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主子。”众人站起身来。

除了那红衣女子,还有十几个貌不出奇的男子,这些人扔在人群中根本找不出来,毫不起眼却都是打听消息传播谣言的好手,如若是京城人士,经常游走茶楼酒店,自然知道其中几人还是那京中有名的说书先生。

“事情办得如何?”

“回主子,消息已经发布出去,此时消息一经传遍京城,明日一百三十个说出先生将在京城各处开讲兰陵王怒除京城恶霸赵太师之子的故事,同时还有关于此事的歌谣,明日起三百名小乞丐将在京城四处传唱,再则就是已有一千名说者已经到位,明日开始便在京城哥哥角落传扬兰陵王的事迹。”

段修尧点了点头,“兰陵王宫羽落非断袖之事,这件事尤其要加大传播。”

“是。”

“好了,没你们事了,退下吧。”

“是。”

齐齐的回答后,瞬间,毫无声响,那十几人便凭空消失,可见其武功的高强。

段修尧不是什么武林盟主,也不是什么江湖门派首领,但他的权利及影响力怕是连那武林盟主南宫夜枫也比之不上,只因他——有钱!

有钱能使鬼推磨,何况是人?

高手也要生活,高手也有七情六欲,而高手除了去偷去抢,其实快速赚钱途径也不是很多,于是他段修尧便凸显了出来。

这江湖上有个黑市,只要有人金主出现,立刻便有大批武功高强之人追随,而这南秦国最大的金主不是别人,正是京城首富,段修尧。

段修尧将之前搁下的茶碗重新端起,时间不是很长,那茶还是滚烫,杯盖掀起,香茗瞬时便溢满整个房间,那淡淡茶香与檀木香气混合,气味更加优雅迷人。

段修尧没心思去欣赏这些,他的唇角勾起,这是一种猎人追捕猎物之笑,那笑容有些玩味,有些残忍。

这一整套计划,就算是让无数无辜之人卷入其中又如何?就算是让朝廷动荡又如何?就算是让他国有机可乘又如何?他想要的结果只有一个,得到了这个结果,就算是南秦国覆灭了也在所不辞,反正…他段修尧只是一介商人,不是高官,更不是皇帝。

想到此,段修尧那精致的薄唇笑意更深,友儿那个小东西,还真没让他失望啊。

路友儿已经将接下来想劝说宫羽落的话,反反复复想了无数次,还是没有蓝翎的身影,等得十分焦急,无论行与不行快快给她个回复,这样不回话到底是何意?

又等了好一会,那抹绿色身影才出现,慢悠悠地走来好不惬意,友儿赶忙迎了过去,压下心中的不爽,笑着问蓝翎,“蓝管家,不知王爷是否见我?”

蓝翎用一种怪异的笑容看着她,“我这么晚出来,路姑娘如此聪明,应该猜到了吧?”

友儿那堆起的脸色渐渐暗了下来,这宫羽落怕是不想见她,她早该猜到了,却还是抱有幻想,这宫羽落根本就是个空有外表和身份的草包,自己竟然还傻傻的以为他真的善良到为民做主,原来完全是虚伪的英雄主义在作祟罢了。

“谢蓝管家,那友儿回去了。”转身就走,友儿已经确定了想法,手一摸腰间,腰间圆环状的物体异常明显,友儿的眸子中闪过一丝算计。

看着友儿远去的背影,蓝翎并未动身,只是呆呆看着,想到那在屋内砸东西的宫羽落,不禁轻笑出声,这平静的王府已经一去不复返,他有一种预感,这路友儿定然要掀起大波浪。

他去制止?当然不,他最喜欢看的事便是热闹了,他此时真真期待着未来能看到好玩的事,路友儿,别让我失望。

106,为弥补看官,丫头虎躯一震

傍晚时分,兰陵王府。

宫羽落的书房及卧室焕然一新,因为之前的物件都被他砸了个便,而新的物件自然是蓝翎早已准备好的,不得不说蓝翎心思细腻,见到宫羽落如此,便早早叫人去备下了,一番宫羽落停手,他便马上吩咐人换上新的。

