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映霜沉默了一会,有些颓然道:“我瞧不出来。”

其他人当然也同样瞧不出来,都摇着头退了回去,想必他们心里已经或多或少的将此事当成了一场闹剧。

然而对韩吟来说这可不是闹剧,而是如同行在万丈高空中的独木桥上,一步踏错就性命攸关,她此刻满心里都是对秦沛等人的厌恶和憎恨,强自按捺着情绪,冷然扬声道:“秦掌门,贺宗主,你们两位还有何话要说”

被她点名的这两位,脸色当然都变得很难看,不过也仅仅是难看而已,那是遭到了质疑和诘问的不快,并没有怎么懊恼沮丧,韩吟心里就有了些不妙的预感,猜想他们可能还留了后手。

果然这时到场后一直没有吭声的归真派掌门陆寒秋站了起来,看着她道:“瞧不出来,不代表他们就真的不是。”

这么强词夺理,真是地痞无赖才会说的话在场的人都有些愕然的望向他,不解他这一派掌门怎么当众说出这种话来。

然而与上回在璇玑派时面对那假冒祝云的措手不及不同,这次陆寒秋十分镇定,不顾旁人目光,紧接着就道:“众位方才都瞧见我来得迟了,不过你们还不知道我是为了去噬魔池取水而耽搁了时辰。”

此言一出,众人再次哗然,韩吟心里一沉,即便她不知道这噬魔池有何来历,但是顾名就可思义,而且陆寒秋在此时提起,那必定是噬魔池有些古怪,应该会让魔修生惧,这对她来说,可不算什么好消息。

这时陆寒秋对着身旁跟随的弟子点了点头,那弟子就从怀里取出数只白玉瓶来,一一的安放在了几案之上。

“众位都知道,噬魔池的水能够消融邪煞魔气,魔修沾上必定苦痛难当,然而修仙沾上却什么事都不会有。”陆寒秋一边说,一边取了一只白玉瓶在手,当着众人的面,将那瓶中的水倾在了自己的掌心里,然后缓缓的走到韩吟的面前。

韩吟看得清楚,他掌心里掬的那水是乳色的白,带着一点不寻常的香气,奇异的缭绕出丝丝缕缕的烟气。

“不错,这就是噬魔池的水。”

“噬魔池的所在之处十分凶险,亏得陆掌门竟然能够取来。”

“有噬魔水在手,想要辨识魔修就容易了。”

众人纷纷议论时,流仙门的两名弟子又押过一个人来,此人显然是名魔修,身上带着遮掩不住的邪煞魔气,不知怎么被生擒住了,而陆寒秋见了他,二话不说,手中白玉瓶里那残存的噬魔水就朝此人脸上泼洒而去。

“啊…”简直有如被泼了滚油一般,那魔修惨叫一声,沾了噬魔水的皮肤立刻红肿溃烂起来。

全场鸦雀无声,只有这魔修的惨叫在持续回荡。

韩吟在旁看得有些心悸,忍不住皱起了眉头。这仅是沾了噬魔水而已她能够想像得到,如果将一名魔修生生的投入那噬魔池中,会有什么样的惨况发生。

很快就有人将那名魔修带了下去,随后陆寒秋转过了身,笑望住韩吟:“韩宗主看明白了?我们也想过,宓蝎儿和花弄影要想潜入流仙门,必定是要易容改装的,那万一他们装得太像可就不好办了,很容易被他们蒙混过关,因此我才不得已,跑了一趟噬魔池。”

他说着目光就转到了韩吟身旁,再一伸手,就有弟子递了两只白玉瓶给他,他摊掌到韩吟面前:“韩宗主,要想证明清白很容易,你懂得应该怎么做的。”

陆寒秋的语气居高临下,带着一种令人厌恶的傲慢。

韩吟此刻真是憋了一肚子的气,唯一的想法就是将那两只白玉瓶夺了过来,然后狠狠的砸到他的脸上当然,她很清楚,这样做没有任何意义,但她也不会就这么乖乖妥协韩吟深吸了一口气,飞快的伸手接了那两只白玉瓶,尔后扬了嘴角微微笑起来:“请教陆掌门,若试了这噬魔水,我这两位朋友安然无恙,那该如何?”

