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手一扔就把那把和变态差不多的柴刀扔回后座去了,看车上就他一个,李邪也问了一句。

“不知道,醒过来人就都没了。”

符白龙皱着眉回。

车子里的气氛一时间有些沉默。

已经看到林子里现在到处都是些什么的他们两个都很清楚陈臻和陆一鸣遇到了些什么,眼下又到底是什么怪异的状况。

而顾不上说现在还和他争论些没的。

方才在树林里一路回来,看到的东西同样也很‘精彩’的李邪先将弄脏了的手也给擦擦干净,这才从兜里把顺道捡回来的两个东西给符白龙看了下。

“go pra和游戏机?你在哪儿捡到的?”

“灌木林底下,估计是他们俩消失前一块留下的,我找过了,人不在林子里。”

“……”

“这看来陈臻说的没错,‘观察’完猎物后,下一步就是‘捕杀’,甚至连袭击对象的顺序都一样,剩下来的这段时间里,谁也不知道林子里到底会发生。”

李邪这话说着,他的视线也落在了外头这场灰色的诡异大雾中。

传说中,山林和群鸟的气候大迁徙似乎还在继续。

明明才11月,刚过凌晨的房山上空就已经开始预备着将要下起大雪了,这样反常的山中气候也许将会在接下来的一夜当中持续很久。

可他们眼下并没有足够多和厚的御寒衣物。

诸如食物之类也在行李袋中大多被袭击‘电子鸟’破坏了,就连睡人的帐篷和睡袋都不能用了。

除了眼前这辆油箱大致只剩下回程的车,车上的不能用的电子设备。

还有一个感冒状态下的符白龙,和一个具体不知道战斗力是多少的李邪,也因此他们的求生概率完全是未知的。

“现在,还有多久才是那本地图上所说的‘迁徙’结束?”

李邪突然问了这么一句。

“29个小时。”

低头看了下手表,说话还是有点咳嗽的符白龙皱着眉也回答了他。

“那不如……先看看陈臻留下的东西好了,我觉得这个go pro或许会有些他们消失之前的重要线索?”

这个建议,当下并没有任何问题。

身处于眼前一步步逼近的恶劣环境迁徙和周围这群诡异的‘电子怪物’中,他们俩也需要说寻找一些更多的线索才能判断这件事下一步该如何走。

可就在李邪拿出底下的连接口和数据线,又把 go pro给接在了符白龙面前的车载小视频上。

伴着一阵开机后的固定画面,出现在正躲在车子里躲避着‘怪物’追杀的他们俩面前的却是一上一小两个差不多大小的小视频。

露营后车上发生的故事.avi

未知.mp3

这两个东西,任凭谁看了第一反应都会觉得有点奇怪。

符白龙和李邪一时间也没看懂这上面的那个是什么,两人各自有点疑惑古怪地沉默了下,确实不知道上面那个到底是什么的李邪才来了句。

“要不两个都点开来看看?这都是陈臻平时自己私人存的东西,其他都是些正常的学术论文,他这种一本正经的人应该存的都是有用的东西吧。”

而当下也没觉得上面那个有名字的视频看上去有什么问题,所以抱手倚在车上的符白龙只皱着眉回了嗯。

可就在下一秒,迎接着这俩一块认真脸盯着屏幕的人的就是一串英文字母,以及两个身上衣服本来就不多,和他们一样就穿了件冲锋衣的外国男子躲在车里开始——

热火朝天接吻的画面?

李邪:“……”

符白龙:“……”

第52章 (中)

熄了灯的车内, 窒息诡异的氛围。

进度条正在往后推进的小视频内,中英文交杂的人声和另一种奇怪的声音,正伴着新世界的大门一次性往外冒出来。

陈臻大概是真忘了自己之前还存过这东西。

因此,方才遇到危险之前, 他也没留心,把内存还没清干净go pro作为线索留给了他们俩。

而赶在这俩正对着他们的露营车/震半/裸男进一步开始脱掉身上的其他布料之前,反应过来的李邪就把这视频给迅速关了。

画面重新暗下去。

热火朝天的空气也一下子冷下来。

半天, 这俩都不同程度被吓一跳,但却一句话都不想评价的家伙才一块看了眼窗外,开始很有默契地装傻。

“……你开的,这是什么鬼东西。”

本就有点低烧, 现在被气的更晕了, 还在感冒中的符总脸色涨红就咬着牙说了他一句。

“我怎么会知道是什么,这不还是你发小下的,而且, 我说我没看过这种东西就算了, 难倒说你——”

本想回他一句,你之前不一直都玩得挺开,还是个荤素不忌的花花公子么, 这种东西你都没见过。

但刚要呛他的李邪转过头就看到符白龙的脖子和耳后一块都被红了。

作为一个从小到大都娇养矜贵的大少爷,还单纯敏感地像这辈子头一次见这种东西。

更因为羞耻, 而衬托得还在病中的整个人都种特别不好形容的脆弱顿时也不说话了, 心头一跳的李邪才当做什么也没看到挪开眼睛, 又随便挥了下手道,

“算了,我看还是直接看下一个吧,你来点吧,不浪费时间了。”

