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相信。””她很坚定的说。

““我可以发誓!如果我刚才有半句虚言,让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听着来人如此慎重地发誓,轻尘的信心一下子就溃败下来。她明白,古人都是很重誓言的。可是,夫君回来了,怎么可能不来救她?夫君他一定有苦衷,对,他一定是被逼迫的!轻尘不断安慰着自己,但眼睛却控制不住地发红。

““现在,你愿意跟我走了吗?”来人再一次诱惑道,““出去以后,你可以好好洗个澡,躺在最柔软的床上,喝点鸡汤。我会让最好的大夫为你调理身体 ...””

不可讳言,来人口中描绘那些正是轻尘此刻最想要的,可是,他的条件是要她做他的女人,她怎么可能答应?不过,她可以假意答应,等出去以后养好身体就逃走。可如果夫君来救她,却找不到人,他会不会绝望之下真的跟那个温小姐做了夫妻?

轻尘犹豫了。她到底要不要跟他一起出去呢?

第四十章 找到依依

““你把帽子拿掉让我看看你是谁,如果你长得难看的话,我得考虑考虑。””在没有确定对方身份之前,轻尘觉得还是谨慎一些比较好。对方既然能偷偷到这里来,还能把自己带出去,又岂是那么容易让她逃脱的?可不要刚刚离开虎穴又进了狼窝,那就麻烦了。

来人犹豫了一下,忽然轻笑一声,转身离开了。

轻尘怔怔的看着他出去,想起他那一声轻笑,忽然觉得他很像一个人。可是,怎么可能是他呢?

两天时间很快就过去了,楚昊云迎娶温家小姐为侧妻的好日子终于到了。

想着尚不知身在何处的依依,楚昊云老老实实地去温家将新娘子接回楚府。虽然是侧妻,也是以妻礼迎进门的,只是新郎面无表情,实在淡不上什么喜色。

当然,宾客们并不太在意新郎的脸色,毕竟这是两个势力的联合,人们更为关注的是楚家的势力越发大了,有人喜,有人愁。按说正妻进门不足半年,是不应该这么着急娶侧妻的,这不是打人家步家的脸么?不过步家与楚家决裂是很多人都知道的事情,大家也就不觉得奇怪了,只是有些为步家的那位小姐可惜而已。据说自从楚家跟温家定下婚期,那位三少夫人就病倒了呢!不然,丈夫娶侧妻,正妻也是应该要现身让新人敬茶的。

密室里漆黑一片,轻尘也不知道时日。这天,她忽然就被人套上一个黑色的头套带了出去,约莫走了一盏茶的功夫,来人将她带进一间屋子,再次将她放到冰冷的石台上。他们帮她扯掉黑色的头套便转身离开了,轻尘听到了关门的声音,是铁门。

她好奇地睁开眼睛打量新环境,乍然见到墙壁顶部斜射下来的几缕阳光,只觉得眼睛好像被针扎了一样疼,她赶紧闭上双眼,但眼里还是立即涌出一眶热泪来。

其实轻尘心里隐隐有些兴奋。她一直都想找个机会逃出去,但许久不曾进食,她虽然靠着卧月功法没被饿死,身体还是感到很无力。那天吃了一个灵果,当时觉得全身都充满了力气,却不想等她打坐修炼之后那种热度就消失了。只是奇怪,自那以后,她也不觉得怎么饿了。后来才知道,那颗灵果助她一举跨过了卧月功法第四层的门槛,现在她已经可以算是半仙了,因为现在不吃饭也饿不死她了。

不过,今天外面怎么这样热闹?轻尘五感超人,远远的就听到一阵喜乐喧天。那么熟悉的喜庆的音乐让轻尘立即想起自己跟夫君成亲那天,难道,今天就是夫君迎娶新人的日子?

他竟然真的娶了那个温小姐?

他就要成为别人的夫君了?

轻尘从自我安慰的幻境中被这阵音乐猛然打入现实,仿佛一把钝刀子捅入心里,那种沉重的痛压得她几乎无法呼吸,浑身上下只有一个感觉,那就是痛!很痛,一直痛......

从今以后,他们是再也不可能了吧?他不可能不碰他的新婚妻子。还是平妻呢,不就是跟她一样吗?他也会像对她那样温柔耐心地对那个温小姐吗?他会亲吻她,抚摸她,拥抱她吗?他会让她坐在他身边一起吃饭,会牵着她的手一起看落日,会对她说““你是这里的女主人””吗?