“不可能”陆寒秋的直觉反应脱口而出,不过他随即笑起来,自信满满道:“若是试了这噬魔水,你那两位朋友还安然无恙的话,韩宗主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那好”韩吟眼里笑意愈深:“那四位掌门就等着向我磕头赔错吧我想这么多人在场,你们该不会食言吧?”

陆寒秋目光一紧,尚未言语,先有一个清冷冷的声音响了起来:“九玄派洛云卿在此为证。”

紧接着又是一男一女两个声音…

“九玄派方予在此为证。”

“九玄派云初心在此为证。”

停了一会,有人接道:“璇玑派谢润阳在此为证。”

“天鼎派沐岚在此为证。”

陆陆续续的,一些同九玄和璇玑两派交好,或者权衡好了利弊,或者看不惯四大门派如此做法的人,都出声为证,尽管人数不是很多,大部分人还在观望,但已经让秦沛等人的脸色变得很难看了。

不怕一万,只怕万一

万一应了韩吟的话,难道他们真磕头赔错不成?当然也可以食言,然而这么多人在场为证,他们总不能堵了所有人的嘴,不让张扬出去吧?那到时还真是要臭名远扬了秦沛有些犹豫起来,凑过两步,低声问贺杀道:“贺宗主你看这事…”

箭在弦上,如何能够不发?而且韩吟一定是在虚张声势贺杀瞪了他一眼,把他后面的话全瞪了回去,随后对着韩吟沉声喝道:“小丫头别光顾着废话占便宜了,你要还不动手,我就替你”

韩吟瞟了他一眼,将手里的白玉瓶拔了瓶塞,随后碎碎念道:“抱歉啦,有人仗势欺人,恃强凌弱,我打不过他们,只能违心的委屈朋友了,不过我这人心眼很小,一向喜欢记仇,回去以后一定会多养几条狗,让那些狗和欺负我们的人同名同姓…”

她好像自言自语一般,声音很小,可是小得恰到好处,起码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听见了,有些人就忍俊不禁,差点笑出声来,而贺杀等人的脸色直接黑了,眼里都冒出了火来,大概已经想将她大卸成十七八块了。

然而,等到韩吟将那噬魔水倾到她那两位朋友掌心里时,所有人都凝神屏息起来,贺杀等人更是紧张而又警惕,全场霎时间静得只剩下呼啸的风声。

没有反应

噬魔水倾到那两人的掌心里后,那两人殊无半点痛苦之色,甚至还有些嘲讽的笑了起来。

“这…”陆寒秋方才那傲慢的气势顿时泄了,喃喃言语道:“这不可能…”

秦沛也惊呼失声:“绝不可能”

贺杀与言映霜对望一眼,目光里也全都是意外和震惊。

他们不可能出错的

派去的那数名长老,尽管监视时离得远,仍然亲眼瞧见宓蝎儿和花弄影改装易容成了眼前试了噬魔水的这两人,而且噬魔水是不可能出错的,这两人就算修为再高,沾了噬魔水照样都会皮烂肉消韩吟冷笑起来:“众位可是都亲眼看见了,我就不多说什么了。”

她这话立刻就引得在场众人纷纷议论起来,多数都在指责贺杀等人无理取闹,不过也有一些人心里藏着点疑惑,觉得眼前的事里透着诡异,因为贺杀等人就算要构陷韩吟,也不可能愚蠢到做出这等费劲而又丝毫无用的事来,这对他们没有任何好处,只会让他们在众人面前丢尽颜面所以他们这样做,一定是有些事实依据在的,可是不知道为何就演变成了眼下这种局面…

不管事情怎么不合常理,事实仍然胜于雄辩“不可能”秦沛却还是不愿意承认眼前这个事实,他转着头四下里张望起来,这是下意识的举动,似乎张望两眼,他就能识破韩吟的障眼法,在人群里找出可疑的人物,找出真正的宓蝎儿和花弄影来。

