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是你的,我不是,孩子更不是,只有你自己才是你自己的。今天你能来,我谢谢你,现在我要和你说再见了,再也不见。”

拉起乔然,季青青就往外走。苏慕雨还想跟,却被季青青一句话当场镇住。

“门外就是雾澜江,你要真想看到我带着孩子从那里跳下去,就跟着来吧。”柔柔弱弱的季青青,第一次硬气起来,是对自己爱的男人。

“对了,你母亲那里麻烦转告一句,我不会再赖着你了。”门外的风吹干女人的湿发,荡在额前,轻飘的像面破碎的旗帜。

“青青,你不爱苏慕雨了?”乔然的手被她攥的生疼,不问,却有了答案。但她想知道季青青是怎么想的。

“不爱,我只爱她!”摸着肚子里的小宝贝,她说。

季青青竟真的这么走了,义无反顾,头也不回的。

对她和苏慕雨之间未尽的缘分,乔然感到惋惜,但惋惜是对别人,她的生活还要继续。

日子一天天过,事情就在5月5日那天毫无预兆的发生了。

当时他们正在为孩子的事情努力着,匍匐在乔然身上努力耕耘的言楚,在电话铃声响了半分钟之后终于泄气的从她身上翻身下来,赌气的说,“下次做准备工作时提醒我,再加一条,把手机关掉。”

从床头桌把手机够到手里,乔然推了言楚一把,“别闹,万一真的有事呢?”

真的让乔然一语言中,温国维脑中风进了医院。

他们赶到医院时,安子辰正在病房给他做着检查。

乔然已经不记得上次见他是在什么时候了,她只觉得安子辰比印象里清瘦许多。

“姨夫怎么样,要紧吗?”怕打扰他检查,心里却着急,乔然小声问。

“受了严重刺激,突发性脑中风,要住院观察一段时间,不过这个病……”他抬头看眼乔然和她身后的言楚,“就算康复出院,也不可能和原来一样了。”

半身不遂或者语言障碍或口眼歪斜,这几个脑中风后遗症临床表现的词汇一时间在她脑子里齐齐响起,乔然看着床上躺着,四目禁闭的姨夫,周身发凉。

“妈,好端端的,姨夫怎么会受严重刺激呢?”她实在想不通,儿子刚结婚,再过四个月就能做爷爷的姨夫好端端怎么会受刺激呢……

“你阿姨家那块地要建连锁超市,今天有人来让你姨夫来签转让协议,你姨夫不肯,吵着吵着就这样了……”方唯爱也没想到自己在家呆了这一段时间,温家会出这件大事。

“怎么会这样?”乔然摇着头,突然想起言素走前说的话:东城那边有个新开发的楼盘不错,制暖什么都比温伯父他家那栋好很多,现在冬天气温低,夏天又燥热,你和温泽锡说说在那边买栋新房吧,刚好开发商我认识……

