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略一回想,连连点头:“殿下有识人之明,这位安小郎的确不是那种无情无义的女子,又生在权贵之家,不会被富贵所诱,当真合适不过。”

只是殿下,您确定她会对您动心吗?

等到他们回到大齐,那三年间,飞往太子殿下案头的谍报里,总夹着一份安小郎的最近行迹。

决定向大陈开战的那个晚上,太子殿下喝的微醺,扶着田秉清的肩膀,缓缓行走在宫中空无一人的甬道,语气掩不住有几分轻快:“小田,安小郎的爹死了。”

田秉清:“…”殿下,您那是听到丧事的表情吗?不能表示一下哀悼就算了,为什么我听着好像是要摆酒庆贺的样子?

安小郎的爹,从来不是拦着您想要偷他女儿的绊脚石——虽然,他拒绝了大齐的重金利诱,誓不做背主之人!

但他早说了,若有那一日,希望自己的女儿能在太子殿下的治理之下,做一个平平常常的老百姓,在大齐吃一碗平安饭!

那时候他们主仆都不曾料到,有些人,恐怕一时半会养不熟,就是老百姓常说的那种白眼狼。可是花了时间心力养着白眼狼的那个人,养着养着,总是会不知不觉投入许多的感情…许多许多…多到,连他自己都无法估量的地步…

作者有话要说:接到编通知,六月三十号本文入V!

谢谢一路相随的朋友,假如有缘,我们下篇再见了!

另外,此文*独家首发,有转载的朋友请撤文,本文谢绝一切形势的转载!

多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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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同情一头狮子的结果

26

国都的元宵节冰灯果真名不虚传。龙腾虎跃,凤舞蛟潜,观音坐莲,童子掬灯…各式冰琢过的造型令人眼花燎乱目不暇接。

人群拥挤喧嚣,仿佛整个国都的人都出动了。齐地女子作风彪悍果敢,总有女子拦着太子殿下大胆表白:“阿哥可有心上人?”

我与田秉清相顾一笑,暗暗交换计算结果:“已经是第十五个了!”

不过走了一个时辰,凤朝闻已经让十四名少女芳心跌碎,落泪而归,这么个人月两圆的夜晚…太子殿下腔子里得是装着多么硬的一块石头心啊?

委实令人惆怅!

田秉清朝我露出怜悯的目光,我觉得他这目光毫无缘由,正要分说,后脖领子便被人从后面拎住,半个身子腾空而起,下一刻便落进了一个温暖熟悉的怀抱,仰头去瞧,太子殿下线条分明的下巴便落在了视线里。

他低下头,凤目灼灼,轻轻在我唇上印了一个吻。在我的呆滞中,面不改色道:“姑娘,在下已有家室之累,实不敢耽误姑娘韶龄!”

我傻呆呆从他怀中扭头去瞧,那少女仓促之间双目泛红,却又飒然一笑:“是我唐突了!”然后在瞧见凤朝闻怀中的我之后,神情凝固在一个怪异的表情之下…掩面泪奔了…

我摸摸自己的脸,暗暗怀疑自己近日暴饮暴食,体重样貌已经严重走形到了人神共愤的地步,不然这姑娘为何哭的这般伤心凄惨?

凤朝闻唇角微弯,摸了摸我的脑袋:“可满意了?还想看热闹?”

我一脸茫然:“殿下,我有长到这么丑陋不堪吗?”能将个美貌少女吓到当场泪奔!

太子殿下为难的瞧着我,一副想说真心话又怕打击到我的模样,在我殷切期待想要求肯定的表情之下,终于叹息一声:“其实…看着看着也还能适应…”

——太子殿下,您得有多么伟大的情操才能够包容我啊?!

想想也觉心灰万分,我从他怀里挣出来,摸摸肚子,“还是回家吃饭吧?!”长的丑不是我的错,出来吓人就是我的罪过了!

凤朝闻牵了我的手,低低一笑:“其实,情绪不好的时候吃些暖暖的东西也不错。”

这算是安慰么?

嗯,太子殿下的安慰想来不会廉价…我姑且接受好了!

精神生活的坍塌荒芜空虚总要用丰富的物质生活来填补,这样才能支撑着我一往无前的走下去嘛!

大齐国都的百姓们姑且不论精神生活如何,物质生活倒很是丰富,凤朝闻拉着我的手一路走过宾如归,鸿雁来,菜香居,一品楼,至味浓五个人声鼎沸,宾客盈门,菜香诱人的大酒楼,径直到了至味浓对面一个斜斜的小巷子里的…馄饨摊子前面…停了下来…

我在心里默默念叨:殿下肯定是没带钱袋没带钱袋没带钱袋…其实我们可以吃霸王餐的嘛!

