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猛然转过头来,“你…”我捏了捏他的脸蛋:“爹爹一生就想要个儿子,以后清明你要是不肯去替他扫墓,小心我打断你的腿!”又在他头上敲了一下:“你什么你?叫姐姐!”

在我无声的威胁之下,他终于张口低低叫了一声:“ 姐姐…”

我欣慰的摸了摸他的脸蛋:“就叫安乐吧。”

作者有话要说:过渡章节…很快就会很甜蜜啦,要大婚啦要大婚啦。

打滚求收藏求作收…

43兵符的去向

翼王天生高瞻远瞩,是个卓越的政治家,运用得最娴熟的便是杀鸡儆猴这招。在他高强度的训练之下,哪怕半夜三更被窗外的惨叫声惊醒,我都能捂着耳朵继续入睡。

——这时候就格外怀念凤朝闻的怀抱。

可怜小黄年纪尚小,在窗外的惨叫声中翻身而坐,面色青白,在地下走来走去。外面的人听到房内的动静,恭敬告罪:“臣等惊扰了圣驾,罪该万死,还请陛下恕罪!只是此贼子叛国欺君,王爷说定然要在圣驾面前惩处!”

在圣驾面前惩处叛国贼子是没错,可是半夜三更强迫皇帝陛下听虐杀囚犯的现场直播,可就居心叵测了!大约心脏不好些的陛下,一命呜呼的可能性比较大,所幸小黄心脏健康,并无大的毛病。

小黄在房内紧握了拳头走来走去,额头青筋直暴,如被囚的小兽。我只得从床上爬起来,安抚这只炸了毛的小兽,紧拉着他,对着窗外扬声道:“难得翼王爷为国操劳,半夜三更还要惩处叛国欺君的贼子,陛下深感不安,这就准备过去慰劳翼王爷!”

王爷啊,扰人清梦这种事,其实谁都可以做…

小黄傻乎乎朝着我笑,眉毛舒展了,拳头也了,连额头的青筋都不见了,通体舒泰了起来。

房外的人连连推脱:“哪里能劳动圣驾!”

…怕是惊扰了翼王爷的好梦吧?

小黄已经利索套好了长衫,一脸兴奋的催促着我,不等门外之人再推脱,他已经散着头发推门而出,我紧随其后,但见房门外一片狼藉,被虐杀之人奄奄一息,四五名护卫伸着血手准备拦着小黄去路,被他一脚一个踹翻在地,已有聪明的借机连滚带爬跑的远了,想是去向翼王报信去了。

我与小黄到达翼王居处,但见灯火辉煌,翼王衣衫不整睡意朦胧从房内迎了出来,关起的房门里隐隐有香风红帐…这是个工作与生活两不误的男人。

翼王面色不豫的盯着迎上来的小黄——无论哪个男人这时候被打扰,大概都不会高兴吧——可惜小黄不通人事,无视于他杀人的眼光,上前便握着他的手,几乎要流下泪来:“朕不才,连累王叔夜不能寐,连夜审判这些逆臣,朕深感忧心,特来陪伴王叔,与王叔共同分担!”

我侍立在小黄身后,暗赞他这番话十分得体,将翼王爷一脸睡意都给惊飞,低着头做恭敬状,几乎要笑得岔了气。

翼王爷夜惩凶徒,皇帝陛□谅他劳苦,连着五晚夜夜前来慰劳,君臣一派和谐。白天翼王还要设宴款待“忠勇爱国的广武将军”,并对外一切防务布署等事,不过六七日,君臣相见各顶着一对黑眼圈,果然为国为民,真心一片,令人钦佩呐!

翼王爷这时候就显示出了他宽厚仁爱的一面来了。

他在席间愁眉苦脸,大叹大陈势弱,爱国忠勇之士当此国难之机,理应登高一呼,为国抛头颅洒热血。

…这个势弱与亡国,其实还是有区别的吧?

