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月挑眉打量他,还不等看个仔细,这人便飞快地别过了头,粗声粗气地催她:“走快些。”

“……是。”

按照先前的安排,众人是该在未时启程,继续往山上走的,可花月与李景允回到野味居的时候,发现人都还在。

“三爷先来楼上歇息吧。”温故知看见他们就招了招手,“要晚些才能动身了。”

“怎么?”李景允扫了四周一眼,“出事了?”

“哪儿啊。”温故知直摇头,“是大司命的意思,说酉时末上山于太子殿下有利。”

“那长公主的仪驾呢?”

“早往山上去了。”温故知左右看了看,压低嗓门,“她才不会做对太子有利的事。”

李景允莞尔,将东西放了便要上楼。

“两位大人。”有个丫鬟过来行礼,“楼上要看茶,后厨人忙不过来,可否借奴仆一用?”

见他皱眉,那丫鬟立马捧上东宫的腰牌,软声道:“实在是不得已,还请大人体谅。”

扫了腰牌一眼,李景允看向花月,后者点头,顺从地跟着那丫鬟往后院走。

绿色的裙摆在前头摇晃,殷花月走了几步,见身边无人了,才开口道:“还要我帮忙?”

绿裙子转过头来,不忿地道:“万事俱备,你能帮上什么忙?不过是看在常大人的份上,给你这个。”

一枚黑乎乎的药丸递了过来,花月挑眉,捏在手里端详片刻。

“别看了,是闭气丸。沈大人已经帮咱们拖延了时辰,等动起手来你就吞了这个,也免得被殃及。”

花月沉了脸,眼神倏地阴晦:“不是说只对那位一个人下手?”

“哪顾得上那么多。”绿裙子被她吓了一跳,皱眉嘟囔,“大人说了,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咱们也没料到今日有这么多人伴驾。”

常归与前朝大皇子乃生死挚友,从魏朝覆灭至今,一直忍辱苟活,就为伺机谋杀当朝太子。周和朔为人谨慎,行刺多回难以得手,此番好不容易有了机会,他自然不肯放过。

要是提前与她知会过,殷花月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可眼下,她冷笑。

“去跟常大人回话,今日成不了事,让他换个时机。”

绿裙子以为自己听错了,瞪眼看着她:“什么?”

花月没有重复,扭头就走。绿裙子反应过来,快步追上抓住她的手腕:“你想干什么!”

“让你去传话,你听不明白?”花月侧头,眼里哪还有半分温软,眉峰凌厉,眼瞳骇人,像一把包得厚实的匕首,突然露出了刀锋。

绿裙子惊得松了手,呆呆地后退了两步,可这一退,背后就抵着了个人。

“我能问问理由吗?”

常归按住绿裙子的肩,从她的头顶看过去,笑着迎上花月的目光。

☆、第22章 儿女情长

“常……常大人。”绿裙子转身,惶恐地行礼。

常归拍了拍她的肩,示意她去旁边守着,一双狭长的凤眼扫向对面的人,似笑非笑:“说好的事,怎么突然就要变卦?”

“说好的?”花月冷眼看他,抬手指了指前头的楼阁,“你同我说过要杀尽这一百多人?”

常归笑了,鼻尖里轻轻“嗤”出来一声,袖袍一拂,头上青带随风微扬:“当年观山之乱,死在这儿的魏朝人,也是一百有余,你不心疼宁怀,倒是心疼起凶手来了?”

花月一怔,脑海里飞快闪过那个红衣银甲的影子,眼里锐意顿消。

常归打量着她,眼底有些恨意,又有些嘲弄:“舍不得李家那位公子爷?”

花月想也不想就摇头:“没有。”

“我听人说,你最近在他的院子里伺候,似乎有些来往。”

“你多想了。”花月垂眼,“没有的事。”

意味深长地转头去看远山,常归负手道:“那位公子确实有些本事,竟能把韩霜从周和朔的手里给救出来,可怜周和朔被人耍得团团转,竟也没怀疑他。”

救的人……是韩霜?花月怔愣,收拢了袖口。

李景允看起来很不喜欢韩霜,言语抵触,见面就避,关系僵硬至此,如何还愿意冒着生命危险去救她?

