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槿:“…”

姜菀之作为Z国著名画家,又有姜家加持,最近名声不但Z国越来越旺盛,也大有发展出国外的架势,画作的价格在国际市场上持走高趋向。所以她的画展,受到上流社会的追捧,邀请函一函难求。

画展的布置出自姜宁之手,透着浓浓的文艺气息。姜宁这么多年的学没白上,肚子里还是有些东西的。

苏槿进了画展中心后,闲踱着看画。姜菀之是画展承办人,身边自然围转着不少人。但不管人再多,她也只是淡淡笑着,耐心听着说着,吐气如兰,实在是一位妙人。

这样看着姜菀之,就像是看到年纪大了以后的自己,苏槿觉得熟悉又陌生。她端着酒杯想着,如果姜菀之知道她是她的亲生女儿,是否和辛路一样,选择将这个秘密埋藏在心底。

血缘对于他们来说,真的比不上名望吗?

“姜女士您好。”待人群渐渐离开,苏槿端着酒杯走了过去,冲着姜菀之打了个招呼。

姜菀之对苏槿是有印象的,但她常年待在画室,倒不会卷入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之中。姜宁知道,姜菀之是最拎得清的一个人。她向来帮理不帮亲,她如果说当初自己遭受意外是因为苏槿,那么姜菀之必然也要问出个一二三的理由来。她不会被姜宁牵着鼻子走。

不过,姜菀之这种不理世事的人,向来不喜欢琐事缠身的人。苏槿一来,姜宁和辛路,总会发生些什么。这让姜菀之在心底,对苏槿并不是那么喜欢。

“您好,苏小姐。”姜菀之微微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苏槿走过去,站在姜菀之身边,抬头那幅画是一个婴儿,婴儿很瘦弱,眼中带着惶恐与不安,漂亮的丹凤眼,就这样趴在篮子里看着。

姜菀之是国画画家,几笔丹青将这个婴儿勾勒的十分有□□,画家真是厉害,寥寥几笔,就能带给人以震撼。

“这幅画让我想起我自己了。”苏槿说,“从小到大,养父母对我动辄打骂,最后为了还债,将我卖去了夜店…”

姜菀之不知道苏槿为何突然跟她说这些,但同为女性,她心中听到这些,还是感受到了很大的震撼。她刚要开口说话,身后姜宁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但是他们却把你养大,让你受了最好的教育。”姜宁走过来,看着苏槿,说:“养父母虽不比亲生,但也是父母,你这样说,也着实让你父母心寒。”

苏槿看了她一眼,突然笑起来说:“姜小姐对养父母的印象这么好,那是因为你遇到的养父母人好。”

姜宁浑身一震,苏槿丝毫不去看她,回头问姜菀之:“师母,老师现在的病情怎么样了?”

两人之间气氛古怪,姜菀之只是觉得奇怪,也并没有多想,只是点点头和苏槿说:“不太乐观。”

说起自己的丈夫,姜菀之似乎并没有太大的波澜,辛路的病,要找不到配型,早晚都是要死的。或许是早就做好了准备,所以并不会有太大的感情波动。

“还没有找到配型吗?”苏槿说,转头问姜宁:“姜小姐也不行吗?”

“就算是亲属,也并不能百分之百保证就能配型成功!”姜宁说完,拉着姜菀之就走:“妈,那边出版社李总过来了。”

“师母,我和老师的配型是成功的。”苏槿突然说了一句。

姜菀之身体猛然一顿,缓缓回头看了苏槿一眼,她眼神十分复杂,苏槿看不真切。半晌后,姜菀之才说了一句话。

“算了,他活不了了,手术有风险,不值当得你搭上性命。”

☆、第40章

苏槿在姜菀之说出那句话后,站在画前看了很久,直到辛路临死前给她打了通电话,两人在病房之内,苏槿才明白姜菀之话的意思。

现在的辛路,早是回天乏术,就算整个肝脏都给他,他也活不了了。

辛路给苏槿打电话,说想要最后见他一面。苏槿没有拒绝,她带了果篮,拎着去了医院。医院内仍旧是浓重的消毒水味,熏得苏槿有些头晕。辛路眼见时日无多,过往的学生也陆续来探访,苏槿去的时候,还碰到了当时大学同学时期的团支部书记。毕业四年,婚姻工作和生活早已将当年英姿勃发的青年打磨成一个沉稳的男人,苏槿稍一点头,团支部书记愣了一下,回头时,苏槿推门进了病房。

旁边妻子问他,“熟人吗?”