我啃着酱肘子,满嘴流油,连声附和。

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像我这样的俊杰,怎么能在这种小事上与翼王爷发生争执?

小黄在桌子下面掐了一把我的胳膊,翼王爷身后的谋士也连声叹息:“广武将军有所不知,王爷如今手上兵力不足两万,不但要保护陛下安危,还要为了匡复大业而奔波,实是捉襟见肘啊!”

我觉得啃着肘子做愁眉苦脸状,不能表达我对翼王爷的敬仰之情,只得不舍的将肘子放下,擦了擦手上的油渍,一脸敦厚的望着翼王爷:“王爷素来知道,安逸只是纨绔,这将军一职也只是当初得了父荫,对于行军布陈匡复大业,有心襄助王爷,也能力不佳啊!”

翼王爷虎目之中冷光一闪,又愁苦的望住了我。

…望也白望,我又不是观音大士,救苦救难!

我专心的擦着指尖油渍,假作不见。

他身边的幕僚小眼放光,盯着我好像盯着一大块肥肉,“将军可知,摄政王手中握有一块兵符,那块兵符据说掌握着大陈一处秘密练兵之所,只要有了这支队伍,何愁我大陈不能复国?”

席间一时静阒无声,我虽低着头,可也感觉得到周围投注在身上的十七八道热切的目光。

我抬起头来,诚恳的望住了翼王爷:“兵符这种事,确有其事。只是…王爷也知道,当初末将在黄河谷一役战败,被大齐太子俘获…”恰到好处的投以抱歉的眼神。

那幕僚心领神会,一时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气急败坏的朝着我吼了起来:“你这个臭丫头,竟然将兵符奉了敌国太子,是不是已经顺带着援引密军投了大齐?不怪能得了皇后的位子!王爷…”他呼哧呼哧站在那里气得直喘气,好像我刨了他家祖坟。

…我其实,什么也没说嘛!

翼王爷等他发泄的差不多了,才不轻不重喝一句:“住口,广武将军乃是摄政王的女儿,行事自是为国为民,岂是那等叛国的逆臣?她这定然是将计就计…”说到后来,脸色也不好看了起来,大约也觉得自己这番为我开脱的话太过荒谬。

所以我说,翼王爷还有宽厚仁爱的一面,就算只是面子功夫,他也未曾将我押进地牢,严刑拷打一番,而是好酒好菜的款待,除了不能自由进出此地,别的但有所求,无不满足。

后来再有的几次,提起兵符,翼王爷总是长吁短叹,难以下咽的模样。我为自己的好胃口颇有几分不好意思,实不愿与他同席,渐渐就托辞不去。

小黄虽时不时要出去,但多大数时候只是同小道姑在院子里练武。

小道姑出手快捷,从不留情,嘴里叫着“陛下得罪了!”抬起棍子往小黄身上招呼的时候比谁都狠,这时候我总觉得,小黄与她有杀父之仇,不然怎么会下这么重的手?

也难怪小黄手上全是茧子了。

等他歇下来的时候,背着旁人,我难免劝他两句,得乐时且乐,被他一眼瞪过来,恨铁不成钢的模样:“小逸,你我如今身陷虎穴,我若不再苦练,恐练自保都无,还要如何保护你?”

我盯着他如今轮廓分明的五官,忍不住浅笑:“你这般苦练怕是不止一日了吧?当初与我在囚车里分开之后,见到了翼王爷,窥出他雄才大略,已经开始苦练了吧?”

有着雄才大略狼子野心的翼王爷,怎么可能久屈于一名无知少年之下?

他面上带了些自嘲之意:“什么都瞒不过你,小时候想事情,总免不了天真了些。”又拍拍我的肩:“我如今瞧着,你比我还要天真百倍。”

我摆出一幅虚心聆听教诲的模样,听他训诫:“大齐的皇帝陛下就为着兵符,立你为后,可是后宫之中,历来朝不保夕,你这性子又不讨喜,如何能保证得了他一世宠爱?”

