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问:“那谭念雪说谎,你替她瞒着,也是情势所迫么?”

韩吟盯住他,瞬间有了一种泪流的冲动:“师兄…”

师兄你怎么可以学坏

洛云卿目不斜视:“别看我,你只说让你同她说两句话,没说不可以旁听。”

韩吟纠结了,她被师兄平时端方的人品给迷惑了,忘了他同时也是极为剔透之人,只是比起慕十三来多了些做人的底线而已,却也不是什么好糊弄的人。

“还不快说?”他又催道。

“我…”韩吟无奈要说,却听乾坤囊里谭念雪焦急起来:“你不是答应不说的么”

韩吟要无耻起来绝对没有下线,她也像洛云卿一样目不斜视,反问道:“我有答应过么?”

谭念雪认真回想了一下,好像没有…

她也瞬间就有了泪流的冲动,只可惜被塞在乾坤囊里哭了也没人看见,没人同情。

韩吟就不理她,照实道:“其实我也不知道她到底瞒了什么,只知道她的出身绝不可能像她说的那样,是什么千金闺阁…”

话还没说完呢,谭念雪就极为失态的尖叫起来:“你不知道你说你不知道”

她居然被诓了她自负聪明,生龄死龄加起来也有二百多年,却被一个才出茅庐,还不到及笄之年的臭丫头给诓骗了韩吟目光微闪,轻笑起来:“我不知道有什么不对?还是你有什么意见?”

“没…没意见…”谭念雪欲哭无泪,都已经认了主,她还能有什么意见?

韩吟笑容更欢畅:“没意见就好。”

“可是…”谭念雪还是忍不住要问:“你怎么知道奴家不是千金闺阁?”

韩吟鄙视她:“你老糊涂了么,果真健忘不是你自己说的,那术士烧制出笔洗后,在上头画了他头一回见你的情形么?”

这么一提,洛云卿立刻了悟,谭念雪愣了一会,也悟了,悔自己为了博取同情多了一句嘴,没想到这话成了她言语中最大的漏洞。

韩吟微微一笑:“千金闺阁讲究贞静端庄,有人敢穿成你那样么?我早就在想,你那打扮根本就不像良家女子,甚至比勾栏女子还要出格,那么姑且猜一猜,你是你口中那位爹养的外室吧,为了争宠固宠自然不择手段,能打扮多妖冶,就打扮多妖冶。而且千金闺阁住的后花园有那么容易闯么?只有给外室置的私宅,防范才没有那么严吧”

如果说听了前半截话,谭念雪还仍然腹诽不甘,觉得韩吟只是观察细致的话,等听到后半截分析她就彻底没有言语了。

韩吟却还要问她:“我猜的可对?”

谭念雪咬牙:“不错…”

“这样啊”韩吟欠抽的笑道:“仅是这样的话,也不足以让你那样惊慌失措,立刻就妥协了要认我为主,那我不妨再猜一猜,你究竟是为了什么事才心虚。”

谭念雪已经有些惧怯了,忙道:“不…不用猜了吧,那都是过去的事了,奴家现下已经决心改过,从今往后只听姑娘之令,再不敢任意妄为。”

“猜一猜又不妨事。”韩吟知道她是被迫认主,心里还有不甘,偏要说她个心服口服,因此不理她继续猜道:“你既然那么心虚慌怕,自然是干了亏心的事情。唔,我想想,没准是你同那术士有了私情,被你家老爷发现,你俩见事情败露就联手杀了他再卷财私奔,再不然就是你家老爷还未发现,你却生了异心,不耐烦再同他过下去了,就与那术士暗中联手杀了他再卷财私奔。”

她饶口令一样说得好快,忽然话锋一转,问道:“哪个对?”

谭念雪迟疑了一下,但再不敢撒谎,只好老实回道:“是奴家和那术士的私情被夫人撞破,她说要去回禀老爷,奴家一急一怕,就找了那术士商议,趁着夜深人静,杀…”

“杀了他全家满门”洛云卿接话的声音冷得好像万年玄冰。

谭念雪默然无声了。

韩吟也怔一会,苦笑起来,原来谭念雪比她想的还要心狠手辣洛云卿字字带霜:“私情败露,直接逃走就是,为何还要下那般狠手,绝人门户?”

谭念雪被他那凛冽的气势所慑,说话都不利索了:“奴…奴家原说饶过他们,是那术士说斩…斩草要除根…说杀了人再放一把火就能把这事伪装成劫财盗匪的手法,不会有人疑到奴家和他身上…”

洛云卿面色更寒,已经冷得仿若冰雕了。

韩吟怕他气恼过头直接提剑劈了谭念雪,那不但便宜了她,还连累了自己祭炼到六重的乾坤囊,于是连忙岔开话道:“若是这样,那术士为何又要杀你?”

