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话不得不说是有点戳人脊梁骨了。

自己也不清楚自己这是在干嘛的李邪一时间没吭声。

等一副彻底败给陆一鸣的样儿说了句,你爱怎么想怎么想吧。

李邪好像也不想继续就这个无聊的话题聊下去了,潦草又无赖地补充了句我回家了,你自己该干嘛干嘛,最近别大晚上出去一切注意安全,这就干脆挂了电话。

第25章

李邪的这通电话不仅差点搅乱了他的内心, 也让电话这头的陆一鸣也跟着陷入了沉思之中。

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们俩虽然是亲兄弟,却自小不在一块,长大后也就没小时候那么了解彼此。

但即便如此, 自打他回国后,目睹李邪如今的现状后陆一鸣心里却依旧会有担心。

陆一鸣总觉得他大哥这些年过得不太好。

虽然整天装的流里流气满不在乎的,却有时候突然安静下来的时又好像藏着什么心事。

而且这些年, 他一个人在底层过得落魄惨淡不说还一直十分辛苦,所以对于自己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现阶段的感情状况,陆一鸣也很想弄个究竟。

“……我大哥最近到底为什么一直怪怪的……他刚刚又到底想和我故意想瞒着些什么呢?”

这么想着,盘腿坐在书房里打着游戏, 心里却总觉得这段时间应该发生了些自己不知道的事的陆一鸣也好奇地摸摸下巴。

他暂时还对这个问题的答案一无所知。

但他相信, 以自己的聪明才智应该很快就会知道了,他不着急。

所以很快的,又一次将注意力专心投入到眼前化作模型累积起来的电子游戏中的陆一鸣就把这事给暂时放在了脑海。

而并不清楚今晚楼上陆一鸣和李邪之间发生的这一切, 从头到尾只在厨房里忙着两人今晚的晚餐。

当陈臻一个人开始在厨房里收拾起那块从超市买回来的牛排时, 他一度也有些注意力不集中。

【“atatal,牛标本1√”】

那张贴在恒温箱上头的红色标签纸依旧徘徊在他的脑海中。

手中,洁白的厨房纸稀释着被刀具拍实后的牛排表面鲜红色的血水, 印下一块一块带着腥味的红色血迹。

那淡淡的,缠绕在鼻子边上的血腥气冥冥中像提醒着他什么, 映衬着那大块牛肉充满白色脂肪的纹理更带起陈臻胃里的一阵不舒服的反胃感。

“……牛, 脚上有4趾, 但侧趾比鹿类更加退化, 适于奔跑,门牙和犬齿都已经退化,但还保留着下门牙,一般染色体数为56的野牛,60的黄牛和58染色体的大额牛,杂交有可育后代……”

“……牛具有四个胃,现代解剖学中认为,着四个胃实际上被分为两个不同部分——前三个胃实际上并不具备分泌胃液的功能……因此不是真正意义上的胃,而是食道……”

“而最关键的是,牛作为牛亚科的一种普通族群,在基因组成上却和普通人类有着接近80%的相似之处……这一点也成为了生物学研究史上的一桩悬案……”

这是大学时代,陈臻依稀从教授口中听到的一段专业授课内容。

那堂课主讲的就是关于人类为什么是地球上唯一没有亚种的地球生物这一课题。

这一度是一个世界性的物种悬案。

从南方古猿时代起,现代人类的祖先就一度被怀疑到底为什么会与其他普通地球生物在这一阶段出现了一条完全独立的进化路线。

从来没有被一个官方验证,在地球上曾经出现过的人类亚种。

因为即便有,也没有科学记载和存活标本能证明这个庞大的群体在这个过程中究竟去哪儿了,又为何会从此消失不见。

也因此现代人类到底在过往进化阶段,有没有出现过基因构成相似的同类亚种这个命题,这也一直是这两年科学界的研究的热门话题。

可就在他收起这些胡思乱想准备开始做饭的过程中,客厅里的电话却响了。

当下正在给锅里下黄油块,等着给手里那块牛排专心封边的陈臻一时也没法出去接,但当他放下手里的东西,又快步出了厨房,电话已经挂断。

而随后因此看了眼座机上的来电显示,又按下对方留下的固话留言后。

陈臻这才发现电话是研究所一位今晚留下来加紧时间完成个人作业的大学生打来的,留言的内容则大致上是这样的。

“陈博士,明天小组的实验样品我已经收拾好放在恒温箱里了,刚刚经过四楼我把门顺便关了,钥匙也放在门口了,明早您要是着急先到,听到我这通留言,可以直接拿钥匙不用耽误您的时间。”

