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擦嘴,“或者养条狗。”

黄瓜丝切得太细,百岁一呛,直接钻进气管里了。

饭后百岁问葛萱:“葛棠姐受过什么刺激吧?”

葛萱不觉奇怪,“她本来就是老师,打小就想开个补习班赚钱。”

百岁搓着下巴嘀咕,“我是说,她干嘛把男人和狗放一块儿说?”

葛萱眨眨眼,“因为她喜欢狗啊,她说狗比猫听话。不过小的时候,她养兔子可厉害了,七八

个月,养得肥大扁胖的…”

百岁摆摆手,“行行我知道了。江哥真可怜。”

这是一对潜意识里就真正不懂男人自尊为何物的姐妹。

葛棠其实是在认真回答问题的。

过了几年流浪式生活,心情也调整过来了,最后一站是北京,帮好友把愿望达成,顺便见习一

下她姐的平静生活,就可以回归安定了。

唐宣没嘲笑她老气横秋,主要是好奇,“你今年几岁了?”

唐宣,也就是给葛棠重新造型的16号。

葛棠猜得没错,情急之下能顺嘴蹦出来的,当然是他自己的名字。

唐宣欣赏这姑娘的反应速度,只是不知这是小孩子的机灵,还是经年历练。现在的女人很难让

人猜出年龄,即使是他这种常年同女人打交道的行家。

葛棠回答:“25。”

数字在他预料范围内,唐宣点头,“这年龄想结婚生子,也很正常了。”

葛棠说:“就是啊。”气声一出,不知怎地很想叹息。

到底是人生观不同,一般人很容易就能理解的行为,商百岁小流氓却活受了偌大刺激的模样。

趴在实木桌面上,指尖贴着冰冷的瓷杯外壁,轻轻摩挲。

座下是家名叫“禁止右转弯”的咖啡小店。葛棠去见一个高中同学,吃完饭回来的路上,公交

车坏在附近,她下来等车,被身后巨大玻璃窗里的秋千架吸引。才进来坐下,就接到唐宣的电话。

葛棠诧异他如何能找到自己,忘了自己有个近30岁仍然很容易相信人的姐姐。

店里播一支柔悠悠曲子,音量很低,不扰至顾客谈话。葛棠听曲调异常熟悉,猛一下又想不起

来是什么歌。问唐宣,唐宣在走神,根本没听到音乐。

葛棠跟着哼调,似乎歌词就在嘴边,越熟越陌生,纠结了起来,拍着桌子直问:“这什么歌来

着?”

唐宣侧耳听两节拍子,“女人花嘛。”

葛棠哦圆了嘴,竖一根食指摇摇点点,动作男孩子气。

唐宣看她一笑,“你还没有男朋友吧?”

葛棠顺嘴说道:“没固定的。”重新趴到桌上,做作地烦恼。

唐宣笑不出来,“小葛——”

葛棠身子一震,举手掌阻止他,“那是我姐,你还是叫我小棠。”想了一下又说,“要是觉得

像在叫你自己,就叫葛棠。”

唐宣笑笑,“没人叫我小唐,一般都是十六。”

葛棠接道:“或者堂主。”抚抚手臂,觉得这称呼很雷。

唐宣理解了她的动作,并没追究,继续前一话题,“什么叫没固定的?”

葛棠不耐答道:“没人跟我固定呗。”

没固定的和没有,在唐宣听来不是同一意思,可看葛棠表情,似乎又是一回事儿。她说话绕,

他似懂非懂,对自己是否应该此时表明态度,拿不定主意。

葛棠听不到说话,枕着手臂瞄他一眼,结果瞧见趣事,嘴角弯出邪圆窝。

唐宣定定看着杯中调匙上,开始不察被盯住,一眨眼发现她的注视,直觉地把视线调开。

葛棠噗哧一笑,“你要当啊?”

唐宣心惊,欲盖弥彰,“我猜你一个人在这儿喝咖啡,就是没有男朋友,还说什么想结婚定下

来…”话落懊恼半死,他应该听不懂的。

葛棠果然大笑。

唐宣是那种面貌朗朗的人,不漂亮,但很帅气,长得一点邪气也没有。这让葛棠想起最初认识

的小凯。

那时的小凯,给人感觉就是这样,看着非常舒服,放心接近。病了以后,虽然心态还是豁达,

可就多了分忧郁气质。也可能是自己心理作用。

想起小凯,葛棠又有些失眠,加之晚上咖啡喝了不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怕影响到姐姐明天

