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魏西沉皮糙肉厚,碰了她眼泪都没事,这想法也只能暂且搁置。

江烨皱眉看着她的眼睛,抬步就想走过来。付笛欸了两声,小声道:“你做什么呢,那个会传染。”

陶苒用红色大眼睛森森盯着付笛,倒是把付笛吓了一跳。

江烨忍不住弯了弯唇角。

他还是走过来了。

“会疼吗?”少年温柔的嗓音像清风,简直吹进了心里。

其实疼倒不是很疼的,就是那种眼睛里有异物的感觉让人不自在,但是说疼才能让人心疼。

陶苒酝酿好情绪:“可疼啦~”

她向来懂得审时度势,这狼狈样配上软绵绵的语调,挺招人疼的。魏西沉冷笑一声,把墨镜给她戴了回去。

半张脸顿时被遮了。

陶苒这回没意见。

戴上墨镜她比较有安全感。

蓝迅在旁边看了半天热闹,这时候凑过来问魏西沉:“魏哥,还去打台球不。”

魏西沉点了点头。

魏西沉走了几步,见陶苒还站在原地,他弯了弯唇角:“还不走吗?不是说在这里歇会儿就走?”

他淡定地扯谎,这话的意思就是说,陶苒原本是和他们一起的,只是走累了在这里坐一会儿,没有偷听的意思。间接在给她解围。

蓝迅的瞪大了眼睛,刚想说话,闻凯把手臂往他肩膀上一搭,他意会地闭上了嘴。

陶苒懵了一下,下意识想说我什么时候说过啦。但反应过来马上喜滋滋道:“走走走!”

她最后看了江烨和付笛一眼。

陶苒一咬牙,下定决心要做个坏蛋。付笛才不是什么好东西,江烨那么好,才不要便宜了她。

她悄声在江烨耳边说人家坏话:“她有好几个男朋友呢,你不要喜欢她。”

她说完也觉得自己坏,耳朵尖儿都红了。

面前的少年低下头看她,嘴角勾出浅笑:“好。”

陶苒得到了答案,心满意足地跑了。

她又遗憾地想,要是当初,她厚着脸皮再多说几遍,我其实很可爱的,你喜欢我吧。

江烨也应她一个好字,那该多好。

~

少年少女们往街角新开的台球吧走。

一路上陶苒听见蓝迅那群朋友在小声讨论付笛,还不时发出几声猥琐的笑声。

陶苒虽然不喜欢付笛,但也讨厌这群人那种轻薄的态度。

魏西沉走在最前面,他耳力好,听见了那些污言秽语,眉头都没皱一下。

陶苒对蓝迅说:“你管管你的兄弟们啊。”

蓝迅用看神经病的眼神看她一眼:“有什么好管的,说的是事实啊。”

蓝迅本身是个很八卦的人,他问陶苒:“许深难道没告诉过你,她曾经也勾搭过许深吗?”

那倒是没有。

蓝迅又道:“她是什么人,你知我知天知地知,再过不久,整个锦城高中都会知道了。过半个月就是校庆了你知道吧?”

陶苒点头。

“隔壁七中为了表示友好,出了一个节目过来。就是他们学校之前开文艺大赛第一名节目,所以付笛会过来跳舞。她就来不得我们学校,来一次就多一个男朋友。”

最后一句话让所有少年都哈哈大笑。

陶苒还是觉得不舒服,干脆不和他搭话了。

算算日子,应该是第一次月考完了以后,校庆就会开始了。

她想想那个自己还没摸热乎的手机就遗憾,她悄悄问魏西沉:“喂,你有没有什么法子,能让人的成绩短时间提高,或者考试突然考得很好?”

魏西沉扬眉:“有啊。”

陶苒真怕他下一句说,给你换一个脑子就成了。

她义正言辞:“先说好,作弊不算。”

魏西沉说:“我教就可以。”

陶苒说:“你想得美,我才不要你教。”

魏西沉冷冷一笑:“你想得美,天下就没有白吃的午餐,你求我我都不教。”

陶苒想了想自己那天早上竟然能做几道题,觉得魏西沉确实挺厉害的。她没什么骨气,只犹豫了一下:“那我求求你了。”

“……”

“我给你买冰棍儿。”

魏西沉差点没崩住笑了。

墨镜盖住她大半张脸,露在外面的肌肤雪白,唇也嫣红。

他弯了弯唇:“谁要你的冰棍,你答应我一个条件。”

陶苒说:“不许太过分。”

“嗯。”

“那好吧。”陶苒心想,做得到她就做,做不到她就反悔。她只想拿回自己的手机,不想赔上自己的小命。

一行人走了一会,到了街角的台球馆。

台球馆才开张,生意比较冷清。

一到这里,蓝迅走路都是昂着头的。

这是他爸送给他的生日礼物,从做生意的角度来说,地段不太好。但自己带着朋友来玩特别方便,还备有面子。

蓝迅招呼道:“大家随便玩啊,就当是自己家。”

陶苒第一次来台球馆,看什么都好奇。

这个台球馆不算很大,但设备一应俱全。

绿色的桌面上,已经摆好了光滑的彩球。内里布置挺高雅的,黑色大气的欧式壁纸,上面还挂了好几个国际比赛的相框。

灯嵌在天花板上,这会儿正是营业时间,灯光透亮。

蓝迅有心给魏西沉展示下自己的球技,于是问他:“魏哥,打什么?”