团支部书记摇摇头,只是说:“不知道,可能看错了。”

除了五官,气质和穿搭完全不同,而且她已经被劝退了。当年若不是她被劝退,那么很可能去H大的交换生名额就是她了。他在M国的时候还想过,如果当年是苏槿来了M国,那究竟又是怎么样的人生呢。

可是时间是不可逆的,谁也不能重新回去选择。而且就算重生回去,也不可能会有机会让她选择。

苏槿进门,病房里姜菀之和姜宁都在。见到苏槿,姜菀之抬眸扫了一眼,微微一笑,算是打过了招呼。姜宁看到苏槿,眼神中带着批判和警惕。

“你们先出去吧。”辛路张嘴说了话,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如朽木被劈开时的声音,气势仍有,但声调不足。

“爸…”姜宁有些惶恐,惴惴不安地叫了一声。

姜菀之起身,对姜宁说:“走吧。”

母亲既然发了话,姜宁也不敢违抗,不情不愿的起来,瞪了苏槿一眼,才扶着姜菀之出了门。刚一出门,姜菀之就坐在了病房外的长椅上,神色木然。

将果篮放下,苏槿并没有走近,只是远远的看着她的亲生父亲,像看着一个陌生人一样。疾病将他折磨得太惨了,他一直有很强烈的求生**,想要等到一个配型,这也让他整天生活在绝望与希望当中,这一年的时间,压缩了他后半辈子所有的痛苦。

“苏槿,你过来一些吧,我快死了,我想好好看看你。”辛路的声音虽然不大,可是声调语气都很平缓,一句话说的顺畅流利。

苏槿走了过去,在病床前站定了,看着身上插满了管子的辛路,说:“还是要乐观一些。”

这是我的报应。”辛路说,抬头望着天花板说:“乐观也没用。”

说完后,辛路回头,头微微抬了抬,想要看清楚苏槿一样。抬了半天没抬动,也就没再努力,只是望着苏槿,微微一笑说,“你能原谅我吗?”

所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辛路却还没活明白,他死后,也不想自己落下不好的名声。他不认苏槿,但却希望得到自己亲生女儿的原谅。

苏槿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大多是不在意吧,她低头看着床上的老人,笑了笑说:“老师,没什么好原谅的。我与你本来也没有什么关系,最后一面您也见着了。您去世后,我再给您送个花圈,我也就算仁至义尽了。”

说完,苏槿转身出了门。

门外,姜宁不知道去了哪里,只有姜菀之在。姜菀之抬头看着苏槿,眼神依然淡然清澈,苏槿冲她点点头,起身也就走了。

姜菀之看了她半天的背影,这才重新起身回了病房。病房里,她打破偏见爱了一辈子的男人,马上就要死了。姜菀之是个很有修养的人,她从不在人面前暴露她的悲伤,永远是优雅从容的。可到了病房里,看着床上的男人,卸掉她的从容,悲伤占据整张脸。

能够反抗整个家族和辛路在一起,姜菀之无疑是很爱辛路的,就算在他生病期间,她虽然没有停止她的工作,但其实精神已经透支。

姜菀之心思是极其细腻的,对于苏槿和辛路两人之间的事情,她也有所察觉。可她的性格让她不会像个泼妇一样,她只会默默承担,并且以她的柔婉大方,处理这件事情。

“菀之。”辛路拉着姜菀之的手,他的手是冰凉的,就像血液到不了那里一样,只剩下冰冷的皮肉和骨头,“我和苏槿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相信我。”