想起树林里那人回眸时凌厉无双的眼神,殷花月有些恍惚。

看似亲近,实则她好像一点也不了解他。

“说了这么多,在下也不过是想问问小主缘由。”常归开口,打断了她的思绪,“在下想知道,是什么东西让小主你忘记故人拿命相护的恩情,转而对仇人心慈手软。不过现在看来,得出的结果也没什么新鲜。”

“儿女情长?”他冷笑,“果然是女人会想的东西。”

心里一沉,花月知道不妙,身形霎时后退。常归出手也快,五指如勾,直袭她左肩,花月侧身躲过,翻手与他对掌,知道不敌,借着力道就猛地往前庭跑。

身后的疾风如影而至,吹得她后颈发凉。

“别跑了。”常归的声音如同暗夜鬼魅,带着阴暗潮湿的气息从后头卷上来,“香已经点燃了,你跑回他身边也没用。”

野味居的庭前有一口大鼎,此时已经燃上了三根手腕粗的高香,南风一吹,青紫色的烟卷向阁楼,从窗口蔓延进每一间厢房。偌大的野味居,突然一点人声也难闻,四处安静沉闷,像一座死楼。

花月心急如焚,掩了口鼻就往楼上蹿,一边躲身后的袭击一边想,李景允那么聪明的人,说不定有警觉,只要他还醒着,那……还没想完,她抬眼看见二楼茶厅里的景象,瞳孔猛地一缩。

烟雾缭绕,纱帘半垂,李景允躺在茶榻上,双眼紧闭,嘴唇发白,青紫的烟被他的鼻峰分割,曼倦地落在他的脸侧。

常归已经追到了她身后,花月来不及多想,踉跄地扑进厅内,伸手去探了探他的鼻息。

毫无反应。

一口气憋不住了,她僵硬地拿出绿裙子给的闭气丸含进嘴里,不甘心地看着他。

“不少人说他厉害,如今一看,也不过如此。”

前头再无生路,常归也就放慢了步伐,慢悠悠地跨进门道,“绣花枕头,比不得宁怀半分英姿。”

花月回头,哑声道:“将军府于我们有恩,你凭什么连他也算在账上。”

“恩?”常归哈哈大笑,“梁朝覆灭的时候,没有一个魏国人是无辜的,你眼里那点恩情,在我这里什么也不是。”

他的眼珠子晃下来,居高临下地睨着她:“你今日所言,已非我同道之人,沈大人开坛祭祀,还差个祭品”

“借你性命一用可好?”

本有两分清秀的人,面容狰狞起来,却与地府恶鬼无异。花月后退半步,知道他是真的动了杀心,不由地浑身发凉,下意识地抓住了榻上那人的手。

十指相扣,温热的掌心令她一怔。她想回头看,但面前这人抽出了匕首,毫不留情地朝她刺了下来。

泛光的刀刃在她瞳孔里放大,凶猛的力道令人牙齿根都泛寒,死亡将至之时,人连躲避的反应都做不出来。

千钧一发之际,一只手从她耳侧越过,带着十足的戾气,在常归腕下狠狠一击。

“啪”地一声,匕首飞砸在地上,花月鬓边碎发被这股风吹起,又缓缓落下。

常归吃痛地捂住手腕,眼眸突然睁大。

这人眼里向来只有痴狂和不屑,这是头一回,花月在里头看见了惊愕。他盯着她身后,像在看什么怪物。

她茫然,还没来得及回头,就感觉头顶一暖,肩头也跟着一重。

李景允恹恹地靠在她身上,烦躁至极地睨着常归:“爷睡得正好,你吵个什么?”

