剪影推开书房的门,沈如月还是一副平静无波的样子。剪影看得却是一叹,她也是老了,纵是自己对她有多少怨恨,这一刻却不得不感叹时光的无情。沈如月一张脸还是精致,眼角眉梢却有细纹蔓延开来。抬头的时候甚至能够看见极深极深的抬头纹。也许是刚刚从医院出来,此刻她也露出剪影鲜少看见的疲态。

沈如月总算是朝她笑了一下,开口:“剪影,坐吧。”

剪影依言坐在了她的对面:“你应该猜到了我今天来找你是为什么吧?”

沈如月闻言从桌子里拿出一封牛皮纸袋,她递给剪影开口:“你父亲当年因为胃癌晚期过世,我照着他身前的意思将遗体捐给了N大。这里面是当时的一些捐赠文件,你可以看一下。至于你这一次去N大却没有找到你父亲的捐赠记录,我也不清楚。”

剪影接过纸袋,分量很轻却压得剪影心里一下子下沉。她的心就像是坐着自由落体运动,摔得四分五裂,鲜血横流。她一下子明白过来,她又一次断了线索,又一次彷徨无助。

沈如月又开口道:“那个玉镯的事是我考虑不周,我也是想着将家里值当点的东西给你,未曾想到现在的怨魂这么猖獗,连我们家的东西都敢近身。”

剪影从包里摸出那个镯子。那玉镯成色极好,在灯光泛出幽幽的绿光,竟然让人看了一阵心慌。剪影开口说出自己的疑问:“可是李深讫跟我说这件东西刚刚驱了邪,他没有理由要骗我。”

沈如月也看她,眼里神色微闪,她顿了顿才又开口:“剪影,你是我女儿,我不至于害你。前些日子我一时恼恨伤了你,但绝不是有意。我知道你总觉得小时候我没有好好照顾你,总是围着秋瞳转。你们都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是,秋瞳是天赋异禀,为沈家而生。但是她从小体弱多病,我精力很少,沈家一上一下都在我手里,你当时受了委屈,现在与我隔阂至此,我也无能为力。”

沈如月从来不跟她说这些话,剪影甚至觉得自己在做梦。她拽着自己的左臂,疼痛不似往常,似乎轻了许多。她心里一惊,原来沈如月灵力弱了这么多。她摇摇头:“母亲,过去的事不必再提了吧。我这些年唯一的愿望是将父亲入土为安,他这些年总是出现在我的梦中,似乎是有什么恩怨难断,我想让他去得也安心。”

剪影说这些话的时候,眼神很专注地盯着书房的一角,语气缓和却坚定。于是她也未曾看见沈如月眼里一闪而过难以掩饰的黯然和闪躲。

“剪影,你一个人能力有限。这件事让我们帮帮你,好不好?”

剪影摇头惨笑:“你还是想让我嫁给李深讫。我知道我能力有限,不过我总不能放弃。”

沈如月被猜中心思,脸色尴尬了一阵,忽然又正视剪影的脸庞,轻而缓地开口:“剪影,你外婆在你离开家的那晚去世了。”

剪影闻言,立马望向了沈如月。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更在8月25号…

乱命运(四)

曾经有许多时候剪影都不曾想到自己能够心平气和地坐在书房里,听着沈如月讲她的外婆沈红琉。她至今仍记得当年沈红琉冷着一张脸,站在楼梯口居高临下的样子。这些记忆清晰却又模糊,在她渐渐淡忘过去的过程中已经模糊得看不到全貌。可是当沈如月一提到沈红琉这个名字的时候,那副场景就像是尘封已久的潘多拉的盒子被擦去了表面的灰尘,透露出张牙舞爪的本质来。