他深信,他们绝对还在这里,不可能已经逃走不得不说,他的直觉反应还是挺准确的,尤其是当他看见洛云卿身旁的方予和云初心时,他立刻就想起了长老的探报,韩吟上山之前,与洛云卿同住在一家客栈里,而且韩吟身边带了两人,洛云卿身边也带了两人他有如神助一般,脑中灵光闪了起来,抬手就指住了方予和云初心道:“他们他们才真正的宓蝎儿和花弄影”

韩吟神色不动,但是一颗心沉了下来,不错,这次秦沛猜对了早在双修仪式开始前,宓蝎儿与花弄影离座出去散逛的当儿,她就已经给洛云卿使了眼色,让方予和云初心悄悄的跟了上去,到了僻静无人处,四人暗换了身份。

这是她出于直觉和谨慎,早做好的安排,因为她无论如何都觉得秦沛为秦无忧大办的这双修仪式十分蹊跷,而且她一直认为花弄影是个被霉运深深笼罩的煞星,只要是他操办或者参与的事,好像没有一件顺顺当当的,自然要多做一手准备,防范于未然。

可惜,他们还是中了圈套,再怎么防范也搁不住别人有心算计韩吟原本还希冀着惹怒了贺杀等人后,有机会趁着他们还没彻底清醒过来,脑筋不太灵活的当儿,带着宓蝎儿和花弄影迅速开溜,只要走出流仙门,外面就是一片海阔天空。

然而…

她心里苦笑起来,没想到秦沛这次反应这么快看来她这次真的要凶多吉少了想归这样想,韩吟的反应却并不慢,她很快就沉下了声道:“秦掌门你够了吧一次又一次的无理取闹,亏你还是个掌门,怎么跟逮着人就咬的疯狗没什么两样”

她想骂得恶毒一点,先把秦沛的注意力转移过来再说,可是这次秦沛根本不理她,伸手就取了一只盛着噬魔水的白玉瓶。

情况危急,洛云卿自然不会坐视不理,跟着迈前一步,挺身而出,不过他还没有开口,秦沛就先喝道:“躲开”

洛云卿神色冷冷,伸手拔出了他的剑道:“九玄弟子,可杀不可辱”

就赌这一把要赢了,可以轻轻松松的诛灭魔主和魔门长老,再带人去剿灭魔门,让流仙门今后凌驾于众门派之上。要输了,颜面彻底尽失,流仙门今后自然也无法在别的门派面前抬头秦沛此刻就如同孤注一掷的赌徒一般,红了眼,不可能再轻易放弃了他沉着脸盯住洛云卿,只是一抬手,重围在四周的流仙门弟子得了号令,就立刻往洛云卿身边围了过来,而贺杀等人互换了一个眼色,隐隐的围住了韩吟。

冲突瞬起,情势一触即发,还没反应过来的其他人面面相觑。

就在这时,一个懒懒的声音忽然插了进来:“三年不见,你们怎么还是这么不要脸”

第二百一十二章 人有再见时

这个突如其来的声音并没有多响亮,但是微沉懒散的调子说不出的动听诱惑,让人压根没有办法忽视,于是全场的人都听见了,清清楚楚。

大部分人尚好,只是转头去找说话之人,想看看究竟是谁这么大胆,如此肆无忌惮的讥讽着四大门派的掌门。被讥讽的四大门派的掌门呢,他们的反应就不一样了,意外骇然之后,他们的脸上就写满了震惊震惊无可掩饰的震惊同样震惊的还有正在与四大门派的掌门对峙的洛云卿等人,尤其是韩吟,心脏在急遽的震惊和喜悦等情绪的冲击之下蓦然一紧,身子跟着晃了一晃,险险要当场晕死过去。

这个声音

这个微沉悦耳的声音

韩吟简直怀疑自己此刻正身处梦中,不然怎么可能会听见这个三年来,时时刻刻都回荡在她梦里,响彻在她内心最深处的声音慕十三慕十三

她双唇微动,心里在作无声的呐喊,然而正因如此,她的身体紧紧的绷着,绷到肌骨僵硬生疼,她的头颈也迟迟都没有转向声音的来源处。

不是不能,而是不敢

她真怕自己太过思念,出现了幻听,那么只要转头一看,冰冷残酷的现实就会击溃她三年来苦苦伪装和支撑起来的坚强忍耐。她已经脆弱到再经不起打击了,尤其是惊喜过后的深深绝望。

