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现在常常不乖,但是他喜欢她不乖。

收好手机,不再打扰他。看着窗外,嘴边的笑容还没散去。他的短信,虽然字很少,意思却很深。

轻轻缠绕着滑落的发丝,又开始想他了。

她正在男装部给他挑礼物。她想过买围巾,买手表,但是觉得都不理想,最近几乎天天在百货店,想找到适合他的。

“厉俐!”女人的声音,她很熟悉。

回过身看见路羽琛在不远的地方,手里提着几个购物袋子,冬天,一身裙装,高高的靴子。她身边还跟着个男人。现在是上班时间,没想到她会出现在这里,她不是应该在广告公司吗?

不想和她见面,上次在咖啡厅碰到之后,谁也没想联系谁,在这里碰到了真的很不巧,她实在不喜欢和羽琛虚与委蛇。

不想上前寒暄,但是,已经不可能了。路羽琛拉着那个男人走近了。

准备好笑容,迎接羽琛。放下了手里的领带,但是抬头的一瞬,却吓了一跳。羽琛身边的男人是David。那男人的眼睛里,有让她不舒服的东西。

自从最后一次在Cris的办公室见他摔门而去,再也没有碰面。他离开了律师行,带走了很多客户。和东奎的官司没有告下来,她只知道这些。

他和羽琛?怎么会走到一起,这个时间,而且挽着手,很亲密的样子。他身边的Winnie呢?太多的疑问跑出来,但是她没时间想。

东奎曾经为了自己与这个男人拳脚相向, Cris曾经隐约暗示过这男人流露的侮辱。她不想说话,也不想面对他。她从心里,厌恶这样道貌岸然的人,不管他是不是律师。

而现在,羽琛和他在一起。

羽琛不会给她离开的机会。“厉俐,你怎么在这?没上课吗?有时间逛百货店。”

羽琛的艳丽夺目让她不舒服,想赶紧离开。“下午没课,随便看看。”

“买领带送谁啊?子恒吗?”果然,连最起码的礼貌都没有。她已经想到羽琛可能会话里有话,但是当着David,她什么也不想说。

“不是。我先走了。”算是逃开吗,她不知道,只是不想看到David,更不想回忆那些不开心的事情,羽琛已经让她不自在了,加上David,她需要尽快离开。

“你的律师呢?”她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听到背后女人的问话,那尖利的声音,像是嘲笑、讽刺,更像是挑衅。

她尽量忽视着那句话,加快了脚步。但是依然没有躲开男人嘴里吐出的那个单词。

格外清晰,格外刺耳。

“婊子!”

没心情逛下去,那句侮辱的话,在心里挥之不去。她从来没有被人如此对待过。心里难受,但是不能哭,不能打扰他的工作,也不能告诉他,他为她动过手,不能让他知道这些。

她,突然不知道该去哪?

拿出另一部手机,很随意给小民发了一个短信,提醒他一下假期的事情。

“我要回国的学生,你要催着他们交学费了。”

“俐姐,你有空吗,来一趟公司行吗?”梁民回的短信和以前不一样。

“怎么了?”

“没事,有点事情想问你。”小民从来是直爽的孩子,不会隐瞒,但是他的短信,让她有点担心,他从不吞吞吐吐的。

当即决定去一下公司,她不知道他有什么要问的,但是她想知道。和学生有关?还是和学费有关?应该不会和东奎有关,希望!

