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云卿紧盯住他:“我拜入九玄,第一个教导我的人就是你”

苏星沉不理他。

“你告诉过我很多道理,也说过修仙没有捷径,资质之外再加努力而已,这些你都忘了?”

那么遥远的事情了…

得不到回答,洛云卿的语气愈来愈急促:“你被选为内门弟子时同我定下的赌约,也都忘了?”

苏星沉神色不动的看着眼前这张对他来说无比熟悉的脸,数年之前,这张脸还没有如此分明的轮廓和清寒坚忍的神情。

那时的洛云卿刚拜入九玄,脸上还带着点纯真的稚气,眼睛里面也有一点点迷茫,那是对陌生环境的不适应,还有对看不清的未来的困惑。也不知道这小子当时怎么想的,那么多的外门弟子中,偏要挑他来亲近,像个无声的影子一般,总是跟着他一块出入修炼。

他依稀记得自己问过,问洛云卿为什么要跟着他,得到的答复竟然是其他人太过吵闹令他觉得甚是好笑,好笑之余又觉得这小子有点迟钝,居然没有发现他安静,他沉默寡言,除了自身性情如此的缘故外,另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他受到了众人的排斥,没有人愿意理他。

当然,他也听说过洛云卿出身高贵,非王即候,还是家中的嫡传独子,尽管不知道这样的人怎么会到九玄修仙,但上山之前被保护宠溺得很好是肯定的,看不出那些暗藏的勾心斗角也属正常,所以他可以理解洛云卿的迟钝,不过老实说,他骨子里是挺瞧不起这种人的,甚至觉得要不了三个月,洛云卿就会因吃不了苦而哭爹喊娘,连滚带爬的下山回家。

可惜的是,他猜错了。

洛云卿竟然很快就适应了山上的生活,适应了无比清苦的修炼,而且从来没有诉过苦,从来没有抱怨过,总是安静从容的做着应该做的事,偶尔找他说话,必定是遇到了修炼上的疑难来向他请教,闲暇的时候也会带了棋,邀他一同寻个安静的地方,对下一局,局终不谈胜负,各自散去,各自修炼,各不相扰。

他说不清自己最初指点和教导洛云卿时,抱着怎样的心态,敷衍肯定是有的,等着看笑话的不良心思应该也是有那么一点的,然而他渐渐发现有这样一个安静的伴其实也不错,起码他从洛云卿那双清泉般的眼睛里看不到任何暗藏的心机和算计,不需要提起全副心神来警惕防备,感觉很轻松。

那个赌约,就是在这种情况下约定的吧,看谁先修炼成仙。

他在潜意识里,已经将洛云卿当成了可以共历风雨的良友,当成了值得去认真对待和尊重的竞争对手,直到他盗取造化金钱后叛出门派,还杀了数名追赶上他的同门…

本来他可以逃掉的,逃得无影无踪,但是洛云卿却凭着往日对他的了解,没有被他沿途布下的层层障眼假象所误导迷惑,一路追了上来,还试图劝他回去认罪,改过重来。

幼稚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盗取造化金钱绝对不是他心血来潮,而是早在被选入内门,被带去见过那法宝,却被其拒绝认主后就已经坚定下来的心念,为此他付出了无数心血来制定周密详尽的盗宝计划,还不分日夜刻苦修炼,就是为了让自己的修为高深一点,这样出手盗宝后逃亡成功的把握能大一点。

事情都做到这种地步了,他还下狠手屠戮了不少同门,怎么可能中途罢手?他当时给洛云卿的回答就是出手凌厉的一记飞剑。

苏星沉微眯起了狭长的凤眼,就是那一剑吧,没有要了洛云卿的命,但是已经斩断了他俩之间的友情,从此后他俩不再是默契如手足的修仙同门,而是势同水火,见面就要相杀的仇敌。

没有和解的可能

他做的事情,全是洛云卿无法接受的,而洛云卿的许多想法也让他深深的不以为然,两人在没有冲突时和谐相处的微妙平衡一旦被打破,就再也回不到过去了。

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已成宿命

苏星沉垂眼盯着那指在他咽喉间,寒光湛然的利剑,不屑的轻哼了一声:“你说的那些,我早都忘了。”

洛云卿心里窒闷,手上一紧,剑尖就刺破了他的皮肤:“为什么踏踏实实的修仙不好么,为什么非要盗取九玄至宝,落到如今这种下场,难道你心里就没有半点后悔?”