伴着一声录音中断的‘滴’声,留言到这里截然而至。

——2018年10月15日。

座机上闪着荧光色的一排日期依稀提醒着陈臻什么。

而这么想想的话,今晚研究所的四楼这会儿正好就是空无一人的状态,能被留在那里的,就只有那一个个奇怪的恒温箱子了。

【“我们手上拥有现如今……最稀有的活体生物标本……这项成果目前还没有向科学界公布,以您的聪明才智,该明白如果想要参与进来……势必就要做好严格的保密工作……否则,我们也无法完全相信您的诚心……”】

此前,那个曹雪梅小姐冷冰冰的话又一次在脑海中响起。

想起那排最后在电梯口消失的奇怪带趾动物爪印,和这一连串自己回国后的的心头疑惑,心里始终有些不踏实的陈臻皱着眉沉默了一下。

等摘下围裙的他先去把厨房做好的牛排端了出来。

片刻间,果断还是决定趁着研究所此刻没人,而返回去看看的陈臻这才在玄关处拿了车钥匙换了鞋,又朝着楼上呼唤一声。

“一鸣,我突然又想起点事,要现在回研究所一趟,晚饭你自己在家先解决可以吗?”

“啊?什么着急的事啊,怎么这么晚还要出去,要不我陪你一块去吧?”

一听说他晚饭都不吃了,陆一鸣也从楼上的书房赶紧冒了个头出来。

“不用了,我很快就回来,你自己记得睡前检查煤气,还有锁好门注意安全就行,要是觉得一个人在家无聊,就找你大哥打打电话聊聊天。”

“哦……好吧……那你可要早点回来啊。”

“嗯,好。”

说完这一句话,体贴温柔的好好先生陈博士这才放下心来,又和陆一鸣说好自己大致会回来的时间,又一个人出了家门。

20:35

他从家中出发,准备从市区车道前往深夜里的原子能生物研究所。

从车库倒车出来前,陈臻意外发现前段时间回国时,李邪送给陆一鸣的那只粉红色玩具熊还在家里的车库里放着。

当下看到那被他们集体遗忘了的熊脑袋可怜兮兮地朝一旁耷拉着。

即便对一个玩具熊也富有同情心的陈博士顺手就将其重新拿起来,又塞回了自己的车后座底下,这才准备出发。

21:17

陈臻一个人安全到达原子能研究所门外。

他在楼下取完学生的钥匙,又确定门卫处的监控已经在夜晚关闭后,这才把所有出入口都关好确认无误后,从底层升降电梯上了楼。

21:29

他进入研究所四楼。

此时外头的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冷气常年打的很足的研究所因为安装了循环室内灯具的关系,一整晚即便无人在这儿,基本照明也能被保证。

而正当陈臻一个人独自走上来,又试图寻找白天自己曾经看到的那十多个贴着标签纸的恒温箱时,他却发现这些箱子统统不翼而飞了。

——等等,东西去哪儿了。

他心里当下就咯噔了一下。

明明下班之前所有挨个贴着标签纸的恒温箱还都被统一排列在四楼楼道中。

没道理说晚上帮忙搬东西学生都走了,这些东西反而自己站起来,又消失不见了。

而就在常年呆在实验室,以至于临时应变能力稍弱的陈臻即将陷入某种惊疑和自我否定之时,走廊尽头却是突然传来了一阵类似高跟鞋的脚步声。

“哒——”

