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万北疆铁骑突入幽州,皇甫珍上将力战而亡,幽州失陷!”

传令的幽州骑士一路喊着冲向了八步镇,那骑士受伤很重,早已经失血过多,他嘴里喊着的话不过是脑中一直坚持的意念,狂奔的战马在冲到城门前的时候轰然倒下,口吐白沫而死。舒榒駑襻

那马上骑士跟着战马栽倒,再也爬不起来,附近的人急忙上去查看,这才看到那骑士的双腿已断,他是用马缰绳拴住了腰,将自己固定在了马上,当人们上前拉起他的时候早已死亡。

“幽州失陷…皇甫珍战死…”

皇甫轩愣在原地,深目凝望着那倒下去的战马和骑士,久久不能回神。

皇甫玉错愕的张大了嘴巴,回首焦急的在周围搜索,但是自己的左武卫已经追赶虎豹骑去了,根本不在附近,而燕凌其他的私兵早已经伤亡惨重,经不起折腾了。

“幽州上官清呢?”燕凌紧抿嘴唇,努力保持着冷静的头脑。

皇甫轩自从掌军幽州以来十年未被攻破,北疆人曾有多次的大举进攻都是挫败而回,此次虽说北疆人出动了总共五十万的兵力,但是最为精锐的虎豹骑还在八步镇,按理说来幽州军团在皇甫珍的带领下完全可以依照险要地势和城墙防守,绝对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被攻破。

皇甫珍已经战死,那么幽州方面还有天下第一军师上官清~!

“上官清母亲重病,几日前刚刚回家。”皇甫轩满脸灰败。虽然他不相信幽州已被攻陷,但是刚才来的那传信兵不会错。

而且自从他带领五千幽州铁骑离开幽州之后便一直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昭烈帝安插在幽州军团中的监军,会不会跟他有关呢。

“公主,末将带领帐下铁骑驰援幽州,我相信上官清一定还在幽州!”二弟战死,皇甫轩却来不及伤感,他口气铿锵的说着,藏在战袍下面的双臂却在微微颤抖。

“大哥,我随你一起去!”皇甫玉立刻道。

皇甫轩苦涩一笑,上前拍了拍皇甫玉的肩膀,道:

“若是陛下怪罪,我罪责难免,你还需要担起皇甫家族的重任,皇甫珍已经战死了,我若有不测,你便是皇甫家唯一的男人了。”

这话虽然说得悲壮,但皇甫轩的口气却是相当平静,边疆男人已经看淡了生死,至亲的皇甫珍战死也让他们无法有太多悲伤时间,因为他们还有更加重要的事情去处理。

“你不会有事的,我现在就给我的四千左武卫传令,让他们回程助你。”皇甫玉急躁的说完,忽然觉得有什么不妥,左武卫乃是公主的私兵,自己不过是左武卫中郎将而已,根本就没有派遣这些将士的权利。

“公主,左武卫可否借给皇甫轩将军一用?”想到这里的皇甫玉连忙向着燕凌问道。

燕凌只是默默的看了皇甫玉一眼,然后便点头同意,自己给皇甫玉的不过是五千人的左武卫名额,真正的掌权者、组建者都是他,这些兵自然是听从他的调遣了,而且左武卫中有五百人是皇甫轩的亲卫、

燕凌并非蛮不讲理,更不会霸道的无法无天,她是认同和支持皇甫玉有私人武装的,而且作为自己的驸马岂能没有一点私产和私人武装?!

“我有五千幽州铁骑足以!不需要左武卫,末将告辞!”皇甫轩却没有接受皇甫玉的好意,他冲着燕凌行了一个军礼便返回了幽州铁骑军团,带着尽是黑甲的幽州军团骑士策马扬鞭,一路沉默的赶往了幽州。

