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年前,家意味着自己,她走到哪里,哪里就是家;不久之前,家多了个人,言楚的手牵到哪,哪里就是她乔然的家;而转眼到了现在,家的意义早就不那么单薄无力,她有了更多的家人。

“听爸爸的……”她看着言伟业,灿然一笑。

言伟业也乐了,“这下好了,然然和小子回来,小喻在本地就她一个人,公寓或者她几个叔叔那里她也不愿去,搬来一起住,咱们家就更热闹了!”

老爷子笑的乐哈哈,乔然的心却骤然凉了,苏喻竟然也要住进言家,和她在同一屋檐下,这……

“爸爸,苏喻在这里住我不反对,但我们就不过来添乱了,家里还有个太后要照顾呢。”

太后等同老佛爷。

乔然心里一震。

“混账东西,你那个小破公寓哪里来的什么老佛爷?我看你现在长大了,翅膀硬了,连我都快被逼成太上皇了!”

想象下言伟业同沙皮并肩坐在一起,一个是千岁太上皇,一个是千岁太后老佛爷,乔然就怎么也难伤感起来。

一道目光刺刺的扎在右脸上,乔然没回头,但她依旧知道那是苏喻在看她。

“算了,言爸爸,我就是随口一说想搬来陪陪你,也不是非要过来,我那间公寓地段好,还宽敞,住着挺舒服的,我还是住那算了……”苏喻的声音多了几分寂寥,恹恹的说。

当事人自己让步,儿子也不肯退步,几方僵局下,言伟业一甩筷子,离席而去。

这餐饭,乔然是唯一吃出滋味的人,她总算知道言伟业是这么疼苏喻,她也是第一次知道苏喻对言伟业有个亲昵撒娇的称呼——“言爸爸”。

窗外的雪花再次轻轻飘起,手从凛冽北风中收回来,手上沾的那点雪花还没等她细细观瞻就化成摊水消失不见了。

关上窗,乔然回头仔细打量着这间属于言楚的房间,和自家的家居风格不同,这间房的装饰全采用的冷色系——铁灰色的床单,浅灰色的窗帘,连立柜都是介于灰和土黄间的一种灰铜色。

都说从一个家的色彩安排上,就能看出设计者当时的心情,乔然想,安排这间房的那人,当时的心情一定是灰败灰败的不开心。

晚饭结束已经有段时间了,但被叫去书房和言伟业谈话的言楚却迟迟没见回来。

乔然在屋子里一个人呆的闷了,决定出去转转。

他们的房间在二楼左数第三间,出了门,乔然一路下了楼。

一楼客厅里,明兰正有一搭无一搭的拨弄着遥控器,电视上的画面也随着她的摆弄飞速的切换着。

对这个明确表示不喜欢自己的婆婆,乔然没想过讨好,她放轻脚步,刚走到一楼走廊转角处时,一个正准备给明兰端牛奶的下人看到她。

“大少奶奶,你是要我花房吗?”下人停住脚问。

“花房?”

“是啊,出了这个门,直接就通到我们家的花房了,老爷喜欢花,特别是菊花,各式各样的可好看了,虽然他不常年在这边住,但花房里的花我们都是定期照理的,你要是喜欢可以去看看哦。”

“好的,谢谢!”

乔然本来对花什么的不大有兴趣,但小丫头说到菊花时,她突然想起另外一个钟爱菊的人。

“妈,你和我公公都爱菊花呢……”

推开门,乔然信步的朝不远处的玻璃花房走去。

记得小时候,妈妈曾给她买过一个水晶球似的音乐盒,是那种倒过来里面会下雪的。

到现在,被困在水晶球里面那个精灵的样貌她早不记得了。

不过就这样漫步在雪中,儿时那点记忆又逐渐回到了她脑海。

推开花房的玻璃门,一股浓浓的香气扑面而来,乔然正准备往里走,脚下却突然挪不开步了。

原来水晶球里被困的精灵有两个,还是一男一女。

透过茂密的花叶,苏喻和言楚的脸有些看不清,但她的声音乔然却听的真真的。

“你怕伤害她就不怕伤害我吗!”苏喻如是说。

作者有话要说:私语肺炎了,最近心情好差,觉得是写文以来的最低潮期,哎,存稿到明天的,今天边咳嗽边写文,希望表断更啊。

ps:新文2个方向,一个是强强,一个偏校园,写哪个呢??私语吃不准了

☆、半年之约(1)

第三十七章 半年之约(1)

“你怕伤害她就不怕伤害我吗!”苏喻的声音很大,震的玻璃花房好像都跟着震了起来。

她看着言楚,眼睛瞪得死死的。

“苏小姐,我想身为丈夫保护自己的妻子不受外人伤害算是本能反应了,言楚刚刚那么做,我不认为有什么错。”

苏喻正等着言楚的回答,不想身后却传来了乔然的声音,她眼神从怒转为惊讶,再到最后的讥讽,三个动作转换的行云流水,看到乔然也不禁佩服。

“乔然,偷听别人讲话可不是上等人的做法,还是你平民了几年,连基本礼貌都忘了。”

苏小姐一只手绕着垂在耳际的长发,瞧着乔然讥讽。

“忘没忘我不知道,但有点最起码的我不会忘,拉着别人老公到花房来要公平对待,这绝对不是上等人的作为。”

以前的乔然在苏喻面前,只能卑微的羡慕着她的幸福,但现在,她不在退缩了,自己的幸福不仅要抓住,还要扞卫。

“你!”苏喻想回嘴,却被旁边的言楚一把拉住,“苏喻,你先回去。”

他看她一眼,再次强调,“先回去!”

