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越过她看向明淑,没好气地道:“一个多月没同房了还能叫好,改明儿他休了你你都得给他送一块‘恩同再造’的匾额挂徐家祠堂里。”

花月被她这爽辣的话语给震惊了,一时都忘记收回目光。

少妇朝她看过来,抿了抿红唇:“我是柳家的正妻,与明淑也算相熟,你别误会。”

柳家……柳成和的夫人?花月颔首同她见礼,心想这脾气倒是挺有意思。

明淑有些醉了,也不还嘴,只笑眯眯地拉着她的手给她介绍:“她叫朝凤,说话向来不给人留情面,你可别被她逮着了。”

朝凤很是嫌弃地看着她这模样,挥手让丫鬟过来扶她下去休息。

花月想搭把手,可她却把她拉住了:“让她自己去歇会儿就好。”

“朝凤夫人与明淑夫人认识很久了?”花月忍不住问了一句。

朝凤摆手:“你直接喊闺名便是,加个夫人听着也累人。”

顿了顿,又道:“我与她也算手帕交,那人打小与徐长逸一起长大的,徐长逸五岁就说要娶她,到后来,却是活生生拖到了她双十年华,成了半个老姑娘,才不情不愿地抬进门去。”

花月愕然。

不管是大魏还是大梁,姑娘家一般十六就出嫁了,十九还没婆家便要遭人闲话,双十年华才过门,明淑是受过多大的委屈?

“她……”左右看了看,花月压低了嗓门问,“她为什么不干脆另寻夫家?”

朝凤一顿,看着她的眼神里霎时添上了一抹欣赏,不过很快就被对明淑的恨铁不成钢之意给压了下去:“她是个死心眼,人家五岁给她一块花生酥,她能记上十五年,那时候徐家还没发达呢,都赶不上她的家世。后来人家飞黄腾达,也没见多感谢她。”

花月听得唏嘘,轻轻摇头。

朝凤拉了她的手道:“我看你是个玲珑剔透的人,有些话我就给你直说了,他们这一堆人,有一个算一个,都不是好东西,你趁着年轻给三爷生个孩子下来,然后锦衣玉食地过日子便是,至于什么情啊爱的,不要去想。”

本来也没想。

花月垂眼,余光瞥了一眼天色,又看了看院子门口。

奴仆来去匆匆,到处都是人,其中就算多了几个,也不会有人发现。

收回目光,她笑着应朝凤:“我明白的。”

朝凤欣慰地点头,还待再说,却听见外头不知何处传来“啪”地一声脆响,接着就是奴婢尖锐的惨叫声,响彻了半个山庄。

第42章 脑子有毛病的五皇子

来这寿宴的都是贵人,吃喝格外小心,碗筷茶壶都是银制的,就怕出什么意外。

结果该出的还是出了,韩家二公子,韩霜的弟弟韩天永,突然死在了西边院子里,喉咙上一条刀伤,血色淋漓。

与他在一起的司徒风一问三不知,就说自己困了,睡了一觉,醒来旁边就已经是一具尸体。这说辞哪里会有人信,韩夫人哭了个昏天黑地,山庄里也是人心惶惶。

周和朔沉怒,挥手让人把事先压住,送韩家人离开了寿宴。

本来么,为了五皇子而准备的宴会,哪里能因为这突如其来的意外就停下,就算是粉饰,也得把这太平给粉饰住了。

但是韩家人不这么想啊,太子殿下本就与长公主生了嫌隙,长公主最亲近的韩家人突然死在了太子麾下门客的身边,这摆明了就是故意谋杀。

于是,韩家人离开没一个时辰,山庄就被御林军给围了。

花月同她们一起躲在后庭,四周都是惶惶不安的夫人小姐。

“这是闹什么呢?”朝凤直皱眉,“太子殿下摆的场子也敢来围,不要命了?”

明淑酒已经醒了,踮脚瞧着外头动静,低声道:“要是旁人来围,那就是不要命了,可这一遭,谁找谁的麻烦还不一定。”

花月一脸无辜地站在她俩中间,手里还抓着半把瓜子。

朝凤很纳闷地问她:“你不紧张?”

她茫然地“啊”了一声,问她:“发生什么事了?”