这声音听着很耳熟。

仔细想想那位常年腿上都踩着高跟鞋,套着黑色丝袜的曹雪梅小姐每次亲自出现在实验室时都会伴着这样清晰可见的脚步声。

蹲在楼梯口本想查看下之前那排爪印的陈臻听到这声当即就赶紧从地上站了起来。

但透过落在地上的影子,拐弯处的来人显然近在咫尺,眼看着就要和站在原地的他打了个照面。

而当下也不知道该往哪儿躲,更明白一旦被撞见不仅是被研究所质疑忠诚度的简单问题了。

陈臻一抬头看到旁边还有个没上锁的实验室,当即就错身拧开门把手推开门,又一个人背身藏了进去。

等他进了这正好对着电梯口上方的实验室,又轻轻喘着气,就把刚刚好蹲下来将墙角的纸箱轻轻推过来藏住自己露在下面的双脚。

另一头,一双踩着高跟鞋,如果踩在刀尖上优雅的女人的脚就这么出现了。

视线所及,那丝袜被性/感诱惑的小腿轮廓完全地撑了起来。

这双高跟鞋的脚后跟很尖很细,当人踩在上头,鞋跟划过玻璃地面的声音嘶带起身体的曼妙扭动,也给人一种美女蛇般的妖娆感。

可这本应该是对任何一个男人而言极为赏心悦目的一幕。

却在陈臻的视线一下子接触到这女人难得褪下半只丝袜,露出的那只纯金属打造的真实义肢后骤然变得令人背后发寒,甚至有些恐怖了起来。

“真讨厌穿着这些袜子,可为了不让那些人害怕看到我的脚,就只能白天晚上都这样隐藏着。”

这冷冷的抱怨语调,自然是出自那位曹雪梅小姐无疑了。

陈臻脸色凝重地皱着眉望着外头发生的这一切不出声。

下一秒,另有一些脸上带着各式类似防护金属面罩,每个人手臂上都带着梵文纹身,手头携带着那些失踪了的恒温箱的高大男子出现在了四楼。

这些梵文与他之前在标签纸上看到的atatal写法有些相似,而这些恒温箱,赫然就是陈臻之前所看到的那些空箱子。

只是此刻,那磨砂玻璃的表面却像是抵着一些被麻醉中的人形生物一般,只留下一层模模糊糊的黑色影子。

这些被关在箱子里的影子零零总总快要有二十多个。

但大部分经过今晚在研究所内发生的某些不可告人的秘密实验,如今已经被完全从外面封死,又在表面做记号的标签纸上打上了一个个大红色的叉。

唯独就剩下两个,一个写着【atatal,牛标本1√】,另一个就写着【vitala,香蕉标本2,×】

见状的陈臻手心越发凉了,因为透过他这个视角,他能依稀看到离自己最近的那两个箱子依稀是一男一女。

那个满身黏液,已经看不出是地球生物的男子面孔朝下,头颅巨大,一身像是强化膨胀后的灰色肌肉强壮到不可思议,但双手却被一圈金属镣铐死死捆着。

而旁边那个陌生,暂时看不出有任何异常的女孩也是一度陷入昏迷之中。

但让陈臻无法相信眼前所看到的一切的是,下一秒,他却看到了那个被装在箱子里的男子的手掌已经长出了类似牛趾一般的东西。

……牛趾?

一瞬间,关于先前留在实验室外有地上的那些带趾动物爪印到底是属于什么人的,好像都有了头绪。

与此同时,站在电梯口的义肢女曹雪梅也已经面无表情地弯腰将自己的丝袜脱了下来,又拎起来,就随便丢弃在了旁边的楼道垃圾箱里。

“把箱子里的王强和那个香蕉带好,我们现在就去五楼。”

“……”

“还有,小心一点,他们俩的状态现在都很脆弱,王强认识的那个发廊妹把他转卖给我们的时候,他的趾都已经裂开了,而那个香蕉身上的皮肤随时会因为温差变化的腐败,长出水果才有的黑斑,加速她的身体果糖分泌造成死亡,这不很利于实验,我们要把他们最完美的亚种形态贡献给上级。”

“……”

这些话,细听之下真的是有些诡异恐怖。

一个正常的男人的身上长出了奇怪牛趾,一个看上去十分正常女孩却被这群人成为香蕉,这无论如何都不是一件应该发生在一家正常生物药品研究所内的事情。

偏就这时,电梯门也开了,一行人抬起箱子就进入了其中,又朝着五楼上去。

这让陈臻有点着急。

因为细看之下,那一男一女的身体上都有不同程度的虐/待和损伤,再继续任由他们落入这群人的手中,这无疑于是让他们立刻去死。

可就在这他被困于眼前狭窄的闲置实验室内,左右想着自己是不是该继续跟上五楼看看时。

陈臻本以为先前已经离开的一个冰冷的高跟鞋脚步声却是突然又一次出现在了他的耳边,他闻声一愣,僵硬住的肩膀还没来得及有所活动。

下一秒,那个魔鬼般的女人的声音伴着一下像是地狱勾魂般的敲门声就这么冷不丁在陈臻头顶上方响了起来。

“陈博士,我承认,您是很谨慎小心,但很可惜,刚刚上楼时,您的脚步声出卖了你。”

