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露了一张白嫩娇美的脸在外面, 用询问的眼神看着魏西沉。

即便闻凯去买锁针, 也来不及在几分钟内赶过来啊。

陶苒有几分心慌。

舞台上正在表演小品。

五分钟后准时结束, 魏西沉一个人上了台。

陶苒拉紧衣服,侧耳去听。

少年的声音好听归好听,但当不看着他时, 听起来很冷漠,没有一丝喜庆的味道,仿佛只是在公式化地念台词。

他把他自己那部分说了,无缝接洽说属于陶苒的一部分。

不仅是陶苒惊讶,钟倩和齐磊也呆住了。

钟倩脸色古怪地看向陶苒:“他竟然把你的台词也背了。”同为女生,她的目光谈不上半点友善。钟倩清楚得很,魏西沉如果把陶苒的台词背了,那么即使陶苒在舞台上忘词,他也可以冷静地接下去。

这种行为明摆着在说想讨她欢心。

陶苒脸色白了白。

她心里有几分茫然,之前看到自己以前读过的书,还可以说服自己魏西沉只是在搞阴谋。如今这种细节,倘若没有今天的岔子,他很可能白背。

他也许……是真的喜欢她。

暗暗地喜欢了很多年。

她没觉得喜悦,反而害怕。她甚至没有和他有关的记忆,他却默默搜集她的东西,摸清她的性格,在千里之外的一个小镇,觊觎了一个姑娘很多年。

魏西沉回到后台,没理三个人各异的神色,现在有十多分钟的时间帮陶苒弄衣服了。

他把自己的西装外套披到陶苒身上,低声道:“走。”

他双手插兜里,慢条斯理地迈着步子往大礼堂外走。陶苒犹豫了一瞬,裹紧他的衣服,跟在他后面走。

两个人从侧门出了大礼堂。

这会儿还是上午,天气晴朗,阳光洒了遍地,像柔软的碎金。

他们在侧门等了三四分钟,闻凯骑着一辆山地摩托车过来。

他摘下头盔,有些气喘,摸出一盒锁针递给魏西沉:“魏哥你要这个做什么?”

魏西沉没回答:“你先走吧。”

“哎!”闻凯又任劳任怨地走了。

摩托车发动的声音远去,魏西沉对她说:“过来。”

大礼堂的侧门僻静,往转角处一走就谁也看不到,能完美隐藏身形。

但陶苒这会儿有点怕,她甚至后悔了,带着几分可怜的表情看着魏西沉。

魏西沉看她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

他对她心软了那么多回,也没见她怜惜他一点。她没长心肝的,或者说因为不喜欢他,就没对他长心。

他懒得再压抑:“你过来,和我拖你进去,选一个。”

陶苒没得选,跟着他走进小巷。

阳光都照不进来的地方,青苔却在疯长。她抬眸只能看到他漆黑的眼,隐隐压着几分笑:“衣服还给我。”

陶苒犹豫了一下,把外套脱给他。

她双臂交互环着,怕裙子往下滑。在舞台上还不明显,这会儿这个阴暗的地方,颈背和肩膀白得晃眼。

他低声道:“转过去。”

陶苒僵硬着身子,转了过去。

她自己够不着别锁针。

拉链的地方被扯了扯。

她看不见他在做什么,感官就无限放大了。

身后有呼吸洒在她的背上。陶苒头皮都要炸裂了:“好了吗?”

他喉结微动:“没有。”

他指尖在她背上滑过,锁针还在盒子里,他一个都没拿出来,但她不知道。

“那你快一点。”

“嗯。”

她雪白的背上,露出半片精致的蝴蝶骨,他盯着上面一个花瓣状的胎记,没忍住咽了咽口水。

陶苒等了好半天也没动静,她到底是个女孩子,神经再大条也有敏感的时候。

何况魏西沉此人实在不值得信任。

她一想到他不知道多少年前就在臆想她就觉得浑身战栗。

她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好了吗?”她问了第二遍。

他总算用锁针给她别拉链,拉链旁边的布帛破了。

这衣服看着好看,但料子不好。

她直接……撑破了。

他突然想起那个晚上,他背着高烧的陶苒下山,她得意地说:体重不过百,不是平胸就是矮。她不矮,也不平。

确实不……

衣服其实已经下滑了一段了。

他居高临下,看见了她白色的内衣,指尖在上面一触而过,她无知无觉,他也不打算说。

扣了两颗锁针,他才好心地提醒:“往上拉一拉。”

陶苒更窘迫了,她往上拉了下,魏西沉才扣第三颗锁针。

“好了。”

陶苒才舒了一口气,就听到他带着笑的声音:“还记得你答应过我什么吗嗯?”

