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是魔门的人要寻迹追踪到尚朝云,被蒙在鼓里的九玄弟子就得替她先挡个头阵,用命来给她争取逃跑的时间。

韩吟又道:“夫子说他不认识尚朝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要救他,不过对他来说没什么两样,尚朝云没有放他走,而是将他禁闭在了五行灵脉之下,只不过待遇好一些,在窄小的石室里给他留了一盏灯,有足够的食物,尚朝云偶尔还会找他聊天,问些楚暮雪的事情…”

慕十三抬起眼:“楚暮雪?”

“对。”韩吟目光对上去:“师叔有什么猜测?”

“说不准。”慕十三若有所思的摇了摇头:“我只能猜到她救楚夫子,应该是为了阻止魔门复生楚暮雪,至于这么做是出于个人恩怨,还是同元一真人有关,那就不好说了。你回头去见你师父时,顺便打听一下吧,他入门比我早得多,知道的旧事也多些。”

韩吟点了头道:“尚朝云大概是嫌夫子累赘吧,逃的时候没带上他,他说他就记得遇到我们前,禁闭他的石室突然坍塌,一股炽人的热浪差点把他烤干了,他挣扎着从乱石堆里爬出来,一路逃到了混沌迷谷里就晕了过去,醒来的时候就在这里了。”

慕十三眼里有歉然的笑意掠过:“这事倒要怪我了,我当时追赶苏星沉心切,也没料到五行灵脉下面还有人,出手就重了些。”

韩吟却觉得侥幸:“幸好你出手重了些,把那石室震塌了,要不然尚朝云和苏星沉都死了,没人知道夫子被关在里头,他岂不是要被生生饿死?”

她说着忽然想起了什么,取出七情六欲阵图来抖了抖,抖出一只浑身僵硬的狐狸尸体来,十分黑线道:“这个,怎么办?”

若是寻常狐狸,以她雁过拔毛的贪婪心性,早就二话不说上手扒皮了,可是眼前这只媚灵狐,却是活生生的以人的模样在她面前出现过的,她就有了心理阴影,不敢下手去荼毒。

慕十三失笑,替她取了摄魂铃和媚灵狐内丹,不过都没有立刻给她,因为凭她目前的修为,根本破不去摄魂铃上的禁制,还需他代劳,至于内丹么,他们两人其实都已经用不上了,但他还没忘了韩吟发过重誓,得调教出三名丹成修为的五行门徒弟,那么留着这内丹,今后说不定还有用处。

“媚灵狐皮可以炼制防具,你…”他目带询问之色望了过去。

“免了免了。”韩吟扭脸:“我可不想往身上裹这狐狸皮,会浑身都不自在的,我们还是找个地方,将她妥当点埋了吧。”

慕十三垂眼一笑,他也是这意思,尚朝云到底是修成过人身的千年狐狸,要认真算起来,勉强也称得上是修仙前辈,取她的法器内丹还可说是不想暴殄天物,要连她的皮都扒了,就有些过分了,何况他也一向不赞同为了一己私欲,恶意掠夺妖兽的内丹来修炼,因此对江静夜身处的那诛妖门,实在生不出什么好感来,不过他早就不是什么叶家的十三公子了,江静夜也不再是他的丫鬟,她入何门派,他无可置喙。

他去殿内取了一只白玉匣子,将尚朝云的遗体收敛入内,随后就同韩吟一块,在集鹤峰上寻了一处风景秀美僻静的地方,将其葬下,看看天色已黑,就同韩吟在山腰处分了手,各归居处。

韩吟没有立刻回去休息,而是到了不居殿内,将下山后遇到的种种,都毫无隐瞒的回禀了厉青寒,唯有慕十三的修为,她总觉得照实说了不太好,就含含糊糊的遮掩了过去,将能够逼住尚朝云,拦下苏星沉的功劳,都尽数归到了从洞天仙府得来的灵兽獬豸和那张七情六欲阵图上。

