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运输带上取下托运行李的回国乘客正熙熙攘攘地在头顶广播的指引下行走在人群中。

这其中许多守在外面的人都举着牌子,有老夫妻专程迎接子女回家,也有年轻情侣之间在兴奋地招手奔跑。

四周围来来往往都是人。

一眼看过去,独自出现人群中的符白龙一时也无法分辨快有半年多没见的陈臻究竟在哪里,

说起来,他刚刚从楼下上来的时候,外面接机的人群中已经围了不少人了。

今天来之前他就有特意做了一番心理准备,但久别重逢之下,还是令他对待会儿会出现在闸机口的那个人充满了期待。

【陈臻】:

白龙,我回龙江那天,你会来机场吗?

【白龙】:

当然,有什么问题吗?

【陈臻】:

没有,只是这次回来我手上还有一些研究所的特殊工作……所以到时候我可能不是一个人回来,然后我想趁着这次机会,告诉你一件重要的事。

【白龙】;

重要的事?什么重要的事。

【陈臻】:

哈哈,现在就先不和你透露了,因为是你我才想亲口告诉你的,总之,到时候机场见了面再说吧,见了面你就知道了。

想起对方半个月准备回国前有特意发邮件神神秘秘地告知过自己,今天回来时会告诉他一件很重要的事。

暂时还不知道那到底会是什么事,但心里同样也对他憋着一件事的符白龙一时也有点在意地下意识在人群中寻找起了那个令他在意的影子。

他在想,都已经快半年了,对方最近过得怎么样,会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变化。

尽管他们都是成年人了,从成年后也一直彼此独立而自信的相处方式,陈臻这个人一直都很成熟优秀也从不需要别人去担心。

但白天兼具着天之骄子,晚上还是个城市英雄的符白龙还是会有些在意,甚至是为这场即将到来的久别重逢而感到重视和格外尊重。

‘……我的衬衫颜色到底会不会有点奇怪,还有刚刚在电梯里都没来得及整理一下,该死,早知道就该随便听瑞秋张的……或者听听家里那个的……’

大概是眼看着乘客陆续出来,但自己等的人却始终没从里头出来的缘故。

莫名心绪不宁的符总本人一不耐烦就开始胡思乱想,又有点在意自己今天的仪态到底有没有问题了。

尽管出门前,家里家外两个‘瑞秋’都已经再三保证对他今天这样很完美了。

但作为一个重度控制狂加精神完美患者,他还是无比想保证自己的每一个细节都万无一失。

而这种情况下,要满足他自身的高要求,不得不说在周围那么多人注视的情况下是有点尴尬。

所以当下我们比较好面子的符总在冷着脸沉默思考了下,还是准备一个人悄悄踱步走到一旁找个地方地方默默地调整起了自己的状态

恰好周围等候区正好有一块硕大的文字广告牌,所以思索了下,他最终还是抬脚缓缓靠近了那里。

视线所及,这是一块半透明的机场滚动广告牌。

因为就正对着出机口,因此相对来说不会有人注意到他站在具体想干什么,而符白龙正是看中了这一点才会靠近这里。

可谁想,他这边刚走过去,又心烦意乱地对着那广告牌的影子开始来回整理了下自己的衬衫。

在他的身后,就好死不死地缓缓出现一个拎着行李箱若有所思看着他背影的身影。

“这位先生,你站在这儿是在等人吗?”

那主动对他开口说话的身影光是看就温润优雅,印在玻璃上的模模糊糊脸庞还有几分眼熟。

只是落在此刻正背对着对方的符白龙的眼底就有些让他愣住了,而当下转过头来,又有些不可置信地对上来人。

那手上拿着一件米色风衣外套的,另还文质彬彬地单手提着箱子的陈臻本人也笑了,随之才关系十分亲近地拍了下他的肩才真心实意地开口。

“白龙,好久不见。”

“……”