苏小姐淑女形象也不要了,一甩手,走出花房。

乔然身边,一朵大的像盆一样的紫色花朵正吐着淡淡幽香,乔然看着言楚,半天开口,“言楚,你是不是该和我说点什么,例如你和苏喻的美国,例如刚刚……例如尚心?”

夫妻之间的关系除了靠爱来维系外,还要有信任做基础。没了信任,他们的婚姻就总给乔然种空中楼阁的感觉——没着没落、毫无安全感。

乔然清晰的看到她说“尚心”时,言楚身体一震。

半天,他朝她缓缓伸出手,想拉她,却被乔然一下闪开了。

“回答我的问题。”乔然不想再问什么更久远的五年前,她觉得那时候俩人的关系并没最终确定,但刚刚问的几件事却是最近实打实发生在婚后的。

乔然再不想做个睁眼瞎子。

“老婆……”年轻时花蝴蝶似的言医生此时此刻再没了气场,他头微微垂着,额前长的有些长的头发也软软搭着。

乔然看他微微张开嘴,接着耳边听着他说了如下的话,“等我半年,最多一年……我一定把所有的事情解释清楚……”

“言楚……”刚刚还离他一步远的乔然突然贴近,她一手揪着言楚的领子,眼睛飘飘的盯着他,半天说出五个字,“你可真男人!”

真男人不该骗自己的女人,更不能瞒着自己的女人,披着尚心外衣陪了自己五年的言楚……还是伤了乔然的心。

和言楚结婚后,乔然已经很少失眠了,可那天晚上,同一张床上的俩人却是各自无梦。

元旦第二天,言楚不顾言伟业一张黑脸,直接带着乔然回了家。即便十分干脆的这么做了,言楚仍然挡不住直接收拾东西去了方怡欣家的乔然。

拿几件衣服就走的乔然连和楼下的季青青打声招呼都没顾得上,更不要说回头看言楚那双满富惆怅的眼了。

元旦三天假期,温家一家人都在,另外还有两个她没到的人也在。

豆豆最近不知道是吃的太好还是怎的,体型明显有朝丁丁靠拢的趋势,肚子鼓起来的他一听到方怡欣那句“你怎么还带只狗来了”,直冲冲的拉着丁丁出了屋子。

“乔、老、师、人、家、的、狗、都、是、白、白、胖、胖、的、你、的、为、什、么、是棕、棕、胖、胖、的……”丁丁厌弃的看了眼被豆豆抱在怀里的老佛爷,慢吞吞说,“、好、像、大、便、哦!”

几日不见,丁丁夸狗的本事又见长。

“这叫沙拉狗,就这色,真没见识!”“见过世面”的言豆豆边抱狗边教训妹妹。

一旁的方怡欣拍了下豆豆的屁股,“沙皮沙拉的进去再研究,穿这么点跑出来,想感冒啊!”

老佛爷被豆豆迅速起驾回了宫,留下院子里的乔然独自面对姨妈那双鹰眼。

“吃亏了吧,被欺负了吧,当初不听我的话,现在吵架了、离家了,能找谁哭?还不是我!”方怡欣一看拿着行李回家的乔然,脑子里早就把事情看个透彻,伸手边拧下乔然胳膊,她骂道。

有时候,乔然真希望就算是用骂的,言楚也能把他那些难言之隐骂出来。挨着姨妈看似凶狠,实则不疼的一拧,乔然发出了新年以来第一个踏实的微笑,“姨妈,有几个人能有你那火眼金睛,一下就挑中姨夫这款贴心的呢!”

“傻丫头,就知道和我贫,在那臭男人面前就成了瘪嘴鸡似的,他也就是看中吃定了你,所以一直欺负你,你知不知道!”方怡欣想起言楚就牙痒痒,她怒其不争的瞪了乔然眼,一把接过她行李,“这次来了就不许走了,不叫那死小子三跪九叩来请你,我就不姓方!”

