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比起城市英雄,更像个黑/社/会一样的大姐头。

为了热络下方才气氛,并且拉近下彼此的关系,干脆地把自己过往在丹东的累累战绩,从手机里调出来给符白龙嘚瑟了下。

“看,这是我当年击落在长白山上的一个不明飞行物,当时,它在那儿闪啊闪的还飞的老高,我就这么把它打下来,又扛下山了。”

“哦,还有,虽然造型看着像个马猴,但其实是个尼人,10年那会儿我在一个本地猎户手上抓到的,它当时还想叽叽歪歪拿枪扫我,我就一拳把它摁在地上暴抽了一顿。”

“最精彩的,就是,知道这是什么,哈哈,这就是传说中的森林之王东北虎——”

符白龙:“……”

听到这儿,差点被手里就开了之后喝了半口的啤酒呛着。

心里一毛的同时,脸色诡异的符白龙跟着开始觉得这个女人的来历有点恐怖了。

明明之前什么大场面也不是没见过。

但这一刻,头一次见这种女人的符总和她一块依在昏暗的后巷子里,又有点匪夷所思地迟疑反问了一句。

“你还……打死过东北虎?”

“哦,这倒没有,我又不是武松,而且那不是国家保护动物么,我一守法公民不能知法犯法啊,但是我见过,有回在山里看到了,它看到我了好像也不敢过来,我就拍了张照片纪念下。”

要不怎么说,这女人能是李邪的师姐呢。

光听这架势,都能直观感受到这帮人当年毕业的那所学校有多么‘能人’辈出,不可思议。

而据她方才一开始的自我介绍,符白龙也得知了,她确实是李邪以前一个空军学校的师姐。

她比李邪是要大几届。

因为他们那个奇葩扎堆的学校几百年才收几个女的。

这几个女的在外人眼里,说好听点算是这帮男人当中的穆桂英,花木兰,说难听点就是母老虎,哥斯拉。

马师姐从入学就是同届当中一霸。

她从十八岁的时候就已经校中一霸了,喝酒抽烟烫头,天天没个女人样,上场考试不用驾驶人机,直接赤手空拳捶别人脑壳。

她的过往出色‘战绩’具体不计其数。

就因为她,1999年之后秦江空校第一次修改校规,明令禁止一小部分女生课间冲进男厕所动手打人。

大伙本盼望着等哪天可怕的马师姐终于毕业了,严肃神圣的秦江空校就会恢复为一片安宁的净土。

可谁想到就在这一年,本校又有一位奇葩追随着马师姐的脚步,以魔鬼般的姿态恐怖地降临在了众人眼前,并且在头一年,就以第一名和第一个敢和马师姐动手的名号传遍全校。

至于这个人的大名,就是——

“对,就是李……李,那谁现在叫什么名字来着,对,李邪,他第一天来,就和我动手。”

大半夜,天寒地冻,人说话都再往外冒着寒气。

没什么人走过的酒吧后门口。

整个人披头散发不像个女的的房三一身都是冲天的酒味,却还是一边靠着墙追忆往事,一边热情地使劲‘啪啪’两下捶了俩下符白龙的肩膀,并突然哈哈大笑道,

“他当年就是同届里最出色的,人优秀,有天赋,一张走哪儿都吃香的美男子脸,秦江空校隔壁都是护校,除了我,周围只要是个女的,就没有见过他一面还不喜欢上他的……”

“是不是很奇怪?为什么除了我,因为我二十岁就嫁人了哈哈。”

“……”

“哦,对,我老公就是他师哥。”

“他师哥也是我一届,我喜欢对方,不敢表白,李邪就帮我去递情书,把我老公给吓一跳,以为是去下战书的,后来,我和他师哥毕了业就结婚了……结婚……哎,一晃眼就这么结婚好多年……”

这些醉话,说的断断续续的。

符白龙也不太能理解,本来还心情看着挺不错的房三怎么说到结婚之后就不说下去了。

但他能看得出来,房三和李邪之间根本不像是有什么矛盾,仔细听来,一度还关系很不错,是真的了解彼此的好友。

“那你们之前不是关系挺不错?”