可是,他曾经说过,她是唯一一个能站在他身边,分享他所有荣誉与骄傲的女人啊!

想起那些温柔甜蜜的亲吻,想起那些激烈热情的爱抚和拥抱,想起他亲昵的叫她小傻瓜时眼底的深情和喜爱,轻尘越发感到心如刀绞,痛得她蜷缩成一团,浑身颤抖 ..

好痛,好冷!怎么会这么痛?怎么会这么冷?

难道老天也知道,从今以后再也不会有人给她温暖了吗?是啊!从今以后,再也不会有人拥抱她,给她取暖了......

原来,自己一直坚持着,坚持了这么久,到最后还是要走到这一步。

楚家,大周第一世家,呵呵!天底下怎么会有这样无情的家族?他们怪她的家族不肯帮助他们,所以就要这样羞辱她,伤害她,连她肚子里的孩子都不放过。其实他们不就是想要另外找个合作势力吗?坦白告诉她,她一个人离开就是,有必要做得这样绝吗?为什么连她的孩子都不肯放过?虽然她也不喜欢步家,但他们为什么不想想自己做的是什么事?造反成功了能给步家多大好处?失败了却要连累步家满门,换了她,她也不答应啊!

这就是楚家的强盗逻辑吧!只能我负人,不能人负我。

对这个冷漠无情的家族,她早就失望透顶了,唯一让她不舍的只有夫君,夫君的温柔疼爱。从来没有一个人这样爱过她,她也从来没有对一个男人付出过这么多。可是等今晚以后,连这最后的眷恋也没有了。连她的夫君都成了别人的了,她还有什么可留恋的?

是啊,是该想办法离开了!之前那个密室石板太厚,她没办法,现在连阳光都见到了,要出去应该没那么困难了吧?大不了她再吃一颗灵果好了。只要她还没死,总能想办法逃出去的。

但总有一天她还会回来的。

到时候,她会如神仙一样光芒四射的站在高高的天空中俯视他们如蝼蚁;她会为她无缘的孩子报仇雪恨;她可以主宰楚家每一个人的生死;她会让楚家知道,放弃她选择温秀雅是一个多么愚蠢的决定;她会让他们悔恨终身的......

楚宗腾,你杀害了我的孩子,等我再次回来的时候,哪怕你已经当上了周王,这个仇我也是要报的!

——这是轻尘的誓言!

楚正焦急地站在礼堂外面,不时踮起脚尖往里张望着。门口的护卫不放他进去,他也没有那个胆子硬闯。可是,他真是着急啊!今天下午,他们终于查到三少夫人的消息了,可是等他去找三少爷的时候他已经出门迎娶新人去了。

楚正不想也不敢破坏了三少爷的婚礼,可是,他担心三少夫人啊!他本想找个侍女悄悄跟三少爷说一声,却不料肩头忽然被人拍了一下,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管什么事情,至少也要等明日再说!现在,赶紧给我回去好好呆着!””

楚正一看是楚府的大总管楚宗翰,赶紧缩缩脖子灰溜溜的回去了。楚宗翰可是老太爷的义子,也是老爷的心腹之一,他们这些小辈都是由楚宗翰找回来加以调教训练的,所以见了他就像老鼠见了猫儿一样,有一种本能的畏惧。

婚礼是繁锁的,楚昊云曾经以为自己再也不会经历第二次,却不想不但有第二次,甚至他还不能露出太多不耐烦的情绪来。

本来新郎应该向贺喜的宾客们敬酒的,但楚宗腾知道他不耐烦,又担心他借酒装疯不入洞房,于是带着老大老二帮他去给各桌敬酒,让楚昊云回新房去。

楚昊云嘲弄地一笑,听话地去了新房。他在想什么,老爷子隐约能猜到,而老爷子担心什么,他同样很清楚。

新房就在青枫院主院的东面,在他尚未回家的时候就已经拾掇好了,名为雅园。楚昊云想起温秀雅那个不知廉耻的女人,想起她做作夸张的笑容,心里就觉得一阵反胃。

新房里同样有一对大红花烛,那火红的温暖的颜色却没有给他半点温暖。他忽然想起自己答应过依依的话,如果还爱她一天,就不要碰别的女人一下。她还说,如果他碰了别的女人,就不要再去见她了。那个善妒的傻丫头啊 ...