五千幽州铁骑在黑夜中飞奔而出,却听不到任何人的喊声和战马的嘶声,除去沉重的马蹄声之外便是死亡一般的沉默。

这才是幽州、甚至整个燕国最为出色的骑兵部队。足以堪当王牌称号的铁骑。

“公主,我们如何打算?”皇甫玉焦急万分,但是见公主沉默不动,他也不好表态,便等着公主下决断。

“我们赶回凤城!”燕凌沉默了良久,忽然道。

“回凤城?”皇甫玉呆愣了良久。

“传令你的左武卫,让他们回来之后协助八步镇防守,其他的人跟本宫回凤城!”燕凌说的十分肯定。

“为何?”皇甫玉迷糊了。

“保你们皇甫家族!”见皇甫玉傻乎乎的愣在原地,燕凌有些生气的喝道。

听到公主的怒吼,皇甫玉总算是听懂了,更是恍然大悟,幽州失陷昭烈帝肯定怪罪,而皇甫轩因为不遵守陛下诏令带着五千铁骑驰援八步镇,必然已经触怒了昭烈帝。若是昭烈帝发怒肯定最先对凤城中的皇甫家族下手。

公主这么着急赶回去便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家人!

皇甫玉被吼的脸色通红之余,心里更多的则是感动。同时也懊恼自己竟然没有想到这一层,总是一心想着要跟随大哥去驰援幽州了。

如今幽州既然已经失陷,那么驰援的意义已经不大了,不如早些赶回凤城,或许还能帮到自己的家人,而且幽州有大哥和幽州铁骑便已经足够了,八步镇却是更需要兵力防守的。

“我现在就给左武卫传令,让他们留守八步镇。另外,空善的那些和尚兵会骑马吗?我们骑马赶回去会快一些。”皇甫玉连忙跟自己身边的随从吩咐,一边询问着燕凌。

“给他们战马,不会也要骑!”燕凌不敢再耽误,跨上王子珍送上来的战马便带领着一千骑兵先行赶路。

空善的那些僧兵步战强悍,但僧人很少有会骑马的,尤其穿着重甲的他们甚至都爬不上战马,想要让他们骑马回京是绝对不可能的。无奈之下,空善只能从八步镇中借来了大量的马车,让不会骑马的僧兵坐马车,自己则带着一百多名骑术还算可以的僧兵追随公主去京。

皇甫玉身子娇弱,不善长途骑马,但是事关家族他也顾不得太多,自己挑选了一匹良驹跟着燕凌一路返回凤城。

良驹的膂力和速度绝非劣马可比,结果骑着良驹的皇甫玉十分辛苦,还从战马上跌下来好几次,最后无奈的他只能让漠狼给他牵着缰绳,他则死死抓住马鞍,策马狂奔。

漠狼骑术精湛,一人手握两根缰绳,驱赶的战马奔驰如飞,倒是省去了皇甫玉的麻烦,但是皇甫玉也很不好过,作为主将的他不会骑马,需要部将帮忙牵引缰绳这是一种耻辱。

尤其是当周围的将士总是偷偷看自己的时候,皇甫玉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也直到这个时候他才意识到自己以前过的生活实在太奢侈、放荡了,竟然连骑马都没有学会。

而且就在皇甫玉十分窘迫的时候,空善竟然端着他那张假惺惺的脸凑上来,跟他说“小僧备有马车”。因为那些僧兵就坐着马车跟在后面。

愤怒的皇甫玉直接甩过去一鞭子,却没有打到人。空善躲开了凶狠的马鞭,脸上表情更加虚伪一连说了不少“慈善”的话,直刺激的皇甫玉固执的让漠狼放开了自己的战马缰绳,他自己提着战马缰绳不知道摔了多少跟头才回到了凤城。

凤城依旧宏伟,为了迎接两国来使城墙和城门上披挂的红彩还没有撤去,当疲惫不堪的燕凌带着两千名百战将士回城的时候看到城墙上那喜庆的红色只觉得刺眼。

“文之礼参见公主殿下,公主千岁千千岁…”文之礼得知公主回城,吓得连手头的工作都丢了,急忙带着拉来的一批官员跪在城门前迎接,当他们看到凤凰红袍染血的燕凌骑着高头大马、带着两千虎狼之师回城的时候,这些官员吓得差点尿了裤子。

“撤掉城墙上的红彩!”燕凌沉着脸下了命令。

文之礼感觉到公主口气中的愤怒,吓得心里乱颤,他抬头看了一眼战马上的公主,只见公主虽然墨发凌乱、面有污浊,但是戾气却更胜从前,一双眼睛更是锐利如刀,文之礼被公主的眼神吓得浑身一激灵,连忙冲着身边的随从示意。