这时有一双手伸了过来,紧紧的扼住了她的胳膊,扼到她生疼。

易容成江静夜的云初心,就这么紧扼着她的胳膊,用梦游一般的声音低低的呢喃着:“是他吧?应该是他对不对?我没有眼花吧”

云初心的声音里带着掩不住的兴奋和喜悦,让韩吟知道自己不是在做梦,终于鼓起了勇气,缓缓的转过了头去。

迟疑仿佛漫长,其实只是一瞬。

隔着人群,她立刻就看见了长身玉立在秦无忧身旁的那个人。

那是莲华派弟子齐连?

不那不是韩吟看清了那人,对上了他的眼时,就毫无疑惑的断定了他的身份,那是慕十三那样满带着宠溺和自责,用一种思念入骨,怜惜入骨的复杂目光望住她的双眼,只能是慕十三的这一刻所有声音远去,所有的人都变得不再重要,韩吟眼里除了那令她魂牵梦萦,誓伴永生的慕十三外,再没有其它,而她心里,除了涨满到极至的幸福和喜悦外,也再没有其它。

花有重开日,人有再见时。

慕十三,他还活着

四大门派的掌门很快就反应了过来,神情警惕到了极点,如临大敌。

贺杀瞪着慕十三道:“是你”

“你…你不是已经死了…”陆寒秋简直有一点惊慌失措。

言映霜望着那可能已经被慕十三打晕了,扔到旁边树丛里,只隐约露出一双脚的弟子齐连,眉头深深的打起了结。

秦沛更无法镇定了,握住长剑的手微颤了一下,冲着慕十三就喝道:“慕十三,你…你以女人为质,这也太无耻了…”

以女人为质?

秦沛说的大概是离他身周三尺,正犹豫着要不要再往他身边靠近一点的秦无忧吧这还真是以己度人,自己会做出这种无耻的事来,所以料定别人也会慕十三觉得有些好笑,他会站在秦无忧身边,那是因为他上山时,刚好撞见往路口退避,不想被波及到混战中的齐连。

大概是由于容貌相像的缘故,齐连惊讶过后立刻就猜到了他的身份,想要大嚷起来,结果还没嚷出声就被他毫不犹豫的顺手敲晕了,然后他皱眉看看齐连的容貌,侧耳听见秦沛在那里得意的述说如何以容貌酷似他的齐连为饵,他当时就嘴角扬起了一抹邪恶的笑,从乾坤囊里摸出一丸转容丹,捏开齐连的嘴拍了进去。

转容丹的药力彻底化开需要一个时辰,他丝毫不担心齐连在逆筋改骨,转换容貌的痛苦中苏醒,直接将他扔到了旁边的树丛里,不过虽然他动作轻巧迅速,没惊动到场上那些全身心关注着事态发展的人,却惊动到了站得离齐连很近的秦无忧。

那时秦无忧微张了口,很是震惊讶然的盯了他许久,最后眼里慢慢的盈满了喜色和泪水,她早就将经过这场事后,有了顾全名声的借口,可以明正言顺同她结伴双修的齐连给忘到十万八千里外去了,只想颤着声唤他师父。

可是慕十三那时只是冷冷的瞟了她一眼,目光淡漠得就如同在看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随后他的注意力就全部转到了韩吟身上,他眼里满带的思念和爱怜,让秦无忧的心无限下沉,这才想起他俩之间最后的一线师徒情分,大概也早在三年前,她爹瞒着她设计他时,早在方才他听见她以双修的名义设计韩吟时,就断得一干二净,再无残余。

秦无忧满心里都是痛苦挣扎,想要解释,想要自辩,然而慕十三只望着韩吟,视她如路人,压根就没有理会的意思,直到此刻…

她被秦沛提醒,连忙压了声道:“师…师父你快挟我为质,然后…”