好在上回洛云卿回山取药匆忙,将探寻落星湖和击杀化蛇的事都一言带过,没来得及细叙,厉青寒听了倒也没有生出什么疑惑来,只是闻知苏星沉的死讯,他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沉默了良久才道:“苏星沉在你们八代弟子中是出类拔萃的人物,谁也没料到他竟会误入其途,你李师伯得知这个消息后,怕是又要伤心了。”

韩吟对这话有些不以为然,李别鹤为人谨慎,她初入九玄时就见识到了,在苏星沉的事情上,他为了避嫌异样沉默,甚至连伤感的情绪都没见他外露半分。当然,这本来没什么错,但是对比起同样性情内敛的洛云卿的伤心来,她不知怎么就觉得李别鹤这个师父做得其实是有些薄情的,不过修仙之人兴许就该绝情绝欲…

这个念头甫现在她脑中就被她强行抹杀了,她越来越倾向和赞同慕十三的看法,修仙要是修得连七情六欲都没有了,言行还得处处谨慎小心,那修仙到底还有什么趣味?

啊,老天保佑,师叔可千万不要错,这样他们两个就不会因为不绝情绝欲而成不了仙,不过话说回来,有他为伴,万一修不成仙,似乎也不是什么太倒霉的事。

她垂眼微微笑起来,随后趁着厉青寒沉默想事,忽然出其不意的问了一句:“师父,你知道尚朝云为什么要救楚夫子么?”

厉青寒心不在焉道:“大概是旧怨未消吧。”

“什么旧怨啊?”

“元一真人同她有过一段宿缘…”厉青寒话到一半,惊觉自己失口,连忙收住,吹胡子瞪眼睛的喝斥韩吟:“上辈子的恩怨,你打听这么清楚做什么”

单他说漏嘴的那句,韩吟就能大致猜出事情的原委了,但本着认真严谨的探查态度,她不怕死的追问道:“是尚朝云旧情难忘,这才对元一真人下了勾情毒试探他的心意,却没想到元一真人喜欢上了楚暮雪么?”

厉青寒瞪着眼睛继续吹胡子,懊恼到连话都说不出来。

韩吟还在推断:“尚朝云为此怨上了楚暮雪,不想看到她复生,这才救了楚夫子吧?”

厉青寒回过神来一拍桌子:“楚暮雪的事,你怎么查出来的?”

韩吟如今已是内门弟子,又收了造化金钱,知道不会犯点小错就被轰出门派了,因此心里有了些底气,不但不慌怕,反倒撇撇嘴抱怨道:“看吧师父你明明知道这事,上回却哄我说自己知之不详,让我不要追查。”

厉青寒面色一阵青白交错,最后喝斥她道:“够了既然这事你知道得一清二楚,那你现下是不是给我解释一下,你和慕十三怎么回事?忘了还有前车之鉴,想重蹈覆辙么?”

“啊…”韩吟面上现出茫然之色,但心里叫苦不迭,不会吧,云初心不是说他还不知道流言的事么,怎么突然就同她提起慕十三来。

厉青寒确是不知,要知道,以他那种暴躁脾气,早在韩吟入殿那一刻就先打断她两条腿了,但就算不知他想起这事还是震怒了:“慕十三一向懒得不成话,这回竟然会为了你奔波千里,可见有些鬼祟说,你们两个怎么回事”

他一嗓子吼得殿里回音阵阵,韩吟也有些心惊肉跳,然而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论无赖狡黠谁也比不过她,就见她委屈的扁了扁嘴,眼里已然泪光盈然:“师父你好不讲道理。”

厉青寒气极反笑:“我不讲道理?”

“是啊,同门相助,天经地义,尊长扶幼,理所当然,师父怎么能把这样的事,说成内藏鬼祟呢?”韩吟哭归哭,呛人呛得毫不含糊:“难道师父觉得弟子有难,慕师叔明知道却袖手不管,任弟子自生自灭,才是心怀坦荡,不藏鬼祟之举?”