那些随从不敢耽误的带人爬上了城墙,连拉带拽的撕扯下了城墙上的红彩,城墙上的守军也跟着动手,不消多久,张灯结彩的城墙立刻变成了光秃秃的摸样。青黑色的城墙透着力感和质感。

“幽州失陷的消息可曾传到了凤城?”燕凌抬头见城墙上的红彩已经撤下,这才满意的看了文之礼一眼,旋即却用更加生冷的口气问道。

幽州失陷乃国之大事,凤城却依然张灯结彩,也无怪燕凌会生气。

“消息上午的时候已经传回来了,全城震惊!”文之礼小心翼翼的回答着,脑袋却在急速旋转,心里想着可以用什么话题转开公主的注意力,让公主不再盯着自己追问这件事情。

“皇甫家族可还好?”不等文之礼想出主意,燕凌已经紧跟着问道。

“下官不知!”文之礼见躲不过去,便索性装死,一问三不知,爱咋咋地。

“哼~你是不知还是有意欺瞒本宫!”燕凌不松口,一声冷哼之后脸上杀气更浓。

文之礼顿时汗流浃背了,公主本来就有残暴的恶名,如今身上的戾气更重了,文之礼明显感觉到了公主身上还有她身后那些骑士身上的杀气,这种沉重的杀气压的他抬不起头来。

“下官…”文之礼还想说不知道的,但是他突然瞥到了公主腰间悬挂的龙吟剑,凝重的刀鞘上血迹斑斑,锋芒似乎透过刀鞘而出,顿时让文之礼感觉自己脑袋有随时搬家的感觉,于是他再也不敢隐瞒,连忙道:

“陛下已经命人封锁了皇甫将军府,但是却并没有抓人,陛下也不相信将军投敌卖国,目前正在进一步的审查当中!”

投敌卖国?!

当这四个字传到燕凌耳中的时候,她只觉得可笑。皇甫轩镇守幽州十年,怎么可能投敌卖国!但转念一想,既然陛下会有这种怀疑必然是某些证据都指向了皇甫轩。

官场黑暗,若是想陷害一个人并不难。燕国混乱,混进来的奸细自然更多,那么有了这些奸细的里应外合,攻破幽州岂不是更加容易。

“皇甫家族的人可有伤亡?”燕凌忍住心中的怒气和疑惑,再次开口问道。

“没有!只是老太君一气之下生病了。”文之礼不敢再有任何隐瞒,一五一十的回道。

“你让开吧。”燕凌听着文之礼的回答,一边担心的看了皇甫玉一眼,家族突遭变故,老太君病倒可是不小的打击,燕凌还是有些担心皇甫玉会承受不了的,但是转头才看到皇甫玉竟然低着头沉思,平静的很,仿佛根本就没有听到文之礼的话。

文之礼闻言,如蒙大赦,连忙叩头谢恩之后带着一般官员跪在了道路两边。

燕凌整理衣装,并没有换下染血长袍,提缰跃马、昂首挺胸的走进了凤城城门,两千铁骑紧随其后,百战余生的将士身上犹带着嗜血的戾气,震慑着所有的城守军和道路两旁的百姓。

这一次公主进城不用王子珍高声呐喊,所有的军民整齐划一的跪倒在道路两旁,对公主献上最崇敬的膜拜。

跪倒的人群黑压压一片,听不到一声嘈杂,周围安静的出奇。

仿佛在公主带着两千铁骑入城的刹那,整个天地为之肃穆。

“这就是大燕公主大战后剩余的私兵?”凤城临街一座高大的酒楼中,李宗元凭栏而立,他看着下面余威犹存的两千铁骑,深感头疼的问道。

“回禀三皇子,燕凌私兵八千人,战死两千余人,另外左武卫四千人目前仍在追击北疆虎豹骑,伤亡无法计算。这两千人便是空善的横刀队和御林军、禁军。”李宗元身后的一名随从立刻回道。

“北疆虎豹骑伤亡如何?”李宗元眉头蹙得更深了。

“听闻虎豹骑八万人伤亡过半。”