宫羽落晚膳没吃,气鼓鼓地在卧室里,门外远远战战兢兢占了一堆人,有男姬,也有厨子等下人。

友儿一身淡粉色的抹胸长裙,嫩黄色丝带缠腰,外面一袭透明缀珠披肩,衬得柔嫩肌肤若隐若现,杨柳细腰走起路来袅袅婷婷,长长发丝并未全部梳起成髻,那是余下一些发丝随意披在肩上,面部自然也是精雕细琢,见到友儿的人都暗吸口气,他们竟然差点忍不住来王妃了。

兰陵王府虽然众多男姬下人,其实并未都是断袖,有一些是当礼物被人送来,有一些是贪图荣华富贵而来,有一些干脆是宫羽落从小倌馆买来的,而他们大部分都是喜欢女人,看到此时精心打扮的路友儿,眼前一亮,那目光便死死贴在友儿身上。

友儿已经走出去很远了,还能听见身后一堆吞口水的声音,不禁摇了摇头,男人啊,都是食色动物,宫羽落也是,但他食的是男色。

蓝翎远远看着路友儿,眸子中暗了一下,却并未阻拦,远远目送路友儿款款而去,直到宫羽落的房门前。唇角勾笑…想勾引宫羽落?路友儿你太自以为是了一些,宫羽落这一辈子喜欢男人难道就因为你转了性?是你太高估自己了还是太低估宫羽落了?

路友儿刚到宫羽落房门前便感觉到两大高手的气息,这两人武功应该在自己之上,其中一人在内力上应该是略胜自己一筹,不过另一人内力却不如自己,但内力虽弱,内力中夹杂的沉稳之气却更甚,怕是此两人一个偏于外家一个偏于内家,两人定是有配合的招数。

这种招数她在记忆中有,是当年路紫文在教她武功的时候告诉她的,江湖上并非所有人都是单打独斗,有些人以阵法出名,有些人以配合制敌,而此两人怕就是后者。两人单打独斗友儿还有些胜算,但是如若两人联手的话…

友儿淡淡小眉皱起,这两人她从前听蓝翎说过,蓝翎说过王爷身边有两大暗卫,当年是皇上的贴身暗卫却被太后要了送给宫羽落,怕就是这两人——天星、地星。

看来今天那银环是用不上了,今日的战术也改变,决不能打草惊蛇,首要任务是让这两人离开。

两人没隐藏气息,怕是就是威胁路友儿,有他们两人在,劝她不要轻举妄动。

路友儿一挑眉,轻轻敲了下宫羽落的房门,其实这也只是告诉他,她来了,那房门本就半敞。

宫羽落一抬头看见路友儿,那刚刚熄灭的火气不由得又重新燃起。“女人,你来干什么,给你点颜色便开染坊,气死了,你以为本王不敢拿你怎么样?”

看来…是真的生气了,就因为没接受膜拜?

路友儿忍住翻白眼的欲望,面露无辜的表情,“王爷,要友儿怎么说你才肯信?”

“说,你还有什么可说的,话都让你说完了,你说过本王惩强除恶美名远扬就能接受百姓膜拜,这百姓准备膜拜还被你拉了回来,你要怎么解释?”宫羽落真是气坏了,大声嚷嚷着哪还有王爷该有的风范…好像平时也很少有。

路友儿有种秀才遇到兵的感觉,好好讲道理对方是肯定听不进去了。

“王爷,如若明日您的英雄事迹在京城没传扬开来,我路友儿立刻跳井自缢,这样可好?”

屋内立刻静了,宫羽落愣住了,听路友儿的口气,白天发生之事明天就能在京城中传开?“我凭什么相信你?”

