻止我的行为,但是千夏一扬手,阻止了他们的动作。接着,千夏又看向我,眼圈红红地说:“左飞,我大老远地跑来找你,你就这么凶我么?”

我说你凭什么打我朋友?

千夏说:“我就是看不惯她勾引你的那副骚样,这种女人不好,你别上她的当。”

我说怪了,关你什么事?

千夏说:“怎么不关我的事,你是我的男人!”

我呵呵冷笑,说你还没睡醒是吧,再回去睡一觉成么?

说完,我就把惠子拉起来,看了一下她身上的伤,说走,我带你到医务室去。我拉着惠子的手刚要走,千夏就叫:“给我拦住他们!”

七八条汉子迅速朝我扑来,我放开惠子,使出缠龙手去,卡擦卡擦地一通旋转乾坤,一群汉子纷纷惨叫着跌倒在地。见此场景,千夏非但不怒,反而大笑着鼓起掌来:“太精彩了,华夏功夫果然名不虚传!”

我骂了一句神经,继续拉着惠子的手就走。

我是用中文骂的,估计千夏也听不懂。千夏在后面大叫着我的名字,但我并没有理她,依旧带着千夏离开。来到医务室,医生给惠子处理擦伤、挫伤等等,惠子问我:“那个女孩是谁?”

我告诉她,是稻川会会长的女儿,千夏。

惠子露出惊讶的神情,说怪不得嚣张,原来背景这么厉害。

我说是啊,就是个女疯子,我不能时时刻刻在你身边,你以后见了她就躲远一点。

正说着话,外面突然又传来千夏的叫声:“左飞、左飞!”

我顿时觉得头大不已,压根不想理她,但她在外面不停地叫。我嫌心烦,只好走了出去,结果却吃了一惊,医务室的门外不仅站着千夏,还站着至少七八十个东洋武士。

“你到底想干什么?”我皱着眉头。

“你不是很厉害吗,我想试试看你到底厉害到什么地步!”千夏嘻嘻地笑。

我说你是不是有病?

千夏点头,说对,从小到大,大家都说我有病。

千夏说完,便往后退了几步,说大家上!

时至此刻,我也不能不动手了,于是摊开缠龙手,和这些人对打起来。这些东洋武士都很厉害,但毕竟没有脱离普通人的范畴,我对付起他们来还是很轻松的,基本一招就能撂倒一个。

缠龙手虽然不适合群战,但到了我这个境界以后,对付普通人犹如摧枯拉朽一般,一路穿行过去,一路有人倒在我的脚下。我把这些东洋武士打得嗷嗷叫,千夏不但不生气,反而不断地拍手叫好。

七八十人,我大概用了十几分钟时间,便把他们尽数撂倒;撂倒的同时,郑午、王义一干人也赶过来了,我说你们是不是和警察一样,要等事情结束了才来?

郑午一看这么多人围攻我一个人,火气一下就上来了,还要再收拾这干家伙。但是与此同时,千夏已经奔到我的面前,我以为她还要和我打架,都做好准备卸她胳膊了,结果她双膝一弯,就跪在我的面前,用生硬的汉语在上:“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千夏这不仅把我吓了一跳,把郑午他们也给吓到了。我看着跪在我面前的千夏,惊恐地说谁是你师父了,你别乱认亲戚好么?

千夏抬起头来,一脸欣喜地说:“真的,我爸从小就叫我练功夫,说是让我将来继承他的衣钵,可我对那些枯燥的东西实在不感兴趣,不论是东洋的武士道,还是复杂的忍术,都不能让我提起兴趣。是你,让我见识到了华夏功夫的美,也让我对功夫产生了浓厚的兴趣,请你务必要收我为徒!”

“不行。”千夏说了这一大堆,不仅没有打动我,反而让我觉得莫名其妙。

“不行也得行,从现在起,你就是我师父!”

千夏抓住我的衣摆,看样子还准备死缠烂打。我稍一沉默,便在她脖子上砍了一下,千夏就直挺挺地倒了下去。然后我对四周那些依旧在嗷嗷惨叫的汉子说道:“把你们的大小姐抬回去,不要让她再出来作妖了。”

完事,我便把惠子送回了宿舍。

千夏这事实在发生的莫名其妙,所以我也没有太当回事,只当她是大小姐脾气,闹过一阵就不闹了。结果第二天早上从宿舍出来,就看见千夏一个人站在门口。

这时候已经接近夏天了,天气异常的热,千夏就站在大太阳底下,不时地擦着自己头上的汗,还撩开自己的领口往里扇风;这又是男生宿舍楼,来来往往的都是男生,乍一看到一个穿着清凉的美女,个个都挪不开眼睛了。

千夏看我出来,迅速奔跑过来,叫我:“师父!”

