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公司的女艺人,蒋欣然的一姐地位还是没人能动的。既然是这样,还不如好好花时间在稳固地位上。”孟丽的话有些意味深长,“慈善什么的,还是算了,不如多拍两部戏。”

前两天蒋欣然的慈善基金晚宴刚办完,圈里人大多去捧了场。晚宴上公布了已在筹划中的三座希望小学,以及几个正在准备捐助贫困失学儿童的项目,外界也颇多好评。阮之听出她话里话外的意思,忍不住皱眉说:“有话就直说吧。这件事和蒋欣然有什么关系?”

这句话大约是问到了点子上,孟丽的眉眼立刻生动起来,轻轻笑了声:“只是觉得,接下去你们公司也会很忙,未必顾得上别的艺人。”

阮之不是个喜欢讨价还价的人,立刻站起来:“孟总既然打定主意让我听不懂了,再坐下去也没什么意思。”

孟丽有恃无恐地等她走到门口,才说:“蒋欣然的慈善基金,是她男朋友一手打点的吧?”

阮之脚步顿住了。

“有人告诉我,蒋欣然的慈善基金是给她男朋友洗钱用的,你真的一点都没听说么?”

“证据呢?”阮之回过头,脸色阴沉,“你真把我当小孩?!用些子虚乌有的消息,就想要把我的人挖走?”

孟丽也不生气,靠在椅子上,十分放松:“这就生气了么?生意不在情谊也还在啊,这件事也不急,你想想吧,要是觉得还能谈,再和我联系。”

阮之想要离开,孟丽追着又说了句:“蒋欣然和夏淇,就看谁对你更重要了。”

阮之的脚步又急又快,到了酒店门口,看见优优正靠着门等她。

“之姐,这么快就出来了?”优优小跑过来,十分乖觉问,“没吃饭吧?”

她还不想上车回公司:“嗯”了一声,折身走向路边一家咖啡店。

这个时间大多是午休的上班族在排队买咖啡,队伍很长,阮之站在队尾,听到优优说:“之姐你去坐着吧,我来买。你喝什么?”

她就摆摆手:“我来买。”

队伍慢慢地在往前移动,她只觉得莫名有些不安,也需要给自己一点时间整理下思路。

孟丽今天敢这样来找自己,一定是有了确切地把柄在手上。她琢磨着最后一句话,分明是在说要用夏淇换蒋欣然的意思。难道周至源真的有问题?

终于轮到她,阮之随便点了巧克力和麦芬,打包带回车上,对优优说:“打个电话问问蒋欣然在哪里,我要找她。”

优优“噢”了一声,阮之喝了口饮料:“今天我见孟丽的事,不要对傅长川提起。”

优优答应了,趁着车子还没开动,打了好几个电话,有些无奈:“找不到欣然姐。”

阮之深吸了口气:“直接去她家。”

阮之是有蒋欣然家大门的密码的,直接就进去了。这个公寓是她新买的,搬进来没多久,阮之一看门口的鞋子,就知道她其实在家,站在门口就喊:“蒋欣然,我知道你在家,我进来了啊?”

优优使劲在拉阮之的手臂,大概是想提醒她,万一周至源在,就这样闯进去会很尴尬。可阮之理都没理,脱了鞋,赤脚就大步进了房间。

蒋欣然果然在。

一个人窝在落地窗边的贵妃椅上,只是窗帘拉得死死的,屋子里一点光线都没有,仿佛是深夜。

阮之一拉开门,光线落进去,蒋欣然像是受惊的小动物一样,在椅子上缩了缩。阮之和她做了这么多年的搭档,彼此间的性格和习惯早就摸清了,心底的不安愈发强烈,她放轻脚步,示意优优先回公司,然后慢慢走向蒋欣然。

黑暗中,准确无误地摸了摸她的额头,烫得惊人,阮之叹口气,语气也放缓了:“不去医院没关系,先吃点退烧药,喝点水。”

蒋欣然的体质其实不大好,常常发烧,床头柜里就备着常用的发烧药感冒药。阮之去厨房倒了水,又拿了药片递给她,小心地问:“可以拉开点窗帘了吗?”

正是下午阳光最强烈的时候,光线照进来,阮之发现蒋欣然妆都没有卸,脸色铁青,眼睛也是肿的。在这个圈子里混了这么多年,直觉已经告诉她,一定发生了什么事,甚至……比孟丽三言两语间透露的信息还要严重。可她只能按捺住强烈的不安,扶住蒋欣然的肩头,“欣然,不管发生了什么,你记住,我是你的工作伙伴,我会帮你处理。”

蒋欣然有些茫然地转过眼神,直到定焦在阮之身上,良久,才说:“他不见了。”

“周至源吗?”阮之顾不上绕圈子了,“你的慈善基金是不是出问题了?”

