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之前还一度怀疑符白龙和李邪的真实关系,以及他们到底是不是在和他还有陆一鸣开玩笑的话,那么当陈臻从瑞秋张口中亲自再验证了某件事后,他的表情也彻底惊了。

“所以,他现在是每天晚上都去李邪家吗?”

“……”

“他们俩……真的开始同居了?”

“没,没,应该也没有那么快,但老板最近对陆先生的大哥确实很着迷……好像一天看不到都会很想似的,我其实也不清楚他们俩到底发展到什么地步了,但这确实是老板这么多年头一次对一个人那么上心……”

“……”

“您应该也听外头在传张氏的事了吧,老板就是自从那天回来之后才正式拒绝张董事长的,这件事的后续麻烦不小,老板现在一个人顶着好多公司压力,却就是死活不愿答应这桩婚事……”

不得不说,瑞秋张作为符白龙多年来最信任最忠心的下属和心腹,临场反应能力还是相当不错的。

短短的几句话,就把她老板作为一个当代钻石王老五的深情而又高大的形象勾勒了出来。

只可惜,但凡知道符白龙这几个晚上到底去李邪家干什么的,都不可能会相信瑞秋张口中这个听上去感人肺腑的爱情故事。

因为事实上,那两个八字不合的家伙这几晚凑在一块根本没干别的正常情侣该干的事,就只在为了一件事而瞎折腾而已——

“和你一块去一周后油田大厦的那场新药发布会?那种事为什么我要和你一起去?”

“你是我的男朋友,所以你一定要去。”

“我靠,怎么又来?可这不说好了都是假的吗?”

10月27号那天晚上。

当从符白龙口中亲口得知一周后,那场张氏内部新药会对方想让他一起去的事时,李邪的第一反应就是这个。

毕竟他就算以前从来没去过这种场合,也该明白就自己这副流氓混混般的做派。

具体去了那场名流聚集的高级宴会上之后,会让符白龙和他遭受一群上流人士怎样明摆着看不起的侧目围观。

可偏偏符白龙的态度却还挺坚决的,虽然明知道两个人一旦去了,有些问题是到时候必然存在的,他却一副并不太在乎的样子,还冷着脸就来了这么一句道,

“我已经把张氏的那桩婚约给正式拒绝了,现在每个人都知道我有了一个不惜得罪张士朝,也要拒绝联姻的真爱,如果你不去,请问我还应该找谁和我去?”

“……”

“而且你不仅要出席,还绝对不能表现得太差,到时候会有晚宴后的舞会,我会给你准备去的时候穿的,这两天我会找机会和你练习一下。”

“练习?练习什么?”

还是觉得这事有点不靠谱,李邪一脸不习惯地反问道,

“个人谈吐,修养,还有跳舞。”

“……跳舞?”

一听到这个词,一直吊儿郎当倒在沙发上歪着在听的李邪的嗓子里的声音都跟着提高了,还一下子瞪着眼睛坐了起来。

“怎么了?你有什么问题吗?”

“……我,我只见过别人跳广场舞,这算么?”

还是头一次听到有人和他说自己只见过别人广场舞的,自小因为家世很好的原因,早早就开始学习各种社交礼仪的符白龙一时沉默了,半天,他才有点心烦地瞪着干什么都和他唱反调的李邪道,

“不算。”

“好吧,不算不算,那到时候去就去,这也就算了,可为什么我们俩一定要跳什么舞?你准备到时候跳给谁看?”

“……”

听到李邪这么一肚子疑惑地说,符白龙却故意回答。

“等等,不会是……陈臻和陆一鸣到时候也要去吧?”

这句话某种程度还真是真相了。

因为,紧接着,一脸烦躁地抿了抿唇的符白龙就用一种他们俩显然都心知肚明的冷漠表情回答了他,而一看他这副默认的态度,李邪就彻底败给他了,捂着额头倒在沙发上就拖长声音道,

“我说,你怎么什么事都要和他们俩比啊?这到底有什么好比的,你还能硬是比出个花来是吧?而且,我那天晚上还有事啊……”

“你有什么事?”