上班的,干脆起床去阁楼看花。

阁楼是江齐楚最爱的小空间。葛棠听姐姐说,当初买这房子,江齐楚就是看上这个有天光的小

阁楼,因为可以做温房花室。

扑鼻满室馨香,一簇一簇植物栽在精致的花槽里,最多的是青草黄花,与栽在自家老房前园里

的那些一样。全株可食,俗称黄花菜,还有个诗意的名字叫忘忧草,植物学名:萱。

葛萱的萱。

这些都是江齐楚的最爱。

姐姐的幸福,满足了葛棠对爱情的全部想象。葛棠离家的这几年,也正是姐姐人生最混乱的时

期,要不是江齐楚陪着,葛棠相信,她姐不会是现在这个一如从前般憨直纯净的葛萱。

葛棠无论走到哪,不会忘的事就是给她姐打电话,听她说和起江齐楚的种种,然后转给小凯听

小凯很感动,常说:如果我能到北京,你带我去见见他们吧。

葛棠应允。

这个愿望虽然至今无法实现,不过每个人都幸福着,葛棠自己也特别幸福。挑大朵的花采了一

把,正准备扎起,身后响起一个突兀的酒嗝。

葛棠想事情太专注,竟没察觉有人上来。

百岁完全没有偷看被抓的心虚相,站在那里捂着嘴,一件衬衫褶褶裥裥,做了什么勾当让人一

目了然。

葛棠继续摘花,“刚喝完回来?”

他大大方方承认,“我当闹贼了呢。你五更半夜折腾什么?”

葛棠看了他一会儿,“你还知道五更半夜,赶紧去睡吧,明天不上班啦?”

他嘟囔一句什么,又打了个嗝,想是胃里不舒服,掉头下楼。一转身又停下来,疑惑地盯着葛

棠手里那把花。

葛棠眼色从容,“明天我要拌了吃,今天先摘下来晾一晾。”

百岁冷哼,“你等着挨骂吧,啥都敢吃。”

葛棠贼笑,“不能,我就说葛萱要吃。”

百岁没再多说,捂嘴下楼。

葛棠听见扑通通乱响,跟着是低低咒骂声,好笑地跟到楼梯口,警告那蹲在地上揉脑袋的家伙

,“葛萱明天起早出差,你把她吵醒了才挨骂呢。”

百岁瞪她一眼,用力揉着被摔痛的皮肉,忍不住迁怒,“靠,你笑个屎!”

葛棠把那束花放在脚边,走下去搀起他,笑道:“居然还有人敢灌你。”

他哼道:“百岁爷自个儿喝的,又黑了一傻缺儿,乐呵。”

葛棠不屑,“得了吧,谁不知道你喝酒跟咽药似的。”

百岁歪下头,斜眼睨她。

葛棠笑着求饶,“行行行,百岁爷千杯不醉。”

他竖起食指,贴近来指她的脸,“告诉你,奉承我也没有,你今天干的事,我全看见了。我知

道你想什么。”

葛棠敷衍这酒鬼,“替我保密。”

百岁颇为得意,拍拍她搀扶自己的手臂,向上摸,摸到肘关节,皱眉。

葛棠咳一声,“别乱摸,我不会拿身体给你做封口费的。”

他嫌恶道:“我还不要,你瘦得好恶心,胳膊像小白龙。”

葛棠看看自己并不白皙的胳膊,“那是什么东西。”

他答:“最恶心的东西。”仰头想一想那东西学名应该叫什么,脚底下一个踉跄。

葛棠慌忙挡在他前面,手抵住他胸膛,妄图阻止他摔倒。结果就是在重力与惯力的双重作用下

,两人叠成一撂。

几乎是昏迷状态的百岁,在她后脑勺与地面相触前一秒,条件反射般伸出手掌做肉垫,然后痛

呼。

葛棠耐心摔飞,数落道:“你疼什么,我在这儿垫着呢。”

百岁艰难地翻个身,与她并排平躺在地板上,全身的疼痛已经不知道让他该揉哪处好了,“没

你垫着只怕还好点儿…”摔得不疼,被她硌得好疼。

葛棠摔得不轻,一下也起不来,只偏过头,负气瞪着他。

落地窗收进大束银色月光,照着他因疼痛而皱成一团的五官。颈后那条小辫子在翻身时绕到脸

前来,辫梢发丝沾在他嘴上,他烦燥地吹了一下又一下,吹不掉,也不动手拨开。

酒精捉弄了他脸颊艳红,像害羞表白的少年。

葛棠抬起手,轻拈下那缕发丝。

非常安静的夜,钟摆与心跳互为和声。

江齐楚从房间出来,正遇见葛萱开门,弯腰在她嘴角啄了一下。

睡美人醒过来,揉着眼呵欠,“小棠一晚上没回来。”

江齐楚惊讶,“我昨儿睡觉前看见她回来了。”

葛萱点点头,继续呵欠,“那可能在卫生间…咦?”卫生间她刚用完,没人啊。

江齐楚抓理她头发,“醒醒。”一扭头瞄见客厅里那只活物,苦笑,“留神别踩着。”

葛萱蹲过去,伸指戳戳,“百岁儿?”叫两声没反应,求助地望向老公。

江齐楚挥手,“甭管他,赶紧去弄早点,吃完我送你去机场。”弯下腰准备把人拖起来,忽然

笑道,“这小棠干的吧,还给盖个被。”

葛萱刚把面包从冰箱里取出,闻言看过来,也跟着笑起,“我妹太善良了。”

江齐楚费力搀起百岁,“这丫头,也不说喊我一声,就把人扔这儿冰凉睡一宿。”

把人送回自己房间,出来吃早点,端着牛奶杯习惯性先去阁楼浇花。

一上楼来,傻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