陶苒没吭声,她咬了咬后槽牙,拔腿就跑。

她实在是怕了。

魏西沉低笑一声,按住她的肩膀。

陶苒刚要骂他死变态,后背蝴蝶骨的地方,一点温热濡湿传过来。

她懵了一瞬。

魏西沉他……

她脸上迅速染上粉色,蔓延至耳朵。

她转过身,羞得踹了他一脚:“你在做什么?”

那一脚踹得结结实实,直接在他黑色的西裤上落下了灰色的印子。

他笑得有点痞:“你说我在做什么?”却浑不在意她给他那一脚。

“亲你啊。”他手已经收了回来,插在裤兜里,“还舔了下。”

陶苒又羞又气,千万个骂他的词汇在脑海里面蹿过去,最后出口,却是可怜得不得了的一句:“你还是个学生,早恋是不对的,想……想那种事情也是不对的。”

魏西沉这下没忍住,笑得胸腔微颤。

陶苒不知道他在笑什么,她脸急得更红了。

阴暗的小巷,隐隐还能听到大礼堂的丝竹声。陶苒这回看也不看他,直接转身跑了。

她再也不想理他了!他怎么那么色!

推开侧门,刚好看到想往外走的齐磊,他见陶苒回来,连忙解释:“这个节目快完了,该你们上台了。魏西沉呢?”

陶苒抿唇不吭声,错过他旁边就往舞台的帘幕处走。

齐磊刚想出去找西沉,他可没那个本事代替魏西沉临时背台词。还没出门,门口的光线被挡住,魏西沉站门口,西装裤腿上一个灰印子。

他表情漫不经心的,看也不看齐磊,也跟着往帘幕的地方走。

齐磊:“……”

~

校庆的表演大会要一直开到下午两点。

虽说隆重,但也有很大一部分人不好过。

因为中午很多人没法吃午饭。

学生们还好,自己背了包,里面可以放面包牛奶和零食,只要味道不重,就可以边看表演边吃。

但主持人一大早就化妆和折腾,也没背包来,所以午饭只能跳过。

前排观看的领导为了自身的形象,也得忍着。

总不能在全校师生面前拿个面包出来啃吧?

陶苒没吃早饭就跑到学校来了。

她五点起床的时候张妈还没来她家做饭,没有做主持人的经验,她也没提前准备吃的。

这会儿她特别饿。

陶苒向来胃口好,她能吃,也喜欢吃。做主持人是个特别耗费脑力的活,十二点的时候,她已经饿得有点晕乎了。

后台接下来要跳舞的几个女生,穿着舞蹈服装在吃太妃糖。

陶苒克制着不让自己的眼神往那边瞟。

其中一个女生突然走过来,问魏西沉:“你吃吗?”

她眼里亮亮的,谁都看得出对魏西沉感兴趣。

魏西沉坐在椅子上,双腿交叠,大爷似的:“别烦我,滚。”

语气一点也不好,女生白着脸走了。

她可能没想到这男生那么不绅士,通常这种情况,哪怕不吃,也会笑着温和地说谢谢。

陶苒眼神扫过那糖,心想给我我就吃。

然而她们没人有和她分享的意思。

她饿,生怕自己肚子响了。她甚至在想,钟倩为什么那么淡定呢,她不饿吗?

这组女生走了以后,来了另一队女生。

陶苒看过去,是付笛她们。

隔壁三中的节目。

叫《解语花》,一个据说很惊艳的节目。

付笛今天也很漂亮,她走在最后面,视线扫过陶苒,露出一抹笑。

挺有深意的。

陶苒:“……?”