一世是这样的漫长,我怎么能够奢望那种东西?

他说:“不然我们从这里逃出去,隐姓埋名过老百姓的日子吧?我从前不懂得珍惜,与你分开之后,午夜梦回,常常梦到你我山居的日子,那时候虽然你的脑子有些糊涂,日子又过的穷苦,可是却是我长这么大,最快活的日子。不必惦记着哪一日意外身亡,不必受人摆布,瞧着金玉的牢笼,绫罗裹身,却没一日快活日子。”

他再不执著于兵符那种引火烧身的东西了。

我摇摇头,瞧着窗外渐渐下坠的落叶浅笑不语。

这世上总有一条路,当初是身不由已的走下去,可是走着走着,就会被其间的风景所迷,再记不起当初半点悔意。

那个人,当初我曾经十分厌恶,后来又敷衍的厉害,可是辗转纠葛,到如今总能记得那些凄凉寒夜里偎在身后的温暖怀抱,又在不经意间生出了不舍之意。

此处早晚寒凉,虽然高墙红瓦,但挡不住远处青山隐隐,如果我所猜不错,定然是京郊深山之中。

就在小黄四下踩踏逃跑路线的时候,八月十五转眼到了。

这一日翼王爷点齐兵马,请了我与小黄出门赏月。小黄身后紧跟着的小道姑对我投以怜悯的眼神,我心中隐约有了几分期待。

月上中天,我被塞进四面俱严的轿子里奔行了大约两个时辰,颠的几乎将肠子都要吐出来了。被扶下来的时候,一眼便瞧见了对面众星拱月般的男子,黑色大氅被山风吹得猎猎作响,金冠之下的凤目戾气难掩,带着天生的王者霸气,瞧着翼王,像瞧着一地的死尸,那种从血海疆场里拼杀出来的煞气几乎要让人产生跪地求饶的念头…

我谄媚的朝他一笑,在他责备的眼神里,万分庆幸自己早已经变节投敌了。

作者有话要说:因为本文内容已经不多,所以准备收尾,不免要考虑诸多问题,更的慢了些,请大家原谅!

44祖坟被扒了

42

不得不说,翼王选的这处地方颇好,地处山坡,身后连绵山麓,树高叶茂,进可攻退可守,万一不敌,撒丫子窜进连绵群山之中,凤朝闻也奈何不得。

大齐陛下的铁骑护卫军容整肃,黑衣黑甲,黑色狂云一般静静停在五十步开外似乎只要凤朝闻一个轻轻的手势,就能以迅雷之势掩杀过来…在一片令人窒息的寂静之中,翼王笑谑道:“听闻齐帝甚宠广武将军,本王只当误传,今日一见,才知确有其事。”目光寒凉,在我身上来回扫了几遍,语声倒仍是一贯的温缓。

也不知道这消息是宫里八卦的威力还是间谍的功劳…

小黄偷偷将我上下打量,小声嘀咕:“原来齐帝品味还是很特别的嘛?!”

我颇有几分不好意思:“王爷有所不知,大齐地处酷寒,女子皆是身高马大,健硕非常…像我这样的…实属柔弱蹁跹…”又禁不住叹息:“历来帝王宠爱,不过三朝五夕…王爷不必当真!”

撒谎耍无赖虽然是我一贯的拿手好戏,可是自夸,当真是头一回.皇帝陛下对不住您了,我真不是有意诽谤您没见过世面的,只是生死当头,如今我也顾不得这许多了!

翼王眼中坚冰之色不融,仍温缓道:“广武将军为国为民,他日复国,大陈百姓会记得你的恩德的!”