想到依依,楚昊云嘴角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一丝甜蜜来,但很快,那一丝甜蜜又化成了酸涩不甘。

喜娘帮着一对新人完成了洞房前所有的礼节便带着侍女们下去了。楚昊云没有理会坐在喜床上的新娘子,径直去浴室洗去一身酒气,换了一套白色常服出来。

喜床上,四道帐幔都放下来了,新娘子温秀雅也不见踪影,只有那一套红色的喜服留在床边的木榻上。

楚昊云犹豫了一下,蹙眉缓缓走向喜床。这个新婚之夜,他要怎么向父亲交代呢?

楚昊云站在床前犹豫不决,床上温秀雅可是忍不住了。只见她撩起床帐探出头来,笑靥如花,柔媚入骨:““夫君,天色不早了,早点上床歇息吧!

楚昊云掀开帐慢,看着她身穿白色寝衣,仰面躺在床上,颊生红晕,眼波流转,张开大腿却又用手半掩着私处故作羞涩的模样,心里竟然一阵恶心想吐!

““夫君?你怎么了?是不是酒喝多了?””温秀雅见楚昊云神色不好,当即就要起身扶他。怎么跟自己想象中完全不一样呢?嬷嬷都说她这个样子是最最勾人的了,为什么夫君好像不喜欢?

楚昊云躲过她的手,忽然怒道:““夫君也是你叫的?不许你叫我夫君!”.他终于找到一个宣泄愤怒的突破口了。

““可是,奴家是夫君的妻子,不叫夫君叫什么?””温秀雅委屈地望着他,一双漂亮的大眼睛盈盈欲泣。

““叫三少爷!””

““可是,下人和侍妾才这么叫的啊!奴家是平妻 ...””

““侧妻!””楚昊云纠正道。

““侧妻也是妻啊!””

““你想要休书?你信不信我现在就将你贬为妾?””

““......三少爷,奴家究竟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待奴家?呜呜呜呜呜......””温秀雅哭得梨花带雨,极具凄婉的美感,惹人怜爱。

楚昊云越看越恶心,他冷哼一声,转身就要出去。

““三少爷,这么晚了,您去哪儿?””温秀雅一看楚昊云要离开,立即就慌了神,连装可怜也忘记了。要是新婚第一夜新郎竟然不肯留在新房过夜,她这个侧妻只怕真的比侍妾都不如了。

““看见你就倒胃口!我回去睡了!还是不是处子你自己心里有数,自己想办法!””楚昊云将枕头旁边盒子里洁白的贞洁布扔到她脸上,用力一甩衣袖,仿佛想要甩掉什么脏东西一样,再也不看温秀雅一眼,大步出门。

温秀雅本想追出去,但抓下自己脸上的贞洁布,她又改变了主意。现在自己追出去又能如何?不过白白的让人看笑话而已。既然他都让她自己想办法了,那她只要弄点血染上去,别人就会以为他们已经圆房了,而自己也是处子之身,明天就不会有人笑话她了。这样大家最多猜测他睡不惯这里的床而已。

嗯,就这么办!

却说楚昊云恼怒地回到主院他和依依的卧房,正要脱衣服休息,不想楚正忽然闯进来道:““三少爷,您怎么回来了?””

““有消息了?”.楚昊云看到楚正满脸惊喜,立即就想到是不是依依有消息了。

楚正点点头:““找到了,不过情况可能很不好。就在西甲密室,但是大总管的心腹守在门外,属下进不去!”.

““走!””楚昊云随手抓起一件披风就往书房走。

书房里有一条密道可以直通西甲密室。是的,西甲其实是密室,不是地牢,是专门建来给楚家侍卫们练武用的密室。只不过因为楚宗腾的吩咐,底下人有意折磨轻尘,所以才将里面的东西全都收走,跟地牢也就差不远了。

楚昊云脚步很快,心急如焚。““你说情况很不好,到底是怎么个不好法?”

楚正犹豫了一下才小声回道:““我们一直有派人守着各处地牢密室,可是从来都没有看到有送多余的饭菜药品进去,如果少夫人真的在西甲,只怕这些天她都没吃什么东西,那身子如何受得住?””

““该死的!总有一天我要将那些人全都剥皮抽筋扔到地牢里活活饿死!”,楚昊云杀的人不少,却从来没有过如此暴虐的念头。但只要想起依依这些日子受的折磨,他就忍不住心中的恐惧和暴怒。他的依依.....他们竟然敢如此折磨他的妻子,哪里有将他这个少主放在眼里?总有一天,等他大权在握,哼!