她想了一路,本来很好的心情,突然觉得有了乌云。今天真不该去百货公司。

她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到了公司,除了办公室几个负责外派工作的老师,没有什么学生。

小民在角落招招手让她过去。

和大家寒暄了几句,走到小民的桌边,心里不知道为什么有些紧张。

“怎么了,那么神秘,学费有问题吗?”她想让自己尽量镇定。

“俐姐,你…最近…没遇到什么问题吧?”小民神色很犹豫。

“没有啊,除了前一阵生病住院停了两个星期的课,有的学生刚刚回国了。怎么了,学生投诉了吗?”她想不到会是谁,但是如果有事情,应该只能是这样的吧,她习惯了,虽然从来没有被投诉过。

“不算是投诉。”梁民犹犹豫豫地打开抽屉,拿出一个信封,交到她手上。“你看看这个吧,公司每个人都收到了一封。”

她打开信封,拿出一张纸,展开看是封很长的英文信件。

她认真地看着,一字一句,怕漏掉什么。看着看着,眉头深深皱了起来,那,是一封攻击她、诽谤她的信,措辞相当激烈。

她无法相信,有人会用这样的方式,这样的语言诋毁她,而且把信寄给了公司每一个人。这意味着,这办公室里每一个人,都把她看成了信里的人。更可怕的是,他们谁也没说什么,刚刚和她打招呼还是如常。

“贵公司外派的中文教师…在教学当中常有不检点行为…”

“曾多次使用语言、动作…学生…”

“影响贵公司形象,也给学习的商务人士造成了极大的不便…”

“…望予以撤换!”

信的最后,只有一个很潦草的签名,认不出是什么名字,信纸没有公司的抬头。

她突然觉得不舒服,不知道是天冷的缘故,还是心里作用。

“小民,这信…什么时候寄到的?”

“快一个月了吧。大家都知道,私底下都在说。”梁民不想骗她,她已经好久没来公司了,没听到那些风言风语。

“怎么不告诉我?”她没想到已经这么久了,一个月前,那时刚刚恢复Cris的课,正在和东奎闹别扭,公司这边的事情,她完全忽视了。

“上面和几个老师不让说,而且…”

“而且什么?”

“好像他们向你的几个学生求证了这件事,但是没有人表示不满,所以,这事压了下来,头儿不让往外传,怕对公司其他的课有影响,也什么都没做。”

“向谁求证?”

“这个我不是很清楚,应该是你那些学生吧,总有三四个。”向学生求证,如何求证!作老师这么久,从来没有遇到这样的事情。

“为什么不告诉我。”这么严重的事情,竟然这么久的时间,没有人向她提过。

“学生要求的。”梁民小声地嘀咕了一句。

“哪个学生?”

“听说,是你教的那个律师。”这个直率的孩子,还是什么也瞒不住。“他态度挺强硬的,说涉及诽谤,希望公司谨慎处理。所以上面有些紧张。加上其他学生都没有不满或投诉,这事就作罢了。”

没想到是Cris,他拦住了这件事。这意味着,他知道了,却从来没有告诉她。还有谁知道,东奎?安东尼?或是别人?

为什么一个月的时间,没有人向她透露过半个字。上午和Cris见面的时候,他和平时一样。知道了自己和东奎的事情,他态度很平和。从始至终,Cris没有透露什么情绪,也没有透露这封信!

为什么?谁会写这样的信?用这样的方式对她?

她和学生的关系,一向是很好的。难以想象有谁会在背后做这样的事。为什么?到底为什么?

中午碰到羽琛已经破坏的心情,现在跌到了谷底。

离开公司的时候,她要走了梁民手里的信,没再和大家告别,匆匆走了。

她需要知道,这一个月到底出了什么事?为什么她什么都不知道。他们到底瞒了多少,到底谁在瞒她!

但首先,要见一个人,明天,他就不在了。

她在路上,播了Cris的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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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谁在隐瞒

进门的时候,Cris已经在等她。明天他就要回国,桌上放着很多卷宗,显然刚刚他还在整理。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她拿出信,放在他面前,开门见山。