姨妈的话有些夸张,但这次乔然真是打定决心两人分开冷静一阵了。

边走进屋,她正好奇为什么豆丁又来了温家时,方怡欣一撇嘴,“我都不知道军蓝那丫头是咋想的,怎么就和这俩小东西这么亲,她要真喜欢孩子,老天保佑,就赶紧和你表哥结婚,倒时候不是想生几个就生几个,这也算了却了我和你姨夫的一桩心事。”

东西放进乔然房间,方怡欣唉声叹气,她真看不懂这个未来儿媳,知道自己讨厌言素那女人,偏不和她割断关系,还见天把俩小毛头往她这儿领,偏巧对着俩小的,她想发作还发作不了。

于是方姨妈由最开始的劝乔然别郁闷,发展到后来的陪她一起郁闷。

“伯母,伯父在厨房叫你!”说曹操曹操到,军蓝一身白色呢子连身裙出现在门口。

“这个死老头,说了脚刚好要他别进厨房别进厨房,就是不听!”

热心的姨妈,从早到晚总是有操不完的心。

“警察骗人也犯法的……”乔然对着坐在她旁边的军蓝说,刚进屋前,她明明看到姨夫在他那屋打瞌睡。

军蓝耸耸肩,拿手拍拍乔然的膝盖,“你俩怎么了,这次因为什么?”

“别说我,说说你吧,那天问言素她和我哥到底什么事了吗?”

军蓝摇摇头,“没什么好问的,一男一女的关系无外乎四种——情人、友人、亲人,陌生人。我信你表哥和她是第二种。”

姑嫂俩刚说到这,从外面买酱油回来温泽锡刚好从门前经过。

“阿嚏”一声,好大个喷嚏。

乔然和军蓝相视一笑,军蓝擦了下眼睛,“我说完了,等价交换,你也说下你的,再敢和我藏着掖着,小心军法处置。”说着,她拍了拍腰,那意思好像腰间带枪,虽然乔然明知不可能,但还是叹口气把自己如何发现尚心是言楚,又是如何得知言楚同苏喻恰好在同一时间去了美国,以及在花房里听到的那番话原原本本和军蓝说了一遍。

女刑警低头沉吟了会儿,突然说了句让乔然都意外的话,“我觉得他喜欢的人是你,不是苏喻。你家言楚要么没秘密,要是有肯定是个大秘密。”

“怎么说?”乔然一怔,喜欢不喜欢的她早不想了,就算言楚喜欢的是她,但夫妻二人不是有了“喜欢”二字就能安稳过日子的。“他能有什么秘密?”好奇之后,乔然又冷静。

“我还说不上来,上次你和我说你爸爸和言楚爸爸的事情,好像真有点问题。”军蓝眼一收,“具体等我查清楚再和你说。”

刑警就是刑警,绕了个大圈子,把她的话都套去了,到头来自己却没得到一句实惠。斗智落败的乔然只好苦笑一声。

“小嫂子,豆豆丁丁怎么来了?还是言素送来的?”门外豆丁追着老佛爷在客厅里跑来跑去,正叽叽喳喳闹得欢,乔然揉揉额头问。

“不是,言素又去外地出差了,两个小家伙是被我接来的。”说起豆丁,军蓝眼中竟尽是笑意。

乔然想不通按照她和言素的关系,就算不是情敌,也不至于发展到喜欢言素两个小孩的程度吧。

“小嫂子,你不会是讨厌言素,想对俩孩子……”

“想什么呢?”军蓝啪的拍开乔然脑袋,“我只是忠人之事而已。”

自己的事情还没想通,军蓝的一句忠人之事她就更想不懂了,刚好门外方怡欣叫他们,俩人的话题也就此打住。

在姨妈家吃完晚饭,难得温泽锡提议和军蓝到外面看花灯。乔然心情不好,方怡欣也把她一同推了出去。

D城今冬只下了一场雪,不大不小,没几天就化个干净,元旦刚过,人民广场上除了花灯外还有出来摆摊的小贩。

几个出来玩的小孩儿正围成个圈不知在鼓弄什么。

越过他们,乔然来到个棉花糖摊,摊贩正在给手拉手的兄妹俩转着棉花糖。

乔然站在那里,没看糖,倒是看着那个小姑娘。“叔叔,给我做个大大的大大的棉花糖。”

拉她手小哥哥摸样的人说,“不能太贪心,不然没吃几口,剩下的就掉了。”

乔然微笑,这经验她也有,以前吃的时候不懂,只知道糖好吃,闷头啃掉一半,剩下的自然就掉了。

不知在这条叫言楚的路上,闷头走着她会不会一直走到一条死胡同里。

那对小兄妹买完,乔然跟着也买了三个。

刚刚自己踟蹰,早被军蓝温泽锡落下一段,拿着棉花糖,乔然东张西望的找那两人,可走出好远,也没发现两人,身体已经开始冷了,乔然跺跺脚,一转头,嘴翘了起来。

一直以为表哥是呆子,现在看起来,吻技倒也是不错,不然小嫂子的脚怎么都翘起来了。

人民广场最大的那棵大槐树下,乔然第一次见到了小女人军蓝——双目紧闭,睫毛微颤,小脸红红的搂着她面前的男人——像搂着她的全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