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道她摔到哪了,但是她看着他,闭上眼睛,血突然冒了出来。他把她抱到沙发上,不敢动她,拿毛巾敷着她的额头。

血止住了,只是弄脏了地毯,还有沙发,星星点点散布在她的襟前,看起来比实际严重。她突然抬起手,盖在毛巾上,触到了他。

“晴美?”她的声音很沙哑,和刚刚对他叫嚷的声音完全不同。

“是我。”他盖住她的手,没再说话。

她顿了一下,身体紧绷着,但是过了几秒,又慢慢放松,她认识他的声音。

“你躺着别动,鼻子刚刚流血了。”他安抚着她,那些英文听起来像催眠曲,她觉得困了,任他盖着她的手,刚刚的争吵,好像是一场噩梦。

她不知道说了什么,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她希望那些折磨都过去了。她想休息,想睡觉。

“我们说了很多,吵,我想也吵够了。你想走,好了随时都可以走,但是你先听我把话说完,然后我送你回去。”他叹口气,觉得心神俱疲,“即使以后再不见面了,你也听我把话说清楚吧。”

她躺在沙发上,看不到他,也没有动。

“我不知道是不是为了巴西,但是我告诉你巴西的事情。如果你想找那个律师,或者别人,我不拦你了。”他放开手,从沙发边退开,站到很远的地方。

她,躺在他眼前,很脆弱,他看不到她的眼睛,只能看到她衣服上斑斑的血,像他此刻的心境。

“你知道我要找第一个老师,我不知道谁告诉你的,但那是事实。她,现在就在巴西,我去的时候见到她了。”找到香烟和打火机,他习惯性地点了一支。

“回来的时候,我问过你关于结婚的问题,你说了你的想法。我说过,没来中国,我已经结婚了,就是和她。但是一年多前,她不告而别,放弃了家庭,选择了事业。”他想吐出胸中的郁闷,在巴西经历的,并不快乐。

“我买了房子、车子,她见过我的家人,一切都准备好了,她突然就离开了。我来中国,有很大一部分是因为她,我以为她回国了,但她去了巴西。”他看着沙发上的女人,不知道她有没有听,但他不想停下,“她是我的第一个中文老师,我和同事一起学习。她教我,我喜欢上她,很简单的故事。”

“我不知道她为什么离开,她在首尔大学的项目没做完就突然走了。这次去巴西,我知道了她离开的原因。我们见面,谈话,回忆过去的事情。从某种角度上说,我们从来没有分手,只是分开了一年多。”

“但是,感情是会变化的。她变了,我也完全变了。刚到中国,我在很多公司找中文老师,觉得可能会碰到她,或者认识她的人,毕竟她的家在这里。我不是换了六个、七个,而是几十个,有的,第一次见面就让我反感。有的,实在是没有太多时间继续下去,我不是真的在学习,只是想找她的消息。好在,很快我就知道了。”

“我在韩国的朋友帮我找到的。他们现在常联系,她也是他的老师。”他走到浴室,拿了另一条毛巾,放到她手里。“我喜欢过中文老师,也讨厌中文老师,直到——遇见你。”

“她现在在巴西最好的综合大学,已经有很好的位置。比在中国或者韩国,都有更好的发展。她以前学韩语,现在学葡萄牙语。她说她离开,就是还想选择生活,不想结婚,又不知道如何面对我。”想着打开一扇搬空的房门,感觉不仅是突兀,更是心寒。

“现在,她有了事业,没有家庭,过得很好。而我,已经找过了,也算找到了,所以和过去,已经一刀两断。”他熄灭了烟,走到沙发旁边,她还是一动不动的躺着,只是悄悄换了冰敷的毛巾。

“你想什么我不知道,你要什么,我也不知道。”他蹲下,握起她垂着的手,抚摸着那些瘀青,“不过,别太任性了,毕竟,你太幼稚。你的刺,伤不了人,只能伤你自己。如果你妈妈还在,不会希望你变成如此乖张的女孩。你只有二十六岁,不能毁了自己的生活。没有妈妈,一样会有人爱你的!”

