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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棠反过来介绍道:“葛萱是我姐。这是我朋友小凯的哥哥。你还记得小凯吧?我跟你提过的

。”

葛萱对人的记忆力向来不错,脱口便说记得,又问:“小凯现在哪儿呢?”

室内一片诡异的静默。

孟兆亭在椅子上坐下,“没跟家里人说过吗?”

葛棠瞄一眼姐姐,“就是我这两年旅行的事,其实是和小凯结伴的。”

葛萱迟钝如葛萱者,也有些不安了,掩口低呼,“你居然一嘴都没提过!”

葛棠不语,貌似被指责的心虚。

孟兆亭却忽然说:“谢谢你,小棠。”

葛棠轻描淡写,“没什么的。”她把葛萱打出来的简历放到孟兆亭面前,“这边如果着急用人

,我愿意帮您顶一阵儿。听我姐说了,语言方面我肯定没问题,但是秘书的工作,我没经验。”

孟兆亭欣慰道:“已经再好不过了。”

葛棠还在读初中时就认识孟兆凯。两人相差五岁,小凯那时已经开始工作,他自幼父母双亡,

没读过什么书,只有一个哥哥在国外,也就是孟兆亭。

最初出现在葛棠生活里,小凯是一个追求者的姿态。他让哥们儿扮成流氓欺负葛棠,然后自己

假装英雄出现。老掉牙的戏码。葛棠一眼就认出其中一个是他朋友,笑得要死,觉得这人真是相当

有喜感。毕竟还都年纪小,少不了儿戏意味,追到后来追成好哥们儿,常常混在一起玩。

小凯查出有病那年,葛萱刚从师范校毕业,回到老家一所中学教英文。

有一天小凯来找她,问想不想去旅行。

葛棠得知他的病情,答应陪他度过人生的最后阶段。

半年前,小凯病发去世,葛棠替他走完约定好但没法完成的行程,顺便调整心情,准备回家继

续自己的生活。

直到她自己说出这些,葛萱和江齐楚才知道,葛棠放弃工作出去旅行的原因。

葛萱问:“那你和小凯,算是男女朋友吗?”

葛棠答不具体,“算是吧,也不是…”

江齐楚听了半天,一直想问个失礼的问题,攒到最后才出声:“他为什么不出国接受治疗?哥

哥在国外,应该有这个条件。”

葛棠沉默片刻,“还没发现有效的治疗手段。”

葛萱迷糊着惊叹,“什么病啊得上了就只能等死?”

客厅门锁咔啦一响,百岁开门进来。

江齐楚拍拍手起身,“好了,事儿都过了。咱出去吃饭吧,庆祝小棠入职。”

百岁听见这话心头一喜,扭头看葛棠,正迎上她飘飘忽忽的视线。一脸的笑,生生转成揶揄

,“您不是说打死不从吗?”

葛棠瞥他一眼,“面试之后,被我们老板的魅力征服了。”

百岁轻笑,“走吧,楼下新开一家馆子,我看礼炮的彩纸沾在地上还没扫干净呢。”

江齐楚提醒他,“那可是家火锅店,你想好了吗?”

四人说说笑笑,各自穿戴好了出门。

葛萱等着妹妹锁好门,忍不住又问:“小凯到底得的什么病?”

葛棠犹豫了一下,决定实话实说:“他是HIV并发症。”

葛萱挑眉,“什么?”她是真没听清,也实在是从未在现实生活中听闻过这种病症。

葛棠有些心虚,没敢再重复。

葛萱确认了自己刚听到的讯息,顿时一阵无语。

葛棠低声道:“我应该跟家里商量一下。”

眼窝超浅的葛萱,当下就哽咽了,“你这丫头…”嗓子堵得说不出话,抬手揉揉妹妹的后脑

葛棠不好意思地笑笑,“就是怕你们担心。其实自己接触了,就知道真的是没什么,但如果解

释起来又没完没了。咱妈和你一惦记,电话里说太多,小凯听到不好。”

葛萱叹气,“亏咱妈还那么放心你,说小棠到哪也吃不了亏,其实你才尽做傻事。”

百岁走在前头,身后的对话倒听得一清二楚,低声问身边的江齐楚:“什么情况?”

江齐楚目不斜视道:“小孩儿别打听。”

葛棠入职几天后,在公司附近觅了间满意的小公寓,房租交完了,才回去向姐姐报备此事。

葛萱正在厨房里煮面条,江齐楚用另一个灶眼焯豆芽。

葛棠看着满桌的小盘菜码,啧啧称奇,“炸酱面?”

那二人异口同声,“你怎么回来这么早?”

葛棠说:“请了一下午假去看房子。”洗了手,接过江齐楚的笊篱在锅里翻了翻,“行了,捞

出来吧。”

葛萱调小了火,疑惑道:“看什么房子?”

葛棠抓了根切好的黄瓜条干嚼,“这边太远了,上下班遭罪,我在东边租了个房子。”

江齐楚不同意,“自己家有房住干嘛搬出去?”

葛棠含情脉脉地瞅着他,“那你要觉得不好意思,房租给我报了也行。”

葛萱怂恿道:“让Geo给报。”

葛棠笑道:“那是公司福利,这是江哥心意,一码事儿是一码事儿。”

江齐楚皱眉看着女友,“你同意她搬出去?”