友儿见他有了一些动摇,慢慢走进屋内,“为什么不信我?难道我之前说的话没应验?”友儿信誓旦旦。

宫羽落没吭声,一屁股坐在床榻上,也不管有无形象可言。

友儿慢慢走到离床榻很近的桌旁椅子,坐下,突然有些觉得自己很可笑,第一次为了一个男人穿成这样,对方竟然眼神都未变,她是真看出来宫羽落是断袖了。无妨,反正这一身衣服也是给外人看的,她的目的便是要所有人知道她路友儿此时在争宠,而且争宠成功,因为只有受宠的人才会花心思将自己打扮得如果花哨。

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王爷就是因为我没让你接受百姓膜拜才生如此大的气?”

“自然。”宫羽落一下子跳了起来,“本王做这么多事为什么,难道本王是吃饱了撑的才管那闲事?不就是为了感受下百姓的膜拜,你就这么拉本王回来,这不就是白干了吗?”

“非也,王爷请听我说,既然之前的事我已经说准了,难道接下来的话王爷就不听了?今日的都是小打小闹的小膜拜,只有您走了,这些人才能更加崇拜您,说到这,友儿可能有一些大不敬的话。”友儿顿了一下,为了引起宫羽落的追问。

宫羽落自然傻乎乎地问,“说啊,什么大不敬的话?”

友儿也站了起来,走到宫羽落身边,神秘兮兮地,成功引起他的好奇。

“王爷您说,皇上在百姓眼中是什么样的?”

宫羽落想了想,虽然他很少接触百姓,不过这些也是略有耳闻的。“应该像神灵一般吧?”之前各种祭天等活动,宫羽翰要求百官出席,虽然宫羽落实在没兴趣,也是被逼着穿着朝服站了一天。看到百姓们遥遥望见皇兄的样子,就仿佛膜拜神灵一般,之前没觉得什么感觉,不知为何今日想想却实在羡慕的很。

“那王爷,您与皇上一同长大,皇上在你眼中是神灵吗?”友儿继续问。

“不,在本王眼中,皇上就是皇兄,就是哥哥,是个人,不是神灵。”宫羽落摇摇头。

“问题就出在这,因为你们之间没有距离感,所以一切神秘感都没了,自然让人产生不了膜拜之情,别说是皇上了,就是我们南秦国的开国皇帝,被你们皇室宗亲膜拜,如若他真生活在你身边,怕是就不会膜拜了吧?”

经路友儿这样解释,宫羽落那简单的脑袋总算是有些明白了,每年新年后,这些皇室成员都要到宗堂跪拜祖先,他觉得那开国老祖就是个神,但自从听完路友儿的解释,如果说百姓们膜拜皇兄而他却觉得皇兄只是常人,那么他此时也慢慢理解为何路友儿当时抓着他离开了。

“嗯,本王有些明白了,你是说明日京城便会传便本王的英雄事迹?”

“正是。”

“太好了,路友儿,本王真该奖赏你,你说吧,你想要什么本王都给你。”宫羽落一扫之前的阴郁,一下子兴高采烈起来。

友儿看着面前的宫羽落,突然再次陷入矛盾,这个东西到底用还是不用?手慢慢摸向腰间。

“怎么了友儿?你哪里不舒服?”宫羽落眼尖的发现友儿面色深沉地摸自己腰间。友儿一惊,心中暗暗埋怨自己又在心软,既然决定了还反复犹豫。

“没什么,是…我饿了。”突然计上心来。

看了时辰,果然一是晚膳时间,“友儿在这用晚膳可好,晚膳之后再给本王讲些什么?”宫羽落很喜欢听路友儿说话,因为路友儿能说到他想要的,而且都是大实话,并不像帝师大夫那样总用古文给他们讲大道理,听听都烦了。