到了地牢门口,那侍卫还要阻拦。只是看到楚昊云铁青的脸色喷火的目光,最后还是颤抖地退了下去,无条地说道:““三少爷,属下也是奉命行事,您要进去、要把少夫人带走属下都拦不住您。不过,到底要不要这样做,还请您三思!””

楚昊云懒得理他,现在他脑子里的全是轻尘。他的依依到底进受了多少折磨?她现在会是什么样子?楚昊云一路飞跑进去,将左右两边的密室匆匆查看了一遍,没有人,没有人,没有......

他看到轻尘了。

只见她一动不动地趴在冷硬的石台上,凌乱纠结的长发铺在灰白的石面上,单簿瘦弱的身躯蜷缩成一团面向他侧躺着,却看不清她的脸,肮脏的衣裙布满了干涸的血迹,浑身散发着一股浓郁的带着血腥味的腐臭气息,就好像他亲手埋葬的他们的孩子。

不!

楚昊云忽然冲了过去。她不会跟孩子一样的,她应该还活着!娘亲亲口告诉他的,说她还没死,还没死啊.....

楚昊云颤抖地将她的头抱起来,那冰凉的触感仿佛一记重拳击打在他胸口。怎么这样冷?怎么会这样冷的?

““依依,依依,我的依依,求求你不要这么对我,你还活着,你一定还活着......””

他颤抖地将自己的手指伸到她鼻下,却探不到半点呼吸。他的手抖动得更加厉害了,眼睛也开始发烫,连心跳和呼吸都停止了。他咬紧牙关用尽自己最后一分力气才将那颤抖的手指放到她颈侧的动脉上......

还有脉搏!

还有脉搏!!

那么细微的脉搏,却一下子照亮了他跌落深渊漆黑一片的天空,他猛然抱紧了她,将头埋在她的颈项,滚烫的泪水便不受控制地喷涌而出......

依依,我的依依,谢谢你,谢谢你还活着,感谢老天...

““三少爷?””

楚正不明情况,这三少夫人到底是死了还是活着啊?让他看得心酸,又担心得半死。

““嗯?””楚昊云终于清醒过来。他在做什么?现在最要紧的就是带着依依回去好好治疗啊!她的脉搏那样微弱,他竟然还在浪费时间,真是该打!

楚昊云赶紧将自己的披风解下来,抱着轻尘就要出去。可是,他激动而又焦急地刚刚走到门口,又被人堵了回来。

第四十一章 我的女人

只见楚昊文与楚昊武气急败坏地走进来。

楚昊文冲着楚昊云就是一顿好骂:““我看你是真的不想当继承人了是吧?好!就算你不当这个继承人了。你还记得你答应过老爷子什么?你是打算带着步轻尘浪迹天涯还是带回青枫院让老爷子找个理由一刀把她杀了?””

““大哥,你快让开,依依她只剩下一口气了......””楚昊云急得半死,偏偏楚昊文堵在门口就是不让他过去。

““她能坚持这么久都没死,现在你都找到她了,她又怎么会死?”楚昊文反问一句,而后便开始分派道,““老二,你去封锁消息,同时调派人手过来守着!楚正,你赶紧回青枫院,准备好鸡汤、热水、干净的衣物,立即送过来!””

楚昊武点点头,转身就走。他向来不善谋划,大哥怎么吩咐他就怎么做吧!

楚正哦了一声,也立即离开。

楚昊云冷静了一下,看看怀中的依依,又想起父亲的威胁,愤恨不已。

““大哥,你看依依都这样了,我还让她留在这里,我算个什么男人!大哥,要不我偷偷把依依带回去,另外找个人来假扮她躺在这儿就是了。””

““三弟,你明明知道老爷子在乎的是什么?他在乎的是一个女人吗?他在乎的是你对女人的态度!他就是见不得你太看重一个女人!你不是不明白的,你只是装不懂。可是,你再装下去才是真的要害死她!””

楚昊云深深吸了口气,抱着依依重新回到石床上坐下,将依依紧紧抱在怀中,同时将自己体内的真气顺着她的经脉送了进去。

楚昊文屈指捂了捂鼻子,后退几步道:““亏你受得了这个味儿 ..””

楚昊云立即抬头,怒目而视。他的依依,就算现在很狼狈,就算她一身腐臭,那也是他的妻子,容不得别人侮辱蔑视。只要她还活着,身上有点味道有什么要紧?洗洗干净,换件衣服就是了。

楚昊云将轻尘的头靠在自己胸口,一会儿理理她的头发,一会儿摸摸她的脉搏,像抱着个宝贝一样,是那样的紧张不舍。楚昊文看得直撇嘴,不时嘲弄道:““三弟,你是不是感冒了鼻子有问题?””