姜菀之笑了笑,握住他的手,点了点头。辛路是懂她的,所以他们虽然所谓的阶级不同,一辈子倒也相安无事的生活着。辛路的一句话,将姜菀之心中的阴霾驱散了,她觉得自己有些不可思议。曾经辛路不过是多关注了苏槿一些,苏槿长得与她又有些相像,她甚至用辛路只不过是喜欢上了她曾经年轻的模样而安慰下自己。

可现在,辛路这么一说,倒将她心里梗塞的一点打通透了。他是七巧玲珑心,她却在情感上有些愚钝,两人恰巧互补。

老夫老妻的相处模式往往是无言的,可姜菀之现在不想这么沉默,总感觉如果继续沉默下去,剩下的半辈子人生都会只在沉默中度过。而她想说话时,辛路却说不出来了。他安静的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一样。

姜宁带着餐盒进来时,叫了一声“妈”,姜菀之趴在被子上,眼神空洞地看着天花板。姜宁一下明白过来,心底有一层重担重重落下。

辛路死了,她再也不用提心吊胆地担心辛路和苏槿配型成功引起姜菀之的注意了。

辛路的葬礼声势浩大,作为老师,他教书育人,不少学子都来吊唁。画圈堆满了灵堂,外表光鲜亮丽,这样看,辛路这一生倒也是辉煌多彩的。

“嗯,送到灵堂就行,谢谢。”靳斐说完后,挂断了电话,坐下后抱住了沙发里的苏槿和齐初。

齐初坐在苏槿怀里看图书,察觉到苏槿情绪不佳,抬头看了一眼,问道:“妈妈,谁去世了呀?你不要不高兴,生老病死人之常情。”

“你这句话跟谁学的。”苏槿乐了。她倒不是不高兴,只是觉得高兴不起来。辛路死了以后,苏槿脑海里经常想起当时辛路在和她说决定去H大的名额给她时的那个场景。两人在X大门口的小吃店里,都选择将油条放进豆浆,沾湿了以后再吃。抬眸说话时,一样的丹凤眼。血浓于水是不假。

“爸爸教的。”齐初耿直地说,“他让我这样劝你的。”

靳斐一个劲的让他别说了,齐初完全不搭理他,听到这句话,苏槿一回头,靳斐赶紧收回表情,冲她笑笑,说:“学学中华文化的精髓,也是不错的。”

男人帅得一塌糊涂,笑起来干净又儒雅,苏槿抬头对着他亲了一口,眼睛里带着笑意。靳斐被亲的一愣,心里一下灌了蜜,随即笑起来,将怀里的女人裹紧了。

亲情爱情她都有,血缘嘛,谁在乎。

忙完了辛路的葬礼,姜宁忙着自己文化公司的剪彩。利用名人效应,她直接用了她的名字,就叫姜宁文化。姜宁新书还未写完,就在网络上大肆宣传,编辑名叫胡量,除了对书具有超强的敏感性,还十分擅长炒作。姜宁的新书什么都准备好了,然而她却迟迟不交稿子,胡量着急,直接联系她出来谈。

胡量是个四十多岁的女人,编辑出身,是某出版社总编,后来跳出来与姜宁单干。但凡是有这种单干魄力的女人,大多雷厉风行,胡量也是。到了咖啡厅,看着姜宁悠闲地喝着咖啡,胡量风风火火过去坐下,说:“我看你临时是写不出稿子了,咱们直接找枪手吧。”

辛路去世,确实大小事情都得她忙,但是姜宁看这个样子,也不像多忙啊。胡量一眼就看出来了,她是纯粹不想写。

“这样不合适吧,被挖出来的话,到时候可没法翻身了。”姜宁见胡量主动提出,顺口反驳一下。

“枪手很有职业操守,你以为像你啊。”胡量不满地说。

“我已经发了微博了,上面大家都在安慰我呢。”姜宁笑起来说,“我父亲去世,我沉浸在悲伤之中,不能写稿子也是正常的啊。”

胡量不想跟她掰扯太多,只是说:“你现在写了多少了?把稿子给我,后续工作我都完成了,你却连稿子都没写好,你想急死我啊!”