道不同,不相为谋,洛云卿不会明白他想要的是什么,不会知道他修仙求的是拥有强大的实力,而不是为了那可笑的长生不死他渴望超脱于天地,立在那绝高的云端处俯视众生,他渴望逍遥自在,再无任何拘束,也不必再被迫的妥协于任何人,任何事人生太多无奈,他只求恣意痛快的活一场。

阻他者死,或者他自己死

就好像那只不识趣的媚灵狐,如果她聪明一点,只用救命之恩来要求他,他兴许会答应替她做一两件事,不至于下狠手杀她。然而她却愚蠢到了极点,竟然试图完全控制他暗中对他下了勾情毒不说,还假扮了他的身份去杀九玄弟子,以为这样做就能将他逼到绝境,不得不附庸于她,替她卖命可笑,他要活到那种境地,还不如直接去死“有什么好后悔的?只不过是运气差了一点而已。”苏星沉的眸光映着剑光,灼亮逼人:“我做事从来不悔倒是你,如果此刻不杀了我,你今后一定要后悔”

洛云卿紧抿了唇,握住剑的手松了紧 ,紧了又松,显然内心里矛盾之极。

苏星沉傲然的扬起了下巴:“你还在等什么?”

下不了手他下不了手哪怕想过千千万万次,要亲手将苏星沉杀了,可是事到临头,他仍然下不了这个手韩吟等人在旁看着他这份挣扎,都憋得嗓子眼里有些发堵,替他难过。

慕十三也暗叹了一声,微微的摇了摇头。

情形一时间僵持住了。

最先不耐烦起来的倒是苏星沉,他冷笑起来:“洛云卿,你到底在犹豫什么?再磨磨蹭蹭,简直让我瞧不起你”

两人的目光再次对视。

一个眼里写满了挣扎,而另一个眼里写满了决绝“我…”洛云卿再次握紧了剑柄,想说将他押回九玄去听候掌门发落。

可是苏星沉比他更快一步,在他刚出声说了一个字的时候,就已经将自己的咽喉要害,重重的撞上了他的剑尖…

死在他的剑下,好过死在别人手里

利刃破喉,简直势如破竹。

洛云卿只觉得手上一沉,就被苏星沉喉间喷出的鲜血飞溅了一身。

他眼里一热,隔着飞溅入目的血水望出去,眼前一片腥红,而这腥红之中,唯一清晰的是苏星沉那双依旧深邃的凤眸,眸光里甚至隐带笑意,一如他初入九玄时追赶上他,喊了一声“师兄”时,他回首,望住他的目光。

第一百二十一章 星陨

“师兄…”

洛云卿轻轻的唤了一声,一向清寒泠泠的声音此刻又哑又涩,带着一种明知无望却又小心翼翼的试探,希望能够听见他唤的人给他熟悉的回应。

然而,苏星沉不会再回答了。

那双凤眸里的光芒逐渐黯淡下去,如同耗尽了油的灯,倏然而灭。

“师兄”

洛云卿满面鲜血的跪倒在地,喊声是哭泣压抑到了极点,已然失声却又无限悲怆的哽咽。

可是面前那个人仍然没有半点回应,不会再微笑再蹙眉再神情漠然的转身离去,他一动不动的躺在那里,面色苍白到几近透明,显出一点往常不可能出现的脆弱来,但那棱角分明的唇还紧紧的抿着,一如既往的倔强和坚毅,还有他那绷得极紧的身体,仍带着一种凌人的威慑力,在静止中凝固成了永恒。

为什么为什么就连死,他都要死得这么强势决绝,不给人半点阻止的机会洛云卿整个人都陷入了莫大的悲哀中,再喊不出声,也哭不出声,只是跪在那里默默的看着苏星沉,仿佛要将他这一刻的模样,深深的烙印到心里,永世不忘。

