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少这是为了微微子追星吗,怎么这么好笑哈哈哈……”

阮知微看着那些微博评论,一时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觉。

——沈宴在她不爱他的时候,最爱她。

-

而沈家这边,同样腥风血雨。

第二天一早,在沈家别墅里,沈家祖母、沈家父母和沈繁迎来了白家父母。

白绮还在医院里,没有来,看白家父母的表情就知道,他们是来兴师问罪的。

伸手不打笑脸人,沈繁作为在场辈分最小的,把白家父母迎进来之后,一直面带着微笑主动赔罪:“我弟弟不太懂事,实在抱歉……”

白爸爸没耐心听沈繁说这些有的没的,他打断沈繁:“沈宴呢?他不在吗?怎么,现在我们是不是都不配见沈二少了?”

沈家的人听到这话,都尴尬了一瞬。

而事实是,没有人打得通沈宴的电话。

自从昨晚红毯出事后,沈家父母给沈宴打了无数电话,全都是无人接听。

在这静谧而尴尬的氛围里,沈家祖母缓缓开口:“沈宴年纪尚小,性子冲动,这事做得确实不太地道,白绮好歹是个女孩子,我们虽来往不多,但这北城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应该多加照拂一些的。不过——”

沈家祖母话锋陡然一转:“你们白绮的事吧,我也多少听说了一些。高中的时候,觉得我们沈宴是二少爷,配不上她,现在回国了又在采访中暗示沈宴是她备胎?怎么?你们白家是书香世家就高人一等吗?我们这种做生意的家族,沾染了铜臭味,是不是你们这种书香世族看不上啊?”

到底是经历过更多的历练,沈家祖母恩威并施,这一番话下来,本来占理的白家父母反而不占理了,两个人脸色青白交加,一时竟然无话可说。

“好了,”沈家祖母看效果已经达到了,便舒缓了语气:“既然各自都有做得不好的地方,就不要一定论个对错了。现在沈宴也不在,你们来了也没用,等之后有时间我让沈宴登门拜访,给白绮道个歉,这事就算是揭过了。”

沈家祖母都给了台阶下,白爸爸也就顺势下了:“既然这样,那我们就在家等待着沈宴的登门拜访了。”

说完,白家爸妈显然不想再待在这里,两个人连寒暄都懒得寒暄,头都不回地离开了。

等白家父母离开后,沈繁便特意走到沈家祖母身旁,意有所指地开口:“弟弟还是太年轻啊,性子太冲动,还得再历练历练。”

沈家祖母岂不知沈繁什么意思,她没接沈繁的这个话茬,祖母低下头沉思了会,慢声开口:“和沈宴玩得挺好的那个,叫郭琪吧?让他上门找找沈宴,好歹把家里人的电话接一接,让我们能联系到他。”

沈繁暗自咬牙沈家祖母的无视,却无计可施,只得应道:“好,祖母。”

沈繁很快联系到了郭琪,郭琪临危受命,他在沈宴的多个豪宅中去挨个询问了之后,最后在开发区的金檀别墅门卫那里得到了沈宴的下落。

那时候已经是晚上了。

沈宴原来在这里。

郭琪没记错的话,沈宴之前都是和阮知微住在这里的,所以沈宴现在来这里睹物思人、怀念以往的感情倒是也能理解。

郭琪一边在心里吐槽沈宴,一边站在门边挨个试了一遍可能的密码,在他试第三次的时候,“啪”的一声,密码锁终于开了。

“沈二少爷,不是我说你,你爸妈电话你不接就算了,我的电话你也不接,还是不是好兄弟了?还有昨晚红毯那事,咱是做股东的人,不能这么高调,你还发了微博……”郭琪一边嘀嘀咕咕地抱怨着,一边四处找沈宴,他在房子里转了一圈,没看到沈宴。

“人呢?”郭琪莫名其妙,他无意中低头一看,在茶几上看到了沈宴的手机,手机屏幕亮起,能看到无数红着的未接来电显示。

“怪不得不接电话,原来手机放这里了……奇怪,人去哪了……”正在郭琪想不明白时,他听到了天台上隐约传出来点动静。

天台?沈宴去天台干什么?