“写了两万。”姜宁将手上的U盘交给胡量,对胡量说:“拖稿子也没什么,有些电影卖着情怀,拖了十几年上映后票房不也挺好么。”

“行了。”胡量说,“写好之后,我告诉你,你记得发个微博。我先去工作了。”

胡量风风火火又站起来,想起咖啡没喝,一口喝进了肚子里,然后就虎虎生风地走了。姜宁看着她丝毫没有女人的优雅从容,扯着嘴角发了一个鄙视的笑,摇了摇头。

人和人就是不一样的,有些人,生下来就是劳碌命。而她不一样,她只要动动脑子就有人把所有事情都给她做了,她只要坐享其成就行。

姜宁喝了口咖啡后,又吃了一口甜点,焦糖慕斯顺滑香甜,让她得到了很大的满足。她现在要好好放松一下,过会儿回家,还要装悲伤去安抚姜菀之。辛路的死,对姜菀之打击很大,现在天天在画室埋头画画。辛路死了不要紧,她可不能死了。她要是死了,她在姜家根本站不稳脚跟。大家本来就因为辛路的事情对她颇有些意见和看法,要是姜菀之也没了,那定然是更看不起她。

悠闲的下午茶时光很快过去,姜宁将最后一口慕斯吃下,这才起身结账。结账之后,去了地下停车场,停车场内车辆不多,姜宁找到自己的奔驰小跑,打开车门之后,还未等她上去,她的头发就被拉扯住了。

姜宁下意识尖叫,苏桦随即松开她的头发,笑起来说:“姐,你害怕什么?”

听到苏桦的声音,姜宁先是浑身一震,转过身来后,面色铁青对着苏桦,问:“你跟踪我!”

“你不接我电话,我就来上次咱们来喝咖啡的地方等着你了。”苏桦说着,打开车门上了车,看着姜宁还站在外面,笑起来说:“你怎么了?上来呀。”

和他同处一个地下车库她都觉得恶心,更何况在一辆车上。姜宁没动,问苏桦:“你这次又想要什么?”

“你怎么能说我是问你要什么。”苏桦说,“我们农村那边,姐姐妹妹赚的钱都是要给家里的男丁花的,你要主动给,你知道吧?我给你打电话你不接,所以我就找上门来咯。”

姜宁被他这种恶心的封建思想和直男癌思想又给恶心的一次,她血气上涌,对苏桦说:“我没钱,你想要钱自己去赚。”

“没钱你还开这么好的车啊。”苏桦明显有些不悦,说:“不给钱,我往外说出去些什么我可不敢保证。”

又来了!又是这一句话!又是这个威胁!姜宁觉得自己就快要被这个亲弟弟给逼疯了!

“你说出去!”姜宁也是破罐子破摔了,“你说出去以后,我什么都不是了,一分钱都没有,我看你还去问谁要钱!我倒是看看你敢不敢!”

“哈哈!”苏桦随即一声冷笑,从车上下来,冷着脸对姜宁说:“你看我敢不敢!”

姜宁被震慑住,双腿发软,狗皮膏药一样的亲弟弟,让她未来的人生都充满了绝望。她不能丢弃姜家的身份,她的新书,还要靠着姜家的名声做宣传,一点岔子都不能出。这个文化公司,她还去借了姜家的钱,她绝对不能失败。

“卡号给我。”姜宁说。

“这才是我的好姐姐。”苏桦高兴起来,笑嘻嘻地说着,给了姜宁卡号。

“从车上下去!别让任何人知道!”姜宁上了车,将车门关上,嫌恶的看了一眼刚才被苏桦坐了的副驾驶,系上了安全带。

“今晚五点之前没到账的话,我会去蒋宅找你的,我还没好好跟我姐夫打过招呼呢。”苏桦笑眯眯的,眼睛眯成了一道缝,他长得不错,这样也没有丝毫猥琐感。

踩下油门,姜宁车子飞快驶出地下车库,等到了一个幽静的地方,姜宁对着方向盘一顿痛打,发泄了半晌后,姜宁打了个电话。

等着苏桦自己死是不可能了,他不死,她一辈子难以安稳,那就是个无底洞!必须要找人把他杀了,一劳永逸!