“多谢王爷。”友儿咪咪笑,逼着自己硬下心肠。

晚膳尤其丰富,在友儿的强烈要求下,又是那种硕大餐桌,而所有男姬全部出席,桌子上坐不下的,则是在圆桌旁边备一小桌。

今日的晚膳席,友儿不再坐在宫羽落的右侧,已经换到了左侧,南秦国以左为尊,最为重要的人都是在主人的左侧,如今这路友儿已是宫羽落的座上宾,自然是在宫羽落左侧,几人欢喜几人忧,欢喜的自然是那些被迫入府的人,见到宫羽落能喜欢女人,他们十分高兴,之前提心吊胆不敢违逆兰陵王,深怕他将自己扔给蓝翎试毒,如今看起来这未来正妃平易近人,看看过几日偷偷与王妃说说,能不能遣他们出府。

忧的是那些贪图王府荣华富贵的人,他们一个个咬牙切此只因路友儿断了他们财路,并暗暗计划怎样将宫羽落的眼光吸引回来。

被各种各样眼光看得很不自在,路友儿这一顿饭也没吃几口。宫羽落竟然眼尖的发现了,修长的手指夹起很多菜色塞到友儿碗里,“友儿多吃一些。”吃饱肚子多给我讲点。后一句话他没说,不代表他没想。

友儿更加汗颜,虽然这正是她的目的,不过想到这对她殷勤的男人是短袖王爷,还是觉得有些尴尬,更别提现在众多虎视眈眈的目光。不过,为了演戏到位,为了让王府所有人都对她信以为真,她还是要硬着头皮将戏演下去。

挣扎了半响,最终还是放下自己的筷子拿起下人布菜用的公用筷,夹起一些菜肴放在宫羽落面前的碟子里,这一动作让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冷气,因为这宫羽落从来不喜别人夹菜,而路友儿则是犯了忌。之前那些虎视眈眈的目光改为幸灾乐祸,而友儿还被蒙在鼓里。

宫羽落顿了一下,面色有些不好。

“王爷,怎么了?”友儿看向宫羽落,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一般这身份尊贵的人都不是随和之辈,何况是这怪人宫羽落,怕是刚刚自己什么地方不对。大眼一转,这宫羽落头脑简单,只要转移了话题便可。

赶忙凑到宫羽落身边,用让其他人误会的暧昧距离,小声说,“王爷难道是担心明日的事,放心,友儿保证明日王爷便是百姓口中的最英明神武的亲王。”

宫羽落听完,立刻眉开眼笑,刚刚那不快入过眼烟云般散去,又给友儿夹了好多菜。

路友儿犯了大忌却没惹怒王爷,反而让王爷高兴,这一信息迅速传遍整个大厅,厅里人都是多年在王府的人精,他们开始对这友儿一口一个王妃叫的好不亲热,而友儿则是笑着回答,那样子就与承了宠的妃子没什么两样。

宫羽落自然是不在乎这些,他在乎的只是明日能当英雄。

饭后,友儿率先进了宫羽落房门,那行色匆匆比后者更甚,因为她怕宫羽落提议去书房,那就糟了。

头脑大条的宫羽落立刻兴高采烈地追着路友儿回来,而那透明的狗尾巴摇个不停。

“友儿,还有什么好方法让本王英明神武,快快给本王说说。”

友儿想了一下,开始讲盘古开天地的故事。

宫羽落听了好半晌,“友儿,这故事和本王的英明神武好像没什么关系。”

自然是没关系!友儿心中非议,不过还是绞尽脑汁的硬是将这些凑到一起,“当然有关系啊,王爷,你想,那黄帝为何能战胜蚩尤?”

宫羽落想了一下,摇了摇头,“不知,那蚩尤仿佛比黄帝更为厉害,他可操毒虫能呼风唤雨,为何会输?”

是啊,她也觉得应该蚩尤胜啊…灵机一动!“因为那黄帝喜欢发明创造!”

“发明创造?”宫羽落一愣,“此话怎讲?”