言素向来是不和她多做废话的人,莫名就和她说了这番话,乔然突然觉得……

她把刚刚摘掉的手套又套上,一句话都没说,径直朝外走。

“乔然,你去哪?!”言楚追出来,拉着她胳膊问。

“要去就跟我一起去,否则别问。”乔然真怕她猜测的是真的。

他们来时开的是言楚的车,下了楼,言楚自然也是开车。可他听了她报的地址,身体也不自觉随着车子晃动了一下。

车子跑在公路上,除了发动机细微的嗡嗡声,他们一路无话。

乔然猜想着他们在这件事里扮演的角色,而言楚同样在猜测。

终于到了目的地,是言家在郊区的别墅。

五月,院内的树木葱茏,远远望去,高高低低,绿绿一**,爬上山坡,一直连上了天。

乔然却无心欣赏,三公分的高跟鞋蹬蹬蹬一路上了台阶,接着是咚咚咚的叩门。

“乔然,你觉得是我爸派人去阿姨家的?”言楚追上来问。

“大姐走前曾要我建议姨夫家搬家,我不认为这凭空而来的一句话会和这件事没关系……好端端干嘛要搬家?”甩开他手,她继续叩门。

言楚也不拦她,只是站在一旁静静等着门开。

过完年,言伟业和明兰夫妇就又回到了D市,就在此前不久,乔然才刚刚和他们通了电话,问过好。说实在的,乔然真不愿相信姨夫家那块地是言家动的。

门很快就开了,还是上次给他们开门的那个人,见了乔然,他点点头,条件反射的回了句:“少爷和少奶奶回来了,老爷夫人在客厅,还有……”

下面的话,乔然已经没心情听了,她连鞋都没顾得上换,直接就进了屋。

早该想到,她也在。

乔然站在客厅入口,看着苏喻坐在客厅沙发上,脚翘着,正端着一杯牛奶。乔然之后可笑的在想,如果她当时喝的不是牛奶而是红酒,也许境况会好些。

她没发现乔然的到来,正边喝着边游说着言伟业,“你就和苏家一起干吧,今天公司已经逐户去和他们谈条件了,只要住户全搬走,连锁超市动工就在眼前,等将来超市开起来,言家入股,将来的钱那不是大把大把的……”

苏喻说的正得意,冷不防手里一空,接下去一股温热的液体迎面灌上了她的头。

“什……什么啊!”被浇了一脸牛奶的苏喻像触电的猫,蹬的站起身,两只手俯在脸上,擦不是,不擦也不是。“乔……乔然,你干嘛!”牛奶滑下,好容易睁开半只眼的她看到眼前的人,心里一阵抓狂。

“没干嘛,就是要某个没长心的人清醒清醒。”她表情淡淡的,如果不是还没收回的手,也许没人想的到苏**头顶那碗牛奶是她的作品。

“爸爸,我想你肯定知道,我阿姨一家就住在她嘴里说的那块能带来大把钱的地上,包括我妈妈现在也住在那儿。今天上午,我姨夫就因为和她派去的人理论,已经脑中风进了医院。

别的我不说,谁都有自己固守的一片土地,无论别人的金窝银窝再好,也比不过自己的草窝棚。姨妈姨夫在那里住了几十年,他们指望在那儿养老的……”

“你们是打算做钉子户了?”总算让下人拿纸巾把脸擦个大概的苏喻狠声。

“除非是政府征地,否则这个钉子户我们是坐定了!”乔然声音比苏喻还狠。说完这句话,她头也不回的走了。而那天,言楚比她迟回去一小时。

见面第一句话,他说的是:“爸爸没参与。”

当时,乔然正在水房给温国维打热水,听到他的话,她嘴角一扯,“可是苏大**参与了,她看我不顺眼干嘛盯上我家人,姨夫待我就像我爸爸……”说到爸爸,乔然眼睛开始发酸。“言楚,你知道吗?我开始后悔和你结婚了。”

胳膊上的力气渐大,可乔然还在说,“如果我没和你结婚,苏喻她就不会这么针对我,不针对我就不会连累我家人,姨夫就不会……”

刚刚来时,乔然悄悄去问过安子辰,他原话说的是:“像温伯父这个年纪,受了这种刺激,就算出院了,康复到原来健康时候三成的可能都很小。”

三成……意味着姨夫再不能**行走,正常说话,大力挥着他的胳膊,在炉台旁掌勺。“不能再吃到姨夫做的饭,最失望的恐怕是豆豆丁丁了……”乔然笑下,“我真后悔,知道要付出这么大代价,我宁愿不和你在一起……”