有了枪手,姜宁的新书在圣诞节时很快面世,各大书店都铺开了。齐初的故事书读完以后,苏槿和靳斐带着他去书店买。齐初被靳斐抱着,举着一串糖葫芦,被包成了个小团子,进门惹得大家一阵喜爱。齐初又是小暖男,有人过来跟他搭话他也礼貌的回应。靳斐抱着他在那里玩儿,苏槿进书店去选书,自然一眼就看到了姜宁写的书。

这本书的名字取的十分到位,名叫《救赎》。翻看了目录,里面的内容写的是姜宁遭受了上次LJ事情后的心里路程。以及她遭遇了那件事以后,积极乐观的处理着,并且对未来充满了信心。鸡汤是一张一张地煲着,比市面上的那些书有诚意。

齐初吃干净了糖葫芦,将竹签放进垃圾桶后,靳斐给他擦干净了手,小家伙扑进靳斐的怀里要找妈妈。和周围的小姑娘们道别后,靳斐抱着齐初去找了苏槿。苏槿手里已经拿了两本书,靳斐随手将书接了过来。

“下面那本是小初的,喜欢么?”苏槿问。

这是一本中国成语故事大全,几乎所有的成语故事都在里面,厚厚的一大本,一天两个也得讲一段时间了。齐初对成语很喜欢,看到上面的图画后,笑着点头说:“喜欢~”

没再多逗留,苏槿去结账后,靳斐拎着袋子,一家三口找了家粤菜餐厅,走了进去。

圣诞节的过节氛围十分浓厚,到处都是红帽子白胡须的老爷爷,齐初路上还收了两份小礼物。坐下后,小家伙高兴的不得了,看着挂着铃铛的吊灯,问这问那。

他们是拆了礼物后出来的,苏槿其实不喜欢过这种节日。靳斐送了条围巾给她,也纯粹是因为天冷了。

“你买这本书,是支持姜宁吗?”靳斐看到了下面署名,笑着问道。

“蒋婕过段时间去L市演出,我想顺便去监狱里看看郭蔷薇。”苏槿笑起来说。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妹子们支持正版,剧情加速中,快完结了,二十万左右吧~

☆、第41章

靳斐和苏槿一起去的L市,他说想去看看她曾经生活过的地方。但两人去了苏槿的村子里,发现这个村子因为靠着城里太近已经被拆迁。看着挖掘机轰隆隆的作业和一地的废墟,苏槿说:“也好,这样谁也不知道我是从这里出去的了。”

将过去埋葬,重新开始。

查询了L市的监狱系统在哪里后,苏槿去了监狱,进去后才知道,探亲是需要预约的。后来,靳斐打了个电话,苏槿也就这么进去了。隔着一张桌子,郭蔷薇双手被拷紧,眼神里带着她自有的躲闪,抬头看到苏槿时,变成了深深的震撼。

郭蔷薇老了不少,她本就五十多岁,现在头发花白一片,脸上皱纹沟壑纵横,唇角的皱纹将唇色显得更加黑沉。两手无措的绞在一起,手指粗短,粗糙难看。

“你是…”郭蔷薇操着方言,颤着声问了一句,心里却已经愤恨难平。她认出了苏槿,却不想承认苏槿,她恨死了苏槿,可现在苏槿过的那么好,像是电视上那些有钱人家的女儿,丝毫不见了以前在她家的样子。她害得苏桦不能延续苏家香火,她应该下地狱的,她现在为什么活的那么好。