我觉得这话颇像那种临死赠言…

小黄朝凤朝闻露出一个恍然大悟的怜悯神色…这孩子如今脑子还是不甚清楚,只是双臂被缚在背后,不能腾出手来给他一个暴栗,实是遗憾非常。

临行之时,翼王爷曾说:“广武将军虽是我大臣旧属,但如今正是为国捐躯舍身成仁的时候,还要委屈广武将军做做样子…”不经我同意,小道姑上前来,三两下将我绑得死紧,拿把剑亦步亦趋的紧跟着我。

小黄不甘人后,也拎着把剑站在小道姑对面,装模作样也拿把剑与小道姑相对而立,不知道是想借机确断绳子让我跑路,还是想一剑结果了小道姑。就不得而知了。

我最近几日听多了他对小道姑咬牙切齿的恨意,又瞧多了小道姑与他对打时的毫不容情,丝毫不怀疑今日他有趁乱报复之意。

翼王幕僚大声喊话:“不知道陛下可将我大陈兵符带了来?”

…那个东西…现在还在爹爹的坟墓里吧?

未料峰回路转,齐营那边立时有人道:“兵符在此,皇后娘娘呢?”

我脑中一时嗡嗡作响,只剩下了一个念头:凤朝闻你敢扒我家祖坟?

紧跟着腿上就被小黄轻轻踹了一下,我愤怒的瞪着他…感情不是你家祖坟被扒了?

他朝我眨眨眼睛,我回过味来,心下宽慰,说不定这兵符是假的…

我朝小黄眨眨眼,以示领会之意。小道姑拖着我一边胳膊欲越过人群的时候,他两步追上,拖着我另一边的胳膊,三人立在了陈军阵前。

他身后有臣子低声道:“陛下,您不宜涉险!”翼王爷轻描淡写道:“齐帝向来重诺,他既然答应了拿兵符换回皇后,自然不会食言,陛下年纪不小了,是时候历练历练了!”

…于是身后一片寂静。

我微微侧过身,看到紧盯着齐军阵营的小黄面上一闪而逝的难堪之色,然后是一声轻笑:“王叔说得是!”所有被自己阵营抛弃的人,大约都会有这种神色。

他拖着我,脚步坚定轻捷的向着齐军阵营一步步走过去,齐军阵营派出两名黑衣卫,抱着一个木盒迎面而来…

五步…十步…十五步…周围静窒的空气与凤朝闻沉沉的目光一起压了过来,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里,生怕翼王暗地里朝我背上射一箭…这种事情,他定然做过不少。

双方人马交汇,黑衣卫抱着手中的匣子递了过来,我朝着匣子张望了一眼,就呆住了…这分明是葬在爹爹墓里那块牌子…

小黄推了我一把,我才醒过神来。他示意小道姑接过匣子,自己挥剑割断了我身上的绳子,黑衣卫上前来要护在我左右,我伸出手去,牢牢抓住了他的手,出乎意料的是,他未曾挣扎,乖乖任我握着手腕往齐军阵营退去。

只是他顺手抓住了小道姑,拖着她一道往齐军阵营走…不知道算不算乖顺…

小道姑被他扣着脉门,漂亮的五官都扭曲了,可见气的不轻。

最生气的怕是对面的翼王,他大约吃准了小黄进退无门,更不可能投齐,白白送命,只能乖乖拿了兵符回去,哪知道变故突起,顿时气昏了头,张弓搭箭便射了过来,只是箭至一半,却被齐军阵营里射过来的金箭撞飞…

我与小黄小道姑几人狼狈奔跑,抬头便瞧见凤朝闻越来越近的俊颜,黑色大氅将他的全身隐藏在一片黑暗之中,他座下黑色骏骑飞驰在如水月光里…他张弓搭剑,金箭破空而去…铁骑护卫奔雷一般掩杀了过来,脚下的大地瞬间摇晃,铁骑从我们两侧分流而过,瞬间将我们淹没…

随后是一片屠戮惨杀之声,我牵着小黄,小黄牵着气得脸色发黑的小道姑,如潮水退去后留在沙滩上的壳类,呆呆停在原地…

一人一骑缓缓到得近前,俊美如神衹般的男人朝我伸出手,我一手牢牢握着小黄,不敢伸出手去,他等了许久,眸子里一片冰寒之色,终于轻笑道:“朕的皇后,紧握着别的男人的手不肯放开…”一刹那我在他眼中看到了杀意。

…爹爹啊,女儿对不住您,眼前这个浑蛋,我既不能刨了他家祖坟来报仇,又不能把他怎么样…而且他这样冰冷带着杀气的眼神真的要让人颤抖…节操这个东西,我其实已经没有很久了吧?