压根不相信他这么成天游手好闲的人,那天晚上能有什么正经事要办,符白龙当即听到他想拒绝自己就冷着脸问了一句。

“额,是这样,我小学同学的姑妈前两天为了救一条过马路的狗的时候不幸被车给撞死了。”

“……”

“所以,那天晚上……我才准备去参加她老人家的葬礼——”

当下面不改色地开始胡扯的同时,找了这么个烂借口的李邪还摊手摆出一个‘我那天真的很忙没骗你’的遗憾笑容。

只可惜,下一秒他就再一次品尝到了随便开不好笑的玩笑,并试图故意挑衅某只‘霸王龙’的下场。

因为脸色发冷的符白龙当即就一抬手就把两人之间的茶几踢开半寸,又将人高马大的他一把摁在两人身下的沙发上,就直接动手教训也不废话了。

“喂!你又想干什么!你别真以为我动起手来打不过你啊,符白龙!我只是看合同的份上所以才让着你的!啊!行行行,我错了我错了,别打脸!苍天啊!我这张英俊潇洒,爹妈当年好不容易遗传下来的祖传帅脸啊——”

这一顿半真半假,伴随着凄惨哀嚎的‘拳脚’过后。

一只眼睛乌青,祖传帅脸惨遭殴打,抱头蹲在沙发一角就开始自闭的李先生终于是好歹学会老实听话了。

而抬手就整理了下凌乱的衬衫领口,又冷冷地在另一边盯着他,明白这种人就是非暴力不配合的符白龙才如同一个暴君般继续道,

“现在,去换身你衣柜里最得体,最适合出席这种重要场合的衣服出来,然后就开始练习。”

“……”

“还有四小时外头的天就要亮了,白天我还得回趟公司,我们抓紧时间。”

这种完全把他家当自己的家,把自己当他的奴隶的态度。

想也知道李邪具体执行的有多心不甘情不愿,而果不其然,当他按照符白龙的要求换了身自己衣柜里最好的衣服出来后,那效果也是十足的不理想——

脚踩一双男士拖鞋,涂着一头锃光瓦亮的发油。

一条花花绿绿的大裤衩,配上完全不合身的黑色西装领结,胸口还别了朵丑的要死的玫瑰花。

这就是一身痞气,没个正形的李邪同志再一次从厕所晃着肩膀穿好衣服出来时,隆重展现在符总面前的一套他个人最昂贵的衣服。

符白龙原本是在客厅坐着认真等着他出来的,一抬头看到这雷人的造型表情都差点崩了。

等匪夷所思地打量了下他这下一秒就要拿出一个话筒的魔鬼打扮。

活到这么大,就没见过这样一次次突破他人生底线的人的符总才抽了抽嘴角,又闹心无比地咬着牙憋出几个字道,

“你穿成这样,是要转行做婚礼司仪吗?”

“婚礼司仪?喂?不是你让我穿的得体一点配合你的吗?我说你现在这态度是怎么回事?谁敢说我现在这样不帅?”

“……”

“这可是我留给我弟以后办终身大事时,我出席他人生最重要的婚礼穿的衣服,你知道这一身值多少钱吗?”

也不懂这个脸皮厚的家伙到底一天到晚哪里来的这种自信。

但总而言之,和他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符白龙听到这儿,终于彻底对李邪这种人的品味和修养绝望了。

而当下就把他身上那些不必要的装饰都一股脑扔了,又一脸凶巴巴就把他脖子上那个丑的要死的领结扯上来扔进了垃圾桶。

眼看着李邪身上只剩下一条裤衩和上半身的那件廉价西装,但好歹是看上去不那么像个在和他搞笑的司仪了,深呼吸一口气的符白龙才伸出手又冷冷命令道,

“你弟的婚礼你准备裸/奔都不关我的事,但现在,我们开始学习第一步,把你的一只爪子放在我的肩上,另一只爪子放在我的腰上。”

这话说着,像一位严格又专业的老师的符白龙就将李邪的手又一次强势地拉到了自己腰上。

为了突击练习一个到时候能公开表演的舞蹈,两个人的缝隙一下子被缩小到最小范围。

他们当下呼吸被迫交缠,耳鬓厮磨的同时,就只能像这样暧昧无比地鼻子对着鼻子,脸贴着脸了。

而这一次,和上次在陈臻陆一鸣他们面前故意做戏不同。

因为要练习,所以两个人的距离明显要挨得更近了些。

这对于这两个关系还止步于‘冤家路窄’阶段的人还是有点僵硬,尴尬和说不出的微妙。

以至于一直表现得的懒散没精神的李邪感觉自己的手扶住他被衬衫包裹着那段后腰,又将他搂在怀中的那一刹那,手心的触感莫名有点怪。

“记住,在国外,双人舞从不局限男女,跳舞是一种表达爱意,同时也会产生激烈冲突的竞技方式,男人和男人之间尤其是,从力量分配上,就像是两个命中注定,势均力敌的对手之间的一场角力或者决斗,所以这没什么丢脸的。”

“决斗?那听上去,倒是挺适合咱俩的啊。”

“你再胡说八道,现在咱们就把沙发拆了直接在这儿决斗。”

“别,千万别,咱们现在好好练,认真练好不好?”