“逃避,或者张满刺,都不能保护自己。感情是脆弱的,不能一伤再伤。”他看着她慢慢挪动身体,把脸转到沙发里,背对着他,轻轻放开手,“再爱你的人,也会因为这些刺离开你,因为,没有人会像父母那样对你,包容所有的错误,知道吗?”

“你不是孩子了,该勇敢面对。你不是一直很勇敢吗?以后,不管面对什么,你要勇敢的接受,勇敢地承认,勇敢地投入,勇敢地放手,生活就是这样的。幸福,不会在一个地方等你,你要去抓住它。”

叹口气,觉得对她坦白真的很难,“我知道,我做得也很失败,我去巴西的二十七天,一直没有联系你。我经历了勇敢的过程,现在已经勇敢地结束,又勇敢的开始了。”他顿了顿,把头俯在她耳边,轻轻询问“幸福,会因为那二十七天离开吗?”他看着她的背影,不知道她会不会回应。

她慢慢转过来,眼睛上已经没有毛巾,有些肿,刘海很乱,脸色,比刚才更差。她看着他,没有感伤,没有激动,没有难过。

挣扎着坐起来,他扶了她一把,她还在晕眩,只是,她想把一些话说清楚。他问了他的幸福,她能给吗?

“我有很多地图,”她靠向沙发背,没有力气支撑。“但是没有一张地图能找到幸福。我不知道,幸福会在哪里,所以我一直收集,直到找到。”

“我害怕找东西,因为找不到。你要我承认,我也不敢,因为我害怕。”她平直的想着十四年的生活,尽量不触动脆弱的感伤。

“承认感情,对我很难。我,已经习惯了逃开,逃到我的地图里。”她看着他的眼睛,接受了他故事里的真实,但是不知如何交付她的故事。

“妈妈死的时候,我伤心,难受,我想跟着她死,但是我不能哭,我自己活着,一个人活着,活了十四年了。那时候我承认了,但是爸爸还是把我放在姥姥家,又结婚了。我以为我说了,他会留下来,但是他没有。”她害怕回想这些,但是最痛的伤口,总要被剖开。

“你说的不对,不是承认,就会有人来身边接纳你。不是接受,就能幸福。我和郑远在一起,我承认我倔强,我任性,我努力接收他的感情,改变自己,但最后还是分手了。他说我根本不会爱别人,只会爱自己,我很自私,很伪善。但是我真的努力了,非常努力了。”

“子恒要的,我没给,Cris要的,我也没给。我不想给,我也不知道该给什么,怎么给。最重要的,是我不敢给。”她看着他,觉得他不再那么遥远,“如果我给了,你们像妈妈那么离开,我怎么办?如果我给了,你们像爸爸一样走掉,我怎么办?我不敢想,不敢给,我只有一点点了,给出去,就再也没有了。”她眼角慢慢凝起了泪,很久没哭的眼睛,干涩的发疼。

“妈妈说,要把最好的留给值得的人,但是我不知道,他在哪?”她想着她的十四年,她的等待,和无奈。十四年,不是一段很短的距离。

“你只找了一年,已经很疲惫,我已经找了十四年了。”她笑着,挂在睫毛上的泪一滴滴掉落,“十四年前,有个人冲进来,对着屋子大喊了一声:你妈妈死了!从那时候,我就开始找,找妈妈,找爸爸,找幸福,但是什么都没找到。”泪水顺着脸颊滑落到腮边,滴在沙发上,他的手背上。

“十四年,真的太长了,我很累,很害怕。妈妈走的时候,我没见到她最后一面,她没告诉我,该怎么找,”她无辜的努着嘴,哭了,“我从那时就迷路了,一直一直迷路了。妈妈不死,就好了。”更多的泪,滑了下来,她像个孩子般叹着气,“妈妈不死,就好了!”