当我被他俯身拦腰抱起来,被迫放开小黄的手,跌落进他黑色的大氅之时,禁不住悲从中来…谁能理解弱小者面对强权的悲苦啊?皇帝陛下他肯定忘了,我除了有一副好胃口,还有一副好牙口!

我抱着他的膀子,狠狠咬了下去,入口的肌肉硬如铁石,我也誓要将他身上咬下一块来…

耳边是小黄与小道姑惊异的声音,最终我听到一声轻笑:“难道是翼王没给你肉吃?见到朕就要抱住啃一口…”

我抬起头来,看到他唇边无耻的笑意,终于忍不住内牛满面,失去理智般拳打脚踢:“混蛋啊你敢刨我家祖坟…混蛋啊…”为了那块破兵符,你还有什么事不能做的?

他似乎迷惑了一下,很快如梦初醒一般,双臂将我紧箍在怀里,连连安抚:“乖,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没做…假的…都是假的…”

明明是真的,还敢睁着眼睛说瞎话!

我愤愤瞪着他,全身被固定在他怀里,虽不能动一分一毫,可是我恨不得用眼神凌迟他。他朝我笑的好不得意:“回去问问童伯就知道了,不是你想的那样,朕发誓!”然后低下头来,不顾身旁小黄与小道姑惊诧的神色,若无其事吻去了我脸上的泪水…

据说做一个好皇帝的首要条件就是脸皮要厚,在彤史光明正大听壁角的情况之下还能龙马精神的与宫妃燕好。

我自认没有凤朝闻这般厚的面皮,瞪着他,不知不觉又流下泪来,今晚的泪水简直有决堤之势,实在大出寻常,在他又贴近想要吻在我面上之时,我一头扎进他怀里,死也不肯再抬起头,将眼泪鼻涕通通蹭在了他前襟之上。

耳边传来他的朗笑之声,胸膛在我颊边轻震,远处的修罗场似乎与我无关,这个男人怀里的一方天地,温暖安逸,不小心便能将人沉溺。

凤朝闻的铁骑护卫是他南征北战,手边最好的一柄利器。翼王手下虽也不弱,但两个时辰之后,终于不敌被俘,他手下众幕僚武将死伤大半,其余都被抓捕。

小道姑苍白着脸立在原地,有好几次欲扑过去,都被小黄牢牢抓着手腕。我在凤朝闻怀里听到她的呜咽之声:“你混蛋,放开我…放开我…”

这时候我才发现,小黄与凤朝闻有一点极为相似,那就是睚眦必报。

他不但抓着小道姑不放,还恶语讽刺:“放你回去送死么?你要死了,我这大半年的苦向谁去讨?你还是好好活着还债吧!”

我想,如果凤朝闻能够容得下小黄,小道姑的日子大约不太好过了。

作者有话要说:手写详细大纲被妞妞当废纸拿去玩了…于是草暴走了…抓狂了…

45信任问题

43

翼王此人,生来阴险,如果非要鉴定一下,我觉得他就是个偏激狂。属于自己过的不好,也不想让别人过好的那类人。

当他被五花大绑从我们面前经过的时候,忽然朝着小黄扑通一声跪了下去:“陛下,臣有负您所托,复国无望了。大陈的复国大业从今往后只能由您一个人承担了,臣万死莫辞!”

你还是死了吧死了吧死了吧!