秦无忧这么提议,一来是担心慕十三在人前现身后会有性命之忧,二来这是个撇清立场,讨好卖乖的绝佳机会,想来危急过后慕十三一定可以谅解她,说不定…

不管她在想什么,都没有任何实现的可能了慕十三完全漠视了秦沛等人,对她的提议也充耳不闻,他就那么大步流星的排众而过,走到了韩吟身前,随后嘴角扬起一抹恍如挣破黑暗,晨曦初临般的笑,旁若无人的将她揽入怀中,紧紧拥住。

韩吟不想哭的,可是投入那久别的温暖怀抱,嗅见那熟悉的沉香气息,她满心的喜悦里就掺杂了酸楚,眼泪还是不由自主的流淌了下来。整整三年啊一千多个日夜,如果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那么他们的分离简直已如沧海桑田,更何况相思就已难禁,怎还耐得那绝望的天人永隔,教她日日夜夜都彷徨在生与死的边缘。

“对不起。”慕十三的目光无限的柔和下来,轻吻着她的头发低喃道:“我回来晚了。”

韩吟笑得像哭,哭得又像笑,仿佛是想再确认一回,在他肩头使劲的咬了一口,然后扬起脸,含泪带笑的问他:“痛么?”

“很痛。”慕十三老实回答,然而眼里带的却是浓浓的笑意。

韩吟这才彻底安心的将脸埋回他的怀中,长出一口气道:“那就不是在做梦了。”

用别人的疼痛来证明自己没有做梦…

她这是还没从震惊和兴奋的喜悦中回过神来,思绪无限混乱着吧慕十三忍不住轻笑出声,正要将她拉到一旁同她继续说话,四大门派的掌门就已经被他俩的旁若无人给彻底激怒了,尤其是秦沛,还被秦无忧那紧盯着慕十三,绝望忧伤的哀哀眼神给刺激到了,气恼烦躁得简直咆哮起来:“慕十三,你到底有没有把我们放在眼里”

“闭嘴”憋了满腹的话要同慕十三说,却被生生打断的韩吟毫不客气的回斥他:“你好罗嗦”

慕十三一出现,她的气势立刻就不一样了那不是有了倚仗后的毫无顾忌,而是她整个人都有如枯木逢春一样,活了起来,那眉眼,那神情,都不再带着仄仄的疲惫和冷漠,而是转成了生机勃发的灵动,就连斥责秦沛时的语气,都少了深重的怨念和愤恨,倒带了点小女儿状的娇嗔,纯是同心上人窃窃私语时被打扰的不耐烦。

秦沛差点被气歪了鼻子,决定先不理会他俩,把宓蝎儿和花弄影揪出来才是正事,只有这样,其他门派的人才会毫不犹豫的出手相助,不然单凭他们四位掌门,还有流仙门的弟子,想要对付慕十三等人,死伤应该极为惨烈。

他拿定主意,立刻转头,持剑逼住洛云卿,喝道:“让开再护着魔门的人,我连你一块杀你…”

话音未落,一道金红色的火影冲天而起,幻出了华美而庄严的神鸟朱雀,朱雀微偏着头,那对流盼生辉的眼眸在众人身上打了个转后,就死死的盯住了秦沛。

紧接着慕十三那懒懒的声音响彻全场:“没听见么,小吟说你好罗嗦”

他不但没死,修为还好似又精深了一层秦沛说不清是忌惮还是忙着对付洛云卿腾不出手来,狠狠的瞪了慕十三一眼,招呼陆寒秋等人道:“这人就先交给你们了,别让他出手坏事”

结果方才还激动踊跃着要挑起混战的陆寒秋等人,此刻不但没将他的吩咐应下,反而还谨慎的往后退了两步,好像生怕慕十三误会他们要动手一样。

“你们”秦沛不解之极,眼里都要喷出火来了。

贺杀和言映霜两人,满脸都是无可奈何的挫败。

陆寒秋苦笑着解释道:“秦兄,你忘了我们都立过重誓么?”