在她的记忆力沈红琉从没有正眼瞧过自己,她永远是抱着秋瞳软着声线哄道:“乖宝贝,再吃一点啊,多吃一点长得快,身体也才能健健康康的啊。”而她永远也不会分心照顾一下从不挑食的剪影。小剪影渐渐明白外婆不喜欢她,渐渐懂得不再讨好,懂得在外婆抱着秋瞳喊宝贝的时候悄悄走开。

剪影也从来不知道自己的名字还有说法。当时她十五岁的样子,听到家里的李嫂跟新来地帮佣说:“大小姐就不用了,燕窝只剩下这么点了还是给二小姐送去吧。”

新来的不甚明白,犹犹豫豫:“这不大好吧…”

李嫂也是不忌讳,大喇喇就说:“你不明白,这家里谁还知道有个大小姐。剪影、剪影,连族谱都没有入,老夫人也从来没有正眼瞧过她。哎呀呀,你照我说的做就是了!不会错!”

剪影当即没有说话,过去却去了书房找到她们家的族谱。不由得冷哼出声,原来倒是真的,到了她们这一辈是目字辈,而她也确确实实没有出现在族谱上。

自此之后,她在家里再也没有主动跟沈红琉说过一句话。可每曾想到,那么厉害的沈红琉居然死了!

沈如月叹了口气,接着说道:“剪影,你外婆她死于灵力尽失,她是力竭而死的。”

剪影心里很清楚,沈如月这番话肯定不会白说,她也开口:“跟我是什么关系?”

沈如月嫩白的手指轻轻地抵着桌面,慢慢、慢慢地在桌上轻轻地敲着。她的手保养得极好,看不出岁月的痕迹。剪影突然感到一阵心冷,就像是沈如月的手指戳到她的心上似的,不深,却引来了一阵心慌。

沈如月缓缓开口:“你还记得你十六岁的时候的事么?记得你妹妹当时就昏迷的事么?”

她这么一说,剪影当然想了起来。其实这段记忆也从未在剪影心里抹去,甚至要比任何一个她在沈家的记忆一样历久弥新,并且深入骨髓。

“秋瞳当时不是昏迷那么简单,她当时一下子失了将近一半的灵力。作为沈家下一辈的传人,十六岁已是一个关键的时刻,出来那么大的岔子,当时我们只能用了下策。”

剪影下意识地问了一句:“什么下策?”

沈如月当下又是一叹,缓缓说了出来:“你外婆决定将自己的灵力传给秋瞳,那一个晚上几乎耗尽毕生心力。当然秋瞳是好了,灵力甚至被以前高上几倍。但是你外婆心力衰竭,拖了两年终于油尽灯枯。”

剪影其实讨厌她左一句你外婆,右一句你外婆。可是血缘亲情岂能一句话就一笔勾销?十六岁那个晚上?剪影不知道自己该做出什么表情,那个兵荒马乱的晚上是她活了这么多年最想抹去的一段记忆。只可惜,六年之后,就这样,又被翻了出来。

剪影闭了闭眼,下意识地贴在椅子上:“是因为我推了秋瞳一把?”

沈如月不再说话,表情却已经说是。

“所以呢?你让我知道这些是因为什么?”

“你放心,你父亲的事我会给你一个交代。你也不妨考虑考虑我的建议。”

剪影兀自一笑:“说来说去,你还是要让我嫁给李深讫。我知道。沈家一脉相承,血统最是纯正,哪怕宁愿找个毫无灵力的普通人也绝不会做出与其他家族通婚之事。所以,什么李深讫指明要我这个沈家大小姐,您是说笑了吧?”

沈如月眼下一黯,点点头算是默认。

“即便是沈红琉因为我而死,我也早就被她赶出来沈家,一报还一报还不够?非得要我搭上一辈子的幸福么?”

“嫁给李深讫不一定不幸福,再说你可以尽早了了你的心愿。而且,剪影,沈家毕竟养了你十八年,现在沈家岌岌可危,你难道不心疼?”