谭念雪也知道此刻性命攸关,不敢再有半句虚言,连忙回道:“那术士杀人卷财后就肆意挥霍起来,不但在外头花天酒地,还买了好几个小妾回家,奴家不甘就此遭受冷落,有回赶去找他理论,不巧他醉了酒,奴家心里又窝着气,两下里说着就吵开了,奴家一时气迷了心窍,说了一句要去官府告发他做的丑事,就被他杀了灭口。”

洛云卿缓过一阵,气恼稍敛,冷冷道:“他后来不得善终,也是你设的局吧?”

谭念雪再无丝毫气焰,老实道:“是奴家设的局,幻身在笔洗中迷惑了他家中一名小厮,许那小厮今后荣华富贵受用不尽,那小厮就趁着他烂醉如泥,不省人事的当儿杀了他,随后带着奴家私逃了。”

听完这番话后,洛云卿负手远眺,良久无语。

韩吟原想说点什么缓和一下气氛,但看他目光深邃带着沉思之意,又不敢扰了他心神,只得在旁默默的等。

等了许久,洛云卿才似有所悟的回过神来,也不言语,迈步就走,走了两步想起韩吟,回过头来催她:“走了。”

第八十四章 醉生梦死

从洛原的九玄山赶至赤炼山脉,其间上千里路,说不上涉尽万水千山,但鞋子总要磨破一两双,好在洛云卿是带着韩吟下山历练来的,两人不赶时间,只观着沿道风景缓缓而行,路过村镇城市就逗留数日,韩吟会逛遍市集,到处搜寻好吃好玩的东西,洛云卿则对照着往日看过的那些书,遍观各地的风土人情,倒也颇有乐趣和收获。

至于韩吟身上带的造化金钱,由于它顾忌洛云卿,近来倒是安分之极,但凡土灵猪挖得灵矿晶石,韩吟塞给它,它就吞,一句废话也没有,不过它的存在能瞒过洛云卿,却怎么都无法瞒过谭念雪。

谭念雪生前就品行不堪,心狠手辣,变成养魂后仗着有些聪明有些修为,能将世人玩弄于股掌之间,便又添了点目空一切的傲慢,即便认了韩吟为主,仍然不是很瞧得起她,觉得自己只是运气不好,迫于情势才屈服于她,因此心里总是转着该如何叛主弑主的念头。

得知造化金钱见不得光的存在,谭念雪就自以为捏住了韩吟的把柄,想要造反,可惜韩吟也是在红尘俗世中摸爬滚打出来的人物,在她起初两次小心翼翼的试探中就窥出了她的意图,也不耐烦跟她废话或者自己亲自动手修理她,只将她往造化金钱的钱眼里一扔,就将她忘到脑后去了。

过了足有四五日想起来了,韩吟才把她取出来,这时要不是有柳妖惜惜劝着,她已经差点被造化金钱炼化了三魂七魄,变成了一只真正的笔洗。

谭念雪从前自视甚高,觉得自己就算成了养魂,那也是稀世灵宝般的存在,等到真正领教了造化金钱这种法宝的能耐,她才骇然发现,自己跟造化金钱比较起来,充其量也就是一只笔洗罢了,还是不入流的那种。

而韩吟比想要超渡她的洛云卿更为可怕,先前护着她只是觉得她会的幻术有趣,可能偶尔会用得着就趁便收了,并没把她当什么稀罕物来看待,因此要被她惹烦了不想要她了,随时都可以毫不吝惜的让她魂飞魄散,她这才死了造反的心,反倒担心自己要是能耐不够会被韩吟抛弃,赶着在韩吟的乾坤囊里潜心修炼起来。

匆匆就是大半个月过去,天气已经渐渐冷了起来,韩吟与洛云卿早行夜修的到了梓原与涔原交界处的生死城。

立在城门外头,韩吟仰望上面笔迹遒劲的三个字,喃喃道:“我从前听说过这城名,一直好纳闷,生死这个词给人的感觉好凶险呢,怎么这里的人都不忌讳?”

洛云卿跟着张望了一眼:“忌讳也没办法,因为在这里生与死就是相依相存,不可分割的。”

“为什么这么说?”韩吟讶然:“我不懂。”

洛云卿就踏了踏脚下的地道:“这上头是生人城市,下面却通着九幽地府,再者赤炼山脉的入口也在这里,山脉那头尽是人所未知的蛮荒之地,妖魔异兽甚多,普通人根本不敢踏足其中,因为一进去,就是死。”

九幽地府是人死了才会去的地方,韩吟压根不在乎,她只关心赤脉山脉的事,担忧道:“那我们去找落星湖,岂不是很危险?”