“那蚩尤呼风唤雨招起弥天大雾,按理说黄帝是分不清方向的,但黄帝…”

“说啊,黄帝怎么了?”此时宫羽落已经陷入魔障了,只要是能让他当英雄,让他英明神武的事,他都愿意去听,愿意去做,尤其喜欢听路友儿说的,因为她不同于从前宫中的帝师大夫,那些老头子总是喜欢弄几个大道理或者一些古得掉渣的典故让他们背,谁知道里面有什么意思什么含义,路友儿则不然,她总是有很多故事,很多歪理,就算是大道理她也能用最浅显易懂的话给他描述,于是他便有浓浓兴趣。

“我渴了。”友儿毫不客气。

“渴了?这有茶,喝吧。”宫羽落赶忙亲自端来茶壶。

“茶喝多利尿,半夜睡不好经常跑厕所,所以睡前不能喝茶。”友儿说,她要的是别的。

宫羽落一皱眉,这路友儿怎么这么多事?“还有清水。”

“清水也不行,没味道,喝多了反胃。”友儿继续。

宫羽落终于没了耐性,“那你要什么赶紧说,说完了继续给我讲。”

等的就是这句话。“我要吃水果。”看着面前那高大的男子,表情却如此无辜,那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被烛光映得闪亮,友儿觉得就这么看着宫羽落也是个享受。

“路友儿,下回你想吃什么就别拐弯抹角,来人啊,赶紧来人,再不来砍了脑袋喂鱼!”宫羽落大嗓门喊了起来,而在外伺候的下人赶忙冲了进来。

“是…是,王爷。”

“去取新鲜水果,要快!”

“是,王爷。”下人哪敢怠慢,转身便冲了出去。

“快,继续讲。”宫羽落急不可耐,直直抓住友儿那透明袖子,一不小心,只听撕拉一声,那袖子便被撕开。

宫羽落毫不在意地松开手,“没事没事,明日本王给你银子你再做,你快给我讲。”

哪知友儿却未继续,深不可测的笑了一下,就在宫羽落奇怪之时,那取水果的下人快步进来,而友儿则是作势塞进宫羽落的怀中,“王爷,你好粗鲁哦!”那声音隐含内力,虽声音不大,三丈以内绝对听得仔细。

那端着果盘的下人吓傻了,他是不是撞见…不该撞见的了?王爷会不会下令杀了他,赶忙跪地,“奴才该死,奴才该死,请王爷恕罪,奴才啥也没时间。”那如哭喊般的声音惊天动地,隐隐还真有些哭腔,他是吓的。

还未等宫羽落反应过来,友儿已经从宫羽落怀中出来,回头对他一个嫣然之笑,如彩蝶般翩翩来到那跪在地上不停发抖的下人面前,结果他手中那颤抖不已的果盘,“不许胡说,我们王爷英明神武,哪会这么随便杀人。”

那下人一愣,兰陵王宫羽落英明神武!?

赶忙惊慌地抬头看向路友儿,而友儿则是回给他一个安抚的微笑,那笑容温柔,仿佛菩萨一般,语调委婉,如出谷黄鹂,“你且下去吧,王爷不会追究的。”

下人心中感动不已,因为他知道这是王妃提他求情,在府中伺候多年怎会不知道,这兰陵王宫羽落喜怒无常,虽未直接下手杀人,但总是将得罪他或者犯错的下人男姬送给蓝翎,而到了管家蓝翎手中,那就等于没了命。

宫羽落其实莫名其妙,为何这下人冲进来就让自己饶恕,他做什么错事了?不过既然路友儿说了自己英明神武,他就不打算追究了,也难得微微一笑,语调平静。“下去吧。”

那下人愣了一下,瞬间反应过来,连滚带爬地冲了出去。

见下人走了,宫羽落已经等不及了,“快给本王讲,为什么黄帝胜了?”