这个过程中,符白龙一边在冷着脸拿出自己的经验认真教,还在一边和李邪像小学生一样时不时斗嘴。

两个人的动作不仅丝毫不默契,还莫名有点像两只狗熊在打架。

“这样?”

这么问着,后退半步,收紧手臂的李邪不自觉眯了眯眼睛也侧过头看他。

为了让配合更默契些,符白龙今天跳的是女,他跳的是男,所以步调上难免的还是有一些出入的。

眼前,这拥挤狭窄的一居室老房子正当中,两个一米八以上的男人勉强一块站着都似乎有点站不稳,更别说要怎么动了。

这感觉,怎么说呢,就像是在抱着一座硌手又不安全的活火山。

而且估计还是这个世界上脾气最臭,性格最烂,随时会对着别人无缘无故喷出地狱岩浆的活火山。

但是当他在这样一个气氛朦胧又古怪的夜晚。

无意中在这场并不熟练,且充满彼此试探意味的双人舞蹈中靠近这个家伙时,他又能依稀感觉到这座冰火相融,矛盾冲突的火山下藏着的那种男人独特禁/欲的魅力与性感。

“嗯。”

“……”

“当音乐开始响起,我们就开始一起前进后退,当我往左,你就跟着我开始往左,当我往右,你就跟着我右,注意,不要踩到我的鞋。”

“……”

“最后一步,会有一个定格动作,到时候你就这样做,在所有人面前,所以,务必要表现得很完美。切记,不要露出你现在脸上这副蠢透了的表情,否则,你,自,己清楚后果。”

李邪:“……”

这番比白雪公主的后妈还严格苛刻的态度。

想来也知道在这个后来练习的过程中,压根心里不想干这种事的李邪具体要惨遭对方怎样的精神和□□折磨了。

那一刻,他心底那一闪而过的觉得符白龙这个人其实很有魅力的想法也在这一瞬间全部烟消云散,两个人之后又恢复成了以往那副互相不买账的样子。

接下来,他们就这么一连数夜在李邪家的紧急突击。

除了瑞秋张隐约知道这两人到底在干些什么,在外人眼里,就只能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那位龙江最著名的花花公子符白龙真的是坠入爱河了。

而此刻,从电话中亲耳听到这一切,不由得也联系起上次在李邪家最后见他时目睹的那一幕。

陈臻听完心里难免有点担心,他和李邪这次会不会因为张氏那边的关系遇到麻烦的同时,众人也这样终于是迎来了眼前这场所有人计划中的内部新药发布会。

第37章 (中)

10月30日, 晚八点。

之前就已经受到全城性瞩目的这场原子能生物新药内部发布会到底还是如期到来了。

才一入夜,高达两三百米的油田大厦楼下,就被一阵阵刺目无比的快门曝光声包裹,更有嘈杂人声不断从远处传来。

“今晚,在油田大厦举办的这场新药内部发布会还有一小时就要正式开始了, 据称, 这是一项将被载入科学界史册的科技新药, 名为‘天神之果’,究竟这种神秘的新药果实到底是什么呢,请等待我方记者的前线报道……”

此刻,十多个扛着长/枪短炮的记者正在大楼的空地上争先做着这场前线报道。

马路两边早已清理干净的市中心行车道上,一辆辆拉起隔离带的黑色安保车已经陆续守在了酒店底下。

而因为据新闻电视台半小时前播报称,今晚市内将有小型降雨, 所以周围路面上有不少行人手上都拿着雨伞之类的东西。

这座今夜注定将被全城目光聚焦的油田大厦外, 被采访声包围的大堂入口也停满了各界知名人士的高级轿车。

各路闻讯过来的记者报社都被张氏这边请来的安保堵在门口。

所有被邀请的客人从车上下来接受一定采访和拍摄后,也会微笑着拿出那张标着水蓝色分割地球符号的‘天神卡’, 再一步步进入内部宴会厅。

内里大厅装饰的金碧辉煌,眼下还未拉开金色大幕的顶楼厅, 也在远处整个龙江市充满未来科技感的蓝色灯塔照耀下熠熠闪光。

穿梭在身着盛装礼服的正常人类中间。

那一个个长的酷似人类, 机体呈现为椭圆形, 同时还安装着蓝色电子监控眼的服务类机器人在场地中如同真正的服务生般帮着今晚的客人们熟练递酒。

“滴——您的龙舌兰,女士。”

“哇, 这小小的机器人可真特别, 实在是太聪明了!”