葛萱对江齐楚翻白眼,“你这话问的…”尝一口面条,没熟,吐掉,“我不同意有用吗?”

江齐楚只好也没意见。

反倒是最没资格有意见的人,反对声奇高。

百岁回了趟老家给父亲过生日,隔一天下午返回北京来。

周日,江齐楚和葛萱两人老老实实待在家里看电视,门口鞋柜边放着一只拉杆箱。百岁认出那

是葛棠的箱子,乐观地猜测,“她要出差?”听说是要搬出去住,当下色变,“搬到那开发廊的家

里去了?”

“什么啊!”葛萱骂他邪恶,“她在公司附近找了个一居室。”

百岁悲哀道:“那咱仨不又得回到对付饭的日子了吗?”

江齐楚好笑,“都对付好几年了,早怎么没听你抱怨?”

百岁坦然地说:“你不知道曾经沧海难为水吗?”

葛萱摊手,“那也没法子,Geo说房租给报账,她一听更乐了。说实话也挺好的,省得再这么来

回跑,太累了。”

百岁笑声哼哼,隐约透着酸味,“假洋鬼子对她还真不错…”

葛萱说:“还不都是看小凯的面子吗?小棠肯替他打工,因为他是小凯的大哥。反过来说,Geo

也不只是把她当成员工的。”

葛棠和孟兆凯的事,百岁到底是从葛萱那儿套了个底朝天,听完只能用“深为震惊”四个字形

容心情。不由大叹:“女人的思维太诡异了。”反正他是越来越搞不懂葛棠的想法,“她居然敢跟

那人吃住一起将近两年。这是什么精神病?”

葛萱一想也后怕。

江齐楚笑道:“小棠一直就是同情心太泛滥,她见不得别人有灾难,总想伸手帮一把。”

百岁高挑着一边眉毛,根本不认识江齐楚说的这人是谁。

葛萱当然了解妹妹了,“她就是刀子嘴豆腐心。”

就是这句关于葛棠的评价,让百岁无法理解。在他看来,葛棠不是坏人,但她很精明。一个人

如果精明过头,往往就很难特别善良的。这种为帮别人完成心愿不顾自己前途的行为,不应该发生

在葛棠身上。

这边搓着下巴正犯嘀咕呢,葛棠散会回来了,还带了位搬家工人。

唐宣和这一家的每一位都打过照面,却是首次以葛棠朋友的身份出现,一时有些微赧然。

葛萱看得直乐。

江齐楚客气道:“我去送她就行了,还把你折腾一趟。”

葛棠姆指比比唐宣,“半路上碰见的。”

唐宣不吝自夸,“我是特地来帮你忙的好不好?怕你行李太多一车装不下。”

百岁恋恋不舍地开口,“葛棠姐,你要去东边住早说啊,我那儿就快装好了,散散味就能住进

去。你住还租什么房子啊?”

葛棠一笑,“谢了,我新房子住不习惯。”指挥唐宣,“就这一箱,拎下去吧。”

百岁靠在门框上,侧身让路,“那,常来玩儿啊。”身段表情如旧时八大胡同坊主。

二人下楼,葛萱跟下去。江齐楚盘着手看百岁,“你房子好像早就能住进去了。”

百岁娇里娇气道:“我这敏感型肌肤,得等那些胶什么的彻底没味了,才能住进去,要不就该

不美丽了。”

江齐楚看这小子出幺蛾,心里却忽然明镜起来。

百岁回头看看他,“你不去送啦?一会儿萱姐怎么回来?”

“她晚上肯定得在那儿住了,那边去她公司也方便。”江齐楚转身进屋,“我其实这阵子就想

抽空去东边看看房子,你帮我留意下你那附近的吧?”

百岁脱了外套,把自己丢进沙发里,“你要在那边再置办个房子?”

江齐楚点头,“早晚的。葛萱也想买,把父母接来,要不小棠总惦记回去。”

百岁挑眉,不解。

江齐楚解释道:“我和葛萱的工作都扎在北京,没法挪回家去。她爸妈年纪也越来越大了,就

俩老人在家总不是回事。小棠一直吵吵不愿意在北京待着,其实就是想回去照顾着,省得我们俩不

放心。”

百岁忍不住嘟囔,“我一听你们把葛棠说得贤惠善良,那么不适应呢?”

江齐楚笑笑,“是你把小棠想得太歪了,百岁儿。”

唐宣开着车,听后座姐妹二人闲聊,得空插了一嘴,“我瞧百岁那孩子和小棠挺亲近的。”

这语气明显是对葛萱说话,葛棠搭不上茬儿,镜子里警告地瞪了他一眼。

唐宣不痛不痒地咧咧嘴。

葛萱慢条斯理道:“是啊,他们俩可有共同语言了,打麻将使令子都不用商量。”

葛棠瞪眼说瞎话,“我们没使令子。”

葛萱说:“反正你俩都是小人精,算计起来一个比一个脑瓜儿快。”

她讲起葛棠和百岁的战绩,零零琐琐的小事,听得唐宣也哭笑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