他抱起她,把她揽在怀里,轻轻地拍她,不想再让她疼。如同上次争吵的时候,知道她的童年,有些痛,已经伤透了她的心,在她还小的时候。他无法想象,那些悲伤,如何累积了十四年,她内心的累累伤痕,如何愈合。

“每个人都想从我这里得到一些,但是我没有了,妈妈给我的那些,我不敢给,我想留着,哪怕只留一点点,如果以后找到了,我就都给他。如果找不到,我也不会一无所有。”她趴在他肩上,双手交握在一起,但是手里什么也没抓住。

“我不要,什么也不要,你要什么,都给你。”他拍着她的背,感觉她在颤抖,不知道是寒冷,还是恐惧。“别害怕,我不要,不强迫你给,只要你平平安安,别再折磨你自己就好。”他的心软了,不想逼她改变,她的疼,已经太深了。

“如果我像妈妈那样…”她哽咽着,“还能活11年。”突然把脸埋在他肩上,久久不再说话,他感到肩上的衣服,渐渐湿透。

她在害怕,得不到的恐惧,失去的恐惧,还有死亡的恐惧。从她十二岁开始,重重压在她心上,挥之不去的噩梦一样缠着她。

“不会的,”他抱紧她,想把她的无助揉碎在怀里,“你不会死的,你还有我呢。我会一直陪着你,直到很老很老。”他轻轻摇着她,想抚慰她的眼泪,她只是哭得更厉害,隐忍着抽泣。压抑了太久的眼泪,没有地方诉说的秘密。

“不管将来会怎么样,我会把你失去的十四年还给你的,放心吧,一定会还给你的,十四年的快乐,没有眼泪。”他现在,知道了她为什么要把所有人逼到悬崖边,因为她自己已经坠落了,她只是想找个人把她救上来的人,给她个家。

他知道失去的痛苦,等待的滋味,还有寻找的苦涩,她,已经失去了太多,等待了太久,寻找得太累了。

“哭吧,想哭就哭吧,今天哭够了,以后就都是快乐了。”他轻轻拍着她,慢慢摇,好像她是他怀里的孩子。确实,她只是个孩子,十二岁的小女孩,找不到妈妈的孩子。刚刚摔倒了,流血了,现在趴在他怀里哭。

她一直埋在他怀里,难过,悲伤,酸楚,哭泣。为那二十七天,为妈妈,也为自己。

他任她哭,给她一个不被打扰的怀抱。

夜,包围了他们。

她的心碎了,粘起来,又碎了。现在被他捡到,不知道还会不会碎掉。

她哭了很久,他一直抱着她,不让她寒冷,不许她寂寞。

直到她从眼泪里慢慢平复下来。

“那个吊坠上…”还在抽泣,但是已经能够控制悲伤,“写了什么?”

他看着窗外微微笑了,以为她永远不会问,他走前已经把它放在她包里了,只是她一直不问,他也不说。抱起她走到阳台上,一起看着夜色。

“那是一首外国的诗,韩文里,我们翻译成两句话。”他把她抱得更紧,“汉拿之巅,迷路的人定会征服山峦;汉水之滨,溺水的人终将战胜险滩。”

“我在山顶,会帮你找到路,我会游泳,不会让你溺水,我会跆拳道,不会让人欺负你,我会做韩国饭,不会让你挨饿,我会开车,可以带你去你想去的地方,我会抱着你,当你想妈妈、想哭的时候…”

他的话很慢、很柔,在月夜里像咒语,弥散在耳边。她听着,听着,感觉很累,很温暖。他轻轻吻着她的额头,在她耳边说了一句韩语,她不知道是什么,但是很软很软,很舒服。

她任他抱着,摇着,就像回到了很多很多年以前,妈妈的怀抱,那么安全,那么温暖。朦胧中,她阖上了眼睛。

夜深了。

承认也好,回避也好,欺骗也好,接纳也好。

不能爱,他们还是爱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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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重新面对

那晚,他把她送回了家。现在,他还不能留她。他知道另外有两个女人在“家”里等着、一定很担心。

把她抱上车、抱上楼、放到她的床上,她都睡得很沉,一直没有醒过来。她,太累了,经历了一场战斗之后,身心俱疲。

他用中文向两个女人尽量说明了情况,在她床边留了一个纸条,离开了。

明天,他不想见她,只想让她好好休息。

晴美和木莲担心了一晚,从接到常昆的电话开始。他只说见她在街上和人争执,后来被带走了,来不及阻止。

好在,她打了电话,报了平安。但是她们谁都没睡,坐在客厅等她。不知道,会发生什么,直到半夜,那个男人把她送了回来。

她们以为她出事了,他说,她只是太累了,睡着了。

他走后,她们站在她的床尾,看着这个一起生活几年的女人。即使和郑远分开那段日子,也没见她这么糟过。

不敢吵醒她,晴美把台灯调到最暗,轻轻阖上了房门。

抬眼看木莲,两个人心照不宣。刚刚的情形,已经再清楚不过。离开的,就是那个韩国人。她和他,应该认真了!