朝凤和明淑对视一眼,齐齐摇头,将她护在身后道:“你慢慢吃,咱们给守着,就算御林军往这边来了,也扰不着你吃瓜子。”

真是温柔啊,花月磕着瓜子想,就冲着她们这么好,往后徐长逸和柳成和要是再去栖凤楼,她也要给她们递个消息。

远处没由来地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嚎哭,听着有些渗人,朝凤瑟缩了一下,明淑将她一并护在身后,轻声安抚道:“不怕,待会儿他们应该会过来。”

几个爷们虽然平时吊儿郎当地不着五六,但也都是护短的人,山庄里不太平,几个女人抱做一团肯定没用,还是只有在他们身边才最是周全。

果然,朝凤这话说出去没多久,徐长逸就和柳成和就急匆匆地赶了过来,两人从人群里把她们三人给带出去,轻轻松了口气。

“你们先乘车走。”徐长逸道,“从后门还能出去。”

柳成和不太赞同地看他一眼,还没来得及反驳,明淑就先开口了:“这是五皇子的寿宴,不辞而退是对五皇子和太子的不敬,就算一时保个妥当,日后也免不得落人话柄。”

徐长逸微恼:“你这么多主意,那方才怎么还怕得发抖?”

明淑浅笑:“那是没见着你,见着了自然就不怕了,咱们能从长计议。”

被她这满眼的信任给看得心里暗爽,徐长逸咳嗽一声,拳头抵着嘴角道:“不想走也行,就跟在我身边,当家的在,总不会有人敢来冒犯。”

柳成和点头:“我就是这个意思,你带着明淑,我带着朝凤,咱们去正庭附近,借一捧太子的龙荫,这遭乱事便落不到咱们头上来。”

四人想法达成一致,然后齐齐地扭头朝殷花月看了过来。

花月捏着一颗瓜子,略微有些尴尬。

李景允没有过来,以他在周和朔那儿的地位,一时半会肯定也顾不上她。

朝凤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张嘴道:“花月你不如就跟着……”

“跟着我吧。”旁边插过来一道声音,清清朗朗的,恰好把这话给接住了。

几个人好奇地转身,就见个穿着月白锦袍的少年人过来,笑着在花月旁边站定:“你们都没空,我有空可以顾着她。”

眼角抽了抽,花月下意识地捂了捂自己先前笑得抽疼的肚子,戒备地道:“怎么又是你?”

周和珉很是难过,剑眉耷拉下来,哀怨地道:“我都没怪你出卖我、让我被人抓回去静坐了一个时辰,你怎么反而不待见我?”

“倒不是不待见。”她眼神古怪地打量他两眼,“只是萍水相逢素不相识的,阁下如此殷勤,非奸即盗。”

周和珉瞠目结舌:“我……盗?”

他像是受了什么天大的打击,扭头不敢置信地问徐长逸:“我像坏人?”

徐长逸脸色有点发青,他愣神看了面前这两人半晌,支支吾吾地道:“那不能,殿下龙气佑身,是天命之人,哪能与坏字沾边。”

柳成和也干笑,朝花月使了个眼色,然后拱手道:“我们这小嫂子鲜少出门,认不得人的,冒犯之处,还请五皇子海涵。”

花月看着他们,心想这两位纨绔公子哥,难得有这么慌张的时候,看来她身边这人来头不小。

然后反应了片刻,她眼里涌上了两抹茫然:“你刚刚说什么五皇子?”

朝凤被她这迟钝的模样给逗乐了,捏了一把她的胳膊小声提醒:“这是当朝五皇子,今日就是他的十五岁生辰。”

花月听完,脸色比徐长逸还青上两分,她扭头看过去,眼角抽得更加厉害。

这怎么能是五皇子?寿宴的主角不是该在太子身边,亦或是在正庭里坐着吗?他怎么还到处乱跑,跟她这下人搭话?

周和珉这颗憋闷的心啊,终于在她这仓惶的神色里找到了丝毫慰藉:“原来你不认识我。”

她要怎么认识大梁的五皇子?花月笑着咬牙,这人一没在额头上挂块匾,二没穿龙纹衣裳,难道真要让她凭着他周身的“龙气”给他见礼?

见鬼吧。

“小女多有冒犯。”她诚惶诚恐地屈膝,“还请殿下恕罪。”

姿态够低,语气里也是真切的歉意,仍是谁听着,都不会再好意思与她为难。

可是,周和珉不一样,他又笑开了,抚掌道:“你肚子里肯定在骂我。”

殷花月:“……”

徐柳等人:“……”

被骂还这么高兴?