洛云卿淡道:“放心,我们不需要深入赤炼山脉,因为据说落星湖就在山脉入口处的方圆数百里之内。”

数…数百里之内…

这个范围也已经很广了好不好

韩吟承认自己修仙以后更加贪生怕死了,不过考虑到洛云卿不会无端端的带着她去涉险,慕十三也不会让她去送死,因此也没什么大惊慌,只在心里思谋着要多带点食物,经历过上次的石室之厄,她已经怕了,不想万一被困在山脉之中,再饿一次。

这样想着,她就向洛云卿道:“师兄,我们先找家酒楼,你坐着歇歇脚,然后我去买点东西好不好?”

洛云卿瞥她:“买什么?”

韩吟支吾:“就是买点薄荷膏啊,驱虫药什么的,你看,我知道你不喜欢被我拖着满大街乱逛,所以就不喊你一块去了。”

都已经拖着他满大街乱逛了无数次,她现下说这个话是不是太晚了点?再说修仙的人有灵气护体,寻常蚊虫也不会来叮咬他们。

洛云卿知道她所言不尽不实,但想着她也折腾不出什么花样来,就微微颔首道:“也好。”

据打听,生死城内最大的酒楼和客栈都是同一位富商所开,而且酒楼挨着客栈,客栈挨着酒楼,韩吟觉得这样倒也方便,拖着洛云卿兴致勃勃的找过去,结果一看那酒楼和客栈的招牌,她就乐了。

原来酒楼名为醉生,客栈名为梦死,连在一起就是醉生梦死,这个常见人用的词,这么一分倒也有趣,还颇有生死城的风格特色。

韩吟忍不住笑:“要这样,我都不敢进那客栈,怕一睡过去就再也起不来了。”

刚巧旁边有位老者路过,听见她的话不觉立住,捋着胡子笑吟吟道:“两位怕不是本地人士吧?不晓得这酒楼客栈的妙处,也不奇怪。”

韩吟年少,猎奇心重,忙问他:“敢问这位老丈,这酒楼客栈有什么妙处?”

那老者就道:“醉生酒楼里只卖一种酒,名字就唤醉生酒,人只要尝过两口,就觉飘飘欲仙,恨不得此生长醉,而那梦死客栈里有种梦死香,入睡时燃上一柱,就能做一夜好梦,梦里可以升官发财,坐拥良田千倾,也可以依红偎翠,尽享风流。”

老者说着又呵呵笑起来,看了看韩吟道:“至于小姑娘你么,自然也可以梦见嫁个良人举案齐眉,白头到老,还有那穿不尽的绫罗绸缎,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唯有一点太过可惜,梦虽好,醒来后的滋味却怅然难耐,令人恨不得再入梦乡,一睡不起。”

“那岂不是同黄粱一梦的故事一样?”韩吟听得有趣:“要真是这样,我倒想去试试。”

那老者就叹息:“就是太贵太贵一碗酒卖十两黄金的价,住一夜客栈也要五十两黄金,老汉我一辈子也没攒够那些钱”

他说着就拄了拐杖,摇头叹气恨恨的咕哝着走了。

怪不得这酒楼客栈如此有名,却也不见得门庭若市,有些冷清呢韩吟望着他的背影远去,再回想他最后一句话,觉得这老者颇为可爱,不禁笑了起来,回头道:“师兄,要不你先去酒楼里试试那酒,等我回来,咱们再去那客栈里住一夜如何?”

洛云卿沉吟了一会,道声:“好。”

对他们这种修仙者来说,若是不用法术,想要赚取金银钱财也不见得比普通人来得容易,但是韩吟有只每晚喜欢出去散步,四处扒拉金银的猪,情况就很不一样了,金银攒多了搁在身上都让人感觉累赘,因此他们这一路行来,也当了好几回散财童子,不怕再多奢侈一回。

逛街采买么,一个人当然没有意思,要有伴同行才好。

同洛云卿分开后,韩吟就专往那僻静的小巷里钻,然后瞅着四周无人就将柳妖惜惜从造化金钱里放了出来。

惜惜一见天光就兴奋的抱住韩吟,连声嚷道:“你终于肯在白天放我出来了”

这些天,她虽然入了梦想中的红尘,却没体会到多少红尘滋味,因为韩吟与洛云卿同行不便,只在夜里,确信洛云卿不会发觉时,韩吟才会偶尔放她出来,让她同土灵猪一块散步去,然而想也知道啊,土灵猪专找生僻的地方拱土,柳妖惜惜却想去繁华的夜市闲逛,这一猪一妖根本就不合拍。

