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回回单独见面,都注定要发生一番鸡飞狗跳的‘冤家路窄’也是一块艰难地依靠单方面拖拽就上了楼,又十分不容易才拿钥匙进了家门。

等一进去,熟门熟路就把他家给霸占了的符大少爷也没和他客气。

仗着这次某人不仅放他鸽子,还无故消失了三天这种相当理亏的前提,两个人各自占了一边沙发,就开始借着这多日后的见面清算起旧账来。

这笔旧账,主要包括某人不认真履行合约,故意放他那场宴会的鸽子;

事后试图逃避违约后的责任,用他朋友的姑妈二次被车撞死这种不走心理由逃脱制裁,以及刚刚在楼下,连他这么大活人坐在那儿,他竟然都没发现等多项问责。

而一时间,在家门口被抓了个正着的某人只能再次认怂捂着一只乌青的熊猫眼,抱头蹲在沙发一侧听着符白龙在那儿逐字逐句地批评他。

半天,回趟家基本和入了鬼门关也没区别的李邪才有气无力地对着对面沙发上的符总本人举手哀嚎道,

“行行,我这次真的错了行不行……可我真的有理由啊,我那天晚上有事,我早都和你说了,虽然事后放你鸽子是我不对,也违反了咱们的合约,但这事已经这样了是吧,咱们就先消消气,冷静地坐下来好好说,光用暴力也是没办法解决问题的,对吧?”

“……那你说,这次这件事到底怎么解决?”

“呃,我给你主动承认一下错误?”

“还有呢?”

符白龙冷冷追问。

“还有?咳,还有就,你随便先想想你想怎么着吧,不过,我一正常成年男性,这外头朋友有事,三两个晚上不回来不是很正常么,你干嘛莫名其妙天天堵我家门口,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欠了你钱啊,让别人误会了怎么办。”

这话倒是成功地制止了符白龙之前已经在濒临爆发边缘的火气。

但显然这两天持续在他家门口等人,却死活等不到一个活人回家的不爽还是在他的心头徘徊,而一时间也确实没搞懂,他突然就和上门催债天天堵自家门口这事。

结果下一秒,本还有点疑惑,没想通这点的李邪就眼看着强忍着某种暴躁的符白龙拿出了自己的手机,又把上面短短三天就已经快积攒了四五十多条的短信电话记录给他看了一眼。

“这,这是什么?”

不知道为什么,还没从方才那场单方面‘暴打’中缓过来的李邪又开始在符白龙冷漠的注视下默默后背发毛了。

而残暴地掰了下手指,十分确定今晚这人要是再不回来,明天他就要亲自动手把有个姓陆叫一鸣的臭小子抓起来暴揍的符总本人才一字一句道,

“你弟弟,连续三天,不停地给我打骚扰电话。”

“……”

“从早到晚,不分白天黑夜,就连我半夜已经睡着了,都要突然来电话骚扰我。”

“……”

“每句话的开头,都在那边莫名其妙,自作多情地管我叫嫂子,还要问我是不是和他大哥现在在一起,还问我们到底在那儿,是不是在度蜜月约会看电影,有没有很开心,想不想和他分享些什么谈恋爱的心情。请问一下,如果不找到你,你觉得我现在还应该找谁来解决一下,他这个已经严重困扰我日常生活的‘大问题’?”

李邪:“……”

第45章 (上)

——“喂, 符总,我,我是陆一鸣呀,早上好,你醒了吗?嘿嘿, 我收到你送我的礼物了, 谢谢你让秘书小姐把机器人先生重新修好还送到我家来,他真的是个很优秀很勇敢的朋友,那天他帮了我很多忙, 我真的超级超级喜欢他, 也真的超级超级超级感谢你——”

——“喂, 符总, 你还没收到我的短信吗?其实, 我是想和你当面说声谢谢的, 但陈臻说你很忙,我就不敢打扰你……我知道, 咱们以前是不太熟, 所以就有点误会,但经过那天晚上的事,我突然发现我们俩……还是很投缘的!所以我就想和你商量个事, 每次符总符总的叫真的有点奇怪,我能不能以后都管你叫……嫂子啊?”

——“喂, 嫂子, 你睡了吗?虽然中午你其实只回了我三个字, 滚远点,但我一点都不在意,我知道我这样是有点烦嘿嘿,但是你好歹回我了对吧,我猜你这种作息规律的精英这个时间点肯定睡了,和我这种熬夜打游戏的死宅不一样,你们精英一定都睡得特别早,起的也特别早吧?”