“你的情报是否有误?”李宗元无法保持淡定,眼中写满了惊讶。

北疆最精锐的部队便是虎豹骑,人尽皆知,虽然南唐没有跟北疆交锋过,但是从各国的战报中不难看出虎豹骑的战斗力。

西蜀因为跟北疆接壤,经常发生战争,而只要北疆虎豹骑出动,战争之后西蜀军跟虎豹骑的伤亡比例为十比一,燕国的幽州军团战力强大众所周知,也只有幽州铁骑和上官清手下的一千大盾枪兵才能与北疆虎豹骑抗衡不失优势,其他的军队只要跟虎豹骑接战,伤亡永远都不低于三比一。

而这次发生在燕国的战争,八万虎豹骑包围了八步镇的两万人,加上燕凌的八千私兵、两万七千封地守军、皇甫轩的五千幽州铁骑,燕国在人数上处于绝对的劣势,而且公主封地的两万七千守军战斗力孱弱,几乎都是公主私兵、幽州铁骑和八步突骑充当了主力。

他们能够凭借着绝对的劣势将虎豹骑击退,并且斩杀俘虏过半的虎豹骑,这需要多么强大的战斗力?!

南唐虽然兵盛,但是让李宗元自己说他也不敢保证南唐的精锐能够跟虎豹骑相媲美。在这个大陆上,北疆的虎豹骑几乎成为了强者精锐的代名词。而这一支强者军队竟然被击败了。

“小人的情报绝对不会有误,根据探子的密报,北疆虎豹骑已经全部退回了北疆草原,八万人只回去一万八千余人!虎豹骑伤亡惨重,已经无法再战。”那名随从听到李宗元的质疑,黑着脸继续回道。

李宗元顿时扭头看向这名随从,惊问道:

“北疆虎豹骑不是八万人伤亡一半吗?那么回去草原的应该有四万人才对!那两万多人呢?”

那随从笃定道:

“左武卫四千骑兵五百里追击,杀得北疆虎豹骑溃不成军,一路斩杀得两万两千人,没有留下一个活口!”

随从的话冰冷无温,听得李宗元心惊胆战。四千人胆敢追击十倍的北疆王牌精锐,而且还取得了大胜,并且斩首两万余人。这样辉煌的战果在整个大陆都是绝无仅有的。

左武卫怎么可能有如此强大的战果,难道那些将士都是鬼怪不成?!

“这四千左武卫什么来历?”李宗元心中感觉到了由衷的恐惧。

“皇甫玉从沙门买来的两千大漠骑兵、还有皇甫轩赠送的五百亲兵,另外一千五百人的来历无从查询,但是小人敢保证,那些人中应该有不少都是十年前靖边王马卓的手下!”那随从没有说全,因为根据情报,这一千五百人中还有不少各地的流氓、江洋大盗等等,三教九流无所不有。

甚至这名随从都觉得奇怪,搞不清楚皇甫玉从哪里弄来了这么一大批战力超群的人!那些三教九流的混混和流氓竟然被皇甫玉组成了精锐,实在让人惊奇。

“大燕国出了一个公主!竟然又出了一个皇甫玉!”李宗元忽然暴怒,心中更是升起了一种乏力感和无奈感。本来的他雄心勃勃,传言燕国朝政腐败、昭烈帝有心无力,而公主更是残暴无良,绝非继承人选,燕国虽大但不日必亡,于是他便觉得可以在消灭西蜀之后继而吞并燕国,完成中原一统。

但是当他来到燕国之后却陡然发现,公主根本就不像传闻中说的那样,反而是一个有魄力有头脑的女人,比之昭烈帝有过之而无不及,燕国朝政虽然腐败,但是能人不少,幽州军团的皇甫轩便是最大的劲敌,而公主身边更是能人无数,如今又出现了一个皇甫玉。

燕国能人如此之多,要亡燕国谈何容易?!