很快她就懂了为什么,付笛的身后,江烨跟着进来了。

他穿校服,眉目英挺,还是那副沉默寡言的样子。

陶苒别开头。

骗子,他骗她。说好不和付笛搅和在一起的,他竟然还来后台送她了。

她兀自气得磨牙。

一片阴影压下来,陶苒抬起眼睛,看着面前的江烨。

他伸手,把手中的东西递给她。

一盒苏打压缩饼干,一盒牛奶。

陶苒愣愣地接过来,他眼底闪过一抹极轻的笑意。也没再说话,给了东西就走了。

付笛脸色苍白。

陶苒也一脸懵逼。

侧门被人敲了敲,魏西沉起身去开门。

闻凯站在外面,手上拿了两盒盒饭:“魏哥,你要的东西。”他笑嘻嘻的,“按你说的,特意去云华街买的。”

魏西沉眼里没一点儿笑。

闻凯听他冷冷地说:“扔了。”

第21章 家长会

校庆圆满画上句号, 这次举办很成功,节目精彩, 主持人也挑得好。

陶苒第二周就收到了一张证书和里面的奖金。

奖金有五百块,不算多,可对学生来说不少了。

这一年, 买个冰棍基本也就五毛一块。

程秀娟知道这事, 龙心大悦之下, 难得表扬了她, 还给她加了零花钱。

其实她并不缺钱花, 花钱很节制。也许是小时候和一群泥猴子玩久了, 她骨子里就没做大小姐那个命。

陶洪波应诺给她重新买了手机,这回陶苒藏得很好,还特地调了静音。

校庆于陶苒来说, 留下最深刻的地方, 是魏西沉那个印在她背上的吻,还有江烨递过来的饼干牛奶。

魏西沉的吻带了毒,她不敢沾染。

但江烨的饼干牛奶她也没动。

陶苒虽然看着怂, 可骨子里的坚持很少动摇。

在她追江烨时,被嘲笑得再多, 也没见她动摇过, 还是每天双眼亮晶晶地去等。

后来给江烨说了对不起, 她就没再缠着他的想法。

她拿得起放得下,说白了,她不太在乎世俗的眼光, 也不喜欢去揣摩别人的想法。她当乖学生却不穿校服,她可以对魏西沉说好话却不会打开自己的心,同理,她不要江烨也就是不要了。

在别人憧憬未来,未雨绸缪考虑良多的时候,陶苒只愿意活在当下。

当下就是要开家长会了。

而她那个成绩又得被程秀娟追着打。

班主任陈志刚给每位家长发了家长会通知,在这周的周六。

陶苒很愁。

周六对她来说就是灾难,但是在此之前,程秀娟显然更愁。

因为魏西沉的家长通知发到程秀娟手机上了。

程秀娟想想那个少年漆黑深沉的眸子,就一阵不自在。她让人去魏西沉的老家青瓷问了,果然如魏西沉小姨说的那样,他在青瓷的名声并不好。

据说抽烟、打架、欺凌弱小,样样都干。

程秀娟很矛盾,她觉得魏西沉就是个烫手山芋。

她没法把他当个好学生看了,只能选择不管他。

于是周六到来的时候,三班一片热闹。家长都坐在了学生的位置,魏西沉的座位是空的。

一开始还没有引起别人的注意,直到陈志刚点名,才看到他的位子根本没人。

学生们要么站在走廊外面,要么站在过道中间和教室后排,闻言都看向魏西沉。

少年站阳台外面,因为是周六,他没穿校服,外面套了件黑色外套。听到陈志刚再次重复:“魏西沉的家长来了吗?”

魏西沉的眼睛从自己空荡荡的座位上扫了一眼,面无表情。

程秀娟就坐在那个空位前面,闻言没吭声。

教室里窃窃私语。

这种情况基本上不可能出现,锦城高中的学生,家长都比较重视孩子,即便忙,也会委托一个人来,不会让自家的孩子那么尴尬。

不止是学生在猜测魏西沉的家境,有家长也叹息着说:“这就是那个第一名吗?他家长怎么不来啊,我儿子考这么差都来了。”

他冠上了第一的殊荣,却成了别人眼里好奇抑或鄙夷的对象。

往年从来没出现过这种情况情况,陈志刚把家长念完了一遍,又扬起声音问魏西沉:“你的家长是有什么事吗?”由于魏西沉逆天的成绩,所以他的语调挺温和的。

外面下起了小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