正要开口相劝,凤朝闻一撩衣袍坐了一下来,那姿势是素常稳坐帅帐议事之时的玉堂金马之姿…可惜巷子太昏暗,无人观瞻!

您说要是在至味浓或者鸿雁来随便一家大酒楼这样一坐,那长着一对利眼的小二还不得早早奉迎了上来?

更可惜的是这馄饨摊子是一对中年夫妇摆的,那妇人瞧见了太子殿下,既不知这是当朝太子,也不懂逢迎,反倒带着些熟稔的笑容:“您来了?老规矩么?”

凤朝闻点点头,扯了我的袖子将我拉到他身边坐好。

连田秉清也坐在了隔壁小桌,扬声笑道:“蔡婶,给我多加点芫荽。”

我呆呆瞧着这主仆俩,难道大齐打仗打的太子殿下穷到了这等地步?

那蔡婶笑着应了,不多时就端了三大碗馄饨上了桌。

我哀怨的朝对面人声喧哗肉香扑鼻的至味浓酒楼望了又望,闻着那里传出来的麻辣鲜香的味道,口水忍不住直流…

凤朝闻缓缓咀嚼,好像在吃什么山珍海味,良久才咽下一个馄饨,凤目微闪:“怎么,不饿?”

我搅着自己碗里的馄饨,只觉想要大吃一顿的愿望落空,不由失落万分,又不敢抗议,只能小心翼翼婉转求证:“殿下,是不是国库空虚?”

对面的人凤眸含笑,点头承认:“小逸从何而知?”

我以下巴示意凤朝闻对面的至味浓,作出十分感动的神情来,款款相劝:“殿下整日为国操劳,竟然还苛待自己,真教臣下难过,殿下怎么能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呢?”

他长眉微轩,停了下来:“那依你说应该如何填补国库空虚?”

正好此刻至味浓里走出一帮肚肥肠满的饱食之徒,我一瞧有门道,心中暗乐,“这有何难?”直指那帮人:“劫富济贫…劫了,第一个先救自己…”最好先到至味浓饱餐一顿!

田秉清“噗”的一声,端着碗朝着馄饨摊子后面一猫,只听得到呼噜呼噜的声音,听起来吃的格外香,摆出两耳不闻身边事的姿态来。

凤朝闻本来一副轻愁模样,结果这下也笑了,抬手在我脑门上一弹:“你个小无赖!”不为所动的吃了起来。

我委屈的摸摸自己的脑袋…其实我已经很慈悲了,至少不曾说出杀富济贫,杀跟劫可是天壤之别。

乱世之中,财富重置,枭雄逐鹿,不是最常见么?

回到宫中,凤朝闻前去书房看文书,我听到宫人低低议论,今日是敏安公主的寿辰,宫中皇后为了爱女大摆宴席,邀请太子殿下的帖子一早送进了东宫,宫人却没一个有胆子递到凤朝闻手中的。

我偷偷问田秉清,田秉清瞪我一眼:“安将军,你就是个木鱼脑袋!”

我摸摸自己的脑袋,觉得他这话不够客观公正,挥了挥拳头:“今日你若说不清楚我哪里木了,小心我揍你!”

强权面前我就不信他敢不说真话!

这半年来他与我处的极熟,凤朝闻不在的时候也打闹惯了,因此他直言不讳:“殿下今日不开心,你感觉不到吗?”

不开心吗?

凤朝闻开心的时候板着脸,不开心也板着脸,偶尔与我笑一回,也是极为难得的事。我实在分不清他板着脸还有开心不开心之分…其实我觉得他从来没有流露出开心这种愉悦的情绪来!

“敏安公主生辰,他不去宫中为他妹妹道贺,是因为皇后偏心吗?”想不到凤朝闻还生成了个小心眼的性子。

田秉清叹一口气:“太子殿下是先皇后娘娘生的…”

哦,原来现如今的皇后娘娘是凤朝闻的后娘。

我想我明白了。

后娘向来不待见前妻留下的有出息的继子。

“那现在的皇后娘娘可有生下儿子?”

也许是我从前太过痴恋太子殿下,此刻竟然替他担心。听说皇后娘娘宠冠后宫,只觉他处境堪忧。

“现如今的皇后娘娘倒不曾生下皇子,只此一个公主。”

我拍拍胸口:“还好还好!”让我白担心一场。

田秉清露出你不明白的神情:“敏安公主生下来的那日,先皇后娘娘崩了…”

我觉得自己好像心软了一下,内心深处对太子殿下产生了一种实在不应该的情绪:同情!