厉青寒被她呛得无语,尽管心里仍然觉得有许多不妥,但他心思到底没有那么慎密,口才也不是太好,又被她哭得心烦意乱,只得退让一步道:“罢了这次的事我就不追究了,但你给我记清楚,今后照旧离他远一些,再让我知道你去找他,我就打断你的两条腿”

被严重警告了

韩吟出了不居殿后就是一阵心烦,不知道她师父究竟同慕十三有什么过结,怎么对她与慕十三接近的事如此敏感,如此反感不过她惯于苦中作乐的,也没心烦多久,回到自己住的小院就写了张条字:慕师叔,我师父说我要再去找你,他就打断我的两条腿,所以今后还是你来找我吧。

写完,等着墨迹干了她就折成纸鹤放飞出去,然后躺到床上倒头就睡,至于慕十三来找她,会不会也被厉青寒打断两条腿,那就不关她的事了。

第一百二十五章 飞鸢

韩吟自小流浪,直到入了九玄之后才渐渐生出一种归属感来,将这地方当成了家,因此漂泊在外许久,身心俱疲后,回到山上就觉得异常的安心适意,这一夜睡得酣畅,竟然无梦直至天明,而且还不是自然醒的,是被方予给吵醒的。

“起来起来。”方予捏着她的鼻子一叠声的嚷:“你好没良心回来了也不找我,竟要等我上门看你”

韩吟迷迷糊糊的拍掉他的手,揉着眼睛坐起来,根本没有说话的机会,就听他一个人眉飞色舞的说个不停,先问她洛云卿为什么没有跟着回来,又催她说些下山后遇到的奇闻趣事,最后还神秘兮兮的凑到她面前,悄声问她门派里那关于她和慕十三的传言究竟是不是真的。

遇到这种八卦师兄,韩吟实在无可奈何,只好打消再睡个回笼觉的念头,同他促膝长谈起来,当然那些敏感问题她才不会犯傻直说,只同方予打着太极,能含糊的就给他含糊过去。

事多琐碎,两人这么一叙别来也就到了晌午时分,听见韩吟说要去找掌门回事请罪,方予才意犹未尽的打住了话头道:“我陪你一块去,等你出来,我带你玩去。”

韩吟好奇:“玩什么?”

方予神秘一笑,卖着关子不说,反倒催着她快些去。

接掌五行门的事情,上回洛云卿已代为禀过,因此韩吟找罗瑾,也不过是为了五行灵脉被造化金钱毁掉的事去请罪,再有就是回报尚朝云和苏星沉的事。

罗瑾倒是一派掌门的恢弘大度,没有在五行灵脉的事情对她多加怪责,只是细问了些造化金钱情况,嘱她好生看护这法宝,再有就是说起苏星沉时,流露出了一些伤感和惋惜。

“星沉这孩子就亏在孤标傲世的性情上,遇事容易偏激执着,他要像你洛师兄那样,性情里稍带点柔韧,那磨砺一番后必成大器。”

俗话道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韩吟敏锐的从他的话里觉察到了什么,低垂的双眼一下子就亮了起来。

罗瑾又说了两句宽勉鼓励的话,便挥手让她去了。

临走前,韩吟犹豫了一下,回头问了一句:“掌门,我就是好奇想问问,如果我们将苏师兄带了回来,掌门会如何发落他?”

罗瑾倒也没有嫌她多问,目光深沉起来,半晌才道了一句:“他已铸就大错,不光戮杀同门,连流仙门下弟子也有一人丧生在他手下,另两人重伤,我身为九玄掌门,总要给出个交待。”

他言语里颇带痛惜。

韩吟一听就明白了,苏星沉若回了门派,将要面对的惩罚绝对轻不了,哪怕能侥幸保得性命,也保不住那一身的修为和今后的人身自由,他那样的人,是不会愿意单留条性命苟延残喘的,因此宁可死在洛云卿的剑下。

惨烈归惨烈,却是他咎由自取。

韩吟暗叹了一声,告退出去。

外头方予已经等得有些不耐烦了,拖了她就走。

“到底去哪里啊?”

