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桐醒来只看到头顶悬着的一盏雪白的灯,照亮了整个空旷的仓库,手和脚都被捆着,身边有两个打扮得痞气的男人,一个人穿着的唇钉亮得反光,亚麻色的头发,胳膊上有青蛇文身。

“醒啦?”大大咧咧的一句,那人踢踢坐在地上吃盒饭的人,“开始呗?”

那人满嘴塞得满满的,白他一眼:“总不能让老子饿着肚子办事儿!”

苗桐挣扎了两下,绑得很紧,可绳下却垫丝质的手帕。她的手机和包都在不远处的地上,包看起来很整齐,没被翻动过。而那两个人不紧不慢地吃盒饭,看起来很是悠闲。苗桐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可她脑子乱得很,只想知道自己失踪了多久,有没有人发现。

深秋夜晚的温度已经很低,她出了一身的冷汗,抑制不住地瑟瑟发抖。

这让她想起来不好的往事,是她十四五岁的时候,三四个经不起挑唆的男孩把她堵在房间里,撕开她的衣服乱摸。那个时候他们都不太懂什么是真正的性,男孩子们只是好奇,更想看她哭和害怕。虽然没有实质性的伤害,但她心里还是留下了阴影。

陈柏风透过监控看着,有些奇怪:“不对劲啊,她不吵不闹,也太安静了吧,难道是看穿了?”

刘烟烟摆摆手,非常笃定:“不可能啦,苗桐是不会做没意义地挣扎的,吵闹对她没什么好处,她在拖时间等人来救她啦。”

陈柏风还是很担心:“要不要串通一下,不会出什么事吧?”

“能出什么事,做戏而已。”刘烟烟抚着肚子,命令他,“忙了一晚上我都饿了,给我拿点吃的。”

“我只有薯片啊。”

“你说你一个大男人吃什么薯片,没出息死了。算了,薯片就薯片吧。”

“你怎么跟谢翎一样,跟我要零食还骂我!”

刘烟烟无比冷艳地回答:“那是因为我们都是成熟稳重的成年人啊。”

一个小时后,吴小芳终于到了,她自己来的,穿着一身运动服,明明是晚上还戴了副欲盖弥彰的大墨镜。两个扮演流氓的人简直要哭了,终于来了。要知道摆着流氓的样子细嚼慢咽地吃了一个多小时的盒饭是多么痛苦的一件事。

亚麻色耳钉拿着盒饭嘟囔着:“那两个小子怎么还不来,说好一起玩的。”一转头看到吴小芳上下审视一番,恶声恶气地问:“你就是那个来看她的老朋友?”

吴小芳呵呵一笑:“还没开始?”

“在等兄弟呢,难得接到这样的好活儿。”亚麻色耳钉淫笑两声,“你先跟她聊聊?省得她无聊嘛。”

苗桐的手脚已经因为血流不畅而麻木了,她看不到自己现在的样子,大概也好看不到哪里去。吴小芳摘下大墨镜,心情很舒畅看了下周围,笑得比花不娇艳:“哎呀,这地方可没上回好,可惜那时候太小不懂事,不过也让你印象很深刻吧?”

“吴小芳,你是律师,你该知道这么做的后果。”

吴小芳举起双手,无辜地说:“这回你也冤枉我了,是你自己得罪了别人。你要告也要找对人,我们是法律社会,什么都要讲究证据。再说了,这种事你真要搞得人尽皆知么?你的声誉和白家的脸面,哪个不要照顾?”

苗桐冷冰冰地看着她,面前的这个女人差不多已经疯了,知法犯法自寻死路。与其被这些下三滥侮辱,她不如一头撞死,玉石俱焚算了。

“不如我卖你个人情,也免得你恨错了人。”吴小芳压低声音说,“你在这里可多亏谢夫人的招待呢。”

苗桐身上有窃听器,刘烟烟听了冷笑不已,她就知道吴小芳是这种等着看笑话的婊子。她来看足了笑话,又让苗桐去嫉恨其他人。而苗桐此时却根本没有听进去,什么谢夫人也好,张夫人李夫人也好,她在这里任人宰割,而白惜言说不定还不知道她失踪了。毕竟她最近是自己家和白家两边都住,她没去白家,白惜言也只当刀子在自己家过夜了。

要多久才能被发现呢,明天她不去上班唐律找她的时候么?