虽然他出身天家显贵…不过身世实在不咋样,在皇室这样扭曲复杂的环境之下,除了沉默寡言了一些,性格阴郁了些,居然也没长歪,而且文武全才,实在不容易!

田秉清也许是对先皇后娘娘颇为敬仰,又低低道:“先皇后娘娘每年在太子殿下生辰的时候都会亲手包一碗馄饨…今晚你见到的那个妇人,是先皇后身边的贴身侍女,她做出的馄饨与先皇后娘娘做出的味道有八分相象…”

我觉得…有点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

安然坐在至味浓对面小摊子上吃馄饨的太子殿下,让我心中无端泛上来一股酸酸的感觉…我以后,还是不要去至味浓吃饭了…

大概是田秉清说了这些话的缘故,这天晚上太子殿下回来的时候,我格外乖巧的望着他,不但替他脱衣换鞋,而且破天荒的倒了盏茶给他。

他端着茶不解的看着我。

我…其实同情这种情绪真不好处理,一不小心就可能招致对方的厌恶。

可是我又没法用雷霆手段将这股酸酸涩涩的情绪镇压下去,只能扭转头去,望着寝殿里明黄色的帐子,期期艾艾的道:“馄饨…馄饨有些咸…殿下多喝些水罢!”

——其实那位蔡婶做的馄饨味道极好,一点也不咸。

讲完飞快去看他,正撞上他怔怔探询的目光。他只瞧了我一眼,就释然了:“田秉清这个大嘴巴!”大大一口饮尽了,全然不似往日轻啜。

他将茶盏递还给我,我随手放到一旁的填漆朱红小几上,转瞬就被他搂在了怀中。

这个胸膛半年来我已经太过熟悉,几乎每个夜晚都会在噩梦之中被惊醒,虽然我从不记得那些梦中的景象,可是却记住了这温暖的男子体味。

他的下巴顶着我的脑门,轻轻一笑:“你个小无赖,原来也有心!我险些以为你是个无心的家伙!”

我在他怀里闷闷辩解:“殿下对我的好,我自然是知道的。”

他轻声笑了,往常清冷的声音里带着丝丝暖意:“那些事情早就过去了…这世上没有过不去的坎,小逸一定要记得!”

我将脑袋从他怀中挣扎出来,仰着头去瞧他,迎接我的却是一双璀璨的凤目,与渐渐靠近的男子的唇。

他的凤目之中像有千万波光,将我牢牢锁定,内心深处生出的慌乱之意令我莫名想逃…

在他重重的吻下来之后,在我的头脑尚未发晕之前,我生出了这样的感慨:同情这种情绪要不得啊!

同情一头狮子,就要做好被他拆吃入腹的思想准备!

作者有话要说:内啥…我想还是匀速更新好吧?

内牛…其实一直坚持日更也不容易的吧?

双更三更神马的,会死人啊!

另外,下一章,小凤凤与小逸的第一次…G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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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焦土政策

27

殿内的明烛极亮,他的热情一扫从前的清冷之态,令我顿时畏缩的想要朝后退去。然而紧紧搂着我的男人死死不肯放松,大掌紧扣着我的后脑勺,两个人唇贴着唇,身子贴着身子,都是滚烫,隔着厚厚的衣袍,竟然能感觉到对方激烈的心跳,贴的这样近,简直教人恨不得生出天长地久的想法…

然而心底不知何处有着微微的不安,理智几乎要尽数坍塌,我做着最后的垂死挣扎,将自己的脑袋从他紧紧扣着的大掌里挣脱开来:“殿…殿下…你不能这样…”

他狭长凤眸这一刻似乎流光溢彩,幽亮逼人,教我一眸间就结巴了。

“我为何不能这样?”他将整个脑袋都凑了过来,在我颈子上使劲亲了又蹭,蹭了又咬,含糊反问。

这样慵懒而放松的凤朝闻,与端坐中军帐冷面肃杀赏罚分明的太子殿下判若两人,前些日子我运用娴熟的那套溜须拍马真是毫无用处…我恨不得此刻前去翻阅孙子兵法,临阵磨刀,找条可用的计策。

可惜身子被他紧箍在怀中,没半分挣开的可能,额头冒汗,脑子打结,只觉此地危险,出口的声音几乎都要带着哭音:“你与我…我与你…”这次是真的恐惧了,可是我那最近不太灵光的脑袋实在找不出理直气壮拒绝的借口。

他的手上下摸索,然后在我耳边边亲边安慰:“小逸难道忘了,你可是痴恋我数年的…就算回去,你与我同床共卧半年,哪里还嫁得出去?”