剪影十分肯定地摇头,她不心痛。只不过她感到一阵心累,这般紧紧逼迫,咬死了你不放,你会不会感到累?沈家的玉镯,只要长眼的鬼怪断不会靠近,那么她因着这玉镯进了医院,秋瞳是不知道她们伟大的母亲为了家族会做到哪一步…

剪影听到自己一声“好”字出口,沈如月的脸笑得甚是欣慰。

剪影从书房出来时,天色已经暗了。她不知道自己竟然呆了这么久,走过客厅的时候,李嫂笑嘻嘻地问她:“大小姐啊,留下来吃饭么?”她摇了摇头,匆匆走向门口。顾礼然这时候正好从秋瞳房里出来,看见剪影脸色苍白一片,连稍稍的血色都没有,立刻提出自己要送她。

剪影马上拒绝,顾礼然坚持道:“阿影,回来后都没有好好跟你说过话,你让我送送你吧。”

他眼神十分真诚恳切,专注的样子就像是小时候他带着自己去看NBA一样,剪影就那么鬼使神差地点了头。

到了路上剪影才后悔这个决定,这么多年过去,纵使自己依然在原地,很多人、很多事早已沧海桑田。她记忆里明明记得顾礼然英语从来不好,并且极其讨厌英文歌。只不过,此时车厢里环绕的却是Taylorswift的you’renotsorry。美国正当红的乡村女歌手,她更加红的歌也不是没有,顾礼然却反反复复地放着这一首,那么就是极其喜欢了。

剪影开口:“小女生的歌你也喜欢?”

顾礼然一笑,含糊一声:“嗯啊。”

剪影突然就明白,应该是秋瞳喜欢吧…

剪影开了口,顾礼然仿佛也轻松了起来,他沉着了半天说道:“阿影,我觉得我可能这辈子最对不起的人就是你了。”

“为什么?”

顾礼然苦笑:“你知道的。”

剪影沉吟了大约十秒钟才缓缓开口:“礼然,你能答应我一件事么?”

“什么?”

“永远不要叫我阿影!”

她说得决绝笃定,顾礼然一下子慌了神,连忙又说:“对不起,对不起。”

剪影摇摇头:“以后跟别人一样叫我剪影吧。”

顾礼然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刚刚的慌张由一阵酸涩替代,他苦涩开口:“我成了外人了…”

剪影突地一笑,却又很快收敛,问道:“你爱她么?”

顾礼然先是一愣,然后反应过来她说的是谁,抿了抿自己干涩的嘴唇却十分肯定地说:“爱。”

“好。”剪影又是一笑,却带了点苦涩:“我祝福你们,我也不恨你们,你们大可幸福地过着自己的小日子。但是,我永远不可能原谅你们。”

顾礼然心下一阵,接着是难以言喻的悲哀。很快,学校门口到了,剪影匆匆下了车。

顾礼然在车上一直看着剪影进去,直到背影再也看不见。她走得极其坚定,甚至比六年前她甩了自己一巴掌又推了秋瞳一把后走得更加决绝,毫不拖泥带水。

顾礼然忽然明白,至此之后,他再也不是剪影的,天下无双。

作者有话要说:炮灰某人…

乱命运(五)

又是一个礼拜一,开头两课就是解剖课。迟小语苦着张脸抱怨:“哎呀,想到待会儿又要捏着某器官你叫我怎么吃得下去啊!”

面前的包子、豆浆瞬间面目可憎,迟小语难受地吞咽出声。

“是肌肉组织,再说你都学了几年了怎么还是这样子?”

迟小语一副你不懂我的样子,艰难地看着剪影吃得很香很甜,突然她一笑,大声叫道:“周帅哥!这里!”

剪影连忙将头一抬就看见了周辰锐一张带笑的脸。周辰锐向她打招呼:“小影!小影!”边说还边一路小跑了过来。一张俊脸渐渐放大,直到周辰锐笑嘻嘻地一拍剪影的头,剪影才将他手一掸,说:“你不是在自己家的么?怎么到学校来吃早饭了?”