蒋欣然的瞳孔剧烈地收缩了一下,紧紧抓住了阮之的胳膊,“我……我不知道。”

阮之深吸了口气,强迫她直视自己的眼睛:“好,你放松下来。现在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之后的事,我和公司想办法解决。”

她的语气刻意有些低沉,让人有一种信任感。蒋欣然的身体渐渐不抖了:“我,我接到几个项目负责人的电话,说是善款没有到位。但是钱明明已经划出去了,是我亲手签的字。然后我再找至源,就找不到他了。”

“什么时候的事?”

“晚宴结束后的第二天。”

所有的信息都在脑海里闪过,孟丽用这个来威胁她交换夏淇,而她说的是“洗钱”……可见爆料人说的未必全都正确,但是多少已经知道慈善基金出了问题,如果有心人一挖到底,一定能够查出来。

就像之前她提醒过蒋欣然的那样,这个时代,明星谈恋爱耍大牌甚至劈腿都不算很严重的误点,只要肯花钱花心思都能洗白,可唯独慈善是个死穴。你可以做个铁公鸡,却不能用这个来敛财刷形象,否则这个污点会跟着一辈子,前途尽毁。

“你不是拜托傅长川帮你看了看审计吗?他没看出问题?”

蒋欣然呆怔了片刻,终于忍不住痛哭失声:“他拦着我,说是要请正规的审计公司,到时候公开账目会比较好。我想反正也不着急,就没在意。”

“你的新电影下个月要上线,如果这件事没处理好,票房可能会被影响。你也知道公司的投资不小,加上刚上市,一旦出了什么事,市值会蒸发不少。”阮之的语速很慢,一字一句,也在给自己整理思路:“所以这件事在电影上映前,必须低调解决。即便有人知道了,也要让她无话可说。”

蒋欣然一下子惊醒了:“已经有人知道了?”

这个时候阮之不想加重她的心理负担,笑笑说:“以防万一。”

她很快已经有了决断:“第一,找到周至源,钱能要回来是最好。第二,最坏的打算,钱要不回来了,那么善款的缺口我们要自己想办法。”

蒋欣然早已经六神无主,又或许还抱着微弱的希望:“至源他……会不会临时有事出差了,所以才联系不上?”

阮之登了她一眼,却避而不答:“如果不是我今天突然来找你,你是不是还打算瞒着我?”

蒋欣然怯怯地看着她,也不说话。

外界看来威风八面的一线影后,其实性格还是单纯的。这大概和阮之这个经纪人太过强势敢拼有关。想到这里,阮之也不忍苛责她,又有点对自己生气,还是大意了,没有调查清楚周至源的底细,只好板着脸说:“我让优优陪着你。吃点东西再睡一觉。”

她打电话叫优优上来,一回头看到蒋欣然颓废的样子,一时间不知道是气是笑:“行了,不就被男人骗了么?干这一行的,谁还没被忽悠过?你就当拍了部电影,这会儿别入戏太深就行了。”

蒋欣然这几天心理负担本来就重,被阮之这么不轻不重地说几句,反倒卸下了心结,痛哭流涕起来:“阮之,我真的觉得对不起你,又把事情搞砸了——”

“先不用说这些话,你记得把这边有的账目都发给我,我得看看亏空有多少。”阮之咕哝了一句,拉开卧室的门,优优老实站在那里等着,就吩咐说,“你陪着她。我先回公司了。”

出了这样的大事,阮之头一个想法是找傅长川,可最近傅长川为了家人回国以及公司的事,似乎也在忙。他这个人,越是压力大,表面上越发不会表现出一点半点,她想了想,下定决心,如果自己能解决,还是尽量靠自己吧。

她托朋友开始调查周至源的去向。车子刚开到公司,朋友那边就有消息过来了,说是查到周至源已经出国,时间恰好是蒋欣然所说的晚宴结束后的两天。

这么看起来,周至源八成是有问题了。

阮之坐电梯上楼,回到自己办公室,查看蒋欣然发来的所有存档扫描的合同文本,又把公司的法务叫上来,隐去了姓名和关键信息,试探着问:“如果善款去向不明,这些合同作为证据,可以去告中间人诈骗吗?”

法务看了一会儿,笑着说:“合同没什么问题呀,你看这份补充协议,上边说了这笔钱是转到这个公司里去的,是正常的业务,并不涉及善款啊。”他又看了一会儿,一边摇头说,“之姐,是你朋友的事吗?光凭这份合同是没法立案的。你朋友是不是签合同之前都没仔细看啊?”