这一句话落下,肩膀僵硬住了的符白龙的脑子也顿时清醒了。

来来回回在机场等了那么久,此刻真亲眼见到人他反而有点回不过神来了。

他下意识地看向明显刚下飞机就立刻匆匆出来的对方,心中一瞬间所有关于两人少年时代的记忆涌了上来,连想都没想就直接上前用力拥抱一下他以欢迎对方的回归。

但是手才半抬起,知道这是公共场合由不得自己逾越好友之间界线的符白龙又强行克制住了,只强忍着内心满腹的澎湃汹涌就放下了自己即将碰到对方肩膀的手。

可就在他预备开口说上些的瞬间,为了对方的回来准备了那么多的符白龙怎么也没想到。

下一秒,另有一道还挺阳光开朗的年轻的声音在不远处大声叫了声陈臻的名字,还另补了句我行李里的护照一起拿了。

而等神情一顿,心头也下意识一冷下来的符白龙跟着面前站着的陈臻一起抬头往后面看。

紧接着,他只见一个自己完全没见过的青年快步出现在两人的身后,并一下子笑眯眯地挽住陈臻的手。

随之一脸纵容无奈的陈臻才理所当然地任凭对方走到身边拉住他,又缓缓绽开一个还挺含蓄得意的笑容看向符白龙道,

“咳,抱歉,白龙,让你见笑了,你们可能还不认识,正式介绍一下,这就是我之前想告诉你的那件很重要的事……我在美国的男朋友,陆一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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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符总本人常年狗眼看人低,大狗熊吃先生饱了撑着无聊耍人玩。

总结一句,都不是好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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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林林林木,谢谢君倾倾的地雷,谢谢你们对本文的支持和鼓励。

第8章

中午十二点,龙江机场的公共洗手间内,水龙头里‘哗哗’淌出的冷水正在机械性地冲刷着符白龙的手背。

他手上那只名贵的腕表被脱下在一旁,身后的门则被他自己给反锁了起来。

门口因为挂着‘请勿打扰’暂时也不会有其他人进来,两边厕所隔间里面静悄悄,听上去也不像是有人在里头。

而一次性隔绝住外界的骚扰后,双手支撑着洗手□□自呆在这儿的符白龙脑子里却还是一整个乱糟糟的,吵得他直皱眉。

耳边,外头中英文夹杂的机场广播依旧在整个室内上空响。

刚刚抵达龙江市的陈臻和那个叫陆一鸣的这会儿肯定还在外头边休息边等他出去。

他们之前在到达出口那里一块取了托运回来的行李,又一边往外走一边凑在一块聊了几句。

过程中,那个叫陆一鸣一直在兴奋地说自己很久没回龙江了,这十多年整个城市的变化真是不小。

陈臻在一旁好脾气地笑着听,之后还主动建议说今晚成功会面之后三个人一块找地方吃个饭。

至于符白龙自己,则在双方那段简短又公式化的自我介绍后,用了一个烂的不能再烂的借口独自躲到了这里。

“诶,原来您就是符总啊,你好!我是陆一鸣!这么久还真是第一次见,以前就光听陈臻说你怎么怎么样了,现在见到真人之后,果然给人的感觉好不一样啊……”

回想起先前打照面时,对方一听说自己是谁就立刻伸手看向自己的那种开朗又阳光的笑容。

此刻表情冰冷的符白龙便莫名觉得心里像被块重重的石头狠狠压着般喘不上气。

他这个人脾气一直不好,之前向来也不喜欢和人自来熟或是瞎套近乎。

一方面是他天生高傲自负又有些目中无人,另一方面也是他从小到大的家庭背景不允许他随随便便地与人结交。

但刚刚顶着好友陈臻就在边上微笑注视着他俩的巨大压力,双手其实已经暗自握紧的符白龙脸色冷下来之余,还是维持着全部的修养礼仪和对方象征性握了握手。

“你好,初次见面……陆先生。”

这短短的几个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字,就差点把他的大脑里的理智和冷静都快耗尽了。

他是高高在上的天之骄子,从来都是别人敬畏和惧怕着他,各方面条件碾压常人的情况下,他甚至这辈子都没有输过别人一次。

可偏偏这就是他第一次直观地感受到自己对另一个人的强烈对比。

无论是谈吐外貌和气质,这个第一次正面认识的年轻人都有种他生来就没有的乐观和自信。

此前他从没有觉得自己是什么君子,但这一刻,他却清晰地感觉到了自己作为陈臻的好友和面对这个人时涌上的不知名滋味。

厌恶有之,反感有之,排斥有之,想要用自己一切的权利和手段去尽情教训和打压也有之。

尤其是,在这个人的名字前面,还有着那样一个让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的前缀。

“……你说什么,什么在美国的男朋友?”