路友儿将果盘放在桌上,抿嘴一笑,“等友儿吃些果子解了口渴再给王爷讲,如何?”

宫羽落一皱眉,“嗯嗯,快吃,快讲。”

友儿也不着急,将那新鲜水果放入口中细嚼慢咽,不错,肉厚汁多,酸甜可口。

一边品尝着可口水果,友儿一边在心中暗暗表扬自己,今天的目的已经达到大半了。首先是宫羽落不小心撕破这薄如蝉翼的衣服,如若是普通男子,见到这暧昧情景怕是早就已经不能自持,但宫羽落是断袖,别说自己现在衣袖坏了裸了一只胳膊,就是脱光了衣服怕是他也视而不见,这不是她的目的,她的目的是那声喊叫。

那一嗓子是喊给天星、地星听得,平日里夜晚都是天星地星轮班守夜,但今日她路友儿在,他们两人便一同守夜,自然她不能对宫羽落做什么,她现在要做的就是让天星地星相信她路友儿真的承了宫羽落欢,入了宫羽落的眼,只要他们放松了警惕,她才能进行下一步。

而毕竟因为这里是宫羽落的卧房,两大暗卫就算是贴身保护也不好离得太近,所以他们正常语调的说话,怕是两人听不到,即便是听到了估计也是听不清,而刚刚那一嗓子,和下人那喊声,他们定然听得真真切切,这样就够了。

而刚刚那下人之事也是她计划内的一部分,她是想通过下人之口将她承欢之事在府中传扬开,只要府中人都信了,自然慢慢也能穿出府外,她就不信这宫羽落的府中没有其他势力的眼线,例如——皇上。

“好了好了别吃了,友儿,好友儿,快快给本王讲。”宫羽落早就等得不耐烦了。

友儿翻了白眼,暗暗称赞太后实在是奇女子,竟然将这兰陵王宫羽落保护得如此密不透风,因为整日都在蜜罐子生活,这宫羽落的智商虽没问题,但情商平怕是如孩童一般,怕是从未经历过任何风雨,她完全可以想象,这宫羽落当年不想读书,那太后便允许他不读书,不想学习,那太后便允许他不学,所以如今她随便找个什么神话典故都能将他糊弄住。

“好,我继续讲。蚩尤呼风唤雨召起大雾,但是黄帝却发明了一样东西——指南车,那车很奇特,无论怎么转,永远指南,自然在大雾中不能迷失方向,遂战争了蚩尤,统一了中原。”黄帝与蚩尤战于涿鹿之野。蚩尤作大雾弥三日,军人皆惑,黄帝乃令风后法斗机作指南车,以别四方,遂擒蚩尤。她不能将其中之事将的过于复杂,因为说了宫羽落也不懂,直接说最重要的便可,反正他最关心的也只是如何“英明神武”。

“我知道了友儿,你的意思是说,要想英明神武,本王也去发明个指南车,对吗?”宫羽落恍然大悟。

“…”果然,即使已经说得如此浅显,这白痴王爷还是听不懂其中道理。友儿无奈叹了口气,也许就因为他如此不解人事,才能顺利享受这荣华富贵吧,如若不是她路友儿出现,宫羽落应该就这么在无知的糖罐中幸福活上一世。

看到路友儿想事出神,宫羽落推了她一把,“说啊,不是让本王发明指南车那是什么?”

暗暗叹了一口气,友儿有种做人启蒙老师的感觉。“是思考。”

“思考?什么意思?”宫羽落不解。

友儿终于忍不住了,深深叹了一口气,最后耐住性子开始给宫羽落一点点讲解,从观察事物到分析事物,从全面了解到发现问题,友儿一点点耐心讲解,一边讲解一边观察宫羽落的情绪,就在对方有些没了耐性之际,她再穿插进一些小故事,有些故事是现代的历史故事,有些故事是这个时代所发生的事件,更有些小故事干脆就是友儿随口瞎编的。