她可能熬不到那个时候。

吴小芳觉得这么多年,她都没这么舒心过。此时应该有摇椅和红酒,她可以坐下来慢慢欣赏苗桐的绝望。她恨苗桐的真正原因是嫉妒,可从今以后,苗桐在她面前不过是个有肮脏过去的残花败柳,永远,活在她的阴影下,她真的不知道自己嫉妒她什么了。

她在幻想清除绊脚石后的未来,苗桐同样也在想,她不能坐以待毙。不管她得罪了谁,她都不能让吴小芳毫发无伤地离开这里。

“你好好享受吧,从今天开始我们的恩怨就一笔勾销了。”

一笔勾销,谁要跟你一笔勾销!

苗桐脚上的绳套本就系得不牢固,在吴小芳来之前她已经挣脱了一半。吴小芳看到苗桐冲自己凶神恶煞地撞上来,她没任何防备,个头也没苗桐高,被狠狠撞到了额头眼前发黑地往后倒去,苗桐压住她,被惹怒的野兽般一口咬住了她的肩膀。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刘烟烟吓得薯片都洒了,还是陈柏风看了下手表,对戴着无线耳麦的两个流氓演员喊:“不要去管,警察马上就到了。”

吴小芳杀猪般的叫声回荡在仓库里,她扯着苗桐的头发使劲往外拉扯,可苗桐根本不松口,她破口大骂着:“苗桐你这婊子!疯婊子!给我放开!快来人啊!把这母狗给我拉开!来人啊!!!”

两个女人滚成一团,吴小芳拉不开苗桐双手便在两边摸索,她又痛又急已经气疯了,根本顾不上自己摸到的是什么,拿过来就狠狠地朝苗桐的头上砸去。

那两个看热闹的人看清楚她手上拿着的啤酒瓶,想去拉住她已经晚了。这一下吴小芳用了十足的力气,只一下子,苗桐就昏了过去。

而监视器前面的陈柏风和刘烟烟也傻住了。

吴小芳狠戾地喘着粗气,一脚踹开一动不动的苗桐,而后才去看自己的手,啤酒瓶和血……

她顿时愣住了,看着自己的手,突然大叫一声把啤酒瓶扔开。刘烟烟拨脚就要往隔壁跑,陈柏风抱住她,大叫:“你冷静点,警察来了!你现在去要怎么说得清?”

刘烟烟忍不住放声大哭:“那个婊子拿瓶子打她的头啊,要是她死了,都是我害她,那我……我也不要活了!”

监视器里吴小芳被警察按在地上,还在大喊大叫:“不是我,不是我绑架的,你们抓错人了!”刘锦之失神地看着两个医生把苗桐用担架抬到救护车上,血滴滴答答地流了一小路,触目惊心。

3

大半夜刘锦之突然来敲他的门,告诉他苗桐受了点伤,在医院里。

白惜言没多问,脸色沉了沉,说:“我去拿外套。”

车上刘锦之把事情的经过细细地跟白惜言讲了,也做好了承受他怒气的准备。可白惜言一路上都很平静,只是问了他一句:“她没有生命危险吧?”在得到肯定的回答后,他就不说话了,诡异地沉默着。

不是白惜言不生气,而是现在最重要的是苗桐平安,如果他知道的话,他说什么也不会将她置于任何危险的境地。可事情已经发生了,无法回头,但他会让吴小芳得到她应得的代价。

他到了急诊室外面,苗桐还在手术中,外面围的人不少,谢翎,陈柏风,还有眼睛肿得像核桃一样的刘烟烟。她心虚地看着白惜言不知道说什么好,白惜言冷冷地看了她一眼,说:“你们现在主意倒是挺大的,把我当死人了是不是?”

“惜言哥,对不起,我也不知道会变成这样。”刘烟烟抽泣着说,“本来都是万无一失的。”

“你难道没有给她一点教训,吓唬她一下的想法吗?”现在还敢说什么万无一失,不是笑话么。

刘烟烟不说话了,如果她事前和苗桐串通好的话,根本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是她小心眼,白惜言说得一点都没错。现在谢翎生她的气,白惜言也不给她好脸色。她明明是想做一件好事的,没想到却害得苗桐受伤。

面对这些不靠谱的人,白惜言恨不得扇他们两个耳光,让他们清醒一下。在那种情况下苗桐有多害怕,去咬吴小芳看来也是抱玉石俱焚的心思。

“锦之,你联系律师去警察局那边盯着,她这是杀人未遂,任她有多硬的靠山这次都保不了她!”