其实不看也是忘不了的…

洛云卿永远记得自己初入九玄时,在人群中看见的苏星沉,那时的他也是这样,立在那里身体绷得很紧,抿着唇,疏离的眼神里流露出一抹微嘲的讥讽,对比起他身边那些聒噪的同门来,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苏星沉总是给他这样的感觉,仿佛肩压着无形的重担,需要比其他人立得更挺直些,才不会被压弯了脊梁,这种姿势很强势也很疲累,但是看惯了,他就觉得他这位师兄可以永远这样挺拔的屹立下去,不会被任何事与任何人压倒,可是现如今…

他不相信,他这位师兄就这样倒下去了韩吟也不相信,直到此时此刻,苏星沉就倒在她面前一丈远的地方时,她还是不相信这个人就这样死了每回被他追杀,都是一场生与死的挣扎,都是一场漫长到没有止境的噩梦,蓦然间,噩梦醒了,他就这样真真切切的死在她面前,突然到她简直有点无法接受。

然而不管她信与不信,接受或不接受,起码目前看来,苏星沉是死得不能再死了,她就转而担心起洛云卿来,刺中他的那把剑还没拔出来呢,他的伤需要立刻处理,可是他跪在那里,一副与世隔绝不愿意被任何人打扰的孤寂姿势,让她犹豫万分,不知道这时该不该出声打扰他。

惜惜也看得出洛云卿的伤心欲绝,但她没有那么多顾忌,只是满带同情的走了过去,轻声道:“洛仙长,我知道你很难过,但是你师兄已经去了,你最好还是先处理一下自己的伤,咱们再一起葬了他好不好?”

仿佛充耳不闻一般,洛云卿没有半点反应,他一直在回想着苏星沉从前的音容笑貌,言行举止,好像这样做就可以暂时麻痹自己,不去想他的死,假装他还活着一般。

怎么,可能死了呢…

即便他也想过,有一天要将这位师兄毙于剑下,可是潜意识里,他一直觉得这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就算方才真的将剑抵在了苏星沉的咽喉间,他也无法下手,还想留苏星沉一条性命,希望带他回九玄,希望他会幡然悔悟,希望他们还能像从前一样。

希望太多,乱了他的心,于是他忘记了,他这位师兄傲气异常,可以容忍旁人惧怕他痛恨他唾骂他,却无法容忍旁人同情他怜悯他嘲笑他,这样一个连站立姿势都不肯松懈的人,怎么可能会愿意沦为阶下之囚,任人摆布呢他宁愿惨烈的死,也不愿意苟延残喘的活洛云卿胸口一痛,那是利剑被拔出时带来的身体反应,可是这点痛无法将他从更为剧烈的心痛中唤醒过来,他仍然跪在那里,一动也不动,直到一个很轻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洛师兄,你张张嘴,把这药丸吃了好不好?”

韩吟很担心,怕洛云卿根本不理她,然而出乎意料,他竟然很顺从的将药噙入了口中,咽了下去,而且对惜惜替他伤口上药止血的举动,也没有表现出一点点抗拒。

她松了一口气,幸好幸好,师兄大人深明大义,尽管沉沦于巨大的悲痛之中,也没有让他们跟着为难。

事实上洛云卿此刻已经没有余力来考虑会不会让别人为难了,他之所以乖乖的配合治伤吃药,只不过是不容许自己死掉罢了,因为他这条命其实是苏星沉留的,他已经失去了自轻自践的权利。

没错他的命就是苏星沉给的方才那一场对决,其实真正输的,是他苏星沉修为比他高,打斗经验也比他老辣丰富,即便身上带伤,也不可能败在他的手下事实的真相是他这位师兄知道慕十三在旁,绝对逃无生天,这才做出一场极为逼真的戏,看着狠辣依旧,出手招招不离他的周身要害,其实心里却早就盘算好了,要在最紧要的关头假装伤重力竭败给他,不让他承他的情,不让他明白他的容让,然后死在他的剑下而且何止是这一回,就连他有命遇到韩吟的那回,恐怕也是苏星沉手下留情的缘故,要不然他哪来这么好运气,只是重伤昏迷而已。