“斯诺克。”

“成。”

少年们把外套脱了。

蓝迅本来就没穿校服,他脱了外套,里面是件黑色的衬衫。

室内本来就热,魏西沉也把外套脱了。

不知道他什么心思,总之目前还是穿着校服。里面是件白色的衬衫,魏西沉宽肩窄腰,陶苒看了一眼就别开了目光。

她突然想起初见的那个黄昏,魏西沉跑步回来,少年额发湿了,眸色漆黑,那时他还穿着短袖,衣服汗湿贴在身上,成熟男人的感觉反倒占了上风。

他俩要比赛,蓝迅的小弟自然得捧场,闻凯闲闲地在旁边的高脚凳上坐下,于是这一桌围了一大群人。

陶苒对于台球的概念极其浅显,只知道要用杆子把球打进去,其余都是懵的。

他们打了好一会儿,陶苒还是没能看出门道。

只看到基本一直都是魏西沉在打。

少年面容沉静,球杆杆头在巧粉上磨了磨,魏西沉俯下身子。

从陶苒的角度,他黑发白衣,目光冷静,手指架好,轻轻一发力,红球被白球一碰撞就进去了。

他身上甚至还带着几分慵懒,下手就丝毫不留情。

空气都是安静的。

全部聚精会神看他打。

要是这是篮球赛,必定会响起很多女生的尖叫声。

陶苒问闻凯:“蓝迅为什么不打,他们不是在比赛吗?”

闻凯不厚道地笑了。

蓝迅站在不远处,心里怄得要死,他这是在被人狂虐啊。他都想冲魏西沉嚎一嗓子了,哥这是友谊赛,友谊赛你懂不懂,给兄弟留条活路啊。

闻凯给陶苒解释:“打球是要计分的,这球叫斯诺克,就有限制,不能随便打,必须先打进一个红球,然后再打一个彩球。红球每个一分,彩球中黄球2分、绿球3分、咖啡球4分、蓝球5分、粉色球6分、黑球7分。进球就继续,没进就换对手打。”

陶苒听懂了,同情地说:“那蓝迅真可怜。”

蓝迅就差泪流满面……

闻凯一本正经地瞎说:“对了,看台球还有个规矩,进了黑球,周围的人要鼓掌喝彩,不然就是对所有人不礼貌。”

陶苒点点头。

几轮下去,魏西沉基本稳赢了。

他的球杆对准白球发力,白球滚出去,碰撞上了黑球。

周围安安静静的,一声脆响以后,黑球稳稳进了袋。

所有人还没反应过来,坐在角落的姑娘清脆的嗓音传来:“好!好棒!”

她卖力地鼓掌。

周围寂静一片,全部目瞪口呆地看着陶苒。

闻凯笑得快抽搐了。

这姑娘真好玩啊,又傻又可爱。

魏西沉低下眉眼,惊讶地看陶苒一眼,也忍不住弯起唇角。

他球也不打了,放下球杆走到她面前。

她坐在高脚凳上,刚好够他胸膛高。

“欸,陶苒。”少年垂眸看她,眉眼都是笑,“你是不是暗恋我啊?”

少女已经摘下了墨镜,本来眼睛就红通通的,此刻脸颊也红了。

周围传来少年们的起哄声和口哨声。

陶苒憋红了脸,下意识一拳锤在他胸口,在众目睽睽之下她还骂不出你放屁这种话,她要急哭了:“你胡说!”

“嘶。”少年捂住胸口,笑得不可自抑。

胸腔里那颗跳动的心脏,软得一塌糊涂。

“你这么凶的啊。”魏西沉乐死了。

新仇旧恨加起来,陶苒恨不得把他钉棺材里,再把闻凯钉进去和他合葬。

她跳下高脚凳往外跑:“我回家了。”

留下一众少年面面相觑。

魏西沉笑了笑,一点都不恼,外套都没拿,也跟着往走。

天空是墨蓝色,白云散成了几缕轻烟的样子。

她在前面气哼哼地走,猛然回过头,大眼睛瞪他,手指着他娇斥:“不许跟着我!”

他没理她的跳脚,握住她的手,把一串钥匙放在她的掌心。

魏西沉眼里含着三分笑意:“收好了,我家的钥匙。”

第17章 撒娇

钥匙在手中仿佛变得烫手, 陶苒说:“你家的钥匙,为什么要给我?”