“我马上去办。”刘锦之走之前又叮嘱,“你不要太着急,你自己的身体重要。”

白惜言毫不留情地拂开他的手,淡淡地说:“还是等小桐从手术室里出来再说吧。”

这次陈柏风彻底得罪了谢翎,他已经警告过他,不要再出幺蛾子。可陈柏风鬼使神差地还是被刘烟烟给拉下水了,他刚刚已经被谢翎拎过去揍了两拳,嘴角淤青愣是没敢吭声。谢翎出了气,可白惜言冷不丁地给他一眼,跟冷刀子似的,割得他难受。

他和刘烟烟两个人最坐立难安,手术室里的灯熄了,护士先出来说:“中度脑震荡,缝了九针,要留院观察两天。”

随即苗桐被推了出来,人还没醒,脖子上还有干涸的血迹。

白惜言想,他们跟医院还真是有缘。下辈子就算贫穷也好,丑陋也好,只要再也不用进医院就好。再年轻一点时,他春风得意,过年时长辈送一句健康平安,他也从没觉得地是多么重要的祝福,现在却懂得再也没有比健康平安更美好的祝福了。

有些事情的发生总是惊人地相似,上次还是她拿毛巾给他擦身体,现在却轮到他一点点地擦拭她颈上干涸的血迹。他一直担心的是,如果他死了,苗桐怎么办呢?可他没想过,也许苗桐会比他先死,那他要怎么办呢?

白惜言想得太入神,都没发现苗桐已经醒了,正半睁半闭着眼睛看他。

“几点了?”她头痛欲裂,抑制不住地眩晕恶心。

“上午九点,我已经给你请假了,卓姐下午来看你。”白惜言摸着她没什么血色的脸,心疼地说:“你吓死我了。”

“你吓了我那么多回,我吓你一次也算公平。”

“昨天晚上的事,等你好些了,让刘烟烟来跟你解释。她没有做坏事,你不要怪她。现在她紧张得都不敢来见你。”

“那个女人呢?”

“已经拘留了。警察抓到了她现场行凶,多行不义必自毙。”

苗桐累级了,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我就像做了一场噩梦,看到你才终于有了些真实感。”

白惜言握住她的手在脸颊上蹭了蹭,温柔地说:“你放心,我在这里,你要是再做噩梦,我会把你叫醒的。”

“无论多少次都会叫醒我吗?”

“对,无论多少次。”

刘锦之去了警局,吴小芳还在做笔录。她这会儿才终于回过神来,一直在说不是她绑架的苗桐,她是被谢翎的夫人刘烟烟给陷害了。而另外两间问询室里,两个人都交待他们是学习表演的学生,来配合拍私人影片的,可到了现场雇却要求他们强暴被绑架的女人,他们不做,雇主说要换人过来。他们手里的手机和吴小芳也是有通话记录的,再加上她行凶被当场抓住,这下是百口莫辩了。

“给我找律师,我要找律师!”吴小芳气疯了,“我是被陷害的,你们做警察的连一点判断能力都没有吗?”

她对面坐着的女警察,非常不客气地回答:“我们已经传了刘烟烟女士来录口供,你不用怀疑我们的判断能力,我们当然有把你行凶的凶器拿了回来作物证。”

女警察从问询室里出来,看到刘锦之还在,问:“苗小姐怎么样了?”

“缝了九针,中度脑震荡。她以前在西藏做驻地记者时,为了救一个西藏小朋友摔伤过头部,二次伤害对她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

女警察肃然起敬:“你放心,我们一定会还苗小姐公道的。”

自那天以后,警察局彻底调查了吴小芳和苗桐之间的恩怨,刘锦之作为他们曾经的监护人说出了吴小芳在苗桐的少女时期就唆使其他男孩子猥亵她差点酿成大错,这件事有其中一个当事人的男孩子出面作证。

刘烟烟的证词里,她承认和吴小芳出来见面,只不过是吴小芳约的她出来,而且是吴小芳唆使她找人强暴苗桐。而后吴小芳后来两次都是主动联系她的,有电话记录可以证明是吴小芳主动打给刘烟烟的。

警察甚至查出吴小芳一直雇佣征信社在跟踪调查苗桐,还有大量的照片作证,拍的都是苗桐去哪里见了谁、和谁吃饭,司马昭之心昭然若揭了。

吴小芳百口莫辩,更糟糕的是,她的靠山老沈根本没有出面。她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绑架、唆使强暴、故意伤人,她是做律师的自然明白,这些罪名加起来也够她把牢底坐穿了,况且她的师父可是个厉害的律师。她不认为这次白惜言会轻易放过她,他们哪里还有什么旧情可以念的?