“是啊,嗯,具体说起来的话,应该是……去年过年的时候开始的,你还记得吗,白龙?那时候你刚好在国内忙公司上市的事没来美国,我有一次去母校的研究所出差讲课,正好就和他认识了。”

“……”

“他是学工程机械的,目前还在母校攻读学位,这次回国也是我们商量好的,他父母早年离异,母亲改嫁后带着当时还很小的他移民去了美国,连姓也是改了随母亲的从此姓陆……

“……”

“因为他母亲和父亲离婚时断绝了和国内的联系,多年来的他连生父和大哥的名字和住址都记不清了,那次相遇之后,听说我也是龙江人他就觉得很亲切,我们当时也在异国他乡聊了许多,彼此都觉得对方很投缘,那个新年,还有后来的感恩节我们都是在一起过的,之后就经常出来一块周末旅行,之后又确定了关系……”

“……”

“也是凑巧,三个月前,一鸣的大哥竟然不知道通过什么特殊途径找到了他,还从国内发了邮件给他,对方告诉他,他父亲几年前已经不在了,但他目前还在龙江市工作生活,还想再见见他,所以为了了结他希望再见见亲人的心愿,我就决定和他这次一起回来,正好也让你正式认识一下他……”

“所以,你是……在和我说认真的,陈臻?”

“嗯?当然,如果我不认真,我就不会带他来见你了,白龙,我是在正式的和你介绍我人生中的第一个爱人,你现在难道不替我高兴吗?”

挂满了水珠的洗手间镜子里,因为刚刚那番发生在机场出口的仓促对话,将衬衫纽扣解开的符白龙看上去脸色冰冷扭曲的吓人。

对比之前满怀期待和愉悦的来机场接人时的样子,他此刻的情绪确确实实已经肉眼可见地变得非常糟糕了。

尤其是,想到自己待会儿还要装作若无其事地出去,去面对好友陈臻大老远带回来给自己的这个‘惊喜’……

脑子里一旦冒出这个念头,半个胃都觉得在灼烧难熬起来。

双手死死握紧的符白龙勉强维持着自己的体面从西裤兜里掏出手机。

同时下一秒,趁着四下无人就快速地就给机场门口还在大张旗鼓准备欢迎仪式的瑞秋张去了个短信。

而因为他暂时还不想让任何人知道自己的遭遇,所以这封匆忙的短信里也只有简短的三句话。

“你们开车先离开,不要找人跟着我,也不要问我为什么。”

对于还留在机场外的八卦女秘书本人而言,收到这条短信的感想,怕是除了自己老板和老情人顺利回合,还想要今晚甜蜜独处怕是不会有第二种想法了。

偏偏事实有时候也正好与设想中相反,她家老板此刻的心情倒是前所未有的暴躁和糟糕。

而待这条语气压抑着怒气的信息全部编辑完发送出去后,符白龙先是抬起手捂上自己被混乱,烦躁充斥着的眼睛。

许久,低头咬着牙一声不吭的他才像是突然无法克制恶劣糟糕的情绪般,重重抬起自己的拳头砸向了旁边的洗手池。

“——!”

这一下,砸的手边大理石表面都发现一声闷响。

莫名对着手边东西开始发起无名火来的符白龙的手背上通红一片,伴着里头溅到他头发的脸上的水渍,瞬间半只手的骨头关节都淤青发紫了起来。

他在努力克制着自己的火气,并让自己乱做一团的大脑重新开始对眼前的事情正常思考。

而原地低头平复了大概一分钟之后,从洗手间镜子里确定自己的表情终于看上去没那么事态的符白龙这才佩戴好手表,又擦拭掉脸上狼狈的水渍重新走了出去。

他不想让任何人看到他的软弱,除了陈臻之外,别人所能看到的符白龙都该是最强大的。

而怀揣着这样的想法,即便今天对他而言可能是世界上最糟糕的一天,他还是一步步地带着冷静和自持走向了那对让他浑身不自在的情侣身边。

出来的时候,外头机场的人已经散的差不多了。

逆着两边闲散的往外走出去的人群,四周围只有少数最晚下机的空乘人员在拖着行李箱往前面走。

远远的,走出来和他们回合的符白龙看见那个陆一鸣和陈臻都拎着行李站在边上一边看手机一边聊天,见他回来了才朝他这里笑着招招手。

“白龙,就等你回来了,一鸣刚刚接到电话说,他大哥今天竟然也来机场接他了,那正好,我们四个可以晚上一起吃个饭,我们正在商量去吃什么……一鸣,你找到你大哥现在人在哪儿了吗?”

