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厉景呈一直想把婴儿房布置起来,他想把家安在南盛市,再也不回到那个阴暗的老宅子去。

林南也知道了荣浅怀孕的事,她和何暮经常会过来陪荣浅。

厉景呈开车出去后,来到公司附近的一家咖啡馆。

推门进去,皇甫四少已经坐在里面。

“厉少,我恭候多时了。”

厉景呈并未入座,“你觉得我们还有见面的必要吗?”

“厉少,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上次的事,不是解决了吗?”

皇甫四少示意厉景呈入座。

“这中间,还有至关重要的一关。”皇甫四少替厉景呈倒了杯研磨好的咖啡,厉景呈越听,心便越沉,他就知道皇甫四少是条毒蛇,不是给点甜头就能作罢的。

“你知不知道,这已经不是在打擦边球,我要再帮你,我就在犯法。”

皇甫四少笑出声来,“厉少言重了,再说您只手撑天,在南盛市的这短短时间内闯出这番作为,靠得难道是百分百明亮手段吗?吏海厉家什么来头,别人不知道,我多多少少还是清楚的。”

厉景呈捏着杯耳,目光从容,只是眼神逐渐凉漠,“皇甫四少,奉劝你胃口不要太大。”

“谁都想从小兵一跃成为将军,”皇甫四少想起什么事来,做出恍然的表情,“对了,忘记恭喜您,听说荣小姐怀孕了?”

厉景呈面色一紧,眸子内衬出道道寒光,荣浅怀孕的事没几个人知道,但若真有心,也不是查不到,可见这皇甫四少背地里下了多少工夫。

“这个忙,我很难帮你。”

“厉少,事情不是非要等到无法挽回了才去想着补救,您只需动动手指头,您看您,现在多幸福,娇妻在怀,几个月后孩子即将出生,什么好事都被您遇上了。”

厉景呈真想撕开皇甫四少面上的这层伪笑,他将咖啡杯重重掷在桌上,“皇甫四少,玩火的道理你还没懂,你胆敢威胁我,就不怕以后怎么死得都不知道?”

皇甫四少笑了笑,“我还是那句话,我不是威胁你,是请你帮忙。”

厉景呈兜里的手机忽然响起,男人面容肃冷,周边空气仿若凝结般,他掏出手机一看,皇甫四少明显感觉到他潭底的冰冽化去大半,连语气也变得轻柔。“喂。”

那头传来道糯糯的女声,“厉景呈,你在哪?”

“在外面,有点事。”

“我想吃山竹,你替我买回来。”

“好。”

“我还想吃西瓜。”

“不行,太凉。”

“可我馋。”

“好。”厉景呈不得不妥协。

“我还想吃煎饼果子。”

“那是什么玩意?”

荣浅不管,“我刚百度查到的,说是很好吃,你给我买。”

“行。”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买完就回来。”

“好,我等你。”荣浅说完,挂起电话。

皇甫四少嘴角勾勒的弧度很深,眼里藏起精光,“厉少,荣小姐福气不错,我该恭喜她。”

厉景呈单手指向他,“别把主意打到荣浅身上。”

对方挽着笑,“那就看你帮不帮忙了。”

厉景呈抄起手机,什么话都没有说,大步走了出去。

他只是没想到,间隔时间这样短,皇甫四少的要求就已经令他寸步难行。

回到帝景,厉景呈将买的东西在茶几上摊开,荣浅走过去看眼,感觉到煎饼果子比较油,“我不想吃。”

“那我替你剥个山竹。”

荣浅无力地软在沙发内,“我还是吃家里的橙子吧。”

“你现在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荣浅双手揉着厉景呈的脸,“让你跑来跑去的,你就没半句不满?”

“我开心,只要你肯吃,把月亮摘下来都行。”

厉景呈向来是从不吝啬他的这张嘴,说出的话又讨喜,荣浅捏了捏他的耳垂。

这天,荣浅睡到将近中午才起来,厉景呈去了公司,临走时吩咐她别出去,要吃什么告诉他。

荣浅走出屋子,准备到园子里去,散会步。

来到大门口,忽然见停在原处的一辆车飞快驶来,到了帝景正门口后,司机取把伞,打开副驾驶一侧的车门,皇甫四少弯腰从里面出来。

荣浅下意识转身。

“荣小姐,留步。”

荣浅对他并没好印象,皇甫四少走上前,门卫不可能给他开门,他拇指在屏幕上刮了下,拨通厉景呈的手机号。

尔后,屏幕一侧合在掌心内,避开了荣浅的视线。

“你找景呈?他去公司了。”

“不,我找你。”

“找我做什么?”