花月很感慨,老天爷到底是公平的,给了一个人富贵的出身和周正的面容,就一定会给他一个不正常的脑子。

周和珉实在是太富贵太周正了,以至于他的脑子格外地不正常:“你是谁家的妾室啊,被扔在这儿没人管,也不去跟他闹脾气?”

徐长逸瞧着不太对劲,上来替花月答了:“这是李家三公子的妾室,温柔体贴,断然不会在这个时候给三爷添乱。殿下也不必担心,这儿有咱们几个看着呢。”

周和珉摆手:“我倒不是担心,就是看前头吵得没什么意思,就随便走走。”

他说着,又扭过头来对她小声道:“你见过太子和长公主吵架吗?”

花月点头:“观山上有幸看过一回。”

“嘁,你们能看见的,那都不是真的吵架。”周和珉意味深长地道,“他俩真吵起来,十丈内连个宫人也不会留。”

还没见过这么热衷于说自家兄妹闲话的人。花月十分鄙夷这手足不情深的行径,然后满脸好奇地问:“那您是怎么知道他们真的吵架是什么样子的?”

左右看看,周和珉朝他们招手,瞬间五个脑袋全凑了过去。

“我趴门外偷听过。”他小声道,“他们傻呀,十丈之内连个宫人也不留,那有人在外头偷听,也没人能发现。”

柳成和佩服地朝他拱手:“您也不怕太子找您麻烦。”

“那不成,他指望我替他在父皇面前说话,要废掌事院呢。”周和珉抬了抬下巴,“他不会为难我。”

“如此,敢问殿下可知前头情况如何了?”徐长逸忍不住道,“好好一个寿宴,闹得人心惶惶,也不知这御林军到底要做什么。”

“还能做什么,今日本就是太子哥哥开的宴,连皇长姐也没有受邀,皇长姐不高兴得很,正巧碰见出了命案,可不得借题发挥一二。”周和珉兴高采烈地道,“御林军等会说不定就跟太子哥哥的禁军打起来了。”

……这么可怕的事,为什么是用这种欢欣的语气说出来的?

花月朝正庭的方向看了一眼,微微皱眉。

“你是不是担心李三公子?”周和珉耿直地道,“他就是个人精,太子哥哥只要无恙,那谁也动不得他,有那闲工夫,你不如跟我去看热闹。”

听得好笑,花月回眸看他:“殿下的寿宴弄成这样,您还有心思看热闹?”

“热闹可比寿宴有意思。”周和珉轻哼,“拉这么一大帮子人来给我说些奉承话,还不如把皇长姐和太子哥哥关在一起,让他们吵架给我听。”

“恕小女冒犯,您这样实在不合规矩。”花月义正言辞地劝了一句。

然后小声问他:“去哪儿看?”

徐长逸抹了把脸,扯了扯旁边柳成和的袖子,给他递了个眼神:想法子管一管啊。

柳成和很莫名其妙:三爷的人你都敢管,活腻了?

这要是不管,人被五皇子拐跑了可怎么办?徐长逸很担忧,虽然五皇子年纪小,看起来也就是玩心重,未必有旁的意思,但这俩搅合到一起,怎么看也不合适吧?

徐长逸很惆怅,还没来得及想出个主意,面前那两人已经一前一后地往正庭走了。

“哎……”他伸了个手。

明淑将他的手拉了回来,低声道:“韩家人跟花月不对付,眼下三爷不在,她跟着五皇子倒是最安全的。”

“是啊,你们慌什么。”朝凤道,“那是个懂事的丫头,不会惹麻烦的。”

倒不是麻烦不麻烦,徐长逸绝望地看向柳成和:“三爷要是问起来,你去答话。”

“我?我还有点事。”柳成和拉过朝凤扭头就走,“回见啊。”

徐长逸低咒了一声。

花月是当真想去正庭看看的,五皇子不跟她说那一套正经的规矩,她也不是个好为人师的性子,跟着糊弄两句,就贴到了正庭大堂外的墙根下头。

然后她就明白了五皇子为什么说他们能看见的都不是真的吵架。

先前在观山上,太子和长公主为似水的事争执起来,还只是阴阳怪气指桑骂槐,眼下十丈之内无人,他俩在屋子里骂得那叫一个痛快。

“宫女生的下贱玩意儿,别以为靠着两分功劳坐上了太子之位,就能把手指戳到我鼻子上来。”周和姬站在椅子上骂,“动我的人,你动,你动一个我动你十个!不是看上赵家小姑娘想纳去做良媛么,我告诉你,没门,明儿我就去把她剁了喂狗!”