我说我不是你师父,你别乱叫。

千夏笑嘻嘻,用生硬的汉语说道:“你们华夏有个成语,叫做程门立雪,是说有个人为了拜师,站在雪中不肯走开,最终打动了那位师父;那我呢,今天迎着毒辣的太阳光在等你,就是为了让你看到我的诚意,没准儿以后你们华夏会有一个新的成语出来,叫做千夏迎日!”

和我一起出来的王义、夏天等人都哈哈笑了起来,我无奈地说:“你要是对中文不了解呢,最好不要乱造成语,这样很尴尬的。”

千夏却不知尴尬在哪里,只问我:“那你肯不肯收我为徒?”

“不收。”

说完,我便绕开她,继续往前走去。

千夏并没有放弃,依旧不断地跟着我,我被她缠得烦了,说你没有其他事了吗。千夏说没有,她已经转学到旭川了,就是一心一意想拜我为师,我一再告诉她,我真没有兴趣收她为徒。

千夏说没关系,她可以等。

从那天起,千夏真的等了起来,一下课就来找我,比惠子找的还勤;而且因为我的劝说,惠子也不敢和千夏正面交锋,见了她就远远躲开;并且在旭川之中,知道千夏身份的人越来越多,谁都想巴住这位稻川会会长的女儿;可谁都知道千夏又想拜我为师,所以他们又投到我的门下。

按理来说,东洋学生是不可能认华人学生为老大的,他们有他们的傲气,之前的小川就是个很好的例子。东洋人并没有国内影视剧里表现的那么窝囊和软弱,实际上他们一个个都很有骨气,是个可怕的民族。

但是因为千夏的存在,这些人反而愿意跟我了。所以一时之间,我们在旭川的势力反而比之前小川还在的时候更加大了,这倒是我始料未及的,堪称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吧。

这千夏倒也不是一点用处没有。

当然,我还是一点收她为徒的心思都没有。我不收她为徒,不是因为我不想把华夏的功夫传给东洋人,而是因为一来我从没有想过收徒,也没有过这个打算;二来这千夏根本不是练武的料,她的筋肉和骨头根本一无是处。

——别问我怎么知道的,我们好歹曾经那样那样过。

所以不管千夏怎么软磨硬泡,我都没有收她为徒。一眨眼,一个星期就过去了。这一个星期里,猴子、黄杰、马杰三人一点消息都没有,我和郑午二人在旭川大学还真有点像是被抛弃了的。

这天晚上,我在宿舍刚洗涮完准备睡觉,有个学生跑过来告诉我,说楼下有个中年男人在等我,是个东洋人。

东洋的中年男人,难道是隆一?

我怀着好奇心下楼去,外面果然站着一个中年男人,但不是隆一,而是……

清田次郎!

第1908章 突破口,千夏

身为东洋第三大暴力团稻川会的会长,竟然会独自一人悄然无声地出现在这里,不过想想他的女儿在这里上学,也就情有可原了。只是,他来找我干什么,不会是为她女儿说情的吧?

千夏胡闹,他也跟着胡闹?

就在我走过去的时候,恰好有几个吊儿郎当的东洋学生路过,可能是看清田次郎穿的衣服不错,竟然生出了劫财之心,团团把清田次郎围住之后,其中一个更是拿出了刀,说老头,拿点钱出来花花。

当时我差点没笑出来,心想这几个学生可完蛋了,竟然抢了清田次郎的钱,这命也太背了,只怪他们瞎了眼睛。我仿佛已经看到他们断手断脚地被扔进大海里的场面,但出乎我意料的是,清田次郎竟然什么都没有说,从上衣内衬的口袋里掏出钱包,摸出一茬子钱来递给这些学生,这些学生拿了钱,方才满意而走。

我有些不解地看着清田次郎。

“很意外么?”清田次郎问我。

我点了点头,因为我觉得以清田次郎的实力,搞定这几个学生应该不是问题,更何况他的左右肯定有人暗中保护。

“其实在我35岁的时候就悟出一个道理,就是千万不要和十六七、十八九岁的孩子发生冲突,一个是他们容易冲动,有破坏力而无容忍度,做事往往不考虑后果;还有一个就是不值,以我的身份去和他们打架,打赢了没什么可骄傲的,打输了就有可能把命丢掉,还不如给点钱来的实在。”

清田次郎讲得浅显易懂,我点头表示明白,说在华夏也有类似的理论,是说您这样的人是玉器,而他们是瓷器,玉器和瓷器去撞,实在不值,所以玉器见了瓷器反而要绕道走,其中道理和你刚才说得差不多。

清田次郎仔细品味了一下这其中的逻辑关系,然后笑了:“不愧是华夏民族,什么东西都能讲得透彻。”

和之前我俩敌对的场面相比,现在这样平淡地聊天无疑温馨许多,不过我也没有和他过多聊天的意思,而是说:“清田先生找我有什么事?”