抱着这样的疑惑,郭琪走上了天台,当他推开天台的门,被眼前的一幕惊到了——

夜里刚下了雨,天台的地面湿漉漉地混合着泥土,月光惨白一片,而沈宴就站在天台边上,他垂着眸子,眼尾猩红,像是染了殷红的血,他低头望着地上断裂的玉镯。

他的手指上沾满了泥土,甚至还有暗沉的血迹,衣服边缘也沾了土和雨水,似乎在天台上翻找许久。

沈宴没有向门边的这个方向看一眼,他看着镯子,低声喃喃: “微微,要怎么办?有一段玉镯,我找不到了。我好像无法将它恢复如初了。”

那是郭琪从未见过的,沈宴的样子。

从小到大都没有过。

像是丢了心爱之物的孩子,平时骄傲而不可一世的外壳被剥落,第一次露出了脆弱而茫然的一面,让郭琪看了都心疼。

——就好像丢了生命的全部一样。

第52章

郭琪说不出话来。

他隐隐明白, 这玉镯应该不只是玉镯而已。

以沈宴的资本,再昂贵的玉镯也不至于让他这样,这玉镯明显象征着什么, 可能是他和阮知微的感情。

郭琪好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沈少……”

听到声音, 沈宴这才往门边望了一眼,看到郭琪来了,沈宴登时收起了自己脆弱的姿态, 他不习惯在别人面前示弱。

于是,郭琪眼睁睁地看着,沈宴再抬起脸时,又变回了平时的沈宴。

“有事?找到这来了?”沈宴面无表情地问了一句。

沈宴刚才的无助失意样子,仿佛只是郭琪的错觉。

“那个,沈繁给我打的电话,说祖母让你给她回电话,别闹失联。我知道你不care你那个便宜哥哥,但是祖母的话还是要听一听的,所以就来找你了。”郭琪解释道。

“知道了。”沈宴站起身来,他把地上断裂成几段的玉镯小心翼翼地捡起来、收好, 然后向郭琪这个方向走来。

郭琪默了默, 还是忍不住问道:“那个玉镯,是丢了一段吗?”

“恩, ”沈宴知道郭琪应该看到了自己的样子,他也没多加辩驳:“微微走的时候摔断的, 摔碎的时候她站得离天台比较近, 可能有一段镯子掉到了外面, 被收垃圾的捡走了, 时间太久, 找不到了。”

“哦哦这样啊……”郭琪一时也不知道说些什么。

两个人一起并肩从天台上往下走,彼此都沉默着。

安静了一会,沈宴还是低低地问了一句:“你说,丢了一段的玉镯,还可以恢复如初吗?”

虽然沈宴还是平静无波的语气,似乎只是随口一问,但是郭琪还是能感受到沈宴这句话下面隐忍的翻天情绪。

沈宴的情感被他压抑着,仿佛已经到了临界的边缘,下一秒就要崩塌一样。

郭琪此刻有一种强烈的直觉,就是他不能说不可以。

“可、可以啊……”

沈宴的脚步停住了:“可以?”

“……”郭琪也不知道可不可以,他只是下意识应的。

等等,郭琪突然灵光一现:“对!可以,我认识个缅甸的文物修复专家,他不只是修复玉镯,还能修复各种文物,技艺特别高超,就算你缺了一段,他也能找到更好的玉石修复,恢复得和原来一模一样可能做不到,但他可以比之前做得更好。”

这一番话也点醒了沈宴。

发生了的事情就是发生了的,他给阮知微造成的伤害也无法挽回,一定会留下痕迹,不可能当作没发生过。沈宴要做的不是还原过去,而是要让阮知微看到,现在的他不是以前那个混不吝的他了,他知道怎么爱人,也能给她一个更好的未来。

“把那个缅甸的文物修复专家联系方式给我一下。”

“好好好,这就给你。”

郭琪现在才觉得沈宴活了过来。刚才他在天台上看到的沈宴,好像丢了魂的行尸走肉一样。

从天台上下来,两人便回到金檀别墅的主卧,沈宴洗了洗手,把指尖的泥土洗掉,然后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添加文物修复专家的联系方式,文物修复专家可能在休息,还没有同意。

现下郭琪在这也没什么意义了,沈宴两三句打发走郭琪,处理好一切好,沈宴这才不慌不忙地给祖母回了个电话,他的语气里丝毫没有闯祸的心虚:“喂,祖母?”

“你终于接电话了。”

“之前没看手机。”沈宴敷衍解释道。

祖母的声音里满是严厉,步入正题:“沈宴,你这次实在太让我失望了。我把沈氏集团交给你,是看重了你那种隐忍又有谋略的气魄,小不忍则乱大谋,这么浅显的道理你都不懂吗?商人要多交朋友,少结仇家,你永远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你会用到他们,白家也一样,何必和他们闹得这么难看。这事确实是你处理得不好,过两天你去白家登门拜访一下,给白绮道个歉。”

沈宴耐着性子听完了祖母的训话,沉默半晌,他忽然没头没脑地问了句:“祖母,你知道我之前为什么突然转性要进公司吗?”