友儿发现只要讲了故事,那宫羽落立刻便又有了耐心,非常仔细地听讲,那黑白分明的大眼有时迷茫地看着友儿,有时紧紧盯着一处思考得很认真,她发现宫羽落专注的神情异常迷人,那直挺挺的鼻梁,那如扑扇般的长睫毛,还有那黑水印般的眸子。

一个大胆的想法突然砸进友儿脑海——天方夜谭!?那个聪慧的姑娘用一千零一夜的时间将一个暴虐嗜妻的昏君说服,那自己此时的所作所为不是也很相像吗?想到这些友儿不自觉笑出声来。

“友儿,你笑什么,是不是我…很好笑?”宫羽落眉头微微皱起,他知道自己并不是聪明绝顶的人,可也绝对愚笨,如今这路友儿给他讲了这些小故事,从每个小故事里都能学到一些小道理,这些小道理都是他从未听过从未学过从未想过,一种自己很无知的念头慢慢涌上他的心头,友儿是如此睿智,为何他却无知?

“不,王爷你并不是无知。”友儿赶忙否定,是不是她太过了?欲速则不达,千万不能让宫羽落有任何反感情绪才好。“是王爷养尊处优,很少接触这现实罢了。”

“现实?你的意思是本王现在生活在梦境?”

“也不是,王爷,过几日友儿带您去百姓们生活的区域走走可好?”友儿试探的问。

“不去。”

“王爷,这个…是为了…您的英明神武,皇上也许还微服私访呢,王爷您也应该如此啊。”友儿试着全服他。

“那是皇兄,他有责任,本王是王爷,就做点惩强除恶的事就可以了,本王才懒得东奔西跑呢。”

“…”友儿的眸子垂下,长长睫毛掩住无比失望,也觉得自己刚刚的想法真是可笑。她以为自己能效仿那一千零一夜的聪慧女子,慢慢用时间和智慧改变一个人,看来神话永远是神话,传说永远是传说,这里是现实。

“友儿你继续,给我讲故事。”宫羽落其实是对各种各样他从未听过的小故事感兴趣罢了,就如同说书一般,而路友儿说的故事有时比那说服还好听。

路友儿的故事自然比说书讲的故事要好听,因为那说书之人都是在市井中,时刻生活在官员们的监视下,最多就是说说歌功颂德,要不然就是一些鬼怪神离,谁敢深刻地讲一些史实,谁知道哪一句话没说对,便能引来杀身之祸,文字狱,无论是任何时空和时代,都是存在的!

友儿笑了一笑,是笑话自己竟然厚着脸皮想要媲美神话中的奇女子。而后便茫然讲起故事,从春秋讲到左传,从左传讲到战国策,谈着春秋五霸的神勇时机,说着战国七雄的乱世纷争,友儿将她头脑中所记的的所有故事都用最浅显的语言为宫羽落娓娓道来,而宫羽落则是听得入迷。

灯烛一直跳跃,室内光线越来越亮,并非是灯烛光亮,而是初升的太阳。

清晨了。

一夜就这么过去了。

两人却丝毫没有睡意,不同于宫羽落的兴致勃勃,友儿却真真累了,虽然不困,身体却异常疲惫,尤其是嗓子,已经略显嘶哑,友儿自己都清楚,如若自己再这么讲上一个时辰,怕是就要失声了。

当讲完秦兴师临周求九鼎这一典故后,友儿顿了一下,眨了两下有些干涩的双眼,“王爷,天亮了。”

宫羽落看了一眼窗,果然,不同于刚刚的青涩,此时天已大亮,那朝生的初阳金色的光芒射进室内,让整个屋子立刻有了热意,没了夜晚的凉爽。不过…天亮就亮,和他有什么关系。“知道了,天亮了,好了友儿,继续讲吧。”

“…”

“怎么了?”宫羽落皱起眉好奇地询问。

“…”

“说啊,你到底怎么了,怎么不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