“聚仙峰。”

韩吟愈发纳闷,聚仙峰在九玄诸峰中居首,寻常无人居住,只有遇上了门派大事或是迎宴贵客,九玄众人才会集聚峰上,而且她记得听人说过,那里是禁地。

她疑问出来,方予却不以为然道:“那地方空荡荡的就一处广场,几座殿宇,哪里有什么可禁的,从前不许人上去是因为那里封着九玄至宝,如今宝都被你收了去,还禁什么禁?”

他说着又一拍头,解下自己腰间系的乾坤囊,腆着脸笑:“巧了,我一直嫌这囊里能装的物事有限,师妹帮帮忙,替我祭炼几重上去。”

造化金钱得了五行灵脉的好处,修为大增,如今祭炼几重乾坤囊不是什么难事,然而他那样刁钻的心性,怎会情愿?被韩吟取出来后就摇身成了翩翩少年,张口就骂方予:“打小看着就觉得你不是什么好东西,坏主意竟然打到本大爷头上来了,告诉你,没门”

方予好笑的望向韩吟:“这家伙现下长得人模狗样了,但那张嘴还是一如既往的臭啊,师妹你怎么忍得住?”

他很少这样嘴毒的,实在是当年被这位财宝大爷骂得狠了,至今有些耿耿。

韩吟二话不说,踮起脚来就把乾坤囊往财宝大爷嘴里使劲的塞,看着他气愤懊恼的囫囵吞了下去,这才狡黯一笑:“秘诀嘛,就是不要跟他废话”

财宝大爷开始喋喋不休的骂:“韩吟你这个臭小妞,吃里扒外的丑丫头…”

韩吟朝方予望了一眼:“还有一个秘诀,就是当他不存在。”

彪悍如财宝,遇见韩吟也是无奈,因为无论怎么骂,她都面不改色,无动于衷,倒让方予捧腹大笑起来,出尽了一口憋了好几年的闷气。

聚仙峰少有人去,他俩这一路上倒没遇见什么人,然而到了峰顶,韩吟才发现原来方予是早就同人约好的,坐等在那里的人听见他俩的脚步声,头也没回就道:“怎么来得这么晚,我都想走了。”

方予也不解释,只道:“我带了我师妹一块来。”

那人微讶回头,看见韩吟忙起身唤道:“韩师姐。”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面前这个面眉目清秀的少年就是同秦无忧一块考入内门,后来拜到沈姿门下的轩辕夜,韩吟对他的印象不深,但他是璇玑派掌门的孙儿,言行举止自有大家风范,态度从容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

韩吟就笑道:“你们到底约好了做什么事?”

轩辕夜一笑,将手里拿的物事递给她看,转眼瞥见她身后那满面恼色的财宝大爷,他虽不认得,但也听见过韩吟收了造化金钱的传闻,单看财宝身上那没有收敛起来的璀璨灵光就猜到了其身份,又笑了一笑。

“纸鸢”韩吟有些欢喜起来:“你们来这里放纸鸢玩么?好极了”

谁知方予却说:“不对”

韩吟一怔,纳闷道:“怎么不对?我从前没有玩过,但是看见别人玩过,只不过你们做的这个纸鸢,好像大了许多。”

何止是大了许多,那纸鸢简直比她的人还要阔长,要真放起来,恐怕挺费劲。

方予得意一笑道:“我们不是放纸鸢,我们是放人”

放人…

韩吟瞬间悟了,非但没扫兴,反而愈发兴奋起来,一迭声的催着他俩快点把她放起来。

所谓放人,就是被放者摊直双手,由着同伴将纸鸢紧系到身上,然后站到峰顶最高处,闭着眼睛往脚下的虚空处纵身一跃。

山间穿行的风就呼啸在耳旁,她睁眼看见满目苍翠,青山绿水就在眼前,风托着纸鸢翱翔的感觉轻灵自由,同御剑飞行或乘骑灵兽是完全不一样的,让她生出一种自己长了翅膀的错觉。

极至的紧张刺激和淋漓畅快让她放声欢呼起来,那声音也仿佛生出了翅膀,在山与山之间回荡不歇,引得峰顶上方予和轩辕夜也兴奋难捺起来,开始争执下一个轮到谁。

纸鸢带着韩吟翱翔了很远,她用了轻鸿术安然无恙的落地,随后召唤出獬豸,乘着回到了峰顶。

“好玩吧”方予抢上去:“这回轮到我了。”

“什么”轩辕夜不依:“你方才猜拳输了,轮到我才对”

方予将他推开:“输的人先玩,我没有告诉你么?”