“什么?”祖母没明白沈宴的意思。

“为了保护我的女人。”沈宴眸间渐渐地染了些冷意:“我之所以扮猪吃老虎,之所以隐忍,全都是为了她,现在我已经站在高处了,如果连我的女人都保护不了,那我站在这个高处有什么用?”

沈宴的语气中满是无所畏惧:“和白家闹翻又怎么样?老死不相往来又如何?如果杀人不犯法,我当时真的想弄死她。我怎么样倒无所谓,但她让微微受了太多委屈,她就该付出代价。我不会道歉,哦,对,我不但不会道歉,我还会站在她的对立面,她白家,以后都别想好过。”

这一番话让沈宴说的,张狂到了极致。

祖母一时哑口无言。

祖母知道沈宴走偏了,这孩子虽然够有手段,但也一意孤行。

站在高处的人本不应该有软肋,而现在,阮知微无疑已经成为了沈宴的软肋。不过祖母也清楚,现在沈宴正是上头的时候,怎么劝他也没用。

“好自为之,”祖母也不想多说了:“总之你记住,你的每一个言行作为,你之后都要为其后果承担。”

沈宴毫不犹豫:“我承担。”

“滴滴滴……”祖母那头干脆利落地挂了电话。

沈宴也不在意,他打开手机锁屏,在微信里划了划,随后,他直接通知了执行董事一个决定——

终止和白家有关的所有交易和项目,并且推出和白家项目的替代品,抢占白家的市场,让他们无路可走。

资本家从不心慈手软,要动手就不留余地。

白绮的爸妈可能不太做生意,但是白家也是北□□门望族,家大业大,白家还是有些亲戚和沈氏集团合作项目的,现在,沈宴全都终止那些项目,那点亏损的钱,他不屑要了。

沈宴直接堵死了白家所有后路,白家的那些人,管你和白绮亲不亲近,只要和白绮有关的,全都遭殃。

这是白绮该受着的。

-

此决定一出,在商圈立刻引起了极大反响,从来没见过有人能把私人恩怨这么堂而皇之地加在公事上的,但沈宴就这么干了。

这样的流氓行径,却没人敢说一个不字。

一时间相关的企业纷纷站队,沈氏集团和白氏比,肯定还是沈氏集团更胜一筹,大家弃白氏而选择沈氏,白氏立刻成了孤家寡人。

白氏的亲戚们孤立无援,业绩受损,难免责怪白绮的父母连累他们,白绮父母顶着巨大的压力,睡都睡不好了。

明明说好的是沈宴上门道歉,怎么就变成了这样?沈宴单方面撕破了脸面,让白家吃了个大亏。

白绮父母还想再上门询问沈家祖母是怎么回事,可是这一回,他们连沈家别墅的门都进不去了。

也是这个瞬间,白绮父母才明白,沈家愿意给你体面的时候你才有体面,一旦沈家收回,那他们就什么也不是了。

白家是书香世家,白绮父母见惯了儒雅体面的你来我往,以为万事都能论个是非对错,何时见过像沈宴这么凶残霸道又蛮不讲理的手段,但是很明显,沈宴就是这样的人。

而现在,白绮父母后悔也来不及了。

白绮成为白家的众矢之的,连自家亲人都不帮着自己,何况那些外人们。因为阮知微的事情,白绮在娱乐圈内风评变得极差,许多阮知微粉丝都变成了白绮黑粉,将昵称改名为“白绮今天死了吗”“白绮滚出娱乐圈”“白绮不配当导演”……甚至抵制白绮的话题热度都极高。

白绮以前的微博评论都不能看了,全都是辱骂白绮的,各种脏话问候白绮的祖宗十八代,逼得白绮把微博评论和私信都关了。

白绮被迫低调处事,之前高调骄傲的美女白导不再活跃在大众视野中,她开始逐渐淡出大家的视线。

而阮知微的发展,则与白绮截然相反。

红毯那晚,阮知微以阮知微 红毯造型阮知微 沈宴阮知微 演技等多种热搜挤占前排,在热搜榜都是顶流明星红毯造型的那晚,阮知微以一己之力占了多个热搜。

那晚阮知微甚至登上了全网最有话题度女艺人,秒杀其他一众明星,她的流量全都是实打实的。

而且,阮知微本人并不作妖,她一直踏踏实实地演戏,她有出圈的颜值,演技更是惊艳了众人,她的演技足以让所有看过《实力派演员》那期综艺的人都觉得白绮的票有问题,甚至连绯闻,阮知微都是被迫牵连的。