暮春的天气,已经很暖和了,阮之坐在明亮的办公室里,竟然打了个哆嗦——这件事往深了想,几乎就是一个圈套。

周至源和蒋欣然相识,蒋欣然减少工作、热心慈善,短短一两个月间慈善活动发起,周至源消失,善款下落不明,孟丽趁机胁迫。

——孟丽!难道这件事和她有关系?

如果是这样,那么她所谓“洗钱”的说法,不过是试探而已。用不用夏淇交换,这个消息最终都会被爆出去,就像她说的,对于美星来说,第一位的花旦永远都是蒋欣然。

周至源是骗子无疑了,否则不会在合同上就已经动了这么多的手脚,就等着蒋欣然往下跳。而她……到底该怎么应对这个蓄谋已久的圈套呢?

阮之把自己关在办公室一下午,到了家门口特意先照了照镜子,觉得脸色没什么异常,这才推门进去。黄叔只准备了她一人份的晚餐,傅长川并不在家。阮之问起来,黄叔才说:“被那位叫去了。”

她“哦”了一声,匆匆吃了两口,躲到卧室开始打电话。

蒋欣然睡醒了,现在情绪很稳定,阮之便让她接过了电话,直截了当地说:“现在慈善基金的缺口我已经算过了,数目比较大,你可以拿出来么?”

蒋欣然的声音有气无力,苦笑着说:“其实我也算过,我可以拿出一部分,但是全部的话,有点吃力。你知道那些投资一时间不能那么快折现……”

“好,你能补上的亏空先补上,把数字发给我,剩下的我来想办法。”阮之干脆地说,“欣然,别想太多,先过了这一关,钱以后还能赚。再说,我们也不会放过周至源。”

电话那边长久的没有声音,阮之还以为信号不大好,喂了两声。才听到蒋欣然低声抽泣的声音:“阮之……对不起……”

“哭什么嘛——你也知道我老公有钱啊。”阮之只好干巴巴地安慰她,“没什么的。你看你新电影上了之后,票房要是大卖,分红不就能入账了吗?”她绞尽脑汁还想说几句,一回头,看到傅长川站在门口,正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

阮之挂了电话,赶紧回忆了一下自己刚才说的话,又不确定他听到了多少,只好迎上去问:“什么时候回来的?”

他的风衣挂在手臂上,白色衬衣的领口开了一个扣子,半靠在门边,也没有站起来,懒洋洋地看着她:“和谁打电话?”

“呃,欣然。”

他眯了眯眼睛:“怎么?蒋欣然还不知道我很有钱吗?”

“是啦,你知道我这个人肤浅,和你和好了就忍不住想炫耀下啊。”阮之想要匆匆结束这个话题,“去洗澡吧,赶紧的。”

傅长川站着不动,微微俯下身,黑色的眸中荡漾开一抹令人捉摸不透的深意,用拇指轻轻扣住了她的下颌:“阮之,你有心事。”

阮之下意识地想要后退半步,僵硬地笑了笑:“没有啊。”

“你有心事的时候呢,会咬住下唇……”他的拇指轻轻在她下唇下边的肌肤上抚过,带着微暖的体温,“这里的牙印都红了一片,自己没感觉么?”

他的语气这样笃定宠爱,这个瞬间,阮之真的很想动动嘴皮子,就这烂摊子丢给他,反正,他总能想出办法来的。

可是理智瞬间就回来了,她用力挣了挣,移开了眼神:“没什么,在发愁新电影宣传的事。”

傅长川又淡淡看她一眼,放开她说:“别太拼命了,公司不是你一个人的。”

“哦,我知道。”阮之乖乖点了点头,等他进了浴室,压低声音给理财经理打电话。傅长川一向对她大方,前段时间她嚷嚷着要学理财,他也专门给她开了个账户,里边放了一笔钱,还说“亏了没关系,就当交学费了”。另外,之前一直自住的那套公寓也卖了出去,这几天资金就会到位,手头可以说十分宽裕。

这样一盘算,心里也没那么慌张了。可阮之也很清楚,孟丽不会就这样放过自己的。按照惯常的手法,她一定是想等着新电影宣传期,不费吹灰之力地添一桶油。

如果是这样……阮之随手划开了手机,数了数日历——她还有,一个月的时间。

Chapter 05温柔的悬念

蒋欣然的新电影上映还有一个月的时间,各种宣传工作开始有条不紊地加速。这部电影号称是蒋欣然半隐退之前的最后一部大制作,打磨三年,女主单抗票房,因此蒋欣然的个人状态对于票房影响极大。出了周至源那件事后,蒋欣然的脾气收敛了很多,对于公司的宣传也十分配合。