“你这也太无赖了吧”

两人吵作一团,旁边财宝大爷本来讨厌聚仙峰,满腹的不高兴,此刻才兴奋起来,唯恐天下不乱的怂恿他们:“不如你们打一架好了,谁赢谁先,我来作见证。”

比财宝更无耻的是韩吟,她立在峰顶上居高临下:“你们两个慢慢争,我再玩一次先”

她说着就纵身往下一跃,速度快得那两人压根就来不及拦她,不过这回有点乐极生悲了,忽然来了一阵大风,好像一只无形的手猛抽了她一样,直接将她拍到了山壁上。

纸鸢被撞坏,韩吟如同断了线一般,悲剧的顺着山壁直往下溜去,好在方予反应快,御剑急追上去接住了她,将她带回了峰顶。

轩辕夜本来正郁闷自己做了两天的纸鸢玩都没玩着就这么报废了,然而看见韩吟那披头散发,脸上身上被挂破好几处,狼狈无比的模样又忍不住失笑出声,同方予两个笑成了一团,财宝大爷更夸张,笑得直接滚到地上去了,结果打了个噎,喷出一把残剑,那是韩吟被锁灵丝绞断的飞剑,塞给他重新炼制的,于是他又把剑捡起来,“喀嚓喀嚓”当萝卜一样嚼吃了。

这么一来,方予和轩辕夜倒止住了笑,极为黑线的盯住了他。

“看什么?有什么好看的”财宝大爷吃至剑柄,低头瞧了瞧,发现材质不怎么好,就顺手往脑后一扔…

不想这时朱情儿刚好带着两名同她交好的师妹上来,被这又疾又快,出其不意飞过来的“暗器”给打中了脑门,疼得眼泪差点掉下来,再看见韩吟,她心里的恼怒翻倍,捂着额头就问:“方才哪个在这里御剑了?同我去见师父领罚”

九玄山里不许御剑,就算要练习飞剑,也要去敛雾峰的试剑场,当然偶尔犯那么一两次,又是在空旷无人的地方,其实没什么大不了,朱情儿也没有那么不近人情,她只是在下面看见有人御剑,赶上来警告一声而已,但是,如果那个犯错的人是韩吟,事情当然又不一样了。

第一百二十六章 烦也是一种情绪

朱情儿找茬,方予和轩辕夜自然不会乖乖认错,七嘴八舌的就辩解起来,然而不管他们说什么,朱情儿都听得心不在焉,她的眼睛只往韩吟身上扫,想起她师兄俞寂平回来时说过,韩吟已经修到了凝炼境界。

入门仅有两年就修到了凝炼

朱情儿觉得这事简直不可思议,因为她的资质常被师父宋越夸赞,可是入门两年时,也不过才修到入窍,得了拜入内门的机会而已。

心里有酸溜溜的小泡泡一串串的泛上来,朱情儿不得不替自己寻找心理安慰,她判定韩吟之所以修炼这么快,是五行灵气同修的缘故,但是大家都知晓,混元心法早就已经失传,因此韩吟就算修得再快也凝不出上品金丹,这辈子都没有成仙的指望。

当然,她这种想法建立在无知的基础上,根本就不知道罗瑾严令外传的那些事,于是稍觉心平气和,依然极为轻蔑的瞧着韩吟:“跟我走一趟吧。”

韩吟在整理仪容的百忙中抬了抬眼:“我?”

“我看见你在飞剑上了。”朱情儿嘴角讥讽的扬起:“怎么,能御剑了就迫不及待的想要卖弄给人瞧么?”