清田次郎突然严肃起来,认真说道:“你知道的。”

我说如果您是为你女儿的事来的,那我劝您还是不要浪费力气,她瞎胡闹,您也跟着瞎胡闹么?再说凭清田先生的本事,什么样的高手找不到,又何必让千夏拜我为师?

“我没有儿子。”清田次郎突然幽幽说道。

我一脸迷茫,实在搞不懂清田次郎这句话和我说的那番话有什么内在联系。清田次郎继续说道:“不是我重男轻女,只是天底下任何一位父亲都希望自己的女儿能够开开心心、无忧无虑地过一辈子,可惜我没有儿子,将来只能由千夏来接任我的职位。所以,我一直努力培养她的能力和责任心,可惜她从小就不听我的话,我让她往东她偏往西。我让她放学早点回来,她就故意磨蹭到半夜才回家;我让她好好跟师傅学武,每一个师傅都被她骂跑;我让她不要太早交男朋友,她从14岁起就和男生出去过夜……”

说到这里,清田次郎长长地叹了口气:“当然,那些男生还没来得及做什么,就被我大卸八块给扔到大海里去了。”

我忍不住哆嗦了一下,心想自己那天晚上还好把持住了,不然不管赵春风和萧落雨怎么交涉,恐怕清田次郎都不会放我走吧。只是我仍不明白,清田次郎和我说这些有什么意义?

就听清田次郎继续说道:“千夏就是这么的不听话,根本没人能管得了她,我也一度想要放弃,想着不行就从会中其他有能力的年轻人里挑选……直到她遇见你。”

清田次郎看着我说:“千夏今年十九岁了,可我还是第一次见她对待事情这么认真,也是第一次见她主动想要进步和努力的。我很欣慰,也很开心,虽然她想拜的是位华人师父,可我还是希望她能完成自己的目标。所以我今天独自过来,不是以稻川会会长的身份,而是以一位父亲的身份,希望你能答应;当然,你也不会白白做事,条件你尽管开,我能做到的一定尽量满足。”

原来如此。

清田次郎说了一大堆,还是饶到了“拜师”这件事上,显然在清田次郎的眼里,千夏就是个烂泥扶不上墙的姑娘,也就是女版的阿斗。但到底是自己的女儿,看到千夏突然振作起来想去完成一个目标,清田次郎比她女儿还要激动,甚至不顾自己的身份也要过来求我。

真是难为他了,身为稻川会的会长,为了女儿竟然还要这么低声下气。不,就像他自己说的,现在的他不是东洋第三大暴力团的会长,而只是一位普普通通、希望自己女儿能够走上正轨、努力成长的父亲。

清田次郎说得很动容,我差点就答应了,但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为什么?”清田次郎说:“是因为门户之见么?什么‘华夏功夫不得外传’之类的?”

我摇了摇头,说倒不是这样,我以前拜过一个师父,师父告诉我说,现在学武的人越来越少,再这样下去,老祖宗的东西就会失传,所以我们应该摒弃门户之见,尽量发扬光大。所以不管是华夏人还是外国人,只要有人愿意学、且人品过得去,我就愿意交。

“那是因为什么?”清田次郎继续问道:“千夏的人品没有问题,虽然她有点骄横跋扈,但是相信我,她的心地非常善良。你看那天,她和你第一天见面,就主动帮你救出朋友,她这样做可不仅仅是想和我做对,而是因为看不顺眼我的行为!还有,我也知道千夏的资质不行?但你只要尽心尽力地去教就好,能学到多少就看她自己的本事,行不行?”

我还是摇头。

清田次郎似乎有些急了:“是因为我的原因么?对于之前的事,我可以向你道歉,还望你不要迁怒到千夏的身上,她真的很难得想认真做一件事,我不希望她受到打击,拜托了!”

我依旧摇头。

“到底是因为什么?”清田次郎喘着粗气。

“没有为什么,就是不想。”难道我能告诉他,我们来东洋是想闯出一片天下的,迟早要和你们稻川会干上架的,现在收你闺女当徒弟算怎么回事?

清田次郎的牙齿一下咬紧,眼睛也迸射出摄人的光:“左飞,你不要逼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