花月:“……”

常归退后两步,显然是没料到他能在灭骨烟里醒过来。眼珠子一转,扭头就跑。

李景允沉了脸,起身就想追,可刚坐直身子,花月就拉住了他的袖口。

“你的账,爷等会再来算。”李景允垂眼,神色不耐,“这个时候还想拦着,那爷待会儿也保不住你。”

花月没松手,反而是蹲下了身子。

李景允无奈,心想自个儿再纵容她也是有限度的,这种大事之下,绝不可能任她胡……衣襟突然一紧,身子跟着就往前倾,李景允没个防备,骤然被拉得低下了头,还不等他发怒,唇上突然就是一软。

琥珀色的眸子在他眼前放大,漆黑浓密的睫毛也骤然拉近,他愕然,牙关一松,就有柔软的舌尖闯进来,抵给他半颗东西。

若有若无的玉兰香飘过鼻息,没由来地将人心底勾出两分躁意,李景允只愣了片刻便反客为主,摩挲着她的后颈,将她压向自己。

唇齿厮磨,殷花月仰着头,脖颈的弧度好看极了,白玉一样的肌肤微微泛红,耳垂上有细小的耳洞,没戴东西,看起来柔软又干净。

他下意识地伸手碰了碰。

耳后起了一层颤栗,花月突然回神,猛地推开他,急急喘了两口气:“公子!”

脸侧臊得像要烧起来了,她用手背蹭着嘴角,挪着身子后退两步。

李景允被她推得后仰,撑着茶榻定了定神,没好气地道:“你凑上来的,吼爷做什么。”

“我……”花月又恼又羞,舌尖抵着上颚,咬牙,“烟雾有毒,奴婢那是在分您一半药。”

后知后觉地品出嘴里的药味,李景允面不改色地问:“你为什么有解药?”

微微一噎,花月耷拉了眉眼,看起来有些心虚。

他起身,看了一眼早已无人的走廊,扭头佯怒道:“区区一个丫鬟,你真是好大的胆子。”

“奴婢可以解释。”花月不安地道,“这不是奴婢的主意。”

“眼下没这个空。”李景允摆手,“你先随我来。”

原先还寂静无声的野味居,突然响起了刀剑碰撞之声,各个厢房里都蹿出了人来,与下头与潮水一般涌来的黑衣人战成一团。

花月跟着李景允到了主厢房,周和朔站在窗边看着下头,身后是沉默的沈知落。

“景允来了?”周和朔回头,“可抓着人了?”

李景允进门就笑:“跟只泥鳅一样,看见了脸,但没能抓住。”

花月站在他背后,指尖冰凉,不敢吭声。

原以为是常归下的天衣无缝的一手好棋,但可惜似乎是反被人算计了。她悄悄抬眼,看向那边站着的人。

沈知落安静地把玩着手里的乾坤卦盘,紫棠色的袍子上星辰闪闪,眉目间却是一片漠然,察觉到她的目光,他一顿,没有回视。

于是花月明白了,问题还是出在他身上。

“还有多少同伙?”周和朔问。

花月一僵,下意识地低头,却听得身前这人道:“都在下头了,来时扫了一眼,只跑了两个。”

周和朔叹息,往太师椅里一坐,深邃的眼里划过一丝厌倦:“殷宁怀也是个了不起的人,都这么多年了,他身边这些人从没放弃过刺杀本宫。总这么防备着,也挺费神。”

思忖片刻,他突然抚掌而笑:“不妨将那人的尸身挖出来,扔出京华。狗见着骨头,一向能追得远,那本宫也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厢房里一阵哄笑,花月脑子里“轰”地一声,想也不想地就抓住面前这人的衣裳,想将他拉开,好冲上去冲着周和朔的脸来一拳。她指尖颤得厉害,力气却是很大,像横冲直撞的小牛犊子,眼眶都气得发红。

然而,跟前这人不但没顺着她的力道挪开,反而是侧了身子,将她堵了个严严实实。

“虽说下头那些人打不上来,但这地方究竟不适合久留。”李景允慢条斯理地道,“还是往山上走吧,去得晚了,长公主怕是要将草皮都卷起来带回宫了。”

周和朔想了想,拍案颔首:“起驾吧。”