“三个星期以前。”Cris并没有隐瞒,她拿出信的时候,他知道没必要瞒了。

“为什么不告诉我?”三个星期,他们见过很多次面,他却从来没有提过。

Cris拿过信没有还她,放到了他的抽屉里。“知道了,对你没有意义,只会让你不舒服。”他太了解她的脾气,她太在意别人对她的看法,太小心。

“我会帮你处理的。”Cris不准备再谈下去。David做出这样的事情他不算吃惊,一定是因为那场官司。他不是善罢甘休的人,合作七年,太了解他。

“把信给我,我要知道是谁写的!”她不甘心,被别人这样侮辱。

“听我的,别管这件事。公司那边,我已经说了,他们不敢怎么样。”明天就要回国了,担心她会太冲动。上次逃过David,已经算侥幸了。

“你知道是谁,对吗?”他的表现很冷静,他说帮她处理,公司没有人找她麻烦。那时候,她就觉得他知道。

“对。”他起身,开始把卷宗放在文件柜里,不想再继续这个谈话。

这一个月,对她,很艰难。对他,也是。

她和韩国人,还是在一起了,他必须平静的接受。她病了,他不能探望,只能打电话问候她。她的名誉被诋毁,他,不想她知道,只想帮她把事情尽快处理掉。

他,现在能做的只有这样,给她买个圣诞礼物,让秘书给她准备一杯温和的饮料,期待和她见面。除此以外,他们只能做老师和学生,按部就班的分析那些卷宗,讨论那些实事问题。

他不干涉她的私生活,不给她压力。但是,把她找回来,还是想给她很多,想等着她。看着她为别人展露的笑容,很难受,但是,她毕竟好了起来。

他把那张贺卡,摆在了客厅里,和很多贺卡摆在一起,却放在了最显眼的位置。相处时间越长,越觉得不能放手。哪怕只是坐在办公桌两边,讨论些问题,看着她拿着笔写写画画。哪怕,只是一直这么下去。

只能,先这样吧。

得到,很难,放手,更难。

放好文件回过身,看她没有丝毫的动摇,坚定地眼睛里又是往日的倔强。她在等他说,她知道问了,没有意义。

有时候,不知道远比知道要好,至少不会太难受。但是,她不懂这个道理。她心里的镜子,必须照到一切,那样,她才会安心。就像她的感情,不会隐藏,至少在他面前,藏的太明显。

希腊餐厅,抱着她安慰,但是,她的眼泪不是为他流的。她的心,给了另一个人。他不能要什么,也不想要什么。她的心很累,要,也得不到。

叹口气,“是David,我已经处理了。”他要走了,带走这件事,她会更不安,不如让她知道。在猜疑里生活,他知道她会变成什么样。“我回来之前,你什么也别做,就当什么也没发生。”他不知道这么嘱咐,有没有用。

她愣了一下,没想到是那个人,也不意外是那个人。中午的眼神,那句辱骂又冒了出来。蓝的那一晚,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醉酒后的打斗吗?

仔细想想,因为那场官司,东奎的拳头。还有Cris,对她的偏袒。

没再争执,接受了Cris的建议。她现在不想做什么,就像在百货店碰到他们,她听到了他们的话,但是只想走开。为了不值得的人,她不想那么累。而且,她也做不了什么,她,只能听他的。

“我走了,你快忙吧。我不会做什么的,放心吧。到了美国,好好过节,别想这些了。”她觉得很抱歉,在他走前又用这些事情打扰他。

Cris笑笑,拿起外衣,“走,我送你下去。”他们又要分开了,三个星期。

在大楼门口,她穿上了外衣,看着他站在身边。明天,他就要回国了。他,是个好人,常常帮她。突然有些依依不舍,像和老朋友告别。努力笑笑,不想破坏他的心情,她带给他的麻烦,已经够多了。

“圣诞快乐!厉俐。”他微微倾身,轻轻在她颊边吻了一下。很礼貌,很绅士。

她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礼节,安东尼他们,也会常常这样。并非亲昵,只是礼貌。轻轻在他颊边点了一下,然后退开。“圣诞快乐!”