有颜值,有演技,有话题度,还有让人怜爱的遭遇,阮知微不可能不火。

就这样,阮知微迅速跻身一线女星行列,有许多剧本找到阮知微,想约阮知微之后的档期,这次的本子不再只有清纯小白花角色,而是什么样的角色都有,让经纪人都挑得眼花缭乱。

而就在某一天,阮知微刚收工的时候,再次接到了经纪人的电话。

经纪人说话时声音都是抖的:“微微!我的天,你知道谁找到我了吗?张文导演!没错,你没听错,就是那个名导张文!”

阮知微也愣住了:“张文导演?”

张文导演,堪称是国内最著名的顶级导演,是最具影响力的电影制作人,他的电影在国际上的影响力极大,获得无数国际奖项,是导演界标杆性的人物,只要是他拍的电影,都是国内顶尖。

这样的导演,就算是顶流明星想演他的电影都未必都资格,也没有人可以指挥他,他不看演员人气和流量大小,只看这个演员够不够适合这个角色。

“对。”经纪人的话都说不利索了:“张文导演说他看了你在《实力派演员》中的表现,很认可你,觉得你适合他的下一部电影,所以找到了你,天啊微微,我简直感觉在做梦,我到底是有多好运啊才能签到你!”

阮知微反应过来后也难掩震惊,演张文导演的戏意味着什么,在娱乐圈里没有演员不知道,是必火,是娱乐圈最顶级的资源。

从电视剧转向大荧幕,还是这样高的一个起点,阮知微不高兴是假的,她的眼角眉梢都染了欣喜。

“张文导演约你这周四去试一下戏,微微,我相信你,一定可以的!”

阮知微重重点头:“好!谢谢孙姐,我会努力的。”

第53章

隔日张文导演就把剧本发了过来, 这次的本子是一部名叫《婆娑王朝》的电影。

电影里讲述的是一位雄才韬略的女帝的一生,这位女帝年少只是一介乞丐,她心狠手辣, 野心勃勃, 最后她亲手杀了曾对自己有知遇之恩的男主,凭借自己的手段,走上了高位。

她站上了顶峰, 拥有了全天下的拥护,却也孤独终老,高处不胜寒。

至于她垂垂老矣时有没有后悔过,就留给观众来评判了。

《婆娑王朝》之前是很火的小说大i,粉丝众多,电影是该小说改编,张文导演选中这个剧本改编电影就是因为他欣赏剧本中的女帝,那种永远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的清醒感非常吸引人,还有故事中事业和爱情的拉扯感,这是古往今来亘古不变的矛盾,能给人共鸣。

女帝名为依娑, 在历史上是不存在这个人的, 小说背景是架空历史,但阮知微在看剧本的时候, 还是能想起来历史上那位非常知名的女帝,武则天。也因此, 她在阅读的时候, 脑海已经有了那种画面感。

也就更容易代入了。

在《不语心事》的剧组收工后的时间里, 阮知微都在为张文导演的试戏做准备, 有了《实力派演员》导师的淬炼, 阮知微的演技更上了一层楼,在领悟和共情能力上都有了极大的提升,也能更快地进入状态。

她为试戏做了充足的准备,但她没有那么大的得失心,大概是这个饼实在太好,好到她觉得她能沾边就已经很满足了。

抱着这样平和的心态,阮知微去试了戏,然而,阮知微当选《婆娑王朝》中的女一号,出乎所有人意料地顺利。

她几乎是试戏一结束,张文就通知她——

《婆娑王朝》的女主角,就是你了。

据说张文导演之前选角已经选过两轮了,但张文始终对那些候选人不满意,偶然契机下,张文导演看了热搜上阮知微演戏的片段,他被阮知微打动了。

所以阮知微来试戏时,张文在心里已然有了底,阮知微的表现比他的候选人都要出色,小姑娘处事不惊的态度也很让人欣赏,于是,他直接一锤定音,敲定阮知微为《婆娑王朝》的女主角。

当天,婆娑王朝 阮知微直接上了热搜第一。

其他家的粉丝看到热搜都羡慕疯了:[woc啊这个绝世好饼,居然让阮知微拿下了,流下了羡慕的泪水]