“……”

“这个世界上,可再没有任何一个人比我更清楚的正常人的脚踩在地上会发出怎么样的声音,一度,还有人把我称作魔鬼的双脚,所以快出来了吧……”

——“我……已经发现你在哪儿了。”

这大概就是这世上最接近恐怖片开场的一句话了。

冰冷的实验室,阴森森的冷光灯,隔着杂物箱子的窥探视角,还有金属义肢女曹雪梅无论出现在哪,都像是催命般伴随而来的高跟鞋声都一下子袭来。

她的口气听上去并不在乎陈臻是否听见了什么。

因为,陈臻在她眼里,不过就是和那些箱子里装着的生物一样的蝼蚁。

见此,今晚已经发现了研究所最大秘密的陈臻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他察觉到生死危机的额头开始频繁冒汗,脸上也涌上了一阵挣扎和惨白。

——‘这到底……该怎么办……该怎么办……’

而就在曹雪梅冷若冰霜地盯着眼前的关上实验室大门,又在等待了里头十秒后,终是有点不耐烦地抬起像刀子一般的义肢就破门而入。

伴着铁门像纸一般被她暴力地撕扯开,里头倒成一地的箱子后面却并没有那个年轻男子身影,反而是四楼直通一楼的楼中楼垃圾运送门被打开了。

见状,看了眼那类似逃生出口的地方曹雪梅的眼睛里似是闪过一丝冷血。

接着,她才看向身后墙面上依稀映照出来的那个恶心庞大,浑身黏液,长着牛趾的人形怪物面无表情地来了一句道,

“王强,证明你‘atatal’实力的机会来了,去吧,杀了他,等杀了他,我就把药给你,把你想要的变回正常人的药统统都给你。”

第26章 (上)

正当陈臻面临着今晚这场恐怖惊悚的研究所异变之时。

相隔数公里外的家中, 他的男友陆一鸣也已经在家正常地吃过一顿晚饭,又洗了澡躺在床上准备睡觉了。

离家前,陈臻对他的叮嘱他都有老实遵守。

检查了煤气,吃完了牛排, 还自觉去厨房自己把水槽里的碗给洗了。

洗碗的时候,家里的座机还来了个电话,等听到声音赶紧上前去接了的陆一鸣才发现是符白龙打来的。

我们的符总当时人也正在驱车回家的路上,他今晚一个人去见了李邪, 还了饭盒和医药费。

虽然过程依旧是十分糟心乌龙不愉快的,他还莫名其妙沦落成了给对方下楼打开水的, 但左右这桩过往恩怨今天算是了结了, 其他的符白龙便也不想提了。

眼下他正一肚子火气让司机开车回自己别墅。

可路上想想,他还是打算找陈臻问问上次亚种的一些资料以确定王强的进一步下落。

而除了亚种的资料,从私人的角度, 他也很想给这段时间因为要应付张氏,而被他故意冷落的好友打个电话——哪怕是两个人能随便说上几句话也好。

他知道, 自己和那位张小姐的这场即将到来的联姻眼下由不得他做主。

正如他的秘书瑞秋所一次次提醒他的那样。

无论是一直对他的家族企业虎视眈眈的张氏, 还是那个多年来,一直觊觎着他父母留下的家业的张世朝, 都会从方方面面胁迫并且逼着他最终达成自己的目的。

自己一旦答应, 便是从此失去自由和爱情,将整个符家都拱手送入了虎狼之口。

可自己要是不配合, 短期内要继续保持两家表面和平, 隐藏自己城市英雄的身份, 追查当初天神药业的有些秘密就有些艰难。

符白龙眼下就处在这样一个万分艰难的抉择中。

关于父母过世之时的真相,事业与爱情,还有对陈臻的求而不得,都令他有些倍感压力与烦躁,也因此,他很想从自己暗恋多年的好友这里,哪怕得到一点来自多年之间的安慰与支持也好。

不过打电话之前,心里有点膈应的他也隐约猜到了这个时间陆一鸣一定在家。

但他没想到,今天亲自给他接电话的也会是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