当一位富态的太太从一个路过的机器人手中接过那杯龙舌兰时, 脸上也不由得闪过一丝惊喜。

入目所及,它们由三段式构成的的柱状型手臂由最新型的环保塑料和吸铁磁石组成。

灵活转动,握力惊人的四根金属手盘操纵杆的同时,能够吸附玻璃,轻金属等各类日常生活用品,从而协助人类日常工作。

也是这充满未来科技感的一幕,令自从回国以后,还是头一次真正地亲眼见识到龙江市和外头截然不同的这一切的陆一鸣都感觉惊讶了。

“那些就是服务机器人吗?看上去真的好逼真啊,每个关节的动作设计都很流畅,而且都能按照不同人群的指令给出服务,这些,都是符总他们家的科技公司生产出来的?”

他不由得拉着陈臻的手就有点兴奋地来回跑。

那些个子直到一般人腰部位置的服务类机器人看到有宴会上的陌生客人过来,都会自动后退欠身,转动着脚下的滚轮礼貌让路。

刚好这段时间,陈臻受伤出院身体恢复了些,和几个研究所眼熟的同事打过招呼,就也和他一起过来观察这些机器人,并给他认真科普了起来。

“嗯,这已经是符氏从上世纪以来生产的第三代服务机器人了。”

“只有在龙江市,这些机器人才是被国家允许在公开场合出没的,因为只有白龙他们家生产的能源机器人,才能具备这样正常社交智力情感反应链的智能ai数据——比方说,像这样。”

这话说着,明显很熟悉这一切的陈臻也顺势放下高脚杯,又用手轻拍了下他们前方一位服务机器人的肩。

蓝色大眼睛,圆形金属脑袋的‘小胖子’感觉到身后人类双手的触碰,当即呆呆地转过来,又在抱着头茫然地用电子屏幕上的电流声‘出声’询问他们道,

‘滴——两位先生,请问我能为您做些什么吗?'

“你好,机器人先生,我想问下,您现在有空能和我们在这儿聊会儿天?”

陈臻俯下身撑着膝盖笑着问它。

‘——抱歉,我现在正在上班,请原谅工作时间,任何一位服务机器人都不能擅自离开自己的工作岗位,这是我们的服务操守。”

“……”

“——请问,还需要有其他服务吗,或者您身边的先生也需要来一杯龙舌兰?”

这话说完,机器人还拿起一旁的餐盘,这一系列自然又逼真的反应和回答可太有点酷似人类了。

陆一鸣在旁边看着当即瞪圆了眼睛,又哇呜了一声。

而陈臻给他做完这个关于机器人的专业临时反应能力小实验后。

也很礼貌地对那位机器人先生笑着说了句,抱歉,是我们打扰您的上班时间了,这才任其循规蹈矩地欠身告别回到了那些一模一样的机器人当中。

“这,这可真是太神奇了,难怪符总家一直以来都在龙江这么有实力还谁也不敢得罪,诶,只是这种技术不是应该价值连城吗?可符总的爸爸当初为什么不把机器人的研发技术卖掉或者是量产呢,这不是更符合一般的商人做生意的标准?”

这个问题,陆一鸣倒也问的不算突兀。

毕竟他大学是学工程机械的,也跟着以前带过的几个的教授去过不少美国那边的企业公司,参与过技术实习。

美国人做买卖都讲究签合同,还有高风险高回报。

所以他自然也明白在这世上,大多数身家显赫的商人们在资助科学家完成科研创新时,大多还是希望能换取利益回报的。

如眼前这样的智能ai技术,如果符氏早早就已经领先数十年掌握了核心技术,没道理说,这么多年了却一直没有将它当做正轨商品出售。

而听到这话,陈臻当下也露出一丝有点复杂的表情,随之,方才还看上去心情不错的他才缓缓皱着眉开口道,

“因为,白龙的爸爸不止是个生意人,还是个我国前沿科技上付出过许多努力的人,当初他名下的那些科研专利,他大部分都没有留作私用,而是为了帮助龙江当时很多智力有缺陷,或是上了岁数的油田下岗职工家属家庭而无偿地投入了使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