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就在大约五分钟前,一束从地底升起的光亮, 却依稀透过地面开始模糊向天空散发出来, 同时,墙角处也开始有小范围的裂缝渗透。

这从建筑物地基下产生的裂缝很细小,暂时如同一丝丝蜘蛛的网络般让人不易察觉。

可显然, 今晚,这从地底冒出来的伴着光亮一点点扩散的, 截至目前还未微弱的磁场, 却很异常。

‘咯咯’,黑暗中的洞穴有什么动物似乎在叫。

屋顶上有野猫顿时传来被什么东西吓到了尖叫的声音。

‘——!”

也是在大多数人本该正常睡下的夜色中, 这场从地底悄无声息地连同细细索索声而带来的异象正在发生。

“哎……这大晚上的, 明天还上不上班,不止是外头的猫, 怎么地底下还有东西叫呢, 是什么玩意儿在叫?”

深夜, 一栋老城区的旧楼层当中突然传来这样的夫妻议论声。

他的妻子嘴里抱怨了两句。

接着,一个面目看着很平常的男人也这么披着衣服出来打手电筒看了下。

他伸手打开防盗门,光打在地上来回扫了两圈。

可家门口除了停着路边的几辆社会车辆,墙角能照到的一个不大的洞,就只有一个被受惊逃跑的野猫撞翻了的垃圾桶倒在路边,发出一阵馊味。

“奇了怪了,这么大的一只猫还能怕地底下跑来跑去的东西,总不能是什么东西要爬出来了吧……”

男人这自言自语声很轻。

说完他也就转身把自家门关上又回屋里去了。

可伴随着,这一束手电筒光芒在棚屋前的消失,那最初没有一丝动静,显得黑乎乎的洞穴里却一下子细细索索地快速爬过一道光。

【‘——’‘——’】

眼球是深红色的,表面抖动着虚拟电子编码的一双电子眼自上而下窥视着人类的一切。

与此同时,就在这个男人被锁定住的躯壳上方浮现了一串代码。

随着,在这个普通人肉眼看不见,却正在这个动物体内有无数根金属和电线构成的神经运作的分机大脑上。

一个黑色的方形命令提示窗口也在它的瞳孔中央跳了出来。

——【C:/USers/zxb>cd /】

一个常规的cd指令后,另一串常人无法识别的代码紧跟着输入。

也是这个神秘的命令窗口,将方才那个从屋子里走出来的普通男人和屋子里若隐若现的女人,从头到脚的面貌,年龄,基因等指令参数一一扫描。

接着,一个血红色的大红叉也跟着在黑色命令窗口‘滴滴’亮起。

——【吻合度60%,65%,70%——】

——【×patala标本,捕捉失败。】

——【销毁分机×2,销毁分机×2。】

这个提示指令,意味着这不是这洞穴底下的不明生命心中真正的目标。

紧接着,洞穴内还在持续搜索着什么的那只机械生命也并没停留,直接‘咯咯’钻过洞穴又诡异地闪过一道光。

可棚屋内已经回去的那个男人的影子就这么抱头叫了起来。

这一声惨叫,如同打破黑夜的一道神秘的开关。

但眼看着男人在家中疯狂打砸东西的痛苦嘶吼,和他妻子举着手连忙阻止的惊呼。

随之,映照着这户人家窗户上的,就是这两个正常人类突然一起扭动挣扎的身躯,像是一台自/爆的电脑一样,突然发出一道光,又原地爆/炸开来的声音。

“碰,啪——”

两具固体炸/开化为一大滩融合在一起的液体。

黏糊糊的,类似脑浆和血浆的混合粘稠物就这么溅在了窗户,屋顶和灯泡上。

又一滴滴像是下雨一样滑了下来。

两个活人就这样原地自/爆了。

这样恐怖的事情在人的眼皮底子下发生,立时引起了那女人抱着头声嘶力竭的尖叫。

可这场城市内,深夜引起的骚动却还在持续,甚至这一夜到此才只是一个开始。

23:11

龙江市中心医院开始陆续收到急救电话。

接近深夜,楼下急症室却开始骚动,这一切无疑是引起人关注的。

数个医生护士在底下扶着一辆俩盖着白布,血淋淋的担架开始往楼上来。

也是这个当口,人正好穿着身毛衣站在取药处,等着给陆一鸣拿开好的胃药的陈臻却并没有注意到身后发生的一切。

就在半小时前,他才和自己父亲一块送有个吃坏肚子的家伙来了医院。

路上,一直捂着肚子,哎哟不停的陆一鸣此刻已经在病房里好好呆着了。

也是打了吊针,这个最近和他闹分手,在符白龙家反而玩的很开心,竟然还长胖了一点的家伙才肯和他说上几句话。

“你爸……还生咱们俩的气么,今天,我真的不是故意吃坏肚子的。”

陆一鸣这么小声说。

“嗯,我知道。”

陈臻回答。

“那,那你还生我的气么,或者和你爸一样觉得我笨么?”