“是。”四周的人应了,开始纷纷往外走。

一群人叽叽喳喳地议论着路线和护卫,声音嘈杂,地方也拥挤,花月觉得脑袋发胀,耳边一阵阵的嗡鸣,身子也被推撞了好几下。

踉跄之中,有人伸手将她拉过去护在了双臂之间,顿时嘈杂远离,白雾渐清。

花月抬头,正好看见李景允低下来的薄唇。

“走什么神?”他没好气地道,“跟爷坐马车上山,爷有的是话要问你。”

☆、第23章 我逗你玩呢

帘子落下,腥风血雨的野味居霎时被隔绝在外,宝盖华车纷纷转动轱辘,一排排地往山上猎场而去。

花月跪坐在李景允身侧,脸侧还有些余热未消,她抿着唇偷摸打量身边这人,也不敢细看,余光闪闪烁烁,心虚得很。

“说吧。”李景允晃着手里的折扇,眼尾扫过来,意味深长,“哪个庙里来的大佛啊,竟有胆子对东宫下手。”

眉梢耷拉下去,她揉着袖口低声道:“公子不也瞧见了,奴婢也差点为人所害,与他并非同伙。”

“可你认识那人。”

“都是宫里出来的,怎会不认识。”她含糊地说着,仔细回忆了当时常归的话,睫毛眨了眨,“也就是认识。”

李景允笑了,身子往软枕上一靠,玉扇在指间打了两个旋儿:“常归可不是什么普通的宫里人啊,前朝大皇子身边宠臣,常住东宫的谋客,与他光是认识,就足够让爷把你交去东宫领赏钱了。”

心里一沉,花月微慌。

这人神态慵懒,像是在与她话家常一般,压根看不出来在想什么。他在周和朔面前分明只说记得脸,可眼下看来,竟是认识常归的。

“哑巴了?”他挑眉,“要送去殿下跟前,才说得来话?”

“不是。”花月飞快地摇头,挣扎片刻,一狠心一咬牙,闭眼道,“实不相瞒,奴婢早先伺候过常大人。”

李景允一顿,墨眸半眯:“怎么个伺候法儿?”

“就是端茶送水。”她道,“奴婢因此经常出入东宫,故而与沈大人也算熟悉,这才有了先前沈大人那几句话。”

神色微动,李景允捏了扇子,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手心:“梁朝的人——那观山一乱之后,你主子都逃了,你怎么还在宫里?”

伸手掐了一把自个儿大腿,花月的神情顿时凄楚:“主子遁逃,也不曾带上奴婢,奴婢一介宫女,也没别的营生,就继续在宫里伺候,后来宫人调度,奴婢就来了将军府。”

好像也说得通,李景允点头:“那今日是怎么回事?”

沉沉地叹了口气,花月满眼唏嘘,摇头道:“常大人对大皇子极为忠诚,大皇子死于太子殿下手里,他自然是要来复仇的。他不知如何得知奴婢也在此处,便来要奴婢协他刺杀东宫,奴婢不肯,便被他追杀。”

“之后的事,公子也就知道了。”

眼下泛了一层浅泪,眉弯也像是被愁苦压垮,她抬眼看他,无辜又委屈:“奴婢虽是梁朝人,却没做任何伤害公子之事,还请公子明鉴。”

车轮在石头路上碾得吱呀作响,车厢轻晃,将她这弱不禁风的身板晃得更加虚软,她手撑着座沿,贝齿轻咬,泪光潋滟,真真是我见犹怜。

如果当日没在栖凤楼见过她这副模样,他定然是要心软。

李景允轻笑,折扇朝手腕的方向一收,伸出指尖碰了碰她发红的耳垂。

“殷掌事厉害啊,深知过刚易折、过慧易夭,朝人示起弱来驾轻就熟。”轻叹一口气,他凑近她些,指腹从耳垂划到她的下颔,微微往上一挑,“可你是个什么性子,爷还能不清楚?”

蒙得过一无所知的周和朔,还能骗得了朝夕相处的公子爷?