“嗯。”

嗓子有点哑的不耐烦答了一句,这次终于换做是符白龙凑过来小心点开了下一个。

而估计是真怕‘知识渊博’的陈博士再坑他们一回。

打开那个未知的mp3转mp4的小视频前,他们俩还先紧张兮兮地确认了下,这次还是不是什么成年人教育片之类的东西。

好在,这次咱们的陈博士终于是不让群众们失望了。

因为在黑乎乎的几秒音频转视频等待之后,首先响起的就是一开始陈臻和一个‘怪物’在帐篷里的对峙。

【‘时隔二十多年,‘你们’又不幸闯到天神的地盘来了,人类。’】

这个特别的只属于尼人的发声方式。

被丢在林子里的go pro的录音设备给完美地录了下来。

当即还隐瞒着彼此身份的两个人,也明白过来眼前房山所发生的一系列,竟然又一次和尼人,或者说‘天神’扯上关系。

这让他们俩都不吭声了,一块沉下脸坐着,就默默等着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

而伴着几下明显在丛林中的慌忙无比的奔跑,和压抑的喘气声后,两个人都很熟悉的那个声音也正常地在耳边响了起来。

【‘……李邪,白龙,我和一鸣,这次,应该逃不掉了。’】

【‘鸟的捕杀开始了,为了熬过冬天,它们不得不储存食物准备飞向南方,而这群会说话的鸟,也许是更大的,还没出现的某种怪物的帮凶。’】

【‘而就在刚刚,我甚至开始怀疑这到底是不是2018年,但现在时间有限,我只能这么告诉你们,从科学角度而言,这世上不可能存在鬼怪,那么影响地质环境,时间,气候,包括说我们眼前看到的一切,就只有一个原因。’】

——【‘磁场’。】

【‘磁场,能让鸟飞起来,能让地球转动,河流流淌,更能让我们眼睛所看到的的,和实际所展现的发生天差地别的变化,所以找到影响房山发生异常磁场变化的源头,才是解救所有人逃离危险的方式。’】

这番话,应该是没来得及录更多东西的陈臻说的断断续续,但也语速很快。

话音落下, go pro就伴着一声重物坠地声和鸟叫声停止了工作,只留下还在车里的两个人陷入了对他这段话的思索。

磁场。

这个观点,显然说能够解释为什么他们16号一夜醒来后,房山就已经不是开始的那个房山的原因。

如果眼前被笼罩在一种朦胧的雾气深处的房山。

真的在某一处存在着一座能发射干扰信号的电子信号塔,或者说磁场源,那么方才这些半机械化的电子鸟出现的原因也就能理解多了。

虽然说,在一片野生丛林深处,存在着一座更符合现代科技文明世界的电子信号干扰塔。

这一切听上去有点不可思议。

但目前看来,这也是唯一能解释房山迁徙之谜真相的原因之一了。

而在这三更半夜的大雾里。

两个人也不可能立刻说毫无计划地就去山上找磁场源,所以两个从发现半夜偷袭的电子鸟也过去有半个多小时的人也就眼前的情况讨论了一下。

这其中,首先就是陈臻猜测的,关于这里到底是不是2018年的这个奇怪的问题上。

事实上,也觉得进山之后的很多事,确实不正常的符白龙就把那本白天他就留在车上的那本笔记给找了出来。

这本笔记上,主要是陈臻的一点个人推演。

还有针对李邪白天在河里捞上来的那堆杂物的一些进一步整理,他们俩眼下自己再总结一下的话,大致就是这么四点。

1.那瓶看上去还很新的感冒药其实有问题。

因为从生产日期来看,这居然是一瓶来自1994年上半年的感冒药。

2.这个七人登山团队的配置很眼熟。

陈臻认为,和房山二十多年前的那场考察队风雪事故某种程度相吻合。

3.一路在写旅行杂记的那个双语掌握者是个外国人。

他还在最后留下了名字,称自己叫山姆士——对,这个人竟然就是符白龙他爸日记里的那个山姆士。

4.陈臻认为,队伍里的那个一直在沿途救助和帮助大家的医生。

很有可能就是当年这场山中事故中活到最后一位的幸存者。

“我不认为这个医生是在救助,我反倒觉得他在杀人。”

借着车里微弱的灯光,就看了眼那本方向盘上放着的医学基础笔记。

撑着头靠在旁边的李邪突然这么打断了他,倒也引起了身边正在看山姆士随行日记的符白龙的注意。

“为什么?可他确实在沿途记录所有人的身体状态,连同行者都认为他尽力了。”

仔细看了眼,还是没看出这本医学救助手册有什么问题,他也因此反问了一句。

而并不想针对其他几点发表看法,只指了指手册上的第四点,接着一脸嘲讽的李邪才眯着眼睛望了眼雾蒙蒙的山顶往下接着道,

“你们这样的,还是容易把世上的有些人想的太好了,一个天天治病救人的大夫,面对着一群即将要死去的同伴,他就算不着急去寻找救他们的办法,也该至少有一丝怜悯之心,可这个人却一直在记录他们是怎么一个个死的,这正常吗?”