“抱歉抱歉。”韩吟先向她陪了不是,再为难道:“你方才听见了吧,洛师兄说赤炼山脉很危险呢,我在想要不要带着你一块去,多个人总是安全些。”

柳妖惜惜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奇道:“你本来就带着我一块啊”

“那不一样。”韩吟解释道:“你在洞天灵圃里待着,危急时我也不好拖你出来帮忙,师兄会发现钱爷的。”

说到这里,造化金钱“哼”了一声:“算你知趣”

这是它好多日子以来头一回吭声,但韩吟却不理它,只顾着同柳妖惜惜说话:“我在想不如当成街头偶遇,领你去见师兄,说清后就能光明正大的带着你一块入山了,就是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去。”

“去,去啊”柳妖惜惜一拍手道:“你师兄是个好人,不像你师伯那样坏,这些日子我都听见了,你们路上偶尔遇到妖精鬼怪,他都是捡着罪大恶极的杀,那些为祸不深有悔改心的,他都放了,我想他必定也不会为难我。”

韩吟还有点犹豫:“可是你不怕危险么?”

柳妖惜惜就笑道:“你忘了我是柳妖么,我的根都扎在洞天灵圃里了,只要没被毁了金丹,就算受点伤也没什么要紧,何况即便金丹被毁,我也能重头修过。”

韩吟摇头:“重头修过,那还是算了吧。”

柳妖惜惜就急了:“我只是随口一说,哪里会有那么危险,你别反悔啊,一定要带着我同去”

韩吟考虑了一会,又将要编给洛云卿听的话预先在心里过了一遍,确认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后,她才点了点头。

第八十五章 不好招惹的主

韩吟背着洛云卿单独行动,一来是想设法让柳妖惜惜出来见人,二来是她想多带吃食,但乾坤囊里能搁的东西十分有限,她就打起了造化金钱的主意。

她清了清嗓子:“我说,钱爷…”

“别喊”造化金钱立刻打断她:“你这腔调就跟我嫖了你楼里姑娘,你赶着狮子大张口找我要钱一样,准没好事”

这是绕着弯的骂她是老鸨

韩吟的脸立刻黑了:“没想到钱爷还是楼里常客,那可真是失敬失敬”

这小妞儿果然恶毒,简简单单一句话,讥讽了它还没修出人身,无法做那些吹灯盖被的事,只能吹牛装样,还连元一真人都拐着弯儿带进去了,因为法宝都是跟着主人走的,如果不是元一真人常去某某楼里,它如何得知老鸨什么腔调?

造化金钱气晕了,声嘶力竭的喊起来:“你懂不懂得什么叫做矜持姑娘家说这些话,你不脸红么”

韩吟还没回嘴呢,柳妖惜惜先睁着那双清灵的大眼,好奇的问了:“原来姑娘家说这些话是要脸红的呀,那在旁听到这些话的姑娘需不需要脸红呢?”

她说着就使劲儿的把脸蛋憋成了紫红色,再问:“我看不到自己的脸,你们觉得这样子够红了吗?”

妖能够理解人类的一些感情,但似乎都生来就不太懂得什么是害羞,草木妖尤其如此,因此他们表达想法时通常都很直接,极少支吾半天还绕不到正题上。

柳妖惜惜如今刚修成人身,正处于模仿阶段,希望自己举手抬足都有个人样而不带半点妖气,因此即便她不会脸红,也要努力学着脸红。

她话毕见韩吟盯着她不语,以为自己的脸色还不够红,又使劲憋了憋,足把一张清水娃娃脸,憋成了可怖的紫黑色。

韩吟没答她话是强忍着笑呢,怕伤她自尊,此刻见她如此形容,再也忍不住,噗哈哈的就捧腹大笑起来造化金钱藏在韩吟怀中,灵识努力的往外探了探,也撑不住笑骂起来:“呔哪里来的女鬼,快给本大爷拖出去拿雷劈了”

柳妖惜惜好脾气,见自己闹了笑话也不生气沮丧,还十分配合的往外耷拉了一下舌头,客串着演了一回女鬼。

可惜很不巧,这时恰好有人路过小巷,抬眼就见前方一名女童,一张小脸紫黑得没有半点人色,还往外淌着一条血红的长舌头,直拖到下巴上,吓得他掉头就跑,边跑边喊:“鬼有鬼救命啊有鬼…”

柳妖惜惜也被吓了一跳,连忙恢复了原来的样貌。

韩吟见机不对,拉着她从小巷另一头跑了,这一跑直跑过四五条街,两人停下来对着喘气时,目光相撞,都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