她转身走了,没说再见。他,也不想和她告别,三个星期后又能见面。他走出大楼,在风里看着,直到看不到她。

风,吹起了她的发。她想,也会吹走今天的不快。

忘了那封信,听Cris的,也许是对的。

马上就要圣诞了,她应该开心。

冬天的风,其实不是那么冷,就像Cris,虽然总是刻板的、内敛的,甚至冷淡的,但是,真的是个好人。

****

“怎么不吃了?”他看着她闷头坐在对面,举着筷子,心不在焉。

她说想病好了吃韩国菜,带她来了,她却没有上次那么开心。今天见面以后,她比平时安静。

她想瞒着东奎,也在猜疑他是否已经知道了。虽然,见过Cris安心了很多,但是心里好像有个疙瘩,拧着很难受。

夹了一块炒年糕,味道很好。“没有,今天,累了吧。”她看着他,不知道该不该问。很矛盾,也许,他根本不知道。

他没有放过她眼里的闪烁,她有心事,她的眼睛骗不了人。拿走她的筷子,握住她的手,“怎么了,说吧!”

该说吗?她看着他的表情,提到David,他会很紧张她吧。

“今天在路上碰到一个同学,不喜欢她。”还是避开了重点。

“什么同学?”她对人一向很好的,本不应该和谁有过节。

“大学时候的,住在一起。我们,彼此不喜欢。”这是事实,不管是为了子恒还是别的,羽琛虽然没有和她剑拔弩张,但是关系实在淡的可以。

听了这些,他反而笑了,“她不喜欢你,我喜欢。”原来只是小事,她心里,一点事情都放不下,很直爽,想骗人,又骗的很失败。

她还是笑了,因为他的话和他的态度。重新拿起筷子,夹了一大块烤肉给他,“可是,我不喜欢你。”她从来没说过,她也不喜欢说。

大口吃着她夹的菜,他并不介意,“我知道!”

中国女人,常常是说反话的,开始很不习惯,但是慢慢觉得,那背后有另一种感觉。她就特别喜欢说反话,喜欢一定要说成讨厌,黑常常被她歪曲成白。

他的手机突然响了,是她熟悉的铃声,他听着,回答了几句韩语。她本来没在意,但是他突然离开座位,走向洗手间,一边还在讲电话。

看着他的背影,突然没了胃口。他为什么离开,她,根本听不懂韩文,大可以在她面前说。她,从来不问谁来的电话,说的什么。

他一直很大方的在她面前谈事情,有时说一些公司的事情也是毫不避讳的,但是为什么今天突然就躲开她呢?

他,也有事情要瞒着她吗?

他看起来不高兴,眉头皱了起来,声音却尽量压低。

心里不是滋味,周围的人都知道他在说什么,只有她不知道。有这道障碍,心里总会存着芥蒂。他们并不是平等的,因为他的中文很好。她除了问好,什么韩语都不懂。

望着一桌子的菜,没有第一次两个人在一起用餐的温馨感觉,觉得提不起精神。想到中午的事情、还有那封信。

隐瞒真的很难,心里装着事情,躲闪着。他,或者Cris,都能看穿她。

他回来了,坐在桌前,刚才打电话的神情已经不见了,好像没接过电话的样子,夹菜给她,自己倒酒。

她没吃,看着他,“是谁?”这是她第一次问这些。

“韩国朋友,你不认识。”他继续吃,一句带过。

“怎么了?”她真的想知道,更想知道他会不会告诉她。

“没事。”他不再说话,又夹了炒年糕到她盘子里。他不想提那通电话,在他证实之前,他不想说。

不是什么事情都能告诉她,如果知道了坏了心情,不如不让她知道。她心里,实在不适合装事情,他已经领教过了。

有些事情,直到了会伤她,比如刚才的电话,三星期前那封寄到她公司的信。

应该是那个律师,在蓝打架的时候,真的不该轻易放过他,后悔没再多打几下。没想到一个律师如此卑鄙。她公司打来电话求证的时候,他很生气,一再为她作保。

她好不容易开心起来,这些事情,实在不应该知道。他需要保护她,也需要让她远离这些纷扰、麻烦。

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她低着头乖巧着吃东西,不怎么说话,也不再追问。他也没什么胃口,只是喝酒。

“我们走吧。”她看起来没精神,“我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