苏槿身后,仍旧是那个男人,身材高大,气质出众,长相帅气,比她们那个年代的村草苏泯都要帅气不知道多少倍。这个男人一看,浑身都是贵气,能配上这样的男人,那苏槿必然是用了不少手段。

果真是个心机很重的女人,看着一副纯真淡然的样子,心里早就比那墨水还黑。当初就应该好好绑住她,让她被万人骑千人压,看看她还装什么装。

“苏槿啊,怎么才来看妈妈啊。”心里想的格外阴暗,但表面上郭蔷薇却含着笑意,格外温柔慈祥。只是相由心生,她就算慈祥起来,也带着些小人的那种奸恶感,这样一对比看上去,还真是更让人恶心。

“不是我来看你,是你的亲生女儿来看你。”苏槿微笑着拉开椅子,坐下后,将手边的书递了过去,“你亲生女儿叫姜宁,苏桦上次来问你了吧?你也知道我就不多说了。她写了本书,我想带过来给你看看。”

苏槿这番话,说的郭蔷薇警惕起来。姜宁这本书做的不错,上面是姜宁的照片。她剪了短发,愈发的温婉知性,一身红色的套装,将女人衬托得分外优雅。她就那样被印在书的封面上,书名叫《救赎》。

郭蔷薇看到书面上的女人时,眼神霎时间温柔了下来。她伸手想要触碰一下,然而又将手缩了回来。将手掌在衣服上擦了两下,这才将书拿了过去。眼中含着热泪,郭蔷薇是第一次见姜宁。

苏桦确实来找过她,但她只知道苏槿的亲生父母父亲是老师母亲是画家,一个姓辛一个姓姜,而且苏槿的亲生父亲,有着苏槿那样的一双丹凤眼。至于苏桦找没找着,她就不知道了。苏桦再此后,从来没有再看过她。

想到这里,郭蔷薇突然抬眼,有些不可置信:“你找到你的亲生父母了?”

“找到了。”苏槿说,“但是他们不认我,只认姜宁。”

郭蔷薇眼睛里闪过一丝难以言说的骄傲,她摩挲着封皮上的女人脸,高兴得跟个什么似的,对苏槿说:“看这么漂亮的闺女,和你这样的闺女,他们自然选我闺女。你啊,长得一脸命硬的脸相,他们不认你,也正常。”

命硬苏槿倒是认了,苏槿不在意地笑笑,说:“你不识字,有时间让识字的人帮你读一下这本书吧。”

说着,苏槿起了身,将椅子推了进去。再次面对郭蔷薇,她心底没什么波澜,看着面前这个只见了亲生女儿的画像都这么高兴的女人,苏槿觉得有些可悲。

郭蔷薇心底将所有的柔软,都给了苏桦和姜宁,然而他们却只在乎钱与名声,注定没人会认她这个母亲的。她现在高兴,高兴的是女儿的成就,可人家女儿,却巴不得没有她这个耻辱。

“你跟我说说。”郭蔷薇抬头说,“我花了这么多钱让你上学,让你认字,你跟我说说,小宁这本书里主要写了什么啊。”

双手撑在桌子上,两人对视一眼,苏槿笑了笑,看着面前一脸期待的郭蔷薇,她说:“讲述的是她被LJ之后的心理路程。”

郭蔷薇前一秒还在蜜罐里,后一秒就被扔进了火狱,身体刷得凉了下来,她先是不可置信,浑身发抖,后看到苏槿的笑容,瞬间疯魔,拍着桌子站了起来,大骂:“你这个□□!你胡说八道什么!我女儿才没有被LJ!被LJ的是你吧!你这个鸡!我就不应该养你,我就该在换了你和小宁之后把你掐死!”