我在凤朝闻变得僵硬的怀里小心翼翼抬起头,瞧见他面上一片铁青之色,鹰视狼顾,在一众俘虏面上扫过,最后牢牢停在了小黄面上。

小黄坦然朝他一笑,就好像凤朝闻一直知道他是大陈废帝一般。我一头撞进了凤朝闻怀里…这都什么时候了?

翼王满怀希望的瞧着我:“广武将军以身侍敌,就算将来没有好下场,我大陈也会记得将军舍身成仁的美义,请将军受本王一拜!”

我才从凤朝闻怀里又探出了头,眼睁睁瞧着他结结实实朝我一拜,在小道姑呜呜咽咽的啜泣声中被拖走了…

夜风轻扬,留下来的铁骑护卫虎视眈眈盯着小黄,只等凤朝闻一声令下,就要扑上去抓他。我扭头去瞧,少年朝着我满不在乎的一笑:“姐姐,有那三年,我此生足矣!”差点令我落下泪来。

我紧抓着凤朝闻的前襟,连连辩解:“陛下,他不是大陈废帝,他是我的弟弟,爹爹的私生子安乐,是我的弟弟呀!”

皇帝陛下的凤眸在我面上缓缓一扫,唇角轻扬:“是吗?朕瞧着,小逸这位弟弟,倒与你没有一分想象呢。”

我紧张的都快喘不过气来了…传闻之中被凤朝闻攻克的那些小国国主没有一个能活下来的,我不过是仗着他喜欢我…

君王的恩宠从来不靠谱,可是除了他的喜欢,我还能依仗什么来救小黄的命?

“他…他与我不同母,自然长的不像!大陈亡国帝陛下也见过,怎么能听信翼王的话?”

“哦,既然是皇后的弟弟,那就送回安府好好休养吧!”

两骑黑衣卫带着小道姑与小黄疾驰而去,我窝在皇帝陛下的怀里,眼睁睁瞧着他们不见了踪影,小心提议:“…其实也应该把我一同送回安府吧!”

“嗯?你弟弟——”

“回宫回宫,我自然是同陛下回宫!”我哭丧着脸,自已提议。

宫里一切照旧,娥黄看到我欣喜异常,唠叨如一只鸟雀,重点描述了皇帝陛下自我被抓之后如何焦急,寝食难安。我觉得小丫头有夸大其词的嫌疑。一路上我与他共乘一骑回来,皇帝陛下龙精虎猛,不见一丝颓势,哪里是“这些日子不曾睡过一个囫囵觉”的模样?

凤朝闻脱了衣服,差田秉清去拿药,被他瞧见皇帝陛下龙臂之上带着血色的牙印,敷完了药,转过身他一脸钦佩之色的猛夸我:“这又是姑娘的杰作吧?也就是您,除了您,没人敢往陛□上印牙印儿!”

——因是八月,衣衫单薄,我哪里知道皇帝陛下这般不禁咬?

“他…他手里那块兵符…”我其实是想替自己辩解一番的,可是这会又无从解释了。

田秉清将我堵在重华殿的茶水间,终于忍不住一通埋怨:“大陈余孽传了信来,说是姑娘亲口所说,兵符已在陛下手中。陛下连夜召见童伯,又召了宫中能工巧匠,日夜赶工,这才仿出一块兵符来,姑娘倒好,疑心病这样重,一点也不相信陛下…就算养只小狗,也知道朝陛下摇尾巴,姑娘倒好,上来就是一口!”

我涨红了脸,再进重华殿的时候就有些讪讪的,寻摸到正坐在御案前看折子的皇帝陛下面前,添茶磨墨,规矩了不少。

他起先还能缓缓翻着折子批注,到了最后看的越来越慢,最终啪的一声合上了折子,抬头瞧着我,浓眉拧在了一起,凤眼里一片渗人的暗沉之色。

我心头打突,觉得还是先将隐患消除为妙,扑通一声跪在他面前,承认错误:“陛下我错了,我不该瞒着您,安乐…他是大陈废帝…不过他也是我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