这时韩吟也不同造化金钱罗嗦了,直接带着柳妖惜惜满大街找过去,见有那推着羊角车的帮闲,就给人家一小块银子,把那车买了来,再同惜惜推着车去米铺、腊味铺、干货铺、杂货铺里转上一圈,见到有想吃想用的就买上许多,等车堆满了,就推到暗巷里,强迫造化金钱统统吞下去,存在洞天灵圃里。

造化金钱原还在闹着别扭不愿意,但韩吟只说了一句话,它就闷不吭声了。

韩吟说:“不愿意也行,那到时万一没了吃的,我就找你讨灵果吃,不然我被饿死在赤炼山脉里,你就不知道要流落到哪个妖道魔修手里了。”

钱生最大的软肋就在于此

造化金钱郁闷的吞了好几车“垃圾”下去,最后还被逼把用不上的羊角车也吞了,生平头一回,感觉自己不是惊世罕有的至灵级法宝,而是特么一大号羊角车,什么东西都能往里堆。

如果单是这样,忍忍也就过去了,最让造化金钱悲愤的是韩吟还买了好多蔬菜和果树种子,让柳妖惜惜揣上了,回头得闲种到洞天灵圃里去。

忍无可忍,无法再忍,造化金钱又一次爆发了:“洞天灵圃是真灵级法宝,你到底懂不懂?”

“懂啊。”韩吟闲闲道:“所以才用来种菜种果树,不用担心气候和晴雨变化,还可以随身携带,什么时候想吃了就能摘新鲜的吃,多方便呀”

“你这个暴殄天物的吃货”

“空着灵圃不用才是暴殄天物呢”韩吟目光流转,笑吟吟道:“再说,也没有人规定法宝不许用来种果菜堆杂物吧?”

那是根本没有人像她这样粗俗土匪好吧造化金钱忧伤的叹气,从某种方面来说,韩吟在修仙界里也算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处理完该做的事,看看天色还早得很,韩吟就决定带柳妖惜惜再四处逛逛,她俩人手一串糖葫芦,从街头吃到街尾。

惜惜从前是压根不用吃东西的,化作人身后初尝食物,不得其法,吃得满手满脸都是糖汁,偏偏她还一心三用,眼睛瞟着街道两旁,左手还握着把韩吟买给她的镜子,不时的照上一照,好奇的看着自己不同的神情变化。

后来走到一家成衣铺子外头,惜惜多看了两眼铺子里挂的各色衣裳,韩吟见她目光里流露出渴望之色,就拉着她进去看。

“这些衣裳的颜色真好看。”柳妖惜惜盯着一件红绫袄儿叹气:“我从前好羡慕那些花树,它们都会开颜色好看的花,不像我总是一身绿衣裳…”

话犹未完,那店铺里的伙计已经警惕的盯着她俩脏兮兮的手脸,凶巴巴的嚷起来了:“不要乱碰乱摸,站远些”

韩吟一挑眉,随即听见柳妖惜惜好脾气的解释着:“我们只是看看,没有摸。”

伙计又拿眼上下一扫,欺负她俩年纪小,不像是手里有银子要买衣裳的主,就冷笑起来:“不买的话最好连看也别看,免得耽误我做生意。”

他话音刚落,韩吟就已经从怀里取出一锭金子,轻轻的搁在了柜台上。

这时阳光从店铺外头射进来,照在金子上,闪烁出的金光晃得那伙计微微眯起了眼,随即就换了一脸殷勤讨好的笑,点头哈腰道:“您随便看,请随便看。”

柳妖惜惜还在咬着嘴唇发愣,韩吟已对她道:“喜欢哪件随便挑,想要一天换一身都没关系。”

“用不着买那么多…”柳妖惜惜还想说自己其实只要看看样式,回头就能用法术幻化了衣裳穿,但窥见韩吟面上笑容虽比平时甜润许多,目光却有点冷,就知道她生气了,忙闭了嘴不再说话,只随便挑了两身大红和银红的衣裳。

惜惜的感觉倒是没有错,韩吟的确是有些生气了,她从前流浪街头时,不论是站在包子铺门前多看两眼刚出笼的肉包,还是站在人家绸缎铺外张望一下那些好看的衣料,都会立刻就被人用这样轻蔑和讥讽的言语轰得远远的,有时遇上性子刻薄的,赶走她后还要大声的谩骂嘲笑她。

要知道流浪儿也是有自尊的呢那些掌柜伙计要是觉得她打扰了他们做生意,完全可以用温和一点的语气让她走开,用得着这么咄咄逼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