——“喂,嫂子,你现在,是和我哥在一块吗?你们俩这两天都去哪儿了?是去秘密约会了吗?还是去看电影了?哎,其实我好怕我这样打扰到你们俩啊,因为你们才刚在一起没多久,时间肯定是留给对方的,但我还是很想和你打电话聊聊,嫂子,你哪天有空和我哥一起来我家吃饭好不好……”

11月4日。

凌晨,昏暗无光的卧室房间,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睡眠喷雾的味道。

床头柜上的电子时钟滴滴答答,即便周围冷色调的窗帘拉的死死的,但这一切却仿佛在无形中刺激着人的大脑。

眼睛上虽然带着眼罩,却毫无睡意。

大半夜杀气很重的符白龙一边表情恐怖地听着手机里的留言,一边只能用手死死扣住屏幕,恨不得立刻捏碎般直挺挺躺在自己大床上。

可没等听完,这一次又将手机暴躁地扔到一边的符白龙即使是捂着耳朵闭上眼后,有个烦了他快三天的‘魔音’持续性地在那儿念叨。

这位精力旺盛的话痨。

准确来说,是这位大名叫做陆一鸣的死话痨在这之前已经整整骚扰了他快两个晚上。

符白龙从最开始的不想理他,到故作冷漠地应对,再到现在的抓狂无比,仅仅经历了二十多个小时。

而对方则不费吹灰之力,就把对他的称呼从彼此安全距离合格的符总一下子,过度到了那两个他一听就火冒三丈的字眼。

嫂,子。

但凡陆一鸣胆大包天地叫出这两个字的时候。

他那位已经放了他整整两天鸽子,人也不知道在哪儿的亲大哥就在符白龙身边。

这俩从宇宙大爆炸,人类诞生,太阳系存在开始就仿佛是来和他作对和添堵的亲兄弟,都得一块被他当场打个半死。

只可惜,有个姓李的到现在都没个电话,人也找不到,所以符白龙大半夜发火想打人都找不到出气对象。

而要怪就只能怪,他在前两天料理张氏以及处理油田大厦事件后续的时候。

被女秘书偶然提到的一句陆先生和一个服务机器人当晚也一块脱险了的话,想起了那一晚自己在十四楼的电梯里时,对方冒着危险也要赶过来对他的那句提醒。

现在回想起那天夜里发生的事,其实符白龙是有过想好好追究调查一下的意思。

不仅仅是针对陆一鸣,还有另一个和他身份相同,却职责不同,每次都还一个人突然出现又神秘消失的城市英雄。

私心里,符白龙想找到对方。

不仅仅是说弄清楚他背后的真实身份,还有想要调查一下对方来到龙江市,也一路和他一样追查当年尼人和天神会的目的到底是因为什么。

可是因为这个人的作风实在是小心谨慎,又极擅长伪装,每次出现都伴随着变声和那块黑色金属面具,所以一直以来符白龙想找到他的人在哪儿都十分困难。

——编号0019。

‘树’。

现在想来每次作为两个人中间联络人的,也未必就是对方本人,因为如果从始至终他们都有直接联系的话,也不会每次都恰好在那种情况下撞上。

【龙】:

打扰,请问我可以申请一次和编号0019进行私人见面吗?

【管理员:房2】

抱歉,因为编号0019隶属前北斗队,他的个人信息涉及天体气象局最高机密之一,任何人员都不得泄露,更不便与您产生私下联系,你和他的之前搭档合作也是临时的,任务一旦完成,就不会再产生更多联系了。

这是他试图联系那位论坛上方唯一亮着绿色在线符号的管理员后得到的官方回复。

符白龙在此之前虽然不认为自己能通过这样的方式就轻易地找到对方,但当他从这个叫房2的管理员口中得知前北斗队这个存在时,他还是不由得上了点心。

他觉得这个名字莫名地听上去有点耳熟。

像是在什么地方曾经听说过,而当他在国家天体生命局官网查询了下,他才发现这个前北斗队确实应该让他觉得耳熟,因为这就是他一次搜索atatal事件时,出现的那个全体失踪坠毁,只有一个人幸存的任务小组。