剪影哪里知道周辰锐厨艺是很好,可是他难得下厨。上次她在他家吃到的爱心早饭距离他上次开火差不多要有半年了。周辰锐心思一转:“因为我有事要来求你啊!”

迟小语闻到有JQ的气息,连忙八卦:“什么,什么忙?说来听听!”

周辰锐立刻苦着一张脸:“今天是我第一堂解剖课,现在不是愁着找个搭档么。听说这个实验室三人一组的,其他组都满了就只剩你们组是两人了,我这不想让你们帮帮忙么?”

迟小语这辈子最受不了的是帅哥对着她倒苦水,更何况现在是一个极品帅哥正在卖萌似的对她诉苦啊!她当即一拍饭桌,颇为豪气地说:“就这事?来来来,跟我们一组呗…”

剪影在桌下死命地想要踩迟小语一脚,却被她躲过了。而周辰锐苦着一张脸:“小影,你踩我干嘛呀…”

剪影吃完早饭匆匆就要走。周辰锐与迟小语面面相觑,连忙跟上。

陈教授是个严谨至极的教授,他一直秉持着多看不如多做的原则。这不就刚把一群人带出了伦理展览馆就将他们安排进了实验室。一见着满橱窗福尔马林泡着的各个部位,迟小语立刻发憷。

陈教授二话不说从一旁的水槽里拿出了一个黑色的塑料袋,他扔下一句:“这里面是几个心脏,你们自己看看心肌组织,然后那它练练手,不懂的再问我。”

心脏只有几个,实验室里的学生却有一大批,应该有点供不应求,只是全部学生一下子都没有动,一个个都在翻着系解书。但到底也在医学院吃了几年饭,大小阵仗也算是见过几回,很快就有好几个同学冲出人群将心脏领回了自己实验桌。眼看着塑料袋要见底了,剪影吩咐道:“小语你去领心脏,周辰锐和我先去洗一下实验器具。”

迟小语一下子苦了脸:“啊…”一把抓住剪影的白大褂,仰着脸:

“不要啊,剪影还是你去领吧…”

剪影哦了一声,又嘱咐几句:“你们俩要把手术刀洗干净!以前做实验的人基本上都是甩手了事的,知道没?”

迟小语点头如小鸡啄米,目送剪影离开才跟着周辰锐一起去洗器具。

三把手术刀、两把手术钳、一把小剪刀。洗完这些东西,周辰锐看着剪影手起刀落,跟着迟小语一样拿着一把手术刀迟迟不敢上前。剪影瞥了他一眼,有些奇怪地问:“周辰锐,我看你根本不喜欢医学这条路为什么还要到医学院来?”

周辰锐脸色仿佛一变,不知道是因为眼前有丝令人作呕的场景还是什么原因,他幽幽的问:“你怎么知道我不喜欢?”

“那你不是经常给外面公司设计软件的么?而且上次我看见你家里有好多计算机软件工程方面的书啊。”

周辰锐承认:“嗯,我是不喜欢。但是你也是因为喜欢才进的医学院么?”

剪影一愣,手术刀一滑差点割到自己的手,又过了一会儿她才轻轻地回道:“不是…”

周辰锐笑了笑看着她,不发一言。

突然间,一旁的迟小语却出了状况。剪影甚至还没反应过来,一股酸腐之气便直冲她的鼻子。迟小语早上没吃什么东西,这会儿吐得都是苦水,剪影连忙蹲下来急急地发问:“小语,你怎么了啊?”