“准确来说, 是你家的钥匙。替我谢谢陶叔,但我不能再在那里住下去了,明天我就搬走。”

乍一听到这个消息, 陶苒有几分心慌:“你还只是学生呢?离开那里又能去哪里?我、我妈妈不是讨厌你, 我爸也不是, 我、我们……”

她连方才的别扭都忘了, 磕磕巴巴想解释。

魏西沉弯了弯唇:“你之前不是很怕我伤害你的家人吗?这样不是正好。”

陶苒被他堵得说不出话来。

但是她又想, 魏西沉一个才失去了母亲的孩子, 在锦城举目无亲,没了陶洪波的帮扶,他哪里来的钱呢?

那张三十万的支票他也还给了陶家, 说起来他真不欠陶家什么大人情。

她想象力丰富, 就差联想到魏西沉以后没饭吃沿街乞讨的日子了。她不觉得好笑,只觉得心酸难过。

陶苒把钥匙塞回他手里:“我才不要。”

她接着又道:“你就安心住着吧,我会劝我爸妈对你好的。我们说好了, 要是以后你发达了,一定要对我和我的家人好呀。”

魏西沉看她一眼, 这姑娘真傻。

但他竟也顺着她的话说:“要是我以后发达了, 一定对你们好。”

陶苒这才眉开眼笑。这话要是放在一个月前魏西沉说, 陶苒肯定得在心里合计小九九:这人这么坏,要是以后他发达了,铁定得弄死她和她的家人啊。

陶苒以为自己劝动了魏西沉, 放心地回了家。

晚上吃完了晚饭,陶苒看了眼爸妈,轻声开口:“今天魏西沉把那栋公寓的钥匙给我了,他想搬走。”

程秀娟不是铁石心肠,想通了前后因果,有些别扭:“这孩子……虽然我确实有点介意,但是他也没必要搬走啊。你没要人家的钥匙吧?”

陶苒摇摇头,程秀娟这才松了口气。他们这一辈人怕造孽,那少年是他们亲自去青瓷接的,如今说不管就不管人家了,怎么都说不过去。

但反应最大的却是陶洪波。

他直接从站起来了:“你说什么?”

陶苒惊讶地看了他一眼,又重复了一遍:“他说他想搬出去住。”

“不行,绝对不行!不管怎么样,都得把他留下来。明天你们就买点东西,和我一起去赔礼道歉!”

“爸?”

不仅是陶苒,连程秀娟都讶异了:“你这是……”

陶洪波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态度过激了,他咳了几声:“我答应过那孩子的父亲,一定要好好照顾他,上次的事情让我过意不去,是我们对不住他。”

陶苒还是觉得陶洪波的态度好奇怪,但陶洪波不许她们再追问。他作为家里的顶梁柱,说话还是有分量的,嘱咐陶苒和程秀娟以后都要好好对魏西沉。

睡到半夜,隐隐能听到车子发动的声音,以及父母说话的声音。

陶苒开了灯,她小脸绯红,程秀娟敲了敲她的门:“陶陶,奶奶摔伤了,爸妈现在要去一趟A市,你一个人在家可以吗?”

陶苒下床开了门,程秀娟让她把鞋穿好。

陶苒嗓子干涩,奶奶重男轻女不喜欢她,但到底是亲人,她担心地问:“严重吗?我和你们一起去行吗?”

程秀娟摇了摇头:“你就别去了,你的眼睛还没好,别再吹风了,不是要考试了吗?奶奶有什么情况我会打电话给你说的。明天我让张妈来陪你,你现在自己一个人可以吗?”

陶苒点点头,程秀娟这才急匆匆地和陶洪波走了。

陶苒看了眼夜光的手表,凌晨一点。

她挂念家人,醒了就再也睡不着。

嗓子太疼了,呼吸都是热乎乎的,陶苒受不了,干脆起来喝水。

别墅里空荡荡的,就她一个人,陶苒胆子小,怕鬼。她相信世上没鬼,但就是怕。

喝了水她又缩回被窝,忍住揉眼睛的冲动,她又睡了过去。

再醒过来就是凌晨三点半了。

她是被忽冷忽热的身体感官弄醒的,特别想喝水。

床头的水没了,她开了灯,下楼去倒水。

别墅里一瞬间明亮起来,凌晨三点半,别墅区建在山上,树影婆娑,阴森森的。

陶苒头脑昏昏沉沉。

下意识喊了一声妈,回应她的只有回音。

她被虚幻的回音吓得一激灵,手抖了下,开水溢出来,手背瞬间烫伤了一片。

她在发烧,一开始没觉得疼,后来反应过来,才觉得疼得不得了。

陶苒连忙跑到水龙头下面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