我其实对于这件事,自始始终都觉得茫然不真实。可是痴恋一个人,似乎常常多想想也会觉得心里酸涩不已,泰半是真的。

“我…我没想过要嫁给殿下啊!”

他的凤眸危险的在我的面上扫了一遍:“你痴恋我如狂,不嫁我难道做姑子去?”手下利索解着我领口的盘扣。

呃…做姑子不能吃肉,我不知道能不能抗下来。

这真是对我的人生与胃口前所未有的严重考验!

他面上笑意一闪而过,凤眸又严厉的瞪了过来:“这是军令!”我瑟缩了一下,他连忙又补上一句:“乖,不听话要打军棍的!”后一句话绵软了许多,手已经解开了我领口的盘扣,露出一大片皮肤。

无耻!我瞪了回去,急的口不择言:“既然是军令,你怎的不下令叫武恪将军来?”伸出爪子,死命巴着他动来动去不安份的大手。

他抬起头来笑嘻嘻在我鼻头咬了一下,“武恪将军长的太标致了,我不忍心糟蹋!”大手已经不知揉捏到了哪里去。

我瞠目结舌,不能相信这就是方才那个板着脸要打我军棍的男人。可是对着这样的太子殿下,打不过骂不走,只能据理力争:“殿下,下官的职责可没有侍寝这一条!”

他此刻眉眼奇迹般的毓秀温润了起来,也许是笑意盈面,整张脸都奇异的减磨了几分战场之上冰冷的煞气,搂着我的身子软语哀求一般:“乖,今晚是本宫给小逸侍寝…本宫是你的人…”

伏低做小这种事,太子殿下也可以做的得心应手么?

今日真是大开眼界!

我挣扎不过,身子在他的大手下渐渐软了下来,他见我态度有所软化,眉眼更为生动,弯腰将我一把抱了起来,阔步向着床塌而去,我终于临危不惧,做了最后一次贴合切身利益的垂死挣扎。

“殿下,我要升官!”

既然躲不过去了,只有争取利益最大化!

他抱着我的胳膊僵了一下,整个人眉眼间都往外泛出了笑意,挡也挡不住,不像从前,只是唇角微弯,此刻笑颜正盛,花月正好,教我一时瞧傻了眼。

他边走边连连点头:“好,好,本宫给你升官!升官!升做太子妃!”

我待还要抗争一番,他这个升官流程不对,武将是不可能升到后宫去的…身上一凉,已经被他合身压在了床塌之间,唇角被他封的死死…

哪里还有说话的余地?

这一夜我丢盔弃甲,败走麦城,咬着被角沉痛哀悼国土失守,敌军凶悍侵入,攻城略地,威逼利诱,软硬兼施,无所不用其极,其手段之惨烈,行为之恶劣,足令听者耳红,见者掩面…

东宫壁角想来无人敢听,末一句乃是我自行想象。

概因第二日红日高照,我从被窝里爬起来瞧一眼战争过后满目疮痍的焦土,差点背过气去,恨不得将整个身子与脑袋埋在锦被床褥间,再不用出来见人。

太子殿下他…他太过禽兽了!

那只禽兽此刻正头戴紫金冠,身披玄狐大氅,收拾妥当了,过来将我的脑袋轻轻松松从锦被间捞了出来,在我脸上胡乱亲吻一番,“小逸乖乖在家等本宫,今日要去城外犒军,晚上回来陪你!”大掌在我脑袋之上搓了两下,不等我回答已经匆匆走了。

我呆呆坐在大床上,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可是这样安逸的生活似乎又没什么不好,令人生出想要一直沉溺下去的念头。

男人太过俊美,又富可敌国——不,将来整个国家都是他的,我伸出自己的手掌,大半年来不曾再握刀剑,虽然手掌处原来的茧子已经软了下来,但这样白皙柔软的手可能握得住眼下的一切?

仿佛从前有人在我耳边使劲叨叨:“…只有一切都握在自己手中…”

这样甜蜜欢乐的时刻,心愿得偿,身逢乱世却有人护佑,我低低一笑,果然是我想多了…

过了正月,天色渐渐转暖,大陈处南,大齐皇帝陛下颁下圣旨,凤朝闻整装待发,预备一举夺下大陈,一统江山。

我坐在马车里,几乎被颠得散了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