这些,他都懂得哪怕苏星沉做得再小心谨慎,不想让他发现,他心里仍然清楚明白,所以方才那一剑他也始终刺不下去…

有时候悲伤的情绪是会传染的,看着洛云卿低头跪在那里,沉默隐忍得没有半点声息,其他人的心里也不太好过,可是不知道该如何劝解,只能在旁陪着沉默。

太阳渐渐沉下去,混沌迷谷中的瘴雾愈来愈浓重,抬头也只能看见一片沉寂的黑,仿佛夜空里的星辰都已经陨落。

林间稀稀落落的飞舞着几十只夜光纸蝶,光亮依稀可以视物。

韩吟坐麻了双腿,再看不远处的洛云卿,他却还是跪在那里,好像已经跪成了一座石雕,心里不禁暗叹了一口气。

也不怪他会这样难过了,苏星沉该忍的时候够忍,该狠的时候够狠,该死的时候也死得那么干脆没有表现出半点犹豫软弱,这样的人如果是朋友,绝对会让人觉得幸运而且终生难忘,因为就连她这个将苏星沉视为死敌的人,现在都不由自主的有些佩服起他来了。

韩吟站起来活动了一下筋骨,走到远处背靠着大树闭目养神的慕十三身边坐下,轻推了推他道:“师叔。”

慕十三懒得睁眼,只“嗯”了一声。

韩吟轻声问:“要是早知道苏星沉这么宁死不屈,你方才会不会睁只眼闭只眼,放他走呢?”

“不会。”慕十三想都不想。

“为什么啊?”韩吟自认铁石心肠都忍不住起了侧隐之心,觉得如果是她遇到这种情况,只要可以让洛云卿别这么难过,她说不定愿意放过苏星沉。

慕十三懒懒道:“不杀了他,某些人岂不是要成天喊着救命救命了?”

韩吟一窘,这某些人,说的是她吧

慕十三又道:“何况不止是我,洛云卿也不会放他走的,这就是做好人的下场,明知道自己会伤心难过,有些事情仍然不得不做。”

做坏人就像苏星沉那样人见人恨,结果免不了悲剧,做好人也一样,有时候需要为了其他人牺牲自己,结果还是悲剧。

韩吟无奈道:“做人好难啊,好人坏人都做不得。”

“变通一下,时好时坏就可以了。”

“什么意思?”

“喏,比如我出来散步,看见你遇到危险,救你对我没什么坏处的话,那就顺手救一下,要是为了救你得搭上自己的命,那我还是脚底抹油先跑了再说。”

“慕十三”韩吟气得两腮鼓起来:“你这是认真的见死不救?”

慕十三睁了眼,唇角微扬:“没错”

“怎么可以这样。”韩吟深受打击:“要是你遇到危险,就算搭上命我也会去救你。”

就像先前奋不顾身的跳下去救她的洛师兄一样?

不稀罕

慕十三轻哼一声:“怀疑你有没有救我的能力。”

尽管他说的是事实,韩吟还是伤心了,哪有人这样的啊救他就够给他面子了,居然还要挑三捡四更郁闷的是明明被他嫌弃了,但是她认真想了想,发现要是他真遇上了危险,她还是会不顾性命去救,谁让她喜欢他呢莫非,这就是单恋的悲剧?

韩吟望着慕十三,一言不发,眼泪汪汪。

慕十三被她盯得有点黑线起来:“少装可怜。”

韩吟眼圈都红了,眼里也像蒙了水雾一般,好像再眨一眨眼,泪水就能落下来。

慕十三愈发黑线了,扭了脸去不看她。

韩吟就垂了眼,泪水扑簌簌的落个不停,片刻就打湿了她的衣裳。

这时偏巧有只夜光纸蝶飞到她的身边,慕十三的眼角余光轻轻一瞥,见她带泪的侧脸在朦胧的光亮下,显出几分往常没有的楚楚可怜来,就有些无可奈何了:“要不你求我,我倒是可以考虑一下,要不要舍了命去救你。”