“三皇子,燕国虽大,但腐烂在其内部,沙门、南岳王皆有反叛之心,下属听闻此次幽州失陷便是因为内鬼的关系。”随从见李宗元有些意冷,便劝慰道。

李宗元冷笑一声沉默不语,沙门是有反叛之心,但却没有反叛之力,沙门仅仅占据并州,妄想以一州之力造反有些不现实,而南岳王野心勃勃,若他自立,不仅不会投靠南唐,相反的会加紧进攻南唐水军边防。南岳王九江军乃中原水军之冠,尤其南岳王的封地水域纵横,经过他多年经营,封地内已固若金汤。

燕国虽有内鬼,但毕竟势力不大,幽州虽然失陷,但燕国还有十二州!如此庞然大物要想吞下谈何容易。

真若是等上十年,李宗元真的怕公主势力已成,已经无从动手了。

不过李宗元终究不会放弃吞并燕国的计划,只不过却应该是在吞灭西蜀之后。只要吞灭了西蜀,南唐便能够完成对大燕的下方和左方的包围,攻势必成!

“传令幽州密探,让他们搜索皇甫轩造反的证据!”李宗元沉吟片刻,给了一个不一样的命令。

要想动燕国,首先要除掉的便是皇甫家族!只要皇甫家族一倒,便相当于斩掉了大燕的一只手,再下手便容易多了。

那随从答应一声退了下去,李宗元则继续凭栏而立,望着满身污浊的大燕公主带着两千铁骑兵不解甲的进了皇城。

大燕的公主虽说有带私兵入城的权利,但是带着如此血腥的一支部队总归有些不太合适。忍不住的让人以为公主有逼宫的想法。李宗元蹙着眉头想着,忽然看到两千铁甲兵最前面的燕凌扭头朝自己往来。

那双锐利的眼神穿过了无数人群、穿越了亘远的空间距离,射在了李宗元的身上,却让李宗元心中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仿佛自己身处在无尽的黑暗中,无法行动却有一双血腥而富有攻击性的眼神盯着自己,让自己觉得呼吸都有些困难。

好霸道的眼神、好强大的气场和攻击性!

李宗元抽了一口冷气,努力保持镇定的脸色,冲着燕凌展颜一笑。

而燕凌只是淡淡的扫了他一眼,旋即便移开了目光,看向了李宗元对面的酒楼上。李宗元瞥见燕凌的目光,顿时觉得奇怪,便也循着她的目光望去,这才看到对面的酒楼上竟然立着一个铁塔般的人物。

北疆王轩辕破就站在那里,长长的头发编成了许多小辫狂野不羁的披散在肩头,钢浇铁铸的脸上表情萧肃,一双眼睛锐利如鹰隼,他负手站在酒楼最好的房间窗口位置,凝眸看着下面的燕凌、

而燕凌也在看着他,两人目光交遇似在空气中产生了无形的压力。

眼看着两人的对视,李宗元忽然觉得有趣,北疆虎豹骑惨遭公主屠杀,轩辕破肯定是怒不可遏吧,但是李宗元去看到轩辕破的脸上似乎并没有太过愤怒的神色,看来这个北疆王也很能装啊!

虎豹骑乃是北疆最精锐的部队,遭到如此劫难,轩辕破岂能不生气,岂能不心疼呢!但是输在公主的手下他没有觉得太意外,从见到她的第一眼便知道她不是一个普通的女人,更何况如今北疆已经占领了幽州大部。十几年来,北疆骑兵在幽州吃了多少败仗,却从未攻下一寸土地,如今幽州千里沃野尽在北疆掌控之下。

有了幽州,北疆便能够种植作物,便能够收获粮食,更能够填饱北疆人的肚子。得到幽州而失去了虎豹骑不算什么,这笔买卖很划算!

酒楼上的轩辕破见公主一直看着自己,他忽然裂开嘴巴舒朗一笑,并且冲着公主招了招手,显得十分热情的样子。

燕凌便也冲着他点了点头,然后便收回了目光。

“王子珍,北疆攻破幽州之后可有俘获百姓?”收回目光的燕凌却是忽然看向王子珍追问道。

“每次北疆人破城之后必然屠城,青壮年则是带回了草原做奴隶,幽州虽然人丁稀少,但俘虏肯定是有的。”王子珍小心的回道,一边留意着公主脸色的变化,生怕说了什么让公主不高兴的。