这番话,陈臻还没对他完全说完,就立刻看向了自己身旁正在打电话的男友。

他没去注意符白龙从洗手间回来之后的任何反常,反而是将自己带着关切的目光从始至终地牵挂在了另一个人身上。

这让本打算认真回答的符白龙心里莫名又是起了一个疙瘩,脸色肉眼可见地变冷,连望着陈臻的眼神都有些变化起来。

毕竟,眼前这个人看上去和出国之前并无太大区别,依旧体贴,温和,整个人温文尔雅。

但让他实在难以迅速适应的是,此前的陈臻只会将这种关心施加到作为挚友的符白龙身上。

如今有了心中更重要的人的他却会下意识地忽略许久未见的朋友,而一直更多地和自己的爱人说话交流。

自己站在这儿,抛开了那么多的工作特意来接他,把最好的,所有的都给他。

可是在他看来,就好像是不存在的。

在他的世界中心,最好的朋友这个名词仿佛已经不是最重要的了。

所到之处,就只有他的‘宝贝’和这位‘宝贝’一把年纪,还土里土气不认识机场路,失散多年的穷酸亲戚……

而面无表情地将这一切看在眼里,衬衫袖口因为湿透而挽着,青肿的手掌也被隐藏在西裤兜里的符白龙只抿着唇冷冷地盯着他俩也没说话。

接着没等他开口发表意见,那个看上去真的在找人的陆一鸣倒是肉眼可见地有点着急地四处张望了一圈,又疑惑地拿着手机看了看又喃喃自语道,

“嗯?没有啊……明明说好了咱们今天一下飞机他人就来了,而且他还说到时候一定会很显眼地举着我小时候最喜欢的那只粉色大狗熊来见我……总不会,他开始给我发的号码就是错的吧……”

“应该不会吧,你大哥都不接电话吗?”

很明显,陈臻这个温温吞吞,脑子系在男朋友身上的老妈子又开始跟着操心了。

“对啊,他是不是今天上夜班啊,我上次和我说他夜班挺忙的……诶,我哥到底去哪儿了……可我也没有他的照片……”

嘴里这么说着,一直将手机贴着耳边的陆一鸣也踮着脚往机场出口那边着急地探头看了看。

本还在旁边一脸嫌弃和冷漠的符白龙听着他们隐约提及了一句什么粉色狗熊,脑子里好像不知为何也窜上来一些模模糊糊的记忆。

他不自觉皱了皱眉,越想越觉得自己好像不久之前刚在哪儿见过这个什么什么可疑的狗熊。

而让他怎么也没想到的是,这边三人正说这话呢。

下一秒,有一个隐约从他们正前方单手扛着只粉色大狗熊晃过来的身影就逼着他被迫想起了什么。

接着,在今晚经历数次冲击的符白龙那骤然间愕然的锁紧的瞳孔中。

他只看见一位面向格外眼熟的‘流氓先生’一个猛扑就朝他们这里跑来,又简单又粗暴地越过像障碍物般堵在前面他和陈臻,直接一把搂住那个陆一鸣激动地嚎了一嗓子道,

“卧槽!一鸣!是你吗一鸣!哥在这破机场先是被神经病碰瓷,又来来回回地找你半天了!我的宝贝弟弟啊!整整十二年了!哥这回终于是把你给盼回来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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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开始,每晚九点半更新。。

第9章

龙江机场外。

1:32PM

门口来往不断的出租车流内,一辆写着龙江市原子科技生物研究所的灰白色专车正停靠在路旁。

这辆车光看车门轮胎的样子就有些陈旧,因为是有一定年头的专业科研机构派来的公家车,所以后方牌照也都有明显的特别处理过。

两边车窗玻璃贴着保护膜密不透光的前提下,里头具体坐着什么人也让人看不太清清楚。

而从外头不清楚情况的路人角度看,这辆本就空间不大的科研所专车内此刻不仅强行塞着一只粉红色的大狗熊,两只硕大无比的行李箱和一捧花瓣所甚无几的鲜花,另还有一阵吵吵嚷嚷的对话声从里头不断地泄露出来。

“哎哟哥,你快坐!你今天特意来一趟接我也不容易……快坐下休息休息……你累不累?要不要喝水?”

“哈哈没事没事,哥不累,哎陆一鸣!你这臭小子都不知道啊!你哥我这些年到底多想找到你!你当年和咱妈走了之后啊,哥真的天天都想去国外找你,可你说国外那么大那么远,哥一个人也找不到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