花月一僵,脸上闪过一瞬的懊恼,接着神态就慢慢恢复了清冷,柳眉回直,嘴角也重新平成一条线。

李景允左右看了看,满意地点头:“还是这样顺眼。”

“奴婢没撒谎。”她淡声道,“公子若愿意去查,宫里也许还能有奴婢的籍贯和名碟。”

李景允哼笑:“爷查那个做什么,爷就想知道你是不是个隐患,留在将军府,会不会祸害爷的家人。”

这回答有些令她意外,花月不由地看他一眼,然后摇头:“不会,奴婢无论如何也不会做伤害夫人之事。”

李景允无奈地睨她一眼:“就那么喜欢夫人?”

“是。”回答这个,花月耳垂不红了,挺直了腰杆道,“夫人是世上最好的人。”

朝着车顶翻了个白眼,李景允闷声道:“就算你这么说,爷也还是不放心,与其留个祸害在身边,不如早些除了,也免夜长梦多。”

脸色一白,花月抬眼看他,想从他脸上看见两分玩笑之意。可是没有,他说得很正经,墨色的眼眸里满是思量,像是在想如何除她才能不留痕迹。

“……公子。”她皱眉,“留着奴婢,怎么也比卖了有用。”

“哦?”李景允不以为然,“你除了在爷跟前添堵,还能有什么用?”

“遇见险境,奴婢愿意分您半条命。”她握紧了手,眼神灼灼,“如同今日一般。”

“今日?”食指抚过唇瓣,他哼笑,“你倒是真敢说,不是应了夫人的吩咐,要撮合爷与那韩家小姐的婚事?趁人之危、趁火打劫,殷掌事这算不算监守自盗?”

“回公子,情况紧急、情非得已,不算。”她眼里毫无愧色,说得正气凛然。

李景允褪了笑意。

他平静地看着她,良久,一字一顿地重复:“情非得已。”

面前这人移开了目光,白皙的脖颈上拧出一根筋来。

他打量片刻,轻声问:“时至今日,若再有鸳鸯佩让爷拿去送给韩霜,你还会系在爷腰上?”

“会。”她毫不犹豫地点头。

眼里的光骤然黯淡,李景允抬着下巴睨着她,半晌之后,嗤笑出声:“真是个尽职尽责的好奴才啊。”

“多谢公子夸奖。”花月朝他行礼,双手交叠在腹前,头磕下去,几近膝盖,“奴婢绝不会背叛主子。”

车厢里安静下来,有些发闷,花月盯着自己裙摆上的纹路走了会儿神,然后开口问:“奴婢可以退下了吗?”

座上的人没吭声,她等了片刻,开始不着痕迹地往车外挪,挪了许久,才终于到了门口。

可是,手碰到车帘刚掀开一条缝,花月就突然觉得腰上一紧。

有人伸长了手,倏地将她整个人往后一捞。

“咚——”

车壁一声闷响,吓得外头的马夫连忙询问:“公子,您没事吧?”

“没事。”肩背抵着车壁,李景允淡淡地应了一声,然后垂眼去看怀里这人。

他的袍子宽大,衣袖一抬就能埋住她半个身子,这人显然是吓懵了,从他的衣料间伸出脑袋来,薄唇微张、小脸发白,一双眼睛瞪得溜圆。

“你……”她扭过脸来看他,下意识地去掰他箍着她腰的手。

李景允收拢了手臂,曼声问:“若是我不喜欢鸳鸯佩,你也会系?”

殷花月皱眉,用一种不可理喻的眼神看着他:“当然会,公子就没有喜欢的东西,若都不系,那还得了。”

“那要是你不喜欢呢?”

花月怔愣,有一瞬间的失神,不过很快就垂了眼眸,硬着语气道:“奴婢不会不喜……”

“你会。”

“……”

眼里划过一丝狼狈,花月别开脸,恼怒地继续去掰他的手:“说不会就不会,奴婢会恪守做下人的本分,以后绝不会再发生今日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