与此同时,慈善基金开始公布部分账目,表示未来账目一定公开透明,以此接受社会公众的监督。不得不说,这两件事叠合在一起的效果,还是显而易见的。公众对蒋欣然的好感度上升不少,电影的票房预订也飙红。

可是处在幕后的阮之,却前所未有的觉得压力极大。

蒋欣然个性爽直,当初被周至源哄骗做慈善,多少是因为自小家境不好,差点没书读,她心地善良,也很乐意做些好事。现在有了阴影,可慈善还得强撑着做下去,考虑到她受了情伤,再接触这件事就觉得十分抗拒,阮之就只能全盘接手。财务上换了公司信得过的人,一笔笔的先把之前的亏空填补上去,一点点的公开账务,还要间歇性地安慰蒋欣然的情绪……阮之从一大堆报表里抬起头,赤红着眼睛让优优叫夜宵。已经是深夜了,优优的声音分外清晰:“吃什么呀老大?”

“小龙虾。”

“你从来都不吃这些的。”

“小姑娘,你之姐再不暴饮暴食,就快撑不下去了。”阮之把笔一扔,摸了摸肚子,其实她真的不饿,可是觉得空虚,总觉得非得吃点什么。

“可你一吃就上火——”优优犹豫了一下,又往走廊上看了一眼,笑嘻嘻地说,“之姐,不用订了,吃的来了。”

傅长川亲自送来的鸡汤。

尽管天气不冷,可是外边下着雨,又是深夜,他手里提着保温桶进来的时候,带着一阵湿气,面色也显得苍白疲倦。

阮之下意识放下了手里的材料,去摸他手的温度。

有些偏低。

她有些心疼,低声说:“你来干什么?”

“不放心,来看看你。”他含笑看着她,“我听优优说,你是要叫小龙虾?”

“没有。”阮之连忙改口,“我给他们叫的,最近大家都加班辛苦了。”

他漂亮的眸子在她脸上转了一圈,不置可否:“先喝汤。”

阮之不算特别爱吃宵夜,第一次吃小龙虾、烤串和扎啤也是陪着杜江南去的。杜江南在吃的上边从不肯委屈自己,整个容城数他最明白哪儿的小龙虾最肥美,哪儿的扎啤最爽口。那次呼朋唤友地一大堆人开车过去,阮之苦哈哈地负责点菜埋单。杜江南也算关照这个小跟班,豪爽地说:“你也吃,回头打车钱我给你报销。”她一上口,就觉得香辣停不下来,最后还灌了两大杯扎啤,晕晕乎乎地就回家了。

那时她和蒋欣然租一个单间,蒋欣然跑出去轧戏了,家里就她一个人,到了半夜就开始肚子痛,痛得整个人都绞起来。她本想熬过去的,结果接到了傅长川的电话。

原来那一晚这个龙虾店的一众食客都上吐下泻,食材中毒。傅长川听她有气无力地说着“没事”,当机立断就接她去急诊。在空荡荡的点滴大厅挂着点滴的时候,灯光分外的惨淡,阮之从窗玻璃里看了自己一眼,嘴巴边上起了一圈小燎泡,丑到不能再丑了。

她打点起精神问:“傅先生你怎么知道我病了?”

他也打了个哈欠:“你老板先进的医院,我就知道了。”

她有些愧疚:“我不该吃那么多的。”顿了顿,又自嘲,仿佛在为自己辩解,“可是那个很好吃,我很久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了。”

傅长川安静地看着她,深黑的眸色里隐藏着一丝并不易察觉的异样,温文而宽容地说:“这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下次我俩去吃些不上火不会吃坏肚子的。”

她就天真地笑了笑:“我吃公司发的盒饭从来不上火,也不会拉肚子。”

印象里满嘴水泡、明明虚弱苍白、但是乐观提起盒饭的小女孩,现在就在面前。其实她没怎么变,一样的勇敢坚强,大口喝着汤,一边还在看材料,在他想要接近的时候还会警惕地瞪他一眼:“喂喂,这是我们公司的财务报表,不能随便给人看到的。”

傅长川只好退回到沙发上:“吃完回家吗?”

“不回,要不你先回去吧?”