“我刚受了父皇的赏,心情好着呢,嗓门比不上你这挨了中宫骂的恶婆娘。”周和朔站在不远处,冷眼还击,“有骂人的功夫,不如回去守着你宫里的野男人,搞女人搞到宫外,也不怕带一身花柳病回去。”

不知是中宫还是花柳戳着了长公主的痛脚,她的声音陡然尖锐起来,簪尖一下下地刮在地面上:“你没几天好活路了,周和朔我告诉你,你真以为你身边的人都巴着心帮你是不是?讨好五皇弟,讨好李景允,讨好朝中大臣,你以为这样就能弹劾掌事院,你做梦!今天死的是韩天永,明天死的就是李景允,你护不住他,你也护不住你自个儿!”

心里一紧,花月屏住了呼吸。

“你可真是笑死我了。”周和朔的声音接着从屋里传出来,极尽讥诮,“先前不还跟我抢人?抢不到就要咒人死,嫁不出去的恶婆娘果然是心肠歹毒。不过可惜,景允跟韩天永那样的废物可不一样,你别小看他。”

“我可不敢小看他。”长公主冷笑,“毕竟是能从你那狼窝里把韩霜救出来的人,有本事有谋略,还骗得过你这双眼睛,哪里是什么省油的灯。”

屋子里安静了片刻。

花月一动也不敢动,贴着墙壁,背脊一阵阵发凉。

她知道李景允向来是在风口浪尖,可她不知道他的处境有这么可怕,生死全在这两位的一念之间。

周和朔生性多疑,先前被糊弄住了,没有再追究鸳鸯佩之事,可眼下旧事重提,他要是去看李景允胳膊上的伤,那可就什么都完了。

她也不是担心他什么,但怎么说他也是将军府的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李景允要是出事,夫人也不会好过。

脑海里闪过几个光点,花月眯眼沉思,默默掐算如果自己的动作再快点,能不能赶得及救他。

房里的两个人没安静一会儿就继续吵了起来,什么浪荡泼妇,什么贱种杂碎,两位出身高贵之人,骂起浑话来真是一点不输民间泼皮的阵仗。

周和珉听得津津有味,等他们实在骂不出什么新花样了,才意犹未尽地拉着她离开。

“听归听,你别往心里去啊。”察觉到身边的人情绪不对,周和珉朝她笑了笑,“他们吵起来就是什么都说的,也未必真的会做。”

“多谢殿下。”花月低头行礼,又继续走神。

“明日我去你府上找你玩可好?”他问了一句。

花月觉得荒谬,寻回两缕神思无奈地道:“殿下,小女已为人妾室,您身份再尊贵也是外男,哪有外男上府里找人姬妾玩耍的道理?”

遗憾地叹了口气,周和珉问:“找三公子玩也不行?”

“这事小女便管不……”

着了。

最后两个字还没说完,花月就意识到了什么,瞳孔微缩,飞快地扭头看他。

眼前的少年一身意气,像春山间最自由的风,潇洒佻达。他仿佛什么也不知道,又好似什么都了然于胸,笑弯了眼低眉问她:“行不行?”

“你——”回头看看已经被抛在身后的正庭,又抬眼看看这人,眼里暗光几动,终究是将话咽回去,恭敬地朝他屈膝:“自然是行的。”

“那便好了。”周和珉拂袖,唇角高高扬起,“就这么定下。”

她方才还在担心明日李景允会不会真的出事,眼下他这么一说,花月觉得,好像也没什么需要担心的了,五皇子在场,任谁有天大的本事,也不会如此明目张胆地杀人。

心放下来,好奇就开始翻涌。

她知道大梁皇室的一些消息,知道中宫和长公主、太子和姚贵妃各自为党争权夺势,也知道六公主七皇子与世无争,不沾朝政。可她鲜少听见五皇子的什么消息,这位背靠着丞相舅舅的皇子,似乎没有野心,但绝不是什么等闲之辈。

“你是不是有话想问我?”周和珉挑眉。

下意识地捂了捂心口,花月毛骨悚然地问:“您会读心术?”