明天,她们需要和她谈谈,不管她怎么躲,这一次,都要认真的谈谈了!

醒来的时候,最先看到的是写字台上的那盏灯。那里有和妈妈的照片。这是自己的房间,自己的床。

慢慢坐起身,头有些晕,摔到的地方还在隐隐的疼。他早已经不见了,昨晚发生的一切似乎只是一个梦,那些争吵,还有那些故事。

门开了,晴美走进来,端着一杯水,木莲跟在后面。

“头疼吗?”晴美坐在身边,像是以往一样,在她生病的时候照顾她。

她摇摇头,喝了一口水,不知道如何面对。

“昨晚,我们见到他了。”木莲站在另一边,看着缩在床上的鸵鸟。

她不敢回答,找不到语言说他,他们刚刚经历的那些,不知道叫不叫感情。

“傻,认真了就认真吧,保重自己的身体最重要。”木莲一直是坦率直朗的。

晴美不想为难她,她已经够累了,只是安抚她脆弱的神经“好好相处。”

她知道她能够再开始已经很难,她还记得她在这屋里说过她不相信爱情,不想去爱,但是,现在她还是遇到了。“他,看起来,挺好的。”那韩国人,让人踏实。

她觉得宽慰,她们没有质问什么,也觉得安心。“我,慢慢努力吧。”她抬眼看着朋友,她们从来都是信任她,包容她的,昨天他说错了,除了父母,也会有人包容自己的错误,就是眼前的人,即使她再任性、再不懂事。

“你再睡会儿,他留了纸条给你。上午的课已经耽误了,别想了。身体好了最重要。”晴美把床头的字条交给她。那上面的七个字,她们已经看过了。

她接过字条,点点头。身上还是没什么劲儿,但是觉得饿了。“我…想吃…鸡蛋羹。”有点不好意思,脸孔发热,晴美和木莲却笑了。

“十五分钟以后,你这个懒丫头!”木莲率先走出房间,直奔厨房。

晴美跟在后面,出门的时候,突然回身补充了一句,“他的中文,真好!”笑着关上了门,去给她做饭。

她又躺下,把脸埋在被子里,脸颊热热的。

黑暗里打开手里的字条帖在额头上,她知道她们看到了,接住的一瞬间,她也看到了。他竟然没写英文,偏偏写了中文。现在,她们都知道了。

晴美说的话,是夸奖他吧,他的中文本来就很好了。他的人,也很好。他的怀抱,很温暖。

只是,他的汉字不漂亮,下次见面,要让他写很多次,很多次!

她很快又睡着了,唇边挂着笑意。

秋天的太阳,被挡在穿外,但是还是温暖了这个小房间。

那纸条从她额头慢慢滑落,掉在枕头上,有折痕。上面歪歪写着七个字:

“不要别的——就要你”…

****

周六,天气很好,经过了一天的整理和休息,她恢复得很快。

推掉的课没有人为难她,Cris打来电话,很关心她是否康复了。她觉得,已经很好,心里郁积的那些愁楚都在慢慢散开,像这样的天气一样。

这个城市,总有秋高气爽的日子,这,应该是一年里最好的季节。

走到楼口,已经看见他。

他穿着绿色的休闲装,站在那棵树下,等着她。

他们又见面了,不在他的公寓里,在她家楼下,他来接她。

他们已经和过去,做了最勇敢的告别,准备一起,重新开始。

他把她带到了高尔夫球场。他需要她,而她需要阳光、新鲜的空气。她还在康复的过程中,依然消瘦。

他挥杆很少,只是带着她在球场散步。

她还不习惯两个人并肩走在草坪上,说话很少。

他手里握着球杆,身后跟着一个球童,听任她的安静。让她多晒晒太阳,也是好的。

她走着,想着,偶尔看看他,有时低下头。

最后,还是球童分散了她的尴尬。那孩子不大,一直跟着他们,她总想回身看看。他,应该是会说英文的那个吧?