现在一个人闲下来了,就愈发衬得另一个人忙碌。傅长川托腮看着她,说起来,还真有点寂寥感。他把外套脱下了,在她的沙发上舒展了下身子:“那我陪你。”

阮之文件看得累了,戴上耳机,打开电脑里的视频,开始看电视台传来的最后两期《走吧》样片。不管她心底多么不喜欢梅静,可不得不承认,所谓名门淑女的教养和气质,真的不是普通人两三年里能学到的。梅静会关心工作人员吃没吃饭、淋没淋雨,相比之下,动不动就翻脸的夏淇就是个十足的冒失小丫头。阮之摘下耳机,目光不由自主地挪到对面沙发上,傅长川好像已经睡着了,他一米八十二的身高睡在沙发上有些局促。

她想,如果是梅静,一定不会让他这么躺着等自己加班。

可是放着温婉贤淑的梅静不要,他还是喜欢自己啊。

想到这里,阮之就眉眼弯弯地笑了起来。

“你要是这么心猿意马,还不如回去睡觉。”清冷的声音从沙发那边传过来。

“我在看片子呀。”阮之的声音软绵绵的,“还在想,你为什么不喜欢梅静,喜欢我呢?”又美滋滋地分析,“论家世,我比不上她,学历也比不上……所以……”

傅长川果然睁开了眼睛,嘴角的笑勾出一抹含义不明的弧度。

她充满信心地说:“所以一定是我长得比较漂亮啦。”

傅长川默了默,点头说:“没错,我就是喜欢你这种膨胀的自信……”

所谓膨胀的自信也有一种好处,那就是明知前途险恶,但是依旧乐观。车到山头必有路,阮之一直都觉得,活到这个年纪,也算经历了些风风雨雨,其实做人不必太过担心什么事,因为无论如何,那些事总会解决的,无论结局是好是坏。

为了安抚蒋欣然,这两年很少带着艺人跑宣传的阮之也陪她一起,几天内赶了好几个城市参加点映宣传,媒体和观众的评价都不错,几个电影网站上的评分也很高。两人晚上十点才从活动现场回到酒店。订的套房是在酒店最高层,阮之拉开了窗帘,城市的星空难得的明朗,衬得墨兰的夜空都有一种丝绒的高贵质感。阮之吸了口气:”好想吃点宵夜。”

这个城市素来是以各种重口味的小面、又或者火锅闻名,蒋欣然刚换下礼服,附和说:“那我们去吃吧?”

“你只能吃这么点——”两人找了家看起来人气很旺的深夜麻辣烫,阮之只给蒋欣然要了几颗青菜加豆芽,最后找了个小碗,倒了杯白开水,让她涮着吃。

蒋欣然看看自己,又看看阮之面前满满的一大碗,心里极度不平衡,但是想到接下来还有宣传,只好闷闷不乐地挑豆芽和莴笋吃。她卸了妆,穿的是普通的家居运动服,头发随便扎起来,低头吃东西的样子其实看上去年纪还很小。

阮之吃着吃着,又觉得有些过意不去,就夹了一个芝士丸给她,叮嘱说:“只准吃一个。”

蒋欣然立刻眉开眼笑的咬开了,一边含含糊糊地说:“你还记得我还没红的时候吗,我俩也这样分一碗麻辣烫吃。”

那会儿是真穷,有一个月两人都只能领到保底的工资,交完房租,口袋里加起来不超过一百块,还得过完大半个月。两人只好到楼下的麻辣烫店烫点菜打包回出租房,然后再煮两包泡面,就着麻辣烫的菜,就算是吃了顿大餐。连一根蟹肉棒都要小心翼翼地分成两份,想起来还真是窘迫。

不约而同地记起那段时间,就好像有了勇气,就连吃水煮青菜都变得美味了。蒋欣然放下筷子说:“接下去我想多接点工作,亏了这么多钱,还要还你的钱,我算过了,不能这么任性了。”

阮之不是个喜欢趁热打铁教训人的,只“哦”了一声,乐观地说:“怕什么呀,这部电影票房会不错的,光分红就能赚很多呢。”

蒋欣然的心情明显已经比前段时间好了许多,也会拿上一段感情自嘲了:“是啊,我得这么想,自己多少是一线,又是影后,才有被骗的价值。”

阮之正吃得兴高采烈,手机响了,她接起来,电话那头说了一句话。

原本吃得微微冒汗的身子立刻就僵住了,她拿起电话走到小店门口,沉声问:“你想要什么?”

“两百万,线索卖给你。”

“你先把图片发给我看,确认之后再来谈价格。”

电话挂断了,阮之又收到几张图片,是一份合同的扫描件。她克制住微颤的手指,尽量镇定地走到蒋欣然面前:“吃完了吗?我们回去吧。”

一直沉默地回到了酒店,阮之有点支撑不住,嗓子都哑了:“你还有什么事瞒着我?”

蒋欣然正要去浴室,闻言脚步顿了顿,却默不作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