“……”

“打个比方,我现在是你唯一的同伴,但我隔几分钟就开始一边观察你的垂死状态一边写着,符白龙的心跳又快了,还有几秒估计是快死了,我觉得他估计是撑不过今晚了,你还会觉得我其实是想救你吗?”

“……”

“这种人不该称作医生,说一句用医生的名号伪装自己的魔鬼不为过吧。”

李邪说完也就不吭声了。

但不得不说,这一番代入感十分强烈,还很能让人产生共情的话听上去真有些古怪。

回想那些救助手册上过于冷静利落的记录,连他都开始觉得这个在二十多年前的那支队伍里那个神秘的医生像个蓄意为之的谋害者了。

难倒,这个没有留下自己姓名的医生——就是杀死他父亲最相信的两位英雄友人的真凶?

可时隔二十多年,即便这些遗物,还因为磁场效应还崭新地留在房山深处。

想来那群人也是真的全部已经死了。

所以不可能说再得知那支登山队到底都遇上了些什么的符白龙眼看着李邪好像从刚才起就心情很差劲的样子,也不免疑惑地问了句。

“你怎么了?”

这个问题,一脸懒洋洋没精神的李邪并不想回答。

但他自己也意识过来他今晚有点私人情绪过度,所以捏了捏鼻梁调整了后,想到了些不那么开心的事的他才开口道,

“没什么,我只是很讨厌这样的人。”

“有能力,还见死不救的人。”

这话,听上去有种已经看透了很多生死之事以外的无力感。

这之后,两个人也没有再就这个话题继续说下去。

符白龙找了把工具修好了被电子鸟险些破坏了的车载地图和油箱盖,又根据陆一鸣先前上山时拍的那些照片画了个地图出来。

因为他的那些瞎拍乱拍照片虽然没有拍清楚什么动物。

却把大雾中的这座房山从各个角度都拍了一遍。

现在符白龙要计算和确认他们的位置,离中心信号源到底要开多久,从这些山地表面地形的照片就可以做一个基础判断。

李邪这个家伙还在后排把那些已经死了的电子鸟给一只只拆了,又把接近这些半机械生命心脏的能源装置拆了下来。

“这就是我们上山时看到的红隼。”

“……”

“它们到了早上就会开始在林子里滑翔,过会儿你吃了感冒药,躺下休息一会儿,等到四小时后红隼滑翔阶段开始,跟着它们上山就行了。”

他说道。

这之后,他俩在车上整理了下营地中行李目前剩下的一些工具,衣服和食物也就准备继续想办法撑过接下来的漫漫长夜了。

但就在,忙完的李邪和符白龙一个呆在前座,一个坐在后排,又想两个人沾了好多血的冲锋衣在车里换下来时。

除了上次不小心喝多了睡在他家。

还是第一次见他把上半身对着外人露出来的符白龙就这么看到了,对方后背上一路蔓延下来狰狞又可怕的红色伤疤。

“……你的脊椎是怎么回事?”

从来没听他说起过这件事。

但从这暗红色伤疤和周围黏连程度来看,李邪的脊椎十有八成受过重伤,而且是绝对影响了他之前的日常生活包括走路的那种。

而透过前视镜,脱的半赤/裸的李邪和符白龙对视了一眼,接着觉得两个大男人之间看到了也没什么,他也就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就把衣服一把拉下才歪着头回答了他。

“四年前的一场事故,一次谁也没有料到的意外,总而言之,我就成了这样。”

“……”

“下雨天,或是天气稍微不好,我就浑身上下一动不能动,手术后有两年都没有办法下床走路,要依靠拐杖或是轮椅帮助自己行动,而过程中,不得不使用的麻醉药,也把我的基本运动反应神经给破坏了,重劳力和精密脑力工作我都没有办法做。”

这话一定程度,解释了为什么他整天呆在龙江都一副游手好闲的荒唐样子。

光听到他一脸习以为常地说起,两年都只能靠轮椅才能走路都觉得心底一凉的符白龙不自觉神色都沉了下来,又在皱眉后才问道,

“这么严重的事,你为什么从来没和陆一鸣说起过?”

“告诉了他,也是白让他担心,我是他大哥,不该让他为我牵挂,这种事说出来也没有任何意义。”

而很清楚,他一旦看到了自己的伤,一定会问为什么他当初会受这么重的伤之类的话题。

赶在符白龙这样和自己好歹能正常怼两句的‘天敌’。

也开始流露出当年所有人面对他时一定流出的那种同情怜悯的表情之前,一个人靠在前座望着头顶慢悠悠叹了口气的李邪就开口道,

“但我现在已经恢复健康,能正常走路了,有些事,不可能说一辈子影响到我。”

“……”

“人总是要这样活下去,开心也是一天,不开心也是一天,一直沉浸在个人痛苦也是一天,想办法走出去看看也是一天。”

这些话,看上去没个正形的李邪从没有和别人认真聊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