【搜索词条】

【——北斗队。】

【自1985年创立,创始人为初代北斗队队长,每一任由国家在全国范围内选择出七人组成,成员肩负维持祖国太空安全事业职责,象征北斗七星,因此称为北斗队。】

这就是时隔多年后,如今在论坛内部信息中符白龙还能找到的关于北斗队的过往资料。

没有任何官方信息说明那个唯一活下来的北斗成员究竟去了哪里,但结合之前的种种情况来看,也许如今在龙江市秘密保护着这座城市的或许就是那个消失了的英雄。

而当下,符白龙不得不将这个没解开的疑惑当做了最近比较上心的一件事。

可没等他抽出精力去仔细调查清楚前北斗队,那个编号0019还有和天神会之间的具体关联,他被因为上次没解决的那件事,被陆一鸣这个烦人精给缠上了。

对此,一直以来都对某人报以对情敌的敌视态度的符白龙倒也没有刻意把这个事给抛在脑后。

反而是当时坐在车里,冷冷思考了几分钟后,干脆就把那个离岗的服务机器人修理好,又让瑞秋以私人的名义送去给了陈臻家。

他之所以会这么做,一是因为他这个人虽然脾气差,却从来不喜欢欠别人的。

他一直都不喜欢陆一鸣,觉得他哪儿哪儿都看不顺眼是一回事。

但在那种情况下,对方一个并没有应对当前危机能力的普通人既然选择了跑来救他,那他也会公私分明。

而其二,就是那个服务机器人在被工厂送修后,似乎一直保留了对陆一鸣个人的存档记忆。

它的程序按照维修原则,是该把那一晚有个家伙从外部下载进来的游戏程序给卸载了的。

但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机器人在消档前竟然主动给电子工厂的负责人写了份信,并在信里从机器人人权角度希望保留这个好心人类留给它的游戏。

【滴——机器人不想卸载掉游戏。’】

【‘因为人类先生说,这是世界上最伟大的游戏。’】

这条特殊到几乎和符氏的命运绑在一起的龙江市服务机器人生产链,自诞生二十年后第一次出现的特殊状况。

符白龙的父亲符琨当初制造这些一代机器人的前身时,有对那时候还是少年的他说过一句话,他说只有不成功的机器人才是不懂感情的。

人需要感情,机器同样也需要。

这句话符白龙从来没理解过。

在他眼里现代科技的发展过程注定是冷血的,不论是ai,还是高科技制造生产业并不需要有那么多的私人情感投入,而随着后来的很多事发生,他也就一直把这句他父亲对他说过的话压在了心底。

所以从瑞秋那儿听说这事后,符白龙干脆就做了个这么小的不能再小的人情。

想着它既然发声系统坏了,似乎还真的对人类还有了奇怪的情感依赖,以后也不能在普通公共岗位上工作,就让它去自己想去的地方算了。

可谁知道,他的这一偶然性的举动,却给了陆一鸣这小子某种奇怪的,他们俩一直关系很好的暗示。

不仅从那台还人情的服务机器人被送去他家的那天早上开始。

就再也不怕他般的频繁性地打电话骚扰他,还一口嫂子一副舔着脸十分想和他攀亲戚的样子,把符总本人从早到晚的个人时间都给入侵了。

加上他那位整天没个正形的亲大哥这两天确实又消失了。

这也就相应带给了对方一种,他们这对八字不合的‘假情侣’这次肯定又是背着所有人,悄悄躲在一块‘甜甜蜜蜜’的错觉——

“……瑞秋。”

又一次半夜被吵醒,大半夜躺在床上,气的整个人却根本睡不着的符白龙死死皱着眉就对着头顶始终亮着光的ai就做了指令。

【‘滴——我的老板,凌晨好,请您发布指令。’】

“我真是从头到尾,大错特错,就算是想花钱找罪受,我也不该当初找上这两个家伙来折磨我。”

【‘……’】

“给我立刻,马上,挖地三尺也要把那个人找出来。”

【‘……’】

“再不把他找出来,我就要先忍不住精神失常去动手打死陆一鸣了。”

‘瑞秋’:???

就是因为这个缘故,才会有了时隔多日,方才开始时‘小卖部打人’的那一幕。

从一开始的还算有耐心地等,到后面抓狂般地数着日子。

符白龙这两天明明手头还有很多正事没办完,却还是硬是挤出每天这固定的三小时,像个傻子似的坐在楼下等着亲手抓住这个混蛋出气。

而当下,从这两天一看就休息的不好,连黑眼圈都重了的符总本人口中听到了整件事情的原委,已经被自己那位‘坑哥神器’般的弟弟感到绝望了的李邪同志也是无语地抽了抽嘴角。

半天,终于知道他为什么刚刚那样的他才无奈地摸了摸鼻子,又有点尴尬地咳嗽了一下才开始想办法哄人道,

“哎,对不起,这孩子吧,他脑子有病,小时候营养不够就脑子就没太发育好,所以,天生缺根筋,你大人有大量就别和他一般见识啊,他就一二傻子,我改天就帮你去揍他,狠狠地揍,行不行,别生气了啊……”