““大哥你受不了可以回去抱着你香喷喷的女人继续睡觉。没人让你呆在这儿!”,楚昊云将披风给轻尘裹紧了一点,又用自己的脸蹭蹭她的额头,现在似乎温暖了一点了。

““......看来不但鼻子有问题,连眼睛也有问题了。”.楚昊文喃喃自语,以一副不忍看下去的模样侧过头去。

楚昊云懒得理他,只是抱着怀中的依依不断念着:““我的依依还活着,真好 ...””

楚昊文终于受不了走了出去。他忽然觉得自己眼眶有点发烫。

没过一会儿,楚正就带着青枫院主院的下人浩浩荡荡的过来了。有人抬着几大桶热水,有人捧着衣物,有人抱着棉被,有人提着食盒,有人抱着香炉...他们轻手轻脚地将东西放进密室里,又悄无声息地离开,只留下伤口刚刚愈合的采薇在里面伺候。

楚昊云接过采薇绞好的热毛巾帮轻尘擦了擦脸,便撬开她的嘴先喂她喝鸡汤。听说她好多天不曾进食了,楚昊云不敢喂得太多,只让她喝了半碗就停下来,又用热毛巾帮她擦手。

采薇将带来的兽皮铺在冰冷的石台上,再在上面铺上一层柔软的厚厚的棉被。楚昊云让采薇出去守门,这才帮轻尘脱了衣服抱到被窝里,然后一点一点的帮她清洗身体,穿上干净柔软又保暖的衣服。最后只剩下她的头发了。

楚昊云知道女人流产比正式生产更伤身体,按说是不能让她洗头的,可是他又知道他的依依向来最爱干净,每天晚上都要洗澡的,等她醒来看到自己这个样子可怎么受得了?

犹豫了一下,楚昊云又将采薇叫进来。他将一捅热水抱过来,再让采薇托着轻尘的身体把头伸出石台外,他要亲自帮她洗头。虽然采蔽是女子,洗头经验丰富,可是楚昊云却不怎么放心。依依的头发都纠结在一起了,一不小心就会弄疼了她,交给谁来做他都不放心......

终于,所有纠结的头发都清洗干净了。楚昊云帮轻尘将头发擦得半干,自己也换了衣服,便坐回石台上。他依旧将她搂在自己怀中,用厚厚的棉被将她紧紧包裹起来,只留下她散发着淡淡花香的长发铺撒在白色的棉被外面。

采薇记下楚昊云口述的药方,又带人将密室里的东西全都搬了出去,房间里便只剩下楚昊云和轻尘两个人,以及墙角下香炉里升腾起的袅袅轻烟。

楚昊云时不时地在她额头、眉间、脸颊、唇上轻吻一下,又满足的抱紧了她;他一会儿轻轻抚拍着她的背像个孩子一样哄她睡觉,一会儿又喃喃自语喋喋不休的跟她说话。

门外,楚昊文和楚昊武透过栅栏一般的铁门望进去看上一眼,又赶紧靠回墙上,长长地叹息一声。

““大哥,怎么办?””楚昊武心中实在有些不安。没找到轻尘的时候,他巴不得下一刻便找到她,可如今人真的找到了,除了让人心酸难受,问题也出来了。““老三要是在这里呆上一夜,爹肯定要发火。温家能善罢甘休?””

““三弟不是入了洞房才过来的么?你想想办法,封住门口守卫的口,就说三少爷来过,看了一眼,送了些吃的来,又回去了。,”

““三弟入了洞房了?真的假的?””楚昊武有些怀疑。三弟妹的孩子被打掉了,人又没找到,三弟还被人逼婚,他真的能对着那个罪魁祸首的温小姐生出那种念头来?

——他已经入了洞房了?

密室里,轻尘也在猜疑这件事情。

她早就醒了,可是她没有动,她本来就很虚弱,也用不着怎么装。她想知道,真相究竟是怎样的,她想知道,现在的夫君到底还是不是她的夫君?

可是,他滚烫的泪水将她所有的绝望都驱散一空,心里随即便冒出更多的委屈和伤痛来。

他毫不在意的拥抱最最狼狈的她,他小心翼翼的样子,那如珠似宝的神情将她刚刚禁锢起来的感情全部解冻。她深深地感受到,他是那样的爱她,让她刚刚下定的决心又开始动摇。

女人这一生能找到一个真心爱自己的男人是多么不容易,就算楚家冷漠无情,就算这里是地狱,有他陪着,那地狱也可以权当是人间了。

是的,见到这样的楚昊云,她还怎么忍心离开他,独自脱离苦海?要不,劝他一起离开?那她的仇恨呢?杀子之仇,总不能就这么算了!嗯,就算要走,也要先报了仇再走!至于怎么报仇.....

