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着吧,王太后,等我把我手上的东西交给你,你就不会失望了。

隔天早上,我独自一人去了拉姆瑟斯的书房。

这两天,亚娜似乎和迪亚走得挺近的,我也就不去打扰他们了。

还好书房门口的守卫似乎在我当初来孟菲斯的时候看到过我,因此当我说要找拉姆瑟斯时,他也只是恭敬地说将军不在,而不是斥责我乱闯要地。

我当然知道他不在,要不然我来干嘛?

我心里冷笑,面上却是微微一笑,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可不可以让我进去等?”

“这…”眼前这个小兵露出了为难的神色。

“我有事想对大人说,我想等他一回来就告诉他…”我咬着下唇,摆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

“那…那就请进去等吧。”这小兵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脸上一红,帮我把门打开,让我走了进去。

“多谢!”我感激地一笑,随即走了进去。

这书房我以前曾经来过一次,现在看看,布局倒是没有改变,只不过此时我却要说一句物是人非了。

随意地在椅子上坐下,我静静地坐着,仿佛望夫石一般,无怨无悔地等待着。

从我进来后,书房的门就是开着的,守门的士兵时不时地会看进来。大概有一刻钟的时间,许是见我一直安静地坐着,那士兵终于不再时不时地瞥两眼了。

而这,正是我要的效果。

又过了一刻钟,期间那守卫只看进来一次,而那时我早就做完我想做的事,回到了位子上,好像从来没有离开过一般。

看看时间差不多了,我起身,向听到声音警觉地瞥过来的守卫微微一笑,脸上带着浓浓的失落,“大人大概一直被事情拖着吧。算了,看来今天我和大人无缘见面,我还是改天再来吧。”

见到守卫脸上情不自禁流露出的怜悯之情,我又加了一句,“请…请不要告诉大人我来过可以吗?我…我知道大人最近忙,我不想他为了这些小事烦心。”

“这…”守卫有些为难,看向我的眼神更是柔软。

“求你了!”我觉得我的声音中已经带上了哭腔,“如果大人为这些小事烦恼,我会愧疚的。”

“…好吧。”许是被我的凄哀所撼动,守卫士兵终于勉为其难地点了头。

“谢谢!”我感激地朝他一笑,却见他别过脸去,脸上似乎多了丝红晕。

我忽然有些愧疚。不是前面随口说说的那种假话,我是真的心里不安了。

但是…我已经无法停下了。

回到自己的房间掩上房门,我将从拉姆瑟斯书房中带出的东西拿出来放在了桌上。这是一张空白的莎草纸,只是在右下角有着一个印章,代表着拉姆瑟斯的印章。

想了想,我在纸上写了一段话。大意是表达对西台国王爱妃的爱慕之情,愿意为之做任何事情。

我将这伪造的信叠好,并且将夕梨上回给我的耳坠也塞入了纸中,然后将这团东西贴身藏好。出门的时候正好碰上亚娜,我就带着她一起去找聂芙特,一起上街消遣。

因为心中有事,虽然孟菲斯的热闹就在身边,我却没有融入的想法。聂芙特大概是看出了我的烦闷,不断热情地介绍着,拉着我看这看那。

街上并不拥挤,人与人之间总有些距离,因此,当一个男子忽然向我们这边跑来,似乎要撞上来的时候,我知道我等的人来了。

眼一错间,来人就到了面前,我就趁那极短的接触将身上的那团纸给了对方。而我自己,则哎呦一声被撞到了地上。

“对、对不起!”这个男子连声说着,不断鞠着躬。

我在亚娜和聂芙特的帮助下站了起来,宽容地摆了摆手,“我没事,你走吧。”

“是,是!”男子谦卑地后退着离开,很快消失在我们的视线中。

“出来得够久了,我们回去吧。”见目的达成,我也不愿意再在外面闲逛。

“好吧。”大概以为我是被撞得不高兴了,聂芙特也没说要再多看看。

回到将军府,一切都在井然有序地进行着。

我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多余。

我想,我是不是该回底比斯去了?

我想娶的是她 ...

关于要不要回去,什么时候回去的事,我足足考虑了两天,却总有这样那样的顾虑,让我不得不一再迟疑。

然后传来了法老已经脱离战场,马上要回底比斯的消息。

看来,鲁沙法已经将夕梨没死的事通知了凯鲁王子,得知此事的王子又重新振奋起来,将法老打了个落花流水。

要不然,等法老经过底比斯,我一起跟着回去好了,省得路上再出些什么事。

我想了又想,最终确定这是我现在能走的最好的路。而下定决心之后,我决定去跟拉姆瑟斯道个别。不管怎么说,他是主,我是客,要是我要离开而不去说一声,就显得太过失礼了。——虽然我算是被他强拉来的。

同样的书房,很巧的是守门的恰好是上回的小兵。

“我又来了。”我笑了笑。

“都三天了,我还以为小姐不来了呢。”这小兵腼腆地摸了摸头,老实说道,“小姐这回来得正好,将军正在里面。”

“多谢!”我点点头,正要进去,忽然想起个问题来,“上回的事…”

“小姐放心,我没跟将军提起。”眼前的年轻小兵眼睛一亮,却压低了声音,那小心翼翼的样子,看起来倒有几分滑稽。

“谢谢!”我感激地一笑,在他的通报后迈进了拉姆瑟斯的书房。

“大人。”我站在门口,疏离地行了个礼。

拉姆瑟斯正坐在我上回来曾坐过的位子上,听到我的声音,身形微动,却没有起身。室内相比于外界有些暗,拉姆瑟斯的表情隐没在一片阴影中。

看不到他的情绪也好,我可以把他当做一座雕像。

“乌鲁丝拉,来找我是有什么事?”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感到拉姆瑟斯的声音中竟含了丝…期待?