[妈耶,为什么我的蒸煮不配拥有这样的好饼,我甚至想粉阮知微了,当她的事业粉一定很爽吧,这样的名导电影下来,之后资源都不愁的,影后什么的估计拿到手软吧]

当然也存在一些不和谐的声音:[这饼不会是沈宴给的吧?我只能说,资本了不起。]

这条评论下面的回复极多:[请问你混娱乐圈吗?那可是张文导演,世界首富想参演他的电影他都不会同意的,他对自己的电影极负责,这就是微微靠自己拿到的好吧。]

[我甚至开始觉得沈宴有眼光了,他是知道阮知微之后会很厉害吧,所以在养成她,看着她成长还挺有成就感的。]

……

不管其他家的粉丝有多羡慕,甚至不少同行嫉妒得眼睛发绿,《婆娑王朝》的女主角,都确定是阮知微无疑了。

阮知微家粉丝开始狂欢,超话里全是抽奖博,大粉们各种抽奖抽到手软,普天同庆这个绝世好饼。

阮知微这边也也在庆祝,那天晚上,她和经纪人、助理、肖蒙蒙和苏御一起去了成都火锅店,吃火锅庆祝。

天气由秋入冬,时间已经12月份了,外面的温度极低,夜晚出行时呼出口气都会变成升腾着的白色雾气,这样的天气,最适合吃火锅了。

他们预订了一个包厢,几个人其乐融融,玻璃上结了层水雾,水珠从窗上滚落,室外的寒冷和室内的温暖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经纪人孙姐笑得合不拢嘴,饭局进行到尾声,孙姐有点喝高了,她站起来,扬高声音:“我前辈子一定是做了天、天大的好事!才能签约到微微这样的艺人!这是我几、几世修来的福分……”

在场的其他人都有点哭笑不得。

桌上的鸳鸯锅,红彤彤地辣锅翻腾着,有鸭血、鸭肠在红汤里翻腾着,菌汤锅里玉米黄澄澄的,混合着绿色的蔬菜,温暖又有食欲。

阮知微吃了辣,嘴唇上染上艳艳的红色,给她清丽的容颜增添了一抹颜色,她单手托着腮,眸子明亮地看着喜气洋洋的大家,嘴角上扬。

张雯雯把孙姐扶着坐下来:“您慢点,这才哪到哪,以后的路还长,我们微微以后可是要拿大奖的。”

阮知微不由失笑:“还远着呢,你们不要说得太早呀。”

肖蒙蒙夹了块白嫩的豆腐放进嘴里,豆腐实在太烫了,烫得肖蒙蒙吐了吐舌头:“那时候在《烽火》剧组我怎么说来着,安悦然会糊,而你和苏御都会火的,怎么样?我是不是可以跳预言家了?建议玩一玩狼人杀,我估计把把都拿预言家。”

苏御在这时蓦然开口:“我没火。”

少年清秀而略显冷淡的容颜似乎与包厢里欢乐的氛围格格不入,他连火锅都没怎么吃,只吃了点清汤锅的蔬菜,是以他的脸显得尤其冷白,不曾沾染一点红。

肖蒙蒙自知失言,连忙补救:“早晚会火的!请相信我这个预言家,我给你加必火buff好不好?你笑一笑,开心一点,虽然你没怎么笑过,但是你笑起来最好看了。”

苏御默了瞬,很给面子地扬了扬嘴边的弧度,露出个类似笑的表情,他直视着阮知微:“恭喜你,我有为你开心。”

阮知微拿起一杯酒敬了苏御:“以后如果有些剧本适合你,我会推荐给你的。”

小红靠捧,大红靠命,在娱乐圈里谁火不火、能走多远都是玄学,阮知微也不知道苏御会不会火,但她是真的希望苏御也能小有成绩的。

“谢谢。”少年在这时稍稍垂了眼睑,敛了神色,叫人看不出他的情绪。

火锅吃起来总是要很久,快半夜了,他们才吃得尽兴,趁兴而归。

几个人都喝了点小酒,神色微醺,他们一起从包厢出来,准备各回各家。

肖蒙蒙今天也不知怎么回事,尤其兴奋,甚至比阮知微还要开心,她一直哼着小曲儿傻乐,她无意间往窗外看了一眼,突然惊叫道:“下雪了!这是今年的第一场雪!初雪哎。”