——拐走他们最疼爱的儿子,破坏老家伙的窃国计划,看不气死他!

想到这里,轻尘的呼吸忽然变得急促,心跳也比先前激烈多了。

楚昊云立即惊喜地叫道:““依依?依依你醒了吗?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轻尘抬起还有些无力的手臂抱住了他的腰,口中轻轻叫道:““夫君,依依好痛......””

那声音是那样的柔弱无助,眼角的泪水是那样清激,仿佛清晨草叶上的露珠。

听到她““昏睡中”,都在叫疼,楚昊云觉得自己的心都要碎了。

““别怕,别怕,依依,夫君在这里,夫君会保护你的,以后不会再让人欺负你了,绝对不会了......你乖乖睡啊,不怕,夫君抱着你的,不怕.....””

““夫君,对不起...依依没有保护好我们的孩子......””这是轻尘心里最沉痛的伤,也应该是夫君心上最沉痛的伤疤,她要他与自己同仇敌忾。

楚昊云轻轻抚摸着她的头道:““不是依依的错,是夫君没有保护好依依,没有保护好我们的孩子......以后我们还会有孩子的,夫君的孩子,只让你生,不管等多久...,,

轻尘咬着下唇,紧紧靠在他怀中,再也不说话了。她觉得自己的心真的慢慢温暖起来了。

清早,楚昊文再也忍不住打开门闯进去道:““老三,天亮了,你该出去了。”,

楚昊云这些天一直没有睡好,昨夜虽然是抱着轻尘在石台上坐了一晚上,却是难得的心安,睡得很香。被大哥叫醒,他心里不禁有点起床气,但想着大哥二哥在外面守了自己一夜,心里却不是不感动的。

但他舍不下依依啊,怎么办?他好不容易才找到她,怎么能丢下她一个人在这里?

可是,他心里也很明白,现在父亲收回了他大部分权利,这个时候惹怒了老爷子只会害了依依而已。

““快点,天都要亮了!我和老二还要回去洗脸换衣服。””楚昊文催促了一句,转身出去了。

楚昊云动了动有些发麻的双腿,小心翼翼地将轻尘放下来,帮她盖好被子,双手一撑,跳下石台。看着轻尘已经有了些红晕的脸颊,他忍不住又低下头亲了亲,耳语道:““别怕依依,我会留下人保护你的,晚上我就过来,再过两日,我就可以接你回去了。”.

楚昊云刚刚走出门,轻尘便睁开了眼睛。

她听到他对楚昊武道:““二哥,这里的防卫保护就拜托你了!等会儿我会让采薇送吃的过来,其余人等一律不许进来,若有人硬闯,格杀勿论!””

楚昊文皱眉道:““你和老爷子究竟是怎么说的?你这样,不会惹怒他吧?””

楚昊云道:““应该不会吧。依依以前肯定不是在这里的,他忽然将依依放出来,就是要看我的表现。我答应他即便找到依依也不能带回青枫院,可没答应他放着依依在这里不管。””

““嗯,那就走吧!””

轻尘听到脚步声越走越远,这才缓缓坐起身来。她裹紧了身上的棉被,深深地嗅着属于他的气息,仿佛他还在这里拥抱着自己一样。原来,她是这样的依恋他。原来,她竟然这样爱着他啊!

楚昊云回青枫院简单梳洗了一下,换了衣服就去给父母请安。回来十多天了,只有这一次他是带着感激喜悦的心情去的。经历了这样的大悲大喜,让他更加清楚地看到了自己的不足。他还应该隐忍一些,再隐忍一些;对父母,他应该恭敬,再恭敬些,毕竟他会因为他们是父母而全身心的信赖他们,他们可不会因为他是他们的儿子而为他多考虑一分。

今天,新人要给公婆敬茶,要与家族的亲人见礼。

楚昊云到馨怡院的时候温秀雅还没有到,他看到父亲脸色似乎有些不太好,但并没有多说什么,反而是母亲的脸色很不好看。

没过一会儿,大哥二哥大嫂二嫂也到了。楚昊云见大嫂看着他的神色有些担忧,而二嫂显然是有些幸灾乐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