还没等到答案,周辰锐却把他一把推开。剪影眼看着迟小语从地上蹭得一下子跳起来,两只大眼睛全是一道道红光,拿着手里的手术刀就往周辰锐身上捅。

手术刀小,周辰锐只不过被她划了一道血印子,不过却是在脸上。迟小语一看一击不成,连忙又转身向剪影扑去,剪影当即仿佛被定住了。她脑海里都是迟小语赤红的眼以及她越来越青黑的脸色。

周辰锐大叫:“闪开!”他整个人都挡了过来,这一下不知道为什么手术刀仿佛变成了利器,周辰锐背上挨上了结结实实的一刀,鲜血就慢慢地蜿蜒了开来,在白大褂上是刺目的红。

迟小语还不收手,又在电光火石间就是几刀。

周辰锐闷哼一声,栽倒在一旁。迟小语突然笑出了声,尖利刺耳,眼看着就要砍向剪影。这时实验室的其他人才纷纷惊醒,连忙手忙脚乱地想上来阻止。

可不知怎么的,实验室的日光灯齐齐灭了。陈教授刚刚当了甩手掌柜,眼下不在身边。一群刚刚见了此番情景的学生心里都生出几分诡异的毛骨悚然之感,甚至有几个胆小的女生尖叫出声。

解剖实验室是在医学楼最偏僻的地方,朝北的屋,仅有的窗户也被窗帘捂得严严实实的,一下没了灯光几乎和晚上一样。剪影心里大叫不妙,迟小语手中的刀泛出丝幽暗的银光,她又笑了声,然后尖声叫道:“沈剪影,你这个没良心的小东西!”

剪影顿时觉得阴风拂面,也仿佛有许多吐着丝的浑身冰冷的毒蛇将她困住。她感到通体冰凉,背脊生寒,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你是谁?”

突然实验室一片静谧,剪影一看周围的同学都纷纷倒下,她连忙抓起桌上的剪刀,厉声问:“还是你!你究竟想怎么样?!”

这只鬼到底是何原因附在迟小语身上两次,而次次都想伤她?

可那只鬼还没来得及回答,只见它突然大叫一声,紧接着一道红光从它口中冒出,它通红的眼滴着鲜血,惨白的脸上都是愤恨的神色。只不过仿佛两三秒的时间,一切都重新静谧。

实验室的灯亮了,迟小语倒下了。剪影一时缓不过来,不过看到满身是血的周辰锐脑子顿时“哐啷”一响,她连忙趁着其他人没有醒过来时将他扶出实验室,将自己的白大褂披到他身上挡住血迹,连忙将他送到医院。

在路上,剪影心里怦怦直跳,这只鬼到底是为了什么?而且有谁在暗中救了她?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更在8月30号…

乱命运(六)

剪影把周辰锐送到医院的时候,急诊处的小护士似乎是新来的,看着鲜血几乎浸了满背的周辰锐当即白了脸,连忙叫了医生过来。

好巧不巧的,这医生还是上次剪影受了肩伤找的医生。医生大叔一见着她也立刻将她认了出来,还啧啧出声:“我说你们俩是怎么回事啊,流年不利吧!”

剪影自动忽略医生大叔的口气,忙不迭地说:“是我不好,是我不好,您快给看看吧!”

医生大叔到底是医生,一看眉头都皱了,连忙吩咐说要进手术室。剪影心里当即咚咚直响,医院里的脚步声来来往往,不知是谁穿了细高跟,“啪嗒啪嗒”直响,剪影的心也随着这声音忽上忽下却总不能落地。脑海里回忆起他刚刚扑过来替她挨刀子的情景,剪影心里思绪乱成一团,剪不断、理还乱。

就这么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了,手术室的灯暗了。剪影连忙站了起来,医生大叔朝她点点头,有丝奇怪地问:“他是怎么受伤的?五处刀伤,伤口很深,差点伤及内脏。不过刀口很小,而且…”医生大叔似乎犹豫一下,才缓缓开口:“伤口分部极其均匀,肩上两处、腰上两处、正中一处。他难道不知道反抗,这样的伤口可不像是一时半会突然袭击造成的。”