“没有,我从来没生过你的气,也没有觉得你笨。”

陈博士摸了摸他的头。

“哦,为什么啊。”

“因为我喜欢你,喜欢一个人就不会生你的气,也不会觉得你笨,因为你在我眼里,都是优点。”

听到陈博士这话。

从来都没心眼的陆一鸣也有点脸红地吭哧吭哧地把头埋下来不吭声了。

大概是他们也因为这个赌气好几天。

自打之前被陈臻他爸骂了句脑子笨就伤了自尊之后,就自闭好几天的陆天才同学也在床上滚了一下,又埋着头小声嘀咕道,

“你就知道整天……哄我,虽然,平时你们可能都认为我笨。”

“但我以前真的很聪明的,我九岁那年就会给邻居伯伯修洗衣机呢,我和我哥从小就被别人夸,以后一定能成为很优秀的人才的,要不是,要不是……”

“要不是什么?”

在这之前,不止一次听过陆一鸣说过这个他九岁就能帮别人修洗衣机的故事。

以前陈臻从来没细想过。

只觉得他只是在和小孩似的吹牛,但今天为了能让这家伙开心点,也为了让两个人能多说几句话,他却顺口问了一句。

“我说了你们……肯定也不信,只有‘机器人’先生能理解我,所以我和他才能做朋友,还能一起玩超级玛丽。”

“‘机器人’先生?”

听他主动说起符白龙之前送给他的那个大脑零件损坏了的服务机器人,陈臻略微有些意外,但紧接着,床上的小黄毛就用一种神秘兮兮,又像是悄悄分享某种秘密的口气道,

“你,你相信‘人’其实都是机器做的么。”

“……机器?这是什么意思?”

“是啊,我从小都觉得‘人’都是机器做的,我们眼前的地球,就像一个被设置好剧情主线的游戏。”

“游戏都是有剧情的,所以‘人’干什么都是被预定好的,连出生死亡都无法控制。”

“可人们却不知道自己是游戏里的人,他们觉得那只是自己的器官,并且一直在根据最开始创造自己的那道指令而继续工作,存活着。”

“可谁又能说我们器官和身体就不能是人造的呢,人造的‘人’一开始指的到底是什么人,谁也不知道……”

“比如说大脑,心脏,肺,就像机器是人造的一样,‘人’一开始也是‘另一种人’造的,所以我们其实也是由一台更大的‘机器’控制的。”

“我从小就这么觉得,所以我看其他人,就感觉不一样,我妈说总我生病了,硬要和我爸离婚也要带我一个人去美国治病,可就在她准备带我走的前一天。”

“也就是1994年10月30日那天,我们家的房子就被这么大半夜塌掉了。”

这还是陈臻第一次,听陆一鸣主动提起1994年龙江地震那时候他身上发生的事。

只是按照他们几个人的年纪。

想来那个时候还没有被母亲带走的他确实也曾一起经历过那个晚上。

所以一瞬间,他脸上的表情也跟着有点变化,或者说眉毛也跟着皱了起来。

但陆一鸣却像是在认真回忆着什么似的。

透过自己那双像是一直将所有对外面世界的感情和想法停留在1994那个晚上的干净眼睛眨巴眨巴地开口道

“我后来才知道那是有一个地方地震了,一夜之间死了很多很多人。”

“我哥哥背着我逃跑,可是我的头还是被东西砸到了,破了好大一个洞,我听到地底下有东西叫,但却看不清楚是什么东西,但是也是从那天晚上起,我就变得没那么聪明了。”

这个故事,听上去简直科幻离奇的要命。

如果不是陈臻一直以来都对陆一鸣的各种‘奇思妙想’和‘胡言乱语’很有接受能力。

他一定觉得这家伙今天吃坏的不是肚子,而是脑子。

可陆一鸣和他嘀咕完这些,没等陈臻紧接着问他些什么,他自己似乎也有点困了,迷迷糊糊地像个没心眼的笨蛋一样睡着了。

对此,一直拿这家伙没办法,只能又摸摸他这头小黄毛的陈博士也有点无奈。

但也是下楼前,才和男朋友聊完关于‘机器人’和‘人’的故事他才发现先前和自己一块来医院的父亲居然不见了。

这一幕,落入陈臻的眼中,是有些奇怪的。

他起先以为他爸是因为在门口等的不耐烦,所以先回家去了。

但走了几步,打了个电话,老陈教授却故意没接,还给摁断了。

【爸,你去哪儿了?】

——陈臻这么发了条短信过去。

“……”

可很奇怪,老陈教授也不没回他。

见状的陈臻心里更疑惑了。

赶紧到走廊上和挂号处问了一下,却也没见有医护人员说有看到个老爷子刚刚站在这儿。

也是在这时,今晚急症室下边陆陆续续推过去的又一辆担架就这么带着血肉模糊的味道从他面前推过去了。

与此同时,一段令人毛骨悚然,也当下令陈臻愣在原地的对话就这样在耳边响起了。

“发生了什么?”