“你真后悔?!”言楚松开手,眼睛死死盯着她。虽然没看他,但他现在是什么样的眼神,乔然想的出。“真的,真后悔!”牙齿咬破嘴唇,血的味道,乔然说。

“好!”一个好字说完,言楚直接松开了他一直抓的乔然的胳膊。然后转身,扬长而去。

乔然知道自己是在朝言楚撒气,她也知道这件事和他没多大关系,可她一想到欺人太甚的苏喻,就会不自主的想到他们那段亲密无间的。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回到病房时,方唯爱刚好买了饭回来,看着乔然身后空荡荡的走廊,不禁问,“言楚人呢?刚刚不是去找你了吗?”“他有事,被人叫走了……”乔然无心的敷衍。

无心的敷衍到了晚上,在一个人回到空荡荡家时,便化成淡淡的寂寞。

五月,勉强算作夏初,乔然身上只穿了一件单衫,站在家里阳台,看着对面的万家灯火,突然后悔白天对言楚的借题发挥。

楼下的躺椅在搬家时被他强行留在了下面,现在这具红木躺椅是他重新买的,一张凯蒂猫软垫铺在上面,笑咪咪看着她。

那是她买的,买时,言楚本来坚持买一张人体画的薄毯,被乔然以“不怀好意”为由,断然拒绝了,虽然这张凯蒂的没入他的眼,但每每晚饭过后,他却总喜欢抱着她坐在上面摇啊摇的。现在,他不在,躺椅也不复过去的感觉了。

“言楚……”她喃喃的躺在上面,透过窗外看天上寂寥的星辰,心里同样像少了什么似的。

荷包蛋在锅里滋滋的冒着油花,香香的味道盈在鼻端,不屈不挠的。

乔然把被子往头上罩了罩。“爸,你干嘛把饭做那么香,讨厌啦!我要睡觉啦!”

“懒虫,起床啦……”乔东升腰上系着围裙,端着小盘进屋,“今天你不是要和言楚一起去参观航天馆吗?”

航天馆!她一激灵,猛的睁开眼。

耳边再没有爸爸的声音,言楚一副黑眼圈正伸手要抱她。看她醒了,他动作一僵,隔了会儿说,“在这里睡容易着凉,一会儿给你吃点感冒药预防下。”

“你去哪了?”看他的衣服,是刚回家。昨晚他竟是一夜未归。

“和慕雨去喝酒了。”他抱着她往卧室走。

鼻子贴在她胸前,熟悉的体味中,黑方的味道还在。她突然伸手抱住他,脸蹭在他胸口,“对不起。”“对不起什么?”“对不起我和你迁怒了……”“你该和我说,对不起老公,我让你一晚上不敢回家,没抱老婆……”他笑着亲她。

“现在补给你!”乔然紧紧搂住他,直到到了床边也不放手。

“乖,时间还早,再睡会儿,白天还要去医院不是吗?”

“嗯,要去照顾姨夫。言楚?”她叫他名字。

“什么?”

“姨夫会恢复到什么程度呢?”

言楚一时没说话,半天后,他说,“放心!”

他说放心,她就放心。

红木躺椅虽然铺了毯子,但睡一晚还是极不舒服的。现在睡在温暖的被窝,乔然很快就陷入了梦乡。

在这个梦里,有乔然,有言楚,还有航天馆的大飞机。言楚说,有一天,他会带着乔然飞遍全球。

那是个美梦。

看着她睡着,言楚才出了卧室,进了浴室,他把衣服换下来,随手丢在外面的洗衣桶里,他没注意,那件白衬衫领口处,沾了一抹红。嫣红——

作者有话要说:那抹红是什么?言少爷干什么去了?