厉景呈看到来电显示,本不想接,但手指还是按向接通键,“喂。”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对话。

“听说荣小姐怀孕了,我特意来恭喜。”

荣浅面上扬起警备,“你听谁说的?”

“厉少亲口说的。”

“你,跟厉景呈很熟吗?”

皇甫四少轻笑,“都说了,我们是朋友。”

荣浅记得,厉景呈说跟他并不熟,皇甫四少瞅了她眼,继而补上句,“我们认识四年了吧,噢,也有可能五年、六年,具体时间我还真不记得了。”

厉景呈太阳穴突突的疼,恨不得一拳揍得皇甫四少满地找牙。

29结婚,回厉家

荣浅听到四年这个词时,心口猛地跳跃,莫名惊惧令她小脸苍白苍白的。

“你既然恭喜完了,可以走了。”

皇甫四少隔着栏杆紧盯这张脸,“不请我进去坐坐吗?”

“你朋友不在,我吃过饭是要休息的。”

“荣小姐,是在防备我吗?”

荣浅的双脚呈现出向后退的意识,皇甫四少颀长的身影笼罩在伞下,“我专程到南盛市来,得知这个好消息,也没别的意思,是真想恭喜你,毕竟,太久地活在过去并不好。”

“你什么意思?”荣浅捕捉到皇甫四少的话外音。

厉景呈迅速挂断电话,打到荣浅的手机上,她却放在床头柜上并没带身边。

厉景呈又马上打回帝景。

皇甫四少掂了掂掌心内的手机,他脸部笑容总是恰到好处,其实细看的话,还是能看出他眼里的拒人以千里之外,“我的意思,是你跟厉少有了孩子,就是新生活,你的过去,我来到南盛市后有所耳闻。”

“你调查我?”

“我调查你做什么?只是碰巧听见些声音而已。”

荣浅身后,佣人疾步而来,她目光戒备地扫了眼皇甫四少,“荣小姐,快进屋吧,外面晒得厉害。”

荣浅总觉得皇甫四少话里有话,但她并没有细问。

“你走吧。”

皇甫四少也没再纠缠,“厉少回来后,您替我转告他声,我还会找他的。”

荣浅心存疑虑,转身跟着佣人往里走,她脚步虚晃,头顶的太阳光打得眼前一片迷蒙,“你怎么会这么着急跑出来?”

“我见你跟陌生人说着话,生怕他对你不利。”

荣浅却觉得,这个时机太巧了。

“你不是应该在厨房忙碌吗?”

“那我也得看着您啊,毕竟您的安全最重要。”

回到屋内,佣人去厨房将煲好的汤盛出来,荣浅走到沙发前,她将座机上的来电显示调出来,排在第一位的是厉景呈方才打来的。

这皇甫四少三番两次这样,他和厉景呈之间,究竟什么关系?

厉景呈没过多久就回来了,荣浅正坐在餐桌前喝着粥,她抬头看看,“你不是今天很忙吗?”

“再忙也能抽空陪你吃顿饭。”

荣浅握着筷子,“皇甫四少来过。”

“我知道。”厉景呈面上并无异样的神色,他接过佣人递过来的碗,“刚巧打电话,你不在,我就让佣人出去找你了。”

“你们,认识挺久了吧?”

“怎么说呢,如果是点头之交也算的话,那确实,”厉景呈替她夹着菜,“我之所以让你别接近皇甫四少,是因为这人心术不正,他早前就想跟我合作,我回绝了。”

“他开得不是酒店吗?”

“他想在南盛市独揽酒店这行业的大权,你说,没有过硬的关系,谁能令他立足?”

荣浅心想也是,“我总觉得他话里有话。”

“所以我才说他心术不正。”

厉景呈拉开话题,“还是吃不下吗?”

“胃很难受。”

男人伸出手掌揉着荣浅的腹部,“以后肯定是个结实的货。”

“谁告诉你是儿子了?”