“听,听说,是今晚有人在自己家突然爆/炸了,不止一个,从油田区开始扩散,都是突然在家直接炸/死了的……”

“爆/炸?人的身体怎么会爆/炸?”

“不,不知道,但那个担架上的人听说炸得连尸体都没了,就像是一台被自动毁掉自己的机器一样,就剩下一滩但我好害怕……今晚到底发生什么了……”

这话当即令陈臻脸色一变,赶紧快步追上去。

又像是心中升起某种很强烈的预感般,不顾身旁医护人员的惊呼就一把揭开那‘死者’面孔上的白布看去,也是这一掀开,那‘死者’本身的遗体就这么暴露了——

那是一个曾经的‘人’,如确就像是一个被毁掉的机器一样躺在担架上。

既无痕迹,也无生息。

只有空荡荡的担架,和一滩血迹证明这曾经是一条真正的生命。

除此之外,就真的只像是一个……已经完成了使命,自我爆/炸了的机器一样,再无踪迹了。

23:16

停了雨的天空,雾蒙蒙的令人心头压抑。

就在医院和外界的骚乱发生的同时。

一旁路上的后巷内,也正传来马路上不断传来的救护车警笛。

今夜的离奇‘人体’爆/炸事件还在持续,因此,远处那座‘东方之星’灯塔映照下的天空都并未能完全驱散黑暗,显得阴霾黑暗无比。

在巷子里,依稀散发出若有若无的淡色磁场的光亮。

也是在这样的前提下,一座并不能被寻常人所看到的,诡异地悬浮在半空中的‘天宫宝殿’不明飞行物就这么出现了。

‘它’似乎是在等待着什么人的到来。

也因此,这不明飞行物持续保持着停留在半空的状态。

只将一束特殊的光亮对准了尽头黑暗处的某个地方。

在‘它’的内里,无数个密密麻麻遍布在光墙上,连接着电路蓝色的电子投屏正显示底下这座城市当中的混乱。

直到那被其中一个分机电子屏幕对准的巷子深处,一个略有些凌乱,老迈的脚步传来。

接着被身后的一群围攻自己的金属面罩‘黑衣人’逼到这里的老爷子才被重重击倒,又一下子倒在地上挣扎了起来。

这一倒下,这虽两鬓斑白,但身手很好的老人家方才在医院后门,对上这么一群不由分说围拢在自己的‘尼人’,还能将它们一路先一步引到这里的力气也差不多散了。

他满头大汗,疲惫,苍老地喘着气。

像是已经尽力了一般一动不动的。

“呵……呵……”

似乎是明白自己身上即将发生什么。

皱着眉的老陈教授不用抬头,也能猜到身后即将出现的到底都是一帮什么东西。

也是这时,从他身后紧跟着出现,踩着一双锋利高跟鞋的义肢女曹雪梅才带着一身异常的光芒一步步出现了。

视线所及,这个黑裙黑发的女人的五官面容已经被完全的金属物质纯粹地包裹住了。

她的双手和双脚都成了完全的,闪着电路火花的机械制造物。

像是冷兵器时代最完美的一把扎向别人心口的刀子。

举手投足间都是一种令人背后发寒的可怕的杀伤力。

当她的双脚保持着一种妩媚的姿态踩在潮湿的地上,脚下一个个荡漾开来的水洼也映照出了她这满身上下的刀锋的残暴杀气。

与此同时,在她身后,已经另有两拨刚刚分别追往别处展开抓捕的‘尼人’,也将另外两个藏头露尾,但同样也不幸被捉的人用电子手铐和头盔绑着恶狠狠丢在了地上。

被带着头盔和手铐,暂时都没有吭声。

被曹雪梅一个人揍到浑身上下骨头都断了倒在地上,王大夫和房三师姐,眼下都是身受重伤。

嘴唇惨白,嘴角都是血迹的房三师姐的那条金属手臂更是直接被断裂着被拖拽在地上。

“那两个人,现在在哪儿?”

“……”

这话,地上那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房三师姐还笑了一下,又讽刺地埋头张口了。

“被你抓来的不就是两个人么,你们还要找谁,不过,打老人,打女人,这年头……尼人都没素质成这样了。”

这话一看就打算抵抗了。

方才和这个似乎在保护那个老头的疯婆子直接动手的曹雪梅也冷冷地不吭声,直接用自己的电子眼对准这女人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