“郭蔷薇!”身后狱警上来抓住她,郭蔷薇被厉声呵斥后,眼泪瞬间落了下来。

她一屁股坐在地上,像是小孩子一样的嚎啕大哭,边哭边骂苏槿:“我就知道!你来肯定没有好事儿!我的小宁啊!我的小宁!”紧紧抱住怀里的书,郭蔷薇哭得声嘶力竭,想着自己的女儿遭受到了那样的遭遇,郭蔷薇更加痛苦。

“怎么不是你啊!她那么好看!怎么不是你这个贱人被LJ!反正你本来就是被万人骑啊!”郭蔷薇嘴里的话愈发的难听。

靳斐看着她在地上撒泼,想想她带给苏槿的那些悲痛,气不打一处来。可他又不能对一个老女人做什么,拉着苏槿就往外走。

苏槿一动不动,冲他笑笑,示意他没事儿。她站在那里,像一尊雕塑一样,她对于郭蔷薇的话全部免疫。在两名狱警将郭蔷薇控制好后,苏槿蹲下来,看着仍旧哭个不停的郭蔷薇说:“也就不知道了。你问问你旁边的两名警官,你女儿被LJ的消息上新闻了,全国只要是能上网的,都知道这个消息。”

两名狱警听到以后,看了眼对方,低着头没说话。而郭蔷薇看了一眼后,霎时间面如死灰。

苏槿站起来,看着突然沉默的郭蔷薇说:“是屈亮带着人去干的。你当年,为了让你女儿免受这样的遭遇,所以把我给换了。而且还把我亲手送进了午夜倾城,等着我被万人骑千人压。但事不凑巧,你女儿惹了屈亮,屈亮就带人把她给糟蹋了。郭蔷薇,世间万物的终有轮回,你什么都不信,也得信命。是你的终究是你的,不是你的,你怎么改变也改变不了。”

“我杀了你!”郭蔷薇猛然从地上窜起来,两边狱警交接不及,在郭蔷薇马上就要掐到苏槿的脖子时,靳斐伸手将苏槿拉到身后,反手架住了郭蔷薇的脖子。

身后狱警马上过来钳制住了她,问苏槿:“她情绪不对,为了避免给您造成伤害,探视终止。”

苏槿从靳斐身后出来,谢意满满地说:“好,麻烦你们了。”

郭蔷薇被压在地上,声音嘶哑变形。

“你别走!我不会放过你!”

“我还会来的。”苏槿对郭蔷薇说,“等你的一双儿女自相残杀,出了结果后我会来告诉你。对了,你不用试图联系他们。他们不会来找你的,你的消息,也送不出去。”

出了监狱大门,苏槿去角落吐了,靳斐站在旁边,耐心地拍着她的后背,等苏槿稳定下来,将手里的水递给她。苏槿接过后喝了一口漱漱口后,吐了。

监狱都建在十分荒凉的地方,周围环境十分荒芜,本就是初冬的天气,四面萧瑟,冷风齐吹。见苏槿没有要走的意思,靳斐将大衣脱下给苏槿披上,苏槿抬头看了他一眼,笑了笑,又看向了高墙。

“她现在肯定着急呢。”苏槿说,“但是着急也没用,苏桦和姜宁现在打得你死我活,没有人会来关心她。”

“他们的事情,跟咱们无关了。”靳斐将苏槿抱在怀里,温暖着怀中的女人,“咱们过的好好的就行了。”

靳斐从L市带了些特产回了大宅,不光他,还有齐初。上次和靳岸吵架后,已经好几个月没有来往,靳岸终究是长辈,苏槿让靳斐先低了头。长辈年纪大了,自然是要哄的。

上次在大宅,给齐初留下了不怎么好的回忆,他有些抵触过去。看苏槿在那里收拾,过去抱住母亲的大腿,仰头撅嘴撒娇。

“妈妈,我不想去大房子。”

苏槿将特产装好封好,笑着将齐初抱起来,说:“那是你舅公,别害怕。妈妈不在那里,他会很喜欢你的。”

“不喜欢妈妈的人我也不喜欢他。”齐初蹭了两下,抱着母亲的脖子各种腻歪,“我跟他又不认识,为什么我要看他给我妈妈甩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