她在拘留所待了几天,也渐渐平静下来了。说起来她平时虽然恶心老沈,但是老头子不管她,她连个家人都没有,那她的这辈子可真的就彻底完了。

直到她被拘留的第五天,罗佑宁才去探望她,带了些必需品过去。

不过是短短几天,吴小芳憔悴多了,穿着囚服素面朝天,倒比她那满身名牌的样子顺眼多了。实际上罗佑宁并不认为吴小芳会蠢到去绑架苗桐,她最擅长的招数是借刀杀人。可惜她夜路走多了遇到了鬼,他也没什么同情她的心思。

“真没想到除了律师外,第一个来的人是你。”

“毕竟我们也是朋友。”罗佑宁递给她一支烟,给她点上,“这几天过得很艰难吧?”

吴小芳抽了口烟,自嘲地笑了笑:“我这回是栽了大跟头了,刘烟烟够狠,给我下了这么一个套。也是我蠢,竟然那么轻易就相信她了。人都是会变的,是我太小看她了,算我活该。”

这世界就是个愿赌服输的世界,罗佑宁也没什么好安慰她的。老沈这次想使劲儿也暂时不敢使,虽说自古商不与官居斗,但老沈先是给源生下了绊子,现在吴小芳又在白家的头顶上作威作福,白惜言虽然是个病秧子也不是好惹的主,老沈也忌惮他三分。

“老头子让我给你带个话,他现在不好管,只能去法官那下点工夫,不过你不想进监狱是不可能的了,白家那边咬得很紧,笔录也做得滴水不漏,不好办。只能等你进去了再减刑了。”

根本就是吴小芳预料到的事,可她还是白了脸,沉默了半晌说:“老头子只是怕我乱说话,让你来稳住我吧?”

“老头子虽然养了两三个,但对你可是真上了心,你要开律师事务所他给你投钱,你要车子房子名牌他给你买,真心对你不错的了。”罗佑宁气定神闲地掸着烟灰,笑着说:“你就是太贪心了,钱拿了还嫌他老,嫌他恶心,又想要年轻的情人想要爱,哪里有那么好的事。我们这种人,既然选择了寄生虫的道路,还有什么资格去嫌弃,不懂游戏规则的人,是混不久的。”

“难道你一次也没动过心?”

“我不是跟你说过了么,我没办法爱上女人,也没办法爱上男人,我谁都不爱,又谈得上什么动心。不过是交易罢了。”罗佑宁看着她愤愤的脸,冷漠地说,“对你也一样,不要以为自己能成为特别的,太愚蠢了。”

每个女人都希望成为自己喜欢的男人眼里,最特别的那一个,她也不例外,就算是应召女郎,她也会喜欢别人的,罗佑宁的爱死了,可她没有。罗佑宁的近视时间到了,离开时,吴小芳对他说,对老头子说我会等他的,我相信他。

罗佑宁点了点头,这就对了,能管好自己的嘴巴才有生路。

第十章/命中注定

想事的事赶紧做,该爱的人赶紧爱,时间不等人。

1

苗桐出院后,白惜言就哪里也不肯让她去了。把书房借给了她,让她当工作。只是辛苦了丛曼,有什么事都要往白家跑,天气渐冷了,也没听她抱怨过一句,倒是每天都兴致昂扬生机勃勃的,让白惜言不由地感叹年轻真好。

出了这么大的事,赵家派了白敏和朱玉珂过来探病。白敏已经躲了弟弟和姐姐一个多月,这次是老爷子放了话,她也只能硬着头皮来。而朱玉珂自然也是不想来,只是外公的话她不得不听。

不过白惜言的家毕竟是不欢迎这两个人的,她们突然造访,白惜言没什么好脸色,她们姑嫂二人也是尴尬。

整个家时只有张阿姨是个会来事儿的,苗桐又是个闷油瓶子,她热情地嘘寒问暖给足了白敏台阶。看这两个人来了,苗桐又想往屋子里躲,被白惜言给揪回来按在沙发上,拿了块蛋糕给占着嘴。苗桐只能低头猛吃,看都不看对面的两人。

这对恋人的互动让朱玉珂很尴尬,只能低头猛喝茶。白敏看不下去了,忍不住说:“你们就不能收敛点?也不看谁在这里。”

“作为客人你不觉得自己管得太宽了?”