“我没说儿子,”厉景呈拉过椅子,紧挨荣浅,“我希望有个女儿,我会一直将她捧在手心里,从小就宠得无法无天。”

“那可不行。”荣浅打小被霍少弦宠着,自己有什么毛病最清楚,况且厉景呈说要宠得又是自己女儿,估计更得变本加厉,“一身公主病。”

男人捻起个葡萄放到嘴里,“我喜欢有公主病的。”

荣浅佯装愠怒,不满地瞪着厉景呈看,男人眉头一挑,她却是先笑了出来,“那你还老说要掐死我,其实有时候恨得牙痒痒吧?”

“有时候是真气得不行,但真要下手,我也舍不得。”

荣浅抱着身前的碗,“那我知道了,雷声大雨点小,以后你再说我也不怕了。”

厉景呈差点咬掉自己的舌头。

荣浅怀孕三个月的时候,学校马上要开学了。

厉景呈执意不让她去,但荣浅穿着宽大的衣服,三个月还不会显怀,况且孕吐反应慢慢在好转,完全能装一枚清纯的学生。

厉景呈拗不过她,只得做足充分的准备。

校内的体育课,她自然是不能再参加了。

林南跟何暮都知道她怀孕的事,平日里也都护着她,尽量不让荣浅碰触到丝毫的意外。

荣浅坐在操场上,何暮今儿迟到了,半天没来。

体育课刚开始,就看到何暮快速赶来,跑完八百米后,何暮跟林南虚脱般倒在荣浅身侧。

“木子,你上午怎么没来?”

何暮爬起身,“浅浅,出大事了。”

“怎么了?”荣浅一惊,“难道是谢东…”

“不是,”何暮看眼四周后,压低嗓音,“厉景呈送了我家一套一百平米的房子,疯掉了,我妈吓得坐在沙发内半天起不来。”

“啊?”荣浅也有些懵,“什么时候的事?”

“那房子付的全款,今天上午他还安排人过来让我签合约。”

林南抱住双膝,“你救他命了吗?”

“怎么可能。”

林南这番提醒,荣浅缓过神,“我之前跟他说,你来帝景的那天说了很多吓人的话,还劝我不要拿掉孩子,厉景呈当时说,会给你奖励。”

“啊?”这回换成何暮彻底懵了,“不会吧,我就说几句话,他送套房子?这是有多土豪啊?我不会收的。”

厉景呈有多少钱,荣浅是真不知道,但她明白,这个男人,是有多么迫切想要她肚里的孩子。

何暮家境一般,这一百平米的房子,怕是一辈子都攒不起。

“你就拿着吧,不拿白不拿。”

“这,这不是送我几件衣服或者一个包啊,这是房子,浅浅,房子的概念你懂吗?”

林南在旁搭话,“厉景呈甩个房子出来,就跟甩一张白纸似的,木子,要不你就当拿了他一张纸?”

何暮朝林南脑袋敲了敲,“天哪,疯了,我怎么有种活在言情小说世界里的感觉?这太不现实了。”

“土豪的世界我们搞不懂啊。”

对她们来说,可能真是夸张了,但荣浅深知厉景呈的心思,任何动摇过她的话,都是好话,厉景呈不可能拿一个包或是几件衣服来酬谢。

他这样的大动作,包括一批批往家里买东西,他的这种当父亲的喜悦及坚定,渐渐也潜移默化到荣浅身上。

她自己都不知道,她是怎么决定留下孩子的。

起先,是厉景呈不肯让她打掉,尔后,她有了些许的动摇,厉景呈理所当然地认定她肯要了,接下来他所有的举动竟然将荣浅牵着鼻子走般,如今,孩子在腹中三个多月了,她也自然而然觉得,就是应该留下他的。

周末的这天,佣人往车上搬运东西,好几人在帮忙。

荣浅睡眼惺忪从楼上下来,“你要去哪?”

“带你出去散散心。”

厉景呈亲自驾车,带着荣浅去了个度假村。距离帝景四十来分钟车程,车子刚停稳,荣浅便迫不及待下去了。

她伸个懒腰,微风穿过一排排密布的树林,吹到脸上时,带着花香味。

有人过来帮忙取东西,厉景呈拉住荣浅的手进入别墅,他伸手打开一扇窗,将荣浅拉到跟前后环住她的腰。

“哇。”荣浅轻呼声,绵延不绝的紫色和蓝色交替充斥着眼眸,成团成团的绣球花令人目不暇接,美得动人,艳丽无比。

“这是什么花?”