符白龙问。

“是挺不错,我也没说过我们有仇啊,他可是李邪,谁会真的讨厌他。”

“他就算有再多缺点,他也是个比大多数人都要勇敢坚定,会懂得去战胜命运的人,有魅力,懂得照顾和支撑着身边的人,是个一直了不起的人,做朋友会是个真心很棒的朋友,大家都不会讨厌的他的。”

抱着铁胳膊,长得其实挺强悍冷艳的房三也这么大咧咧地笑笑回。

她的眼神很清澈,是真的一点不讨厌李邪。

相反,还很光明。

是那种一看就知道她的内心有多正直,坚定,无所畏惧的光明。

可想起她刚刚一见面,就故意开他们俩玩笑的样子。

没搞懂那天晚上,她明知道李邪人就在白虎口,却没追上来的符白龙就听对方一脸你还敢提的表情瞪了他一眼。

“喂,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这是什么意思?”

一听这话,符白龙更莫名其妙了。

“我本来呢,是因为总部人手不够,暂时来接房二的班的。”

“但在那儿等了他几天,他次次打完架就跑,我那天夜里,好不容易守到你来了想跟着追上去吧。”

“刚发现他好像在前面,哇,我就看到他突然一把抓着你的手嗖一下就跑没了,你让我一个落在后面的还上哪儿找你们去是吧!”

“他可能当时真的只看见了你一个人吧,所以我想想算了,让你们俩自己看着办吧,反正我也把线索都和你说了。

这话,作为那天在白虎口那一幕的亲眼见证者,眼下还一脸不爽加无奈的房三说的明显是大实话。

要不是那天夜里,李邪和符白龙两个人实在是在跑的比兔子还快。

她从后面死活追不上。

事后,跑的累得半死,又抓不到人的大姐头本人是真的很想用拳头一块打爆这俩不知道抽什么疯的家伙的狗头的。

但看在,这回大忙人符总都抽空主动来找她了。

还半夜坐这儿陪她喝酒又东拉西扯大半天,人挺开朗的房三姐姐也不生气了,又挺熟练地‘碰碰’捶他一下才笑着道,

“老听外面一帮无聊的人说符白龙怎么怎么的,哎,还是眼见为实比较好,丹东枪手组这事,如果找人帮忙,随时找我,我人一直在白虎口,随叫随到。”

“今个天不早了,下次再请你喝酒聊天,哦,对了,这个东西是我从总部带来的,有空你帮我转交给他,我走了。”

这话说完,为人很潇洒,也很干脆的房三姐姐就把手里一东西扔了过来,又背对着挥挥手转身走了。

她好像知道点什么符白龙和李邪的事。

但除了一开始那句明显两个人没当真地玩笑,她什么也没多说。

就只是很平常地和符白龙聊了聊。

又把自己回忆里面那个过去的李邪都分享给了对方,始终都是一种很尊重他,也很尊重李邪的感觉。

站在原地默默看着她走了的符白龙没吭声。

抬起手,就这么一接过,又依稀看了眼手中那个像是个装着件什么衣服的黑色包裹。

这是什么?