“别看了。”他知道她一路都想回头,看球童的时间,比看他还多,“我又换回来了。他,不会说英文。”

“为什么?”她不明白他为什么换,他不是很讨厌和陌生人说中文嘛。

“他不会说英文。”他其实不想现在就告诉她,但是她的心思太敏锐,任何小小的东西都不会放过,瞒,是瞒不住的。“我正——试着教他一些韩文。”

他的步子很大,她跟得有些气喘。他,只想甩开身后跟随的人。

“为什么,他连英文都不会,你还让他学韩文。韩语的发音太难了。”她抓住他的胳膊,走累了。“你别为难他。”

她还是那样,只要看不惯的地方,就会说出来。阳光下,整齐的刘海微微拂乱,她的眼睛很黑很亮。

他笑着停下脚步,看着她,把她微乱的发丝抚平。“我只是——试试,看以后——怎么教你!”他想过了,如果说到未来的话,他应该教她,他们才能交流,理解,才能和家人相处。他会她的语言,她也要学些他的,至少一些最基本的。

她果然不说话了,小脸整个涨红起来,眼睛躲着他,不知道往哪看,气色看起来好了很多。

拉住她的手,不管她会不会羞涩,抗拒,他带着她继续往前走,刻意放慢了脚步。阳光里,他把她握得很紧。

他不会再放手了。不管晴天,阴雨,现在,还是将来,他都不会放手了!

打完球,他们打车去了京西花园,他把她又带回了公司。

周末的二十六层,很安静,没有人。

他去七层拿东西,她在楼道里,一间间漫步。纽约,西雅图,渥太华,悉尼,吉隆坡,巴黎,伦敦,罗马,莫斯科,斯德哥尔摩,跳过里约热内卢,她又转到东京,曼谷,上海,回到了她熟悉的首尔。

任何时候,绕了整整一周,都会回到原点,他们也是,绕过了很多误会,很多障碍,还是回到了这里。

她站在门口,没有进去,看着阳光里的会议室,静谧的感觉。想着很多次,她坐在位子上,视线总在窗外,其实,是在看他。看着他投在窗上的影子,高高的影子。他或者站在白板边听写,或者坐在她对面读书,或者,听着她讲课文,很专注的看着她。

这里,从来只有两个人的记忆,从来没被打破过。除了…

“想什么呢?”他站在身后,突然握住她的手,和在球场不同,这次,十指交握在一起,紧得无法分开。

“没什么。”

他把她拉进屋里,让她坐下,他就坐在她旁边。

“这个给你。”他把一个银色的手机放到她手里。是个摩托罗拉手机,很小巧,漂亮。不像她现在的,沉闷而厚重。

“把你的吊坠挂在这儿!”他指着手机的一角,“这个号码,只有我会打给你!”

她抬头,似乎意识到他的意思。

“以后不许关机了,不管在哪儿,我都能找到你。”他知道她会迷路,所以要随时把她带回家。

“不会找不到方向了,我在另一端等着你呢。”他的话让她感觉有了依靠,好像是飘在空中的风筝,线被他紧紧握住了,她不会再迷失了。

“这个,我也只接你的电话。”他拿出了另一个同样款式的手机,黑色的。手机上已经拴好了一个吊坠,和她那个一样。

她轻轻抚摸着那吊坠,翻看后面的山脉。但那背后,只有一条河,河上没有舟楫,只有雾气,河边的堤岸上,写着另一句韩文。

“这样,你就不会丢掉了,也不会找不到我了。”他的声音就在眼前,好像那堤岸边看不懂的语言,很近,随时可以抓住。

眼里又湿润了,脆弱的时候,自己原来如此喜欢哭。

“这就是那两句话,对吗?”她眨眨眼,像忽略眼前的雾。

“对,我在山顶,在河边,等着你。”他拉住她的手,紧紧握住,抹去了要滴落的眼泪,他不喜欢她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