韩吟的肩膀微微颤抖起来,泪水落得愈发急了。

“好了。”慕十三没好气道:“不论如何都救你总可以了吧,拜托你别再哭了。”

韩吟这才破涕为笑,扯了他的衣袖就抹起泪来,心里有些小得意,早知道水行法术用来装哭这么方便,上回在宋越面前,她就不用那么辛苦的挤眼泪了。

第一百二十二章 惊喜

次日清晨,林间的光线还昏暗着,但啾啁的鸟鸣声已三三两两的响了起来。

韩吟眼睫微颤了两下,将醒未醒的朦胧间转了个身,习惯性的伸手去搂被子,搂着了,还想接着睡,却被一只手捏住了脸蛋,使劲拧了两下:“起来”

“痛痛啊你松手”韩吟拍开那只手。

“我还痛呢快起来,腿都麻了。”

韩吟这才清醒过来,发现自己枕在慕十三的腿上,双手还紧紧的搂着他的腰,姿势无比暧昧而且惹人遐想。

呃…

羞涩难堪是什么玩意?她根本不懂

她的头一个想法是懊恼,抱到师叔了哎,可是居然睡过去了第二个想法是不如装睡再抱一会吧第三个想法…

还没来得及想,就被慕十三揭破了:“不许再装睡,醒了就起来。”

好吧

韩吟若无其事的坐起来伸了个懒腰,抱怨道:“师叔,老胳膊老腿的太硬了啊,枕得我脖子都痛了。”

什么是恶人先告状?什么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这就是了

他可是被害得一个晚上都没有睡早知道她这么忘恩负义没心没肺,昨晚她刚睡过去时就该把她一脚踹飞慕十三轻哼了一声站起来,目光投向远处时,看见洛云卿仍然一动不动的跪在那里,真想问一声他的膝盖怎么如此坚强,谁想才说了一个“洛”字,韩吟就跳了起来往那边跑,于是他想踹人的冲动愈发强烈了。

初春的清晨带着寒气,林间又雾浓露重,韩吟奔过去就看见洛云卿一头墨发被雾气和露水沾得半湿,而且他的脸色都快同躺在那里的苏星沉一样苍白了。

“洛师兄。”韩吟想试着劝说,但才喊了他一声,就见他自己趔趄着要站起来,于是连忙上前搀扶住他。

洛云卿缓了一阵,推开她的手道:“你们先回去吧。”

“不要吧。”韩吟忙道:“我们帮你葬了苏…师兄,然后一块回去吧。”

老实说她是挺痛恨苏星沉的,可是当初要没有遇见苏星沉,她大概也不会遇见洛云卿,更不会有后来的连番际遇,此刻说不定仍在街头流浪,这样一想她又心平气和起来,觉得人都死了,一切恩怨对错都随风而逝,尊他一声师兄也是应该。

洛云卿紧抿着有些干裂的唇,摇了摇头。

“你别这样。”韩吟苦着脸道:“你这样我们会很担心。”

“我没事。”洛云卿将苏星沉的那把飞剑收入乾坤囊中:“我会将他带去葬了。”

韩吟一怔:“带去哪?”

“雩原,万安镇。”洛云卿平静的目光投向遥远处:“他从前说过,如果有一天他死了,就将他葬到镇外的怀玉山中,那个地方很清静,他喜欢。”

压抑着痛苦的平静,有时候比潸然泪下更带感染力,韩吟倒被他这样淡然的述说惹得心里酸楚起来,沉默了一会道:“我们陪你一块去吧。”

“不用。”洛云卿俯身抱起苏星沉,垂着眼道:“我自己就可以了。”

韩吟见他御起飞剑就要走,连忙拦住道:“你身上有伤…”

话到一半说不下去,因为对上了洛云卿的目光,他很平静,但是执着。

这时慕十三走了过来,扬手就往他怀里扔了一只瓷瓶:“这药你带上。”

洛云卿接住瓷瓶纳入怀里,看了他俩一眼,御剑就走。

韩吟仰着头张望:“他不会有事吧?”

当然不会有事,苏星沉都留了命给他,他怎会自轻自贱。

慕十三斜倚在树干上,似笑非笑的瞧着她:“不放心你就追上去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