这个问题。

显然包裹的本人不亲手打开来看看,其他人都是不能知道的。

所以被临时丢了这么个麻烦的符白龙想了想,也就没准备把这东西带回自己的家去,而是皱着眉看了眼手表的时间,就想着,不如现在,就去找有个人换给他算了。

只是快凌晨了。

除了远处那座‘东方之星’灯塔还在亮着蓝色的光,整座城市都已经黯淡了下来。

他并不清楚,有个人是不是这会儿就在他原来的家里。

可龙江这么大,要说符白龙还能想到,此刻要去哪儿找到对方,也就只有那一个去处了。

虽然去了李邪也不一定就会在。

但万一呢。

如果他不在,也没什么关系,他就在门口坐着等一等好了,就和以前的每一次一样,等一等他好了。

所以当下,虽然没什么信心他一定会在家。

在这一刻,结束了和房三的这场第一次正式见面,听说那个故事里的他从来没见过的李邪后,还是有点想见见他的符白龙就这么去了。

对,就是突然想见见他。

也没什么理由的,所以他就去了。

这样的心情,来的有点陌生。

但很奇怪,人生中第一次这么直接冲动的想法的符白龙自己一点都不觉得突兀。

大概是发现自己真的喜欢上了一个人之后,就觉得想见他的心情是理所当然的。

因此即便是深夜,街道上早已经无人。

紫色,灰色交织于深蓝色的天空一如这个强悍冰冷的冬天一样令人觉得身体寒冷一片。

那目光触及的地方,连星空都黯淡了下来。

雪好像也要下来了。

可他还是在这一瞬间,突然想要冲动地,像是还是个少年人时一样怀着期待和心跳感,跨过半座城市去见那一个人。

嗯,哪怕,只是看他一眼都好。

01:03

当一个头上戴着帽衫和口罩的身影一个人走在巷子里时,头顶已经全黑了。

巷子尽头的小卖部好像已经关了门。

这也是他时隔大半个月,第一次罕见地回这儿了。

当迎着夜色,踏上回家的路,街上已经没什么人了。

他走到平常刊登着只有老头老太太才停下来看看的健康知识的电子屏前时,上面又贴着现在外头到处都是那张血红色的人头悬赏令,和底下用红色油漆胡乱涂鸦出来的一句话。

关于那句话的内容,想也知道一定非常差劲。

对此,原本一直一声不吭,明明快已经走过去的身影突然停了。

待透过帽子的阴影看了眼那毫无素质,随便乱贴的悬赏令,他也没吭声,就这么一伸手把那碍眼的玩意儿给撕了,又揉成一团往旁边垃圾桶里扔了。

等扔完,估计是还觉得不够。

仿佛一个很有公德心的守法公民一般。

这位大半夜吃饱了没事干的‘卫兵鸟’先生就捡起地上那些人随便乱涂鸦后遗留下来的喷漆罐子,又对着墙上剩下的那张干净的悬赏令就画了几笔。

再到他画完几笔,又扔了那罐喷漆继续回家,留在原来墙上的符白龙悬赏令旁边就只有一个大大盖在上头的爱心,没有那句涂鸦出来的话了。

这个举动,是有点无聊幼稚。

干完事之后,这么多天一次也没回来过的李邪才继续往自己家的方向走了。

虽然这么讲,有点奇怪。

但今晚,很巧合,他却突然就想回来看一眼。

也许是房二之前和他说房子要退了,他想回来最后拿点自己的东西,也许,是他还想看看这个他住了有好几年的地方。

也许是,李邪突然就想到了一个人。

这个想法就发生在刚刚回家之前的某一刻。

今天的天空很暗。

既没有星星,也没有多余的月光,让躺在东方之星灯塔底下继续像个独行侠一样装睡的他觉得心里有点焦虑。

说来也怪,明明两天前自从在白虎口把太微的秘密给了他,又和有个人分开后,他就没见过彼此了。

他知道了房三来龙江的事。

关于丹东枪手组和mahatala,他们的目的显然是一样的,合作也肯定会是必然。

可是他的心情,突然就开始变得很差。

期间,他就这么一个人像流浪者一样,有时候在楼顶躺着发呆,下雨天浑身淋湿了也不回家。

但是,就是方才有一刻,他却突然很想地回这里看看。

这种感觉很陌生,也让李邪很抵触。

也许是前几天还义无反顾地说回避过什么,他现在一点都不想去想这件事对于他而言,本身存在的反常性,就这么一个人半夜悄悄回来了。

踏,踏。

此刻,脚下的脚步声很清晰。

这个冬天好像越来越冷了。

这个过往他隐姓埋名的时候走过无数遍的地方,今夜还是一如往常地安静。

可就在李邪正冒着冬天的寒风走到楼下时,本不抱着说什么期待的他却像是提前感觉到前面有什么人似的停了下来。

好像,真的有个人站在那里。

这个认知令李邪一下子停下了。

他有点不确定自己是不是感觉错了什么,但很奇怪,这一刻,黑暗中连自己脸上表情都不太看清楚的他还是冥冥中感知到什么般停下了。

偏就在这时,深夜的巷子,楼房的一缕刚好划过的微弱星光化作点亮头顶的光亮从那人头顶划过。

注意到这一幕,那个独自站在巷子里,好像等了很久的人也跟着抬起头看了起来。

目及之处,站在尽头的黑发男人仰着头看着两人头顶共同的那片天空。

星星照亮了他的眼睛。

将他的每一寸发丝染上光芒,夺目地像个王子。

他的模样像是在等着什么人,也没发现有个人就在自己身后,神情平静而耐心,温柔美好到不可思议。

他站在光当中。

就像是光本身。

扑通,扑通。

心跳好像快的有点不正常。

原来,在这世界上有一个人始终在深夜等着你,是这样的感觉。

有点奇妙,有点陌生,却也不坏。

这一秒,一个人插兜站在黑暗中的李邪像是回到自己了自己的少年时代,第一次发现了让自己心动惊艳。到不可思议的人。

他满心满眼里都是对方。

再容不下任何他人,只有他,唯有他。

真漂亮。

真的很漂亮。

扑通,扑通。

心跳好像还在继续,但呼吸已经回到正常了,也是这正常心跳终于回到胸口当中的李邪终于看清楚了那个在尽头等着他的人是谁——

是符白龙,是符白龙在等着他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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