白敏怒了:“有你这么对姐姐说话的吗?!”

白惜言不让分毫:“那也要某人有点做姐姐的样子,现在还来做什么,看笑话?”

若不是朱玉珂拉着,她肯定摔东西走人了,她知道自己对不起惜言,不想在苗桐面前被自己的弟弟奚落。朱玉珂忙出面打圆场苦笑着说:“对不起,惜言哥,你又不是不知道表嫂的脾气,她没什么恶意的。苗桐出了事,外公人在上海,我们做小辈的过来表达一下他的心意。”她提了名贵的补品过来,白惜言再怎么讨厌她们,他良好的家教也不允许他对女士做出太无视的举动。

“谢谢老爷子的关心,小桐很好,只是需要休息。”言下之意就是,你们的到来正好打扰了她的休息。

苗桐实在插不上话,干脆任白惜言寒暄。白敏看不过苒苒在她面前受委屈,苗桐有白惜言护着,可她好歹生下了白家的孩子不至于没人疼,冷笑着问:“你哑巴了吗?人家来看望你,连道谢都不会?”

白惜言火大地把桌子一踹,吓得朱玉珂一声惊呼,他疾言厉色地问:“白敏,你是怎么回事?!要撒泼也要选对地方,这是我家,对我的人大呼小叫,你的教养呢?我可不记得母亲把你成一条见人就咬的疯狗!”

“什么?疯狗?”白敏看着自己的弟弟,像第一次认识他,原来别人都说他刻薄是有原因的,他的确刻薄,只是一直没用到她身上而已。她如同被锥心,气得全身发抖,“你为了一个外人叫你姐姐疯狗,这狐狸精真是把你迷得不轻啊!我也不记得母亲教过你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不认!他现在七八个月大了,都快会叫人了,可连父亲的面都没怎么见过!苗桐不让你认你就不认,你连畜生都算不上!”

朱玉珂听白敏提起这件事,又红了眼圈。她这个月刚去看了孩子,长得并不像她,却是那么漂亮懂事的一个孩子,见了人不笑也不哭,只是安静认真地摆弄一只会发出声音的玩具。那么好的孩子,白惜言却不认他。

“表嫂,你们有话好好说不行么?”朱玉珂哽咽着:“我们是来探病的,表嫂你不要为了我跟惜言哥吵架,我现在这个位置还不够难堪吗?”

苗桐还是不知道说什么好,每次面对白敏,她都像遇到了小学时的班主任,没有看她顺眼的时候。尤其是这几次碰面自己完全变成了白敏的轰炸对象,虽然觉得这怨恨来得莫名其妙,可她是长辈也只能沉默。

她拉了拉白惜言的衣服,示意他少说两句。

白惜言拍了拍她的手,有我在,不会让你受委屈。

他们的小动作看得白敏一口老血含在口中,实在是没什么话讲,拉着朱玉珂气冲冲地摔门走了。

“我真是受不了你们一见面就吵架,伤感情。”苗桐叹气,也不怪白敏骂她狐狸精,现在做狐狸精又不用长得像的。

白惜言揉着眉心,满心烦闷:“我跟她现在还有什么感情可以伤?”

“可二姐的话不是没有道理,孩子已经有了,你不能当他不存在。”

“她们都在等我退让,我偏不,哪有那么好的事,什么都想有,世上没有这样的道理。”

白惜言顿了顿说:“我只要你就够了,太多了,会受到惩罚的。”

在知道苗桐也许会先行离他而去后,他已经不想为任何事情浪费时间,他知道要想她就好了,只把目光放在她身上移开,不管谁先告别,总要完整地相爱一生。

苗桐还在家休假的时候,刘烟烟和谢翎又出事了。

是因为刘烟烟深夜打电话给谢翎,想去附近的茶餐厅吃夜宵。谢翎在办公室加班,直接开车去刘家接了刘烟烟,而后去茶餐厅吃夜宵。吃过夜宵后谢翎带着刘烟烟去地下停车场取车,刘烟烟站在走道上玩手机,这时一辆黑色的无牌车突然朝刘烟烟撞过来,不好谢翎发现不对及时推开了刘烟烟,他自己却被车撞得老远。