再几张差不多就完结了。

今天是平安夜,祝大家平安愉快!ps,本章留言的有奖

情比金坚(2)

第五十三章 情比金坚(2)

温国维的病情在入院第七天稍微开始缓和。人清醒了,但家人却并未因此而高兴,因为温国维的现在后遗症已经变的显而易见了。――右半身瘫痪,左手脚稍微能动些,而说话,是完全不能的了。姨妈每天一副笑呵呵的样子,给姨夫擦身按摩。如果不是一次,打水回来后的乔然无意看到在洗手间里默默抹着眼睛的姨妈,恐怕她自己也不会相信那么骄傲的姨妈,也会有失足惊惶的今天。

越是同情姨妈,乔然心里就越怨那个人。

听说,对方开的条件很优厚,住在温家附近的邻居已经有三成都签订了转让协议,听说,照这个速度下去,不到六月底全部住户基本就能达成协议,听说,明年初时,那块地上,一座崭新的连锁式大型超市就能竣工营业了……听说有很多,现在全家人在乎那些听说的恐怕只剩一个人了……

“唔唔……唔……”温国维躺在床上,用仅有的能活动的那只左手把姨妈递去的汤勺推开。

油汪汪的鸡汤顿时洒在白被单上,迅速晕染开,像开了两朵小黄花。

“你怎么不喝呢?”短短几天,姨妈对这种事情就从束手无措变成了习以为常。她边无奈的说着,边拿起布擦擦温国维弄脏的嘴角。

“唔唔……唔……”温国维依旧歪嘴在叫。

“知道了,你放心,咱家的房子不会卖的,只要我还有一口气,谁都别想抢走它。”

她表情淡淡的,却说着最有力的话,说完,她又舀起一勺,放到温国维嘴边,“这下放心了吧,快喝,喝了汤身体才能好,你不是答应我夏天陪我去九寨沟看瀑布吗?你可不能说话不算话!”

一只颤颤的手无力的附上她的,方怡欣手心一颤,随后放下碗,轻轻吧温国维那只手团进她最暖的掌心,“国维,你要快点好起来,不然我一个人真的没办法……”

当心少了重要的一半时,没办法做的事情好多,没办法好好的牵手、走常走的那条林后小路,说着到老也说不厌的情话,唱走调却依旧想听第1001遍的老歌……没办法好好生活。

病房门外,乔然看着伏在床上拉着温国维手的姨妈,心里的滋味,难以言喻。

甜蜜一心是D市一家出名的甜品店。乔然推门进去时,苏喻正坐在靠窗边第二个位子上吃店里的招牌小点,一种叫甜蜜心情的软蛋糕。

吃到一半,她抬头,看到坐在对面的乔然,手里的小勺一搁,“来了?难得你找我,说吧,找我有什么事。”

“你知道。”乔然没看她,眼睛盯着碟子里那块渐渐消失的蛋糕。

“想要我放弃那个工程?乔然,我凭什么要答应你?答应你了你又能给我什么?”

“除了要我放弃言楚,其他你想我怎样都行。”乔然咬着牙齿说。

“Nonono,我现在不在乎你是不是和言楚在一起,”她笑着摇头,“乔然,你知道我为什么一定要做这个项目吗?因为这个项目会让你不开心,而看到你不开心,我就会非、常、开、心……”苏喻笑起来眼睛很媚,读大学时,有同学曾说乔然笑时和苏喻有几分相像。

那时的乔然满心的不服气,当时的大**还总撅着嘴说,“哪里像,我明明比她漂亮!”

可这个瞬间,乔然真觉得她和苏喻不像,相似的笑容,放在两颗不同的心上,一个善、一个恶。他们是完全不同的。

“苏喻,像你这种人,永远也不会知道什么是开心!而我,就算姨夫的家真的不在了,我们也会开心的!因为我们有心!”她掏出钱包,抽了张一百元放在桌上。“你的蛋糕我请了,如果你真能吃掉那么多的话!”

离开时,乔然感叹下自己与虎谋皮的不明智之余,也感叹了下苏喻的变化。

比起过去那个在意身材要命的苏喻,现在的她好像比过去放纵了许多,乔然出门时,看到她又要了两块水果蛋糕。都说甜品让人有好心情,可有了好心情的苏喻却没对他们手软。

再不看她一眼,乔然抬脚快步的离开了甜蜜一心的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