肖蒙蒙的声音引得众人围观,大家都聚拢过来,围在窗边,望着窗外飘散的雪花。

雪白而晶莹的雪花飘在空中,和夜晚的万家灯光相衬,宛若华丽而美好的童话世界,雪花缓慢地下坠着,似乎怕是惊扰了时光。

阮知微静静地望着窗外的初雪,她的水眸中也似乎被这雪花激起了涟漪,动人的美。

阮知微想着,瑞雪兆丰年,在她成功拿下《婆娑王朝》女一号的时候下了初雪,是个很好的兆头啊。

“你们知不知道韩剧的初雪梗啊?”肖蒙蒙喝多了,脸泛着红,她笑道:“基本所有韩剧里都会把告白的日子定在初雪那天,因为,在韩国有个传说,初雪那天许愿的话,心愿就会实现。是不是感觉超级浪漫?”

说着,肖蒙蒙下意识地把目光看向苏御,然后,肖蒙蒙发现,此刻,苏御正看着阮知微。

阮知微将目光从窗外收回,她点头应和:“确实很浪漫,初雪也很美。”

说着,阮知微看向肖蒙蒙和苏御,而等她转过头来时,肖蒙蒙和苏御都已然移开了目光,肖蒙蒙仰头看着雪花,神色不像刚才那么兴奋了,她困顿地揉了揉眼睛:“好像有点困了,太晚了,我们回去吧。”

“恩,走吧。”

阮知微和他们一起下了楼,送走了苏御和肖蒙蒙之后,张雯雯扶着醉醺醺的经纪人往阮知微的房车走,阮知微则跟在他们后面。

快走到房车的时候,阮知微却看见前面张雯雯的脚步停住了。

“怎么了?”阮知微快走了两步,轻声询问。

而当她走到张雯雯身边时,她也顿住了。

因为他们都看见了,房车旁边的沈宴。

沈宴披着西服外套,站在房车旁边,他一身浓郁的黑色,似乎要和夜色融为一体,他抬头看着天空中飘落的雪花,用手掌接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雪花落在他的身上、脸上,在他身上沾染了湿润感,他上翘的桃花眼侵染了雪花的冷冽感,有一种冰冷的寂寞。

看到阮知微来了,沈宴的黑眸也望了过来,在满天飘散的雪花中,他和阮知微遥遥对视。

不知道为什么,阮知微觉得此刻的沈宴特别孤独,像是荒野一样苍凉。

连带着她的心情都变得苍凉起来。

“咳咳”张雯雯用咳嗽声打断他们两个人的对视,她扶着经纪人,和阮知微道:“那微微姐,我先带着经纪人进去了,你们有什么话想说就在这说吧。”

说完,张雯雯就要抬步离开,阮知微却拉住了张雯雯的袖子:“和他没什么要说的,我和你一起进房车。”

张雯雯:“……”

想当助攻真难。

阮知微已经收回了视线,她低着头,不想看沈宴,正当她和沈宴擦肩而过的时候,有衣服的重量蓦地压在她单薄的肩头。

阮知微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是沈宴把他的西服外套盖在她的肩上。

由秋入冬,夜里寒气重,女明星大多是恒温的,阮知微今天穿得也不多,只穿了件褐色大衣,吃完火锅的热气碰撞上夜晚的凉气,这种反差尤其冷,她刚才可能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现在看来,是被沈宴注意到了。

“恭喜你。”沈宴言简意赅地说出等她的原因。

顿了下,沈宴又开口:“我会把你摔碎的玉镯修好的。”

他这次来找阮知微,一是祝贺阮知微拿下《婆娑王朝》,顺便送她庆祝礼物;二是和她告个别,缅甸的专家回复他了,他最近要去一趟缅甸,不在国内。

倒是没想到刚好遇上了今年冬天的第一场初雪,沈宴不懂初雪那些弯弯绕绕的含义,他只是单纯地觉得,在下着初雪的深夜,能见阮知微一面,很好很好了。

刚刚看到她刚从火锅店出来的红唇模样,她明眸善睐,肤白貌美,唇边带着盎然的笑意,连带着沈宴都觉得自己也变得温暖了起来。

而看到她本人的瞬间,大概算是他近日以来最开心的时刻。

“还你你的外套,”阮知微的话打断了沈宴的思绪,她不信沈宴能把玉镯修好,但她也没表示出来,如果他不跳黄河不死心,那就让他遇挫吧。

沈宴的外套上还是有浓烈的烟草气息,让阮知微不适应,她刚要把外套脱下来,沈宴的手却按在她肩头,制止了她的动作:“别还我。可以扔,等我走后再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