他这么一提,秦沛才好似被人兜头泼了一盆雪水一样,霎时间冷静了下来,然后额头上就冒出了数滴冷汗。

不错三年前他们对付慕十三时,的确立下了重誓,说慕十三要是接下了他们八人的挑战,还能侥幸活下来的话,今后就不再对他出手,不然今生都无望成仙。

这种誓言对普通人来说简直不值一哂,可是对他们这种离成仙只距数步之遥远的人来说,却是无上的顾忌,即便他们当时出尔反尔了,但违背誓言,继续追杀慕十三的那名莲华派长老,也本就是已然成仙无望的人,不怕应誓,与尚自满怀希望的他们不同。

秦沛只好将最后一点期盼寄托在到场观礼的人身上,舔了舔发干的嘴唇道:“众位…”

他才开口,那些前来观礼的人,就有大半不约而同的往后齐退了数步,随后假装若无其事的左顾右盼,就是不同他的眼神对上,剩下的那小半人,也左顾右盼,发现自己好像要被抛出去当替死鬼了,连忙跟着退了数步。

出头鸟,死得快,缩头乌龟才活得长

他们在璇玑派时伙同贺杀等人对付慕十三,那是因为慕十三那会孤立无援,看上去很好对付的样子,却没想到预料失误,他们还是陨落了好些弟子,简直偷鸡不成蚀把米。

如今连贺杀等人自个都不敢出手了,再者又不知道秦沛怀疑的那两名九玄弟子,究竟是不是真的宓蝎儿和花弄影,由此可见,除非他们脑门被无数块砖给下使劲拍了,否则才不愿意干这种替别人拦箭消灾,替自己招惹祸端的蠢事呢

第二百一十三章 欺人太甚

人算不如天算,设局时,谁能想到早就已经陨落的人会突然跑出来搅局?于是面对陡转直下的形势,秦沛的脸色白了青,青了黑,额头上的冷汗冒了再冒。

继续还是罢手,这真是个两难的决定。

继续的话,他今生成仙无望,而且没有帮手,一会打斗起来,流仙门的弟子绝对死伤惨重,再要不小心伤了别门别派的弟子,后患无穷。可是罢手的话也太示弱了,不但今后在人前抬不起头来,见了慕十三还得像老鼠避猫一样绕着走。

他在那里左右为难,慕十三却没给他太多犹豫时间,更不同他废话,直接暴力压迫,催动起本命法宝来。

半空中那只炫目睥睨的金红色朱雀忽地蹁跹起来,流光缭绕中,它幻成了一把金红色的巨剑,剑柄仍是朱雀的模样,剑身上却好似铭刻着许多古朴的花纹,繁繁复复,明明灭灭,带着三寸长的火焰,在秦沛头顶悬了一瞬,就以一种劈天裂地般的气势,直插而下攻势凌厉肃杀,秦沛倏然大惊

躲吧,恐怕小半个山头都会被慕十三直接劈了去,不躲吧,他的修为不够硬扛这一招,还手又不知道会不会违了毒誓。

这电光火闪的瞬间,也亏得他应变还算灵活,自己没有出手,却立刻下令早已群围在旁的流仙门弟子迅速变幻阵法,打算合上百人之力接下这一招。

剑尖挟着风雷之声很快就落到了阵上,剑身上附带的火焰灼得人几乎要跟着燃烧起来,生死即定的那一刻,阵上不停闪烁的各色光芒终于幻成巨盾迎了上去。

剑与盾对撞时,轰然一声巨响,众人眼前满是炽得人睁不开眼的光亮,脚下凝实的地面也晃得人站不稳身子,无数惨呼声起,流仙门的弟子都被法术对撞产生的强大气流掀飞了出去,符器法器也像被大力扯烂蹂躏过一样,碎片四散乱飞。

流仙门弟子毕竟是仓促接招,根本没有时间把阵法威力全部发挥出来。

秦沛也被掀飞了足有一丈来远,灰头土脸的爬起来时,看见门下弟子个个带伤,只剩三名长老还挺然而立,四周草木有如巨风过境,尽数被连根拔起,又似天火焚烧,焦灼遍地,风景向来秀丽的山巅此刻一片狼籍,而始作俑者和其他人早就躲得远远的,正安然无恙的对着这边指指点点,看上去极为悠然自在。

他哪里还按捺得住,立刻就发出了愤怒的咆哮:“慕十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