“绣球花。”

“真漂亮。”

“喜欢这么?”

“喜欢。”

厉景呈随手将窗户关上,荣浅去拉他的手,“让我看会。”

“急什么,待会有的是时间,你坐了一路,先去休息下。”

荣浅伸手要开窗,“我不累。”

“乖。”厉景呈抱住她转身,荣浅只得跟着他上了楼。

卧室早有人收拾好,纯木地板,原色的大床,田园风的装饰接近本真,窗户开着,一眼望去,仍旧是那抹绚烂的色彩。

荣浅在床上先休息,后来睡得太沉,一觉醒来,天色已然笼罩上黑幕,房间内也没开灯,她喊了声,“厉景呈?”

周遭静谧无声,毕竟是陌生地方,她没来由的害怕。

荣浅掀开被单走到窗前,外面昏暗的灯光架在绣球花的上方,一道道悬挂在铁丝网上,绵延至不知名的远方。

她摸索着开了灯,尔后下楼。

客厅内的灯全开着,厨房里传来阵响动,荣浅压轻脚步声过去,只看到厉景呈背对她正在煎牛排,荣浅心下微动,“厉景呈。”

她总是不习惯喊他景呈。

“醒了。”厉景呈将牛排端出去,荣浅看眼四周,“没别人了吗?”

“今晚,这儿就只有我们。”

厉景呈拉着她入座,替她倒上一点红酒,几乎只有小半指高。

“你不是不让我喝酒吗?”

“今天例外。”

荣浅端起杯子浅漾下,“今天是什么日子?”

男人将切碎的牛排递到荣浅手边,他端起红酒杯,做着跟她一样的动作,透过明亮透明的玻璃看向对面的荣浅。

他嘴角浅勾,杯身挡不住扬起的轻弧,“先吃晚饭,吃好了,带你出去走走。”

饭后,荣浅跟着厉景呈出去,后院就是个巨大的花场,隆起的田岸穿梭在花间,厉景呈带着荣浅往前走,行走至途中,荣浅停顿下来,望着满满的花海,醉意迷人,当真是花团锦簇。

厉景呈这个男人,向来不缺浪漫。

荣浅跟着往前走了几步,男人忽然停住脚步,花田间,一束鲜红的花长在路侧,且是唯一的一株,显得格外惹眼。

厉景呈蹲下身,裤腿掸上花粉,染出细致明艳的色彩,他伸出双手,探向花径,解下个红色的绒布盒子。

荣浅看到他托在掌心内的东西,她不是傻,立马明白过来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

她下意识往后退,厉景呈看到她的脚踩在田岸边缘,“小心!”

荣浅脚一撇,厉景呈飞快起身后去拉,但她整个人摔出去,已经来不及,男人只得挡在她背后,让她结结实实地摔在自己怀里。

一大片花被压倒,厉景呈起身时,头上沾满了鲜艳的花粉,但他顾不得这些,“怎么样了?有没有摔疼?肚子有没有不舒服?”

“没有。”荣浅刚要起身,厉景呈扣住她的腰让她坐回去,他语带愠怒,“你跑什么?”

“我…”荣浅顿了顿,“有蚊子。”

厉景呈盘膝坐着,将荣浅抱到自己腿上,“是不是看到了这个?”

他将盒子递到荣浅眼跟前,尔后啪地打开,里面是枚样式别致的钻石戒指。

荣浅呼吸微紧,其实也知道这天迟早会来。

“马上你肚子就大了,浅宝,孩子出生后,要上户口,要读书,我们若不结婚,他就是黑户,”厉景呈将她的脸别向自己,“况且,你跟我孩子都有了,一纸婚约,是我一定要给你的,你难道还没准备好吗?”

一切,似乎水到渠成。

有了孩子,一个男人又肯给你婚姻,自己还在犹豫什么?

厉景呈将戒指从盒中取出,拉过荣浅的手,那枚订婚戒指,她就从来没戴过。

她手指细长,戴戒指是最好看的,厉景呈将戒指往她指口套去,他屏息凝神,眉宇间藏着肃然,他生怕…

荣浅弯起了手指。

厉景呈的动作不得不停顿住,有些事,并不是害怕后就不会发生。

第一次,她做出的拒绝,是他的订婚戒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