“公主是想抓住轩辕破,要挟北疆退回幽州么?”皇甫玉一脸兴致的凑了上来问道。

燕凌赞许的点了点头,她的确是有这样的想法。轩辕破此人雄才大略,不只是抓住,若是能够除掉这个人必然是除掉了燕国的心腹大患,只是,轩辕破如今是大燕的客人和使者,不知道昭烈帝能否同意抓捕他。

“抓捕不如杀掉!即便是用幽州的百姓也不能让他们换回轩辕破!”皇甫玉立刻在旁道。

英雄所见略同!燕凌也是有这样的想法,都说千军易得一将难求,但对于一个国家和民族来说,一个英明的领导人更加重要,北疆若失去轩辕破必然会乱,即便不乱也会战斗力锐减,因此,对于燕国来说杀掉轩辕破是有百利无一害的。

“公主,驸马,你们小声点!人家可是使者啊!两国交战不斩来使!”王子珍在旁听得心惊胆战,狂汗不已,公主和驸马真是一对腹黑的极品啊,竟然狼狈为奸的要抓住杀掉人家。

要知道这个时代的人是很看重礼仪和规矩的,来使就是来使,绝对不能杀掉!尤其轩辕破还是北疆的王,若是在大燕国的京城杀掉了他,必然会引起天下人的耻笑,更会引起北疆人疯狂的仇恨。

作为现代人的燕凌是没有这种观念的,她只是觉得轩辕破实乃燕国劲敌,不如早除掉。而皇甫玉这货从来都不按常理出牌,下三滥的手段做的多了,更不在乎这个。

“公主,我们的确不适合在京城动手!”段飞也凑了上来,十分认真的说道。

不仅如此,其他的亲卫和禁军、御林军校尉们也用祈求的眼神看着燕凌,明显是不希望他们的公主做这种下三滥事情的。

“这件事交给我来!”皇甫玉见公主的人一致反对,他也不让燕凌为难,便小声道。

燕凌没有点头,却是冲着皇甫玉摇了摇头。

皇甫玉不解,想要追问却见公主已经不理会自己,策马前行了。大惑不解的皇甫玉跟在公主身后默默走了一会,才恍然大悟而且感激的看着眼前的公主。

如今皇甫家族遭遇横祸,已经自身难保了,皇甫玉实在不应该在这个时候出手,给别人落下口实。说不定还会因此而惹来更大的灾祸,皇甫玉感激公主为自己着想,只是皇甫玉还想说他完全可以不用自己出面找人杀掉轩辕破。

“公主,陛下和朝臣正在章华台,陛下请公主过去!”燕凌带着大队人马来到了皇城门前,孙穆恩已在等待,他看着公主带着血腥的两千铁骑来到了皇城,受惊不小,连忙上前道。

“陛下可是在讨论皇甫家族的事情?”燕凌骑在高头大马上,也不避讳,直接问道。

孙穆恩连忙垂下头去,恭敬的回道:

“正是,所以陛下想请公主过去!”

燕凌点了点头,旋即问道:

“本宫可否骑马入宫?”

“自然可以!”孙穆恩有些疑惑,公主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小心了?以前的公主向来都是骑马入城的,张狂的很,从来就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本宫的亲兵十分劳累,自然也可以骑马入城了?!”燕凌又道。

孙穆恩心中打了个颤,却不敢说不能!骑马入城如同忤逆啊,但是公主已经说出来了,难道自己说不能吗?

“公主,奴才不敢说,不过只要公主想,应该是可以的吧。”孙穆恩擦着额头上的冷汗,小心的回道。

孙穆恩是真的害怕燕凌公主的,公主凶残成性、杀人上瘾,尤其是现在的她还带着虎狼一般的两千铁骑,这些人个个身上沾染鲜血、还带着战场上杀伐的悍气和戾气,钢铁兵卒杀气冲天,孙穆恩可不敢在这个时候忤逆公主,说不定公主一个不顺心带着骑兵杀进皇城怎么办?

皇宫内虽然有五千侍卫,但是也不能保证那些侍卫能够彻底的阻拦下这些人来啊!