剪影心下又是一凛,当医生的基本都不相信神怪之说,她只能露出一副苦笑。医生大叔见她一副吞吞吐吐的模样,收了好奇之心交代她:“背上总共缝了五针,脸上的只是皮外伤。现在麻药没有退,你好好照顾他吧。”

剪影点点头,谢了医生。周辰锐很快被转进病房,剪影一看天色快要晚了,想着周辰锐醒来后可能想要吃东西连忙又去医院附近的小店买了点瘦肉粥,又到附近地超市买了点水果。做完这些之后,她才又回到医院病房里。

下午四五点钟的样子,太阳还是不错,落日余晖轻轻地从窗户斜斜地照进来,打在周辰锐有丝苍白的脸上,形成一层模糊的金色的光晕。周辰锐没有往日的神采飞扬,安安静静,剪影的心一下子软得不可思议。她渐渐走近,连脚步都是极轻极轻的,生怕打扰了他。不过周辰锐却慢慢睁开了眼睛。他扯着嘴角就是一笑,苍白的脸因着这一笑而熠熠生辉,他轻轻地叫了一声:“小影。”

剪影当即眼眶酸涩,呆住了。

周辰锐又是一笑,撒着娇:“小影,我饿…”

“哦哦,我给你买了点瘦肉粥。嗯,还有水果,你要…什么啊?”剪影一样一样数落家珍,全部捧到周辰锐的跟前。

“你喂我!”周辰锐指着瘦肉粥喊道。

剪影连忙打开盖子,顿时粥香四溢,她堪堪舀了一勺往周辰锐嘴里送。周辰锐连眼睛都是笑的,一小口一小口地喝着。

一室静谧,时间也过得极快,一碗粥很快见了底。剪影赶忙帮周辰锐擦嘴,边擦边不经意地问:“辰锐,你知道自己是怎么受伤的么?”

周辰锐眨眨眼睛:“小影,你这个称呼好!”

剪影当即一愣,过后才反应过来又瞪了他一眼:“你到底还记不记得?”

周辰锐眼神蓦地一黯,神色流转,轻轻地摇了摇头:“不记得了啊,好奇怪啊…”

剪影一颗心尘埃落定,替他掖了掖被子,也不说话。周辰锐却开口了:“可是我知道,我一定又救了你一命是不是?”

剪影一颗心又掉到嗓子眼了,连问:“你记起来了?”

周辰锐看着她忽而一笑:“没有。不过我要不是为了你,怎么会受伤?小影,你真是我的劫数啊!”

剪影忍不住又瞪了他一眼,可是脸却不由自主地红了起来。周辰锐此刻趁机抓住她的手,轻轻一叹:“小影啊,我真累。”

没头没脑的就这么一句,剪影却以为他是失血过多,这会儿跟她说多了话才觉着累,连忙让他好生休息着。

周辰锐撇过脸,一双眸子被密而浓的睫毛覆盖,当真是要睡了。

剪影看着他的睡颜,怔了一会儿才蹑手蹑脚地出了病房门。

到学校的时候,已经过了晚饭时间,校园里人也挺少。剪影心里有事,匆匆回到宿舍看到坐在电脑面前笑得龇牙咧嘴的迟小语,心里轻轻呼出一口气。

迟小语眼睛倒也尖,一下子就看到了剪影,直接窜到了她跟前,嚷道:“剪影啊,你去哪了,今天解剖课你怎么没去上啊?”

剪影心里明白,恐怕班里的一群人上课时的记忆都已经没了。她心下一阵计较,哦了一声。

哪知迟小语还一脸鬼嘻嘻地问她:“周帅哥也没来,不是说好了一组的么?说!你们怎么了!”

剪影眉一皱,细细地看着迟小语,也不说话,就是看。迟小语一阵发憷:“好啦,好啦,我不说啦!”

剪影一笑,温着声音问道:“上课好玩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