她说着又目带深意的看了看方予和轩辕夜,嘲讽感慨道:“市井出身的人就是不一样,手段花样轮着玩,这不才回山又搭上两个,真不知道慕师叔要在这里,他会有多伤心。”

流言真是传得满天飞了,朱情儿身旁那两名女弟子听见这话,相互望望就嬉笑着咬起耳朵来,时不时瞥向韩吟的目光里带足了鄙夷。

“朱师姐你说话别太过分身为内门弟子带头传谣就不对,你竟然还编造莫需有的事来污蔑我们,难道不觉得亏心么?”轩辕夜愤愤的争辨着,但看他神情,显然也听说过流言,只是没信而已。

“污蔑你们?我可没觉得。”朱情儿笑起来:“要不我们随便请个师叔师伯来,各说各的理来由他裁断,看看究竟谁对谁错?”

“你这是存心不良”阳光爽朗如方予,也能领会她这么做的用意,因为谁对谁错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流言目前只在众弟子中私扬,尚未闹到上头去,他们要是带着韩吟傻咧咧的跑去说理,那就等于让韩吟自个把自个卖了,绝对讨不得好。

“方师兄你这么说就不对了,我这是给你们一个辩白的机会,哪里存心不良了?”朱情儿嘲讽道:“你们要觉得心虚,不愿去也没关系,那让韩吟跟我走吧,她有胆子在这里御剑,就得有胆子去领罚。”

这种小事,惩罚不会重的,关键就是朱情儿存心找茬,还是单盯着韩吟一人找茬的嘴脸让人看着憋气,方予和轩辕夜咽不下这口气,又同她争执起来。

韩吟见这么吵下去不是办法,连忙拦下他们:“朱师姐,御剑飞行得先有飞剑,你要能在我身上找出一把飞剑来,我就承认我错了,二话不说同你去领罚,但你要找不出来,麻烦你同我道个歉。”

见她这么镇定自若,想必身上真没飞剑,朱情儿一时半会的倒没了主意,不觉垂下眼沉吟起来,不过老天大概帮着她,她这一垂眼,就看见了脚下那财宝大爷砸过来的剑柄,立刻又微笑起来,俯身捡起剑柄在韩吟面前晃了晃道:“韩师妹,这不是上回掌门赐你的那把五行剑么?你如今果然是财大气粗的人了,为了逃避责罚,连这把剑都舍得毁掉,只可惜啊,没毁干净,还留了这么个把柄。”

她大概觉得自己“把柄”两字押得好,语带双关,于是面现得意之色,跟着转头问她身旁那两名女弟子道:“你们方才都瞧见她那法宝毁剑了吧?”

那两名女弟子看了看财宝大爷,点了点头。

朱情儿猫捉耗子一般把玩着剑柄,笑道:“人证物证俱全,你还有什么说辞?”

是没什么说辞了,就告诉她那把五行剑早断了,她也能说成亲眼看见没断,韩吟望着她,目光里全是沉吟之色。

朱情儿当她哑口无言,又挑衅着看另两人:“你们呢,还有什么话要说?”

方予站前一步:“御剑的是我,我同你领罚去。”

朱情儿却不理会:“方师兄你不用将她的过错揽到自己身上,揽了人家也不领情啊,人家心里有师叔呢”

这话说得尖酸刻薄,可惜韩吟听了不羞不恼,仍然一脸沉吟,只是微微皱起了眉头。

朱情儿捏了剑柄转身:“好了,要再没什么说的,就跟我走吧。”

不想这时一直在反复咀嚼五行剑的财宝大爷吭了声,他嚷道:“我有话说”

朱情儿有点意外,转头认真的看了看他,见他幻出的人身模样俊俏,同他留在她心里的欠抽形象不符,心里不禁暗暗道奇,嘴里却道:“你说。”

财宝大爷就装模作样的清了清嗓子,一脸要同朱情儿据理力争的严肃,勾得方予和轩辕夜都侧耳起来,想要见识一下这位爷有何高见,却没想财宝架子搭完,唇角掀出得意的笑,张嘴就说了两个字:“放屁”

“什么?”朱情儿愣住,一时没反应过来。

财宝大爷性子极好的重复了一次:“我说你放屁”

“你骂人”朱情儿的脸色顿时一阵青来一阵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