又是错觉。我稳了稳情绪,淡淡地开口,“我是来告别的。”

房内一片宁静。

我心里忽然有了种很奇怪的感觉,像猫抓一般挠得我难受,细想之下却又分不清那是什么。

半晌,在我考虑着要不要再说一遍的时候,那隐在暗处的人终于开口了。

“怎么就这么急着离开呢?认识一场,乌鲁丝拉怎么说也该参加完我的婚礼再走吧?”

“大人堂堂一个将军,观礼的人必定很多,不少我一个。”我语气生硬地说,“况且,大人的婚礼想必是要回底比斯举行的吧?到时我会来恭贺的。”

“如果乌鲁丝拉是要回底比斯的话,可以和我们一起走。”顿了顿,拉姆瑟斯似乎笑了,“王说要参加我的婚礼,这两天准备着,就等王过了此处就去底比斯呢。”

一起走?…想到途中可能有的种种状况,我自然是十万分的不愿意。

“大人,我想我还是自己先走吧,就不打扰你们二人的亲密旅途了。”

“…乌鲁丝拉是非走不可?”拉姆瑟斯似乎有一瞬间的停顿,声调忽然略微提高。

我忽然有些瑟缩。

但我还是硬着头皮冷声答道,“是!”

我似乎听到拉姆瑟斯轻嗤了一声,细细一听却又觉得什么都没听到。

他没回答。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那么我就当他默认了吧。

“那么底比斯再见,大人。”我又行了个礼,退了出去。

“小姐…”门口的小兵一脸纠结地看着我,想说什么又不敢的样子。

刚刚门是开着的,我们的谈话,他应该是听到了吧。

但我已经懒得再多说些什么了。因此我朝他一笑,阻止了他接下来的话。

“再见。”

路上,我碰到了找我的斯奈夫鲁,确定亚娜正在我的房里等着我后,不再迟疑地回了房。

当我宣布收拾收拾,时刻准备离开的时候,亚娜和斯奈夫鲁都很惊讶的样子。但他们没有人反对我的话。

于是我们开始等待。

等着法老经过这里的那天,好追赶上去。

三天后,法老的船队终于到达孟菲斯,会在这里做一个很短暂的停留,休整好后再次出发。

越是位于高位的,就越是麻烦。法老虽然会在这里做短暂停留,却不准备会见拉姆瑟斯的样子,似乎想到底比斯再进行正式的接见。

我带着斯奈夫鲁和亚娜,早早地等在了港口。

之前已经道过别,这次我出来的时候就没有再去说,只跟门口的守门士兵说了声,看到拉姆瑟斯的时候说一下我已经离开了就好了。

法老的船队从遥远的地平线处开始显现,逐渐靠近中。

我平静地看着船队的接近,什么也不想,也似乎连声音都听不到了。

打头的船靠岸了,接着是最豪华的船。我看到法老站到了甲板上,应该是出来吹风透透气的。

“我们走吧。”我深吸一口气,招呼了亚娜和斯奈夫鲁一声。

“你真要走?”身后忽然响起的声音就像晴天霹雳一般在我耳旁炸响,我抖了抖,好不容易才稳住心神。

“大人?”我回头,惊讶地看着离我只有两步之遥的拉姆瑟斯。

上回的谈话虽然最后有些不清不楚的,但我想,我的想法已经清楚明白地告诉他了。既然那时没什么好说的,现在又来做什么呢?

我强压下心底蠢蠢欲动的情绪,脸上却是极其冷淡的表情。

“那是自然。”

“乌鲁丝拉,我从没感到如此头痛过。”拉姆瑟斯对于我冷淡的回应似乎毫不在意,状似烦恼地皱了皱眉,“连打仗都没这么麻烦过。”

“这是大人自己的事。”对于他的话,我似有所觉,但更多的却是莫名其妙。

“这怎么会是我自己的事呢?”拉姆瑟斯挑眉一笑,忽然上前一步,在我反应过来前一把搂住了我的腰,往他身前一带。

“在我看来,这可全是乌鲁丝拉的问题呢。”

“小姐!”身后是斯奈夫鲁和亚娜的惊呼。

“没事!”虽然我自己也被吓了一跳,更是有些心慌,但我可不希望他们两个乱来,忙回应了他们。

“大人,我可就不明白了,我似乎没做什么让大人特别烦恼的事吧?”我觉得呼吸有些困难起来,硬是撑着拉姆瑟斯的胸膛拉开小小的一段空隙,才感觉到呼吸顺畅了些。

“乌鲁丝拉做的每一件事,都让我困扰万分呢。”拉姆瑟斯低着头,微微眯起眼睛,深深地凝视着我,嘴角牵起一抹难以言喻的笑,似是宠溺,又似无奈。

我下意识地咽了下口水,不自然地别开视线。

这种状况…又是什么?

“这不是拉姆瑟斯吗?我不是说过到底比斯再接见你吗?现在来找我是有事?”

这个声音…我一僵,却不敢回头。

虽然才几个月的时间,但这个声音对我来说实在是再熟悉不过。

埃及现任的王,赫雷姆布福法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