胖老刘接到妹妹的电话,号叫着的哭声让他脊背发凉,下意识地以为谢翎是没救了。警车和救护车赶到时,谢翎陷入半昏迷,刘烟烟的裙子上都是血,因为惊吓而早产。

刘烟烟被抬上救护车时,还使劲看向旁边的谢翎,嘴上胡乱哭叫着:“谢翎你不要死,我不恨你了,你不要死,我希望你好好活着比谁都好的活着……谢翎……”

几个小时后,警方在郊区外的垃圾场附近发现了那辆没牌照的车,是一辆两个月前就登记报废的车。停车场的监控录像里只能看出是个男的,脸上捂得严严实实,多半是买凶杀人。虽说谢翎商场上难免得罪人,可那车明显是冲着刘烟烟去的,她最近得罪的人只有吴小芳,可那女人还在拘留所里,多半是她在外面的靠山在警告她了。

其实谢翎伤得重,却没生命危险,只是猛烈的冲击下昏了过去。他小腿骨折,软组织挫伤,都是硬伤,醒来后发现自己被包得严严实实的,眼前是女人走光的胸部。

“你也真会挑醒来的时机。”苗桐在他脸上拍了一巴掌:“色狼。”

“原来你不是贫乳,还蛮有料的,嘶……”谢翎一动,却发现动不了,腿部打着石膏固定着,他这才想起停车场里的事,人也正经起来了,“刘烟烟呢?她没事吧?”

“她在妇产科的病房里,早产,是个女孩子。幸好母女平安,小姑娘不足月,才四斤多在保育箱里睡着呢。”苗桐想起谢家人刚开始看到孩子的欣喜,再到看到孩子异常雪白的皮肤和碧绿的眼睛后的沉默,补充一句,“你家老爷子看了两眼,就气走了。不过烟烟是早产,人很虚弱,也没有人去质问她。”

谢翎舒了口气,也觉得庆幸:“母女平安就好,这件事我会跟老爷子解释的。”

门口有人敲了敲门,白惜言和刘锦之走进来,他正好也要来医院做透析,家里张阿姨知道谢翎骨折了,炖了大骨汤让白惜言给他带来,说吃什么补什么。

谢家的老保姆来后,白惜言就带苗桐回去了,毕竟这也是个病号。

老中医把完脉又给苗桐开足了一个月的中药,幸好这几年她没少喝中药调理身子,虽然无法爱上那个味道,但也并不是那么难以下咽了。不过这也让白惜言少了一件乐趣,苗桐也就逃避吃药这一点像足了小孩子,骗她吃药也是有趣的。

2

白家刚稳当没两天,谢家和刘家又闹翻了天,胖老刘亲自登门道歉,连下跪的招数都使出来了,谢家老爷子连大门都没让他进。谢老爷子不是不知道自家儿子当年不愿结婚,也知道他再混蛋也不至于对朋友的妹妹下手。可刘烟烟这孩子他喜欢,又知根知底的,谢翎吊儿郎当的没个定性,他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刘烟烟怀孕后谢翎对她照顾有加,他和老伴儿还感叹果真是当了爹就成熟了,却没想到刘烟烟生的却是大洋彼岸的崽子。他气得血压升高,好几天都没缓过来,连医院也没去,不知道怎么安慰儿子。

不过刘烟烟这边闹得更厉害了,一个法国年轻人抱着大捧的玫瑰捧着婚戒去医院求婚,整个妇产科都轰动了,因为那年轻人太英俊了,又很诚恳,惹得护士们都劝刘烟烟嫁了吧。这下把刘烟烟气得够呛,直接把花扔他脸上,骂他,你还嫌不够乱,跟你有个屁的关系,给我滚!

不过从那天起,刘烟烟的病床前就没断过鲜花和各样营养煲汤、小纸条、还有宝宝的玩具。

她抱着切好的水果出现在谢翎的病房里,谢翎刚被护士服侍着解决完个人生理问题,他要求换个男护士来。可看起来嫩生生的女护士比他还豪放,直接一拍胸脯说,我可是男科护士,你们男人那东西我见得多了。不管三七二十一对病患下手的女护士面不改色,流连花丛的谢翎却闹了个大红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