“那倒没有。”他戏谑地看着她笑,“是你这人太有趣,心思都写在眼睛里的,寻常人不好看见,可稍微打量仔细,就能知道你在想什么。”

花月立马捂住了自个儿的眼睛。

“哈哈哈。”周和珉大笑,倚在走廊边的朱红柱子上睨着她,“现在挡也没用了,不妨开门见山,我又不会怪罪你。”

迟疑地放下手,花月眉心微蹙,看着他道:“五皇子人中龙凤,为什么要与小女这等下人纠缠?”

“下人?”周和珉很是纳闷,“你哪里看起来像个下人?”

不解地扯了扯自己妃色的衣裙,又指了指自己素净的打扮,花月问:“我这打扮还不像下人?跟那一群珠光宝气的夫人小姐比起来,就是个野丫头。”

“打扮能说明什么?”他不太认同地摆手,“宫女穿凤袍也是宫女,贵人穿麻布也是贵人。”

“……”您要不别当皇子了,支个摊儿去给人看相吧?

心里是这么想的,花月没敢说出来,她一开始觉得五皇子脑袋有问题,可眼下一看,又觉得这人好像特别有意思。

他没什么恶意,看向她的眼里是干干净净的好奇和欢喜,说这些也不是要讨好或者调戏她,就是把他知道的吐出来,简单又直接。

“那小女换个问题。”她移开目光,低声问,“您大好的寿宴不去享用,跟小女在这儿站着,图个什么?”

周和珉上下扫视她,笑着道:“我是皇子,有花不完的银子,抱不完的美人。你是李景允的侧室,有夫之妇,我能图什么?”

顿了顿,他还是好心地解释:“当真是觉得你有趣,才想跟你玩。戒心重的人都有奇特的经历,他们多半不会再轻易动心,可你不一样,你戒心重,心却又软,一块花生酥吃了吐,又舍不得扔,像被打怕了的小孩儿,想伸手拿糖,又有所顾忌。”

人世间最有趣的就是矛盾,五皇子最喜欢看的就是矛盾的人。

他这话完全不像个十五岁的人能说出来的,脸上分明还有少年气,可字里行间都让花月有一种被看穿的感觉。

花月今年已经十八岁了,比五皇子大上整整三岁,所以哪怕身份低点,被小孩子洞悉一切还是让她有些抹不开脸。她交叠好双手,摆出自己最冷淡的掌事架子,平静地道:“殿下看人,还是莫要太过片面来得好。”

周和珉笑眯眯地道:“我觉得我看得挺对,就像现在,你不想对陌生人泄露太多,所以你想走了。”

他说着,侧过身子来将她困在朱红的柱子边,眼眸垂下来,深深地看着她:“你放心,我不会出卖你的。”

十五岁的个子为什么会比她高这么多?花月想瞪他两眼,可个头矮就显得没什么气势,她抿唇,没好气地道:“多谢殿下,可是若还有下一回,小女还是会出卖殿下的。”

想起自个儿被宫人围追堵截的惨痛模样,周和珉脸上终于露出了少年人该有的羞恼,他放了手,哼声道:“那我便不去保你的心上人了,明儿由着他自生自灭吧。”

说着,转身就要走。

走就走吧,这点幼稚的威胁能吓唬谁啊,花月不屑,心想自个儿哪来的心上人。

然而,她的手不知怎么地就伸出去,把人给拉住了。

周和珉一顿,回眸挑眉,正待揶揄她两句呢,却见走廊拐角过来了几个人。

“不是什么大事,还请三公子替咱们美言几句。”

“是啊,都是一家人,多半是误会。”

几个人有说有笑地朝这边走过来,为首的那个一身青白色银绣百兽袍,清俊的眉眼一抬,正好就与他的视线对上。

第43章 那些年错过的大雨

李景允今日心情甚好,寿宴么,不闹出点人命怎么能突显一个“寿”字?

人命出在韩家,连带着把司徒风给套了进去,他就更高兴了,一石二鸟一举多得,也不知是哪路的神仙出的手。

长公主带着御林军过来,但御林军里头两个统领都是他的熟人,非但没与他为难,反而与他亲厚地聊了起来。

三人就这么聊着从正庭绕到旁侧的走廊,他愉悦地一抬眼——就看见两个狗男女站在走廊上拉拉扯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