所以,孙穆恩便只能如此说了,希望公主只是胡闹而已,并不是想生事。孙穆恩在皇宫呆了几十年,服侍昭烈帝更是二十多年,他是看着燕凌长大的,这个公主什么德行他是知道的,所以他也放心让公主带着骑兵进去。

“空善,你的僧兵不愿骑马的可以步行,其他骑兵一律骑马入城!”燕凌一声令下,霸气狂泻的带着两千人的铁甲兵进了皇城。

空善的僧兵虽说都是坐着马车赶回来的,入凤城的时候才换上战马,但骑上战马却十分的不舒服,他们是不愿意骑马的,但是听到公主说可以骑马入城,他们便死活不下来了。

骑马入皇城!这是多么荣耀而且张狂的事情啊。

即便这些僧兵中不少人都是从小出家的和尚,但是为了能够骑马入皇城,他们死都值得,怎么可能从战马上下来呢!

而御林和亲兵们更是个个亢奋!从八步镇一路赶回凤城的他们本来已经疲惫不堪,但是有了公主骑马入皇城的命令,他们个个如打了鸡血一样亢奋,身上更是散发出凶悍的兵匪气。

在这个时代,能够骑马入城的只有皇族、特令的王公大臣和状元郎!而他们不过是些兵而已,其中更有不少人大字不识,却能够骑马入皇城,这事情说出来也是荣耀啊。

更重要的是,公主在带着他们骑马进城的时候根本就没有让他们解下兵器和装甲,他们是全副武装、以最威风、最血腥的样貌进入了大燕帝国的心脏——凤城皇宫!

当两千人的队伍跟随公主进入皇宫的时候,这两人全都保持了缄默,没有战马嘶鸣、没有人声议论,只有兵器和铁甲的碰撞、带铁的马蹄踏在大理石路面上铿锵而带着杀气的蹄声。

如此沉默的一支军队却透出蓬勃而张狂的杀气,如同一把锋芒暗敛、收入鞘中的利剑,却随时能够挥出伤人。

皇甫玉跟在燕凌身后,不断的拿眼睛看着眼前的人儿,她的果断和聪慧超越他的想象,而她带兵入皇城的这一举动更是刺激到了皇甫玉的神经,他已经感觉到了公主无法遏制的霸气,公主是想向昭烈帝示威的吧,也或许是处于自保和强大公主的话语权,总之,她能够带着铁甲兵入城便拥有了足够的资本。

而公主为什么要这么做呢?恐怕还是为了让陛下不要伤害皇甫家族吧。

对于这个女人,从几何时起,皇甫玉已经感觉不到了厌恶,尊敬和惊讶已经替代了以前的情感,让他不得不正眼相看这个女人!这个号称大燕最残暴无良的公主!

皇宫内值守的禁卫军看到铁甲兵入城全都吃惊不小,但是人人只敢相望,无一人敢上来阻拦。不仅因为这支铁甲军带着冲天的杀气,更因为带领这支铁甲军的乃是燕凌!

两战皆挫败北疆精锐、如今有着赫赫威名和恶名的大燕公主!

当燕凌带着铁甲军来到宏伟的章华台门前的时候,章华台内所有的大臣都被惊动了。那些朝臣们看到这支混合着血与钢铁的军队,感受到他们冲天的杀气和悍气,不禁胆颤起来,全都闭上嘴巴不敢说话了。

王座上的昭烈帝也有些惊讶的看了燕凌一眼,搞不懂燕凌又搞什么把戏,怎么把铁甲军带到章华台来了。

“凌儿?你回来了?”昭烈帝扬声问道。

“陛下,女儿从八步镇赶回!”燕凌从战马上跳下,潇洒的将战马缰绳扔到了皇甫玉的手中,然后她也不解战甲带着龙吟剑跨进了大殿中,冲着昭烈帝扬眉笑道。

衣甲染血却豪气冲天,那些被吓到的朝臣们也为燕凌身上冲天的霸气所折服。

九江侯燕翼之就在朝臣右排首位,当他看到意气风发而又芳华绝代的燕凌走进大殿的时候,分明感觉到整个大殿中的风采都被她一个人所夺!她身上所散发出来的霸气和王者之气浑然天成,仿佛她才是这大殿中唯一的王者,任何人的风采和气度都无法跟她相比。

燕翼之在惊讶之余却也皱起了眉头,他已经不止一次的从燕凌身上感觉到了那种沉重的压力感和紧迫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