这听上去勉强还算是一句人话了。

被烦的两三天没睡好,可算是找到一个正常出气口的符白龙一时间余怒未消地冷冷看着他。

而李邪见他整天一副冷漠高傲,目中无人的样儿。

关键时刻,被陆一鸣这个小脑发育不协调的死孩子欺负的在这儿和他气鼓鼓,顿时也有点控制不住地想笑。

半天,考虑到正主还在那儿,可不能又激怒他,咱们的‘陆一鸣亲大哥’才压着嘴角边的一丝弧度,又歪倒在沙发上,并一副和他关系很熟的样儿就摊开手建议道,

“你看,要不这样吧,我们俩干脆就找个时间上他们家做客怎么样?”

“我为什么要去他们家?”

一听到他这话,和头霸王龙一样危险不好惹的符总顿时也直觉不对地眯了眯眼睛。

“而且什么时候,你和我……可以称作‘我们俩’了?”

“喂喂,拜托,咱们俩目前还在所有人面前装情侣呢,你别整天这么敏感行吗?我现在这是真心想给你建议,你总不可能,只要我弟和陈臻还在一块,你就一辈子都不上陈臻家吃饭,也不和他主动联系了吧?”

“……”

“你们俩名义上还是多年朋友呢,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你想躲也躲不过啊,倒不如坦荡点,大不了还有我啊,你也不用一直一个人坐那儿尴尬,况且,你就不想多制造点机会见见陈臻吗?”

“……”

“我这可不是建议你去做些不道德的事,你可别误会,只是吧,他们俩现阶段很多事将来还说不好呢,你大可不必觉得已经输的彻彻底底的了,所以整天自己给自己找不自在。”

“……”

“万一将来,比如个四年五年……哪天……我弟或者陈臻自己变卦了?或者在这个过程中,你自己也想开了,找到真的适合你的真爱了,嗯?也说不好?”

这话,李邪说的可真是仁至义尽了。

他们俩理论上还算是对头,仇家,关系不对路的合约双方。

这种疑似帮外人拆自己亲弟弟墙头的事要说缺德那可是真缺德,但没办法,暂时的他也想不出什么能安抚下这人怒火的好话了。

而按照一贯的臭脾气显然说也不可能说放下自尊心,去做那种没品到主动破坏别人感情的事,符白龙表情冷漠地沉默了下,脑海中却不可避免地想起了什么。

因为他突然发现,虽然李邪说的这些乱七八糟,他并不是每一句赞同。

可有一句,却是真的。

他不可能一辈子都不上陈臻家吃饭做客,也不可能永远都不作为朋友和他联系了,在他心里,他始终是放不下作为朋友的陈臻了。

这是他少年时代唯一的好友。

哪怕之后掺杂了许多他个人始终藏在心底没有说出口的复杂东西,他们之间也是有过最纯粹,支撑彼此度过那段艰难时期的友情的。

这么一想,明显被说服了的符白龙当下也露出了皱眉思索的表情。

而一旁注意着一切的李邪倒也没给他转脸不认账的机会。

赶紧把自己故意放他鸽子,还有消失整整三天那事给趁机揭过去,又一副误人子弟的样儿就似笑非笑地张口道,

“上次是你教我,这次你可得做人谦虚点了,朋友。”

“……”

“这方面可是我的强项,我保证你到时候,不用再觉得自己是个多余的电灯泡,还能一次性扭转自己长期以来作为一个夹在他们两个当中的失败者的劣势……”

这种话,当下冷哼了一声的符白龙表示自己也只是听听。

他觉得眼前这个人肯定又是在装神弄鬼了,并且打从心底地表现出了自己不想给面子,也不想配合他一块犯傻的态度。

而一看这人果不其然就是不相信自己,早就有准备的李邪也懒得和他一般见识,直接摊开手朝他隔空挥了下,又神秘兮兮地勾起嘴角道,

“要不咱俩打个赌?”

“赌什么?”

被勾起胜负欲的符白龙也冷冷问他。

“就赌……”

话到嘴边,李邪下意识地停下看了眼面前沙发上的符白龙。

一瞬间,他仿佛想起了那一晚在油田大厦的密室里,这位总是高高在上的大少爷一身战损抵墙举/枪,还有他后颈上那串纹身隐约浮现的样子。

符白龙,龙?

那个三天来一直在时时刻刻提醒着他的问题冥冥中又一次想起,但很快被压下。

而当下也被方才那不合时宜的想法,给搞得心里莫名其妙了下,望天咳嗽了当做什么也没发生的李邪停了停这才继续往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