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一轮的厮杀又开始了,好在司徒景瑞没有让燕凌失望,他很快的带领五万大军赶来,补充了峡谷两端的防御。

当战斗持续到深夜,大漠兵终于放弃了突围,开始在峡谷中安营休息。

“公主,左武卫伤亡五千人!”铁塔一般的孙宗河朗声说着,丝毫不为左武卫伤亡过半表现出一丝的忧伤,作为一员老将,他早已经看淡了生死和战场伤亡数字。

“虎贲军伤亡三万,龙步卫伤亡一百六十人!”段飞一脸郁闷和愤慨,燕凌手下的直系部队虎贲差点就拼没了。

“骁卫营伤亡一万余人!”满城口气平平,看似不动声色,虎眸中却难掩悲伤。

“司徒家族的伤亡很小,不足万人,末将手下还有四万骑兵,若是需要,明日的冲锋可以由司徒家族承担!”司徒景瑞听着周围将领们的伤亡数字,心头忍不住的跳了起来。

燕凌冲着他善意的点了点头,并没有说话。

“我沙门能够战斗的骑兵已经不足一万!”当所有的骑兵将军都来报告伤亡数字的时候,一脸污垢的沙卓青声音低沉的说出了沙门的伤亡。

燕凌侧目看向沙卓青,见他英气勃发的脸上并没有忧伤和缅怀,反而只有怒气和狠绝,燕凌冲着他点了点头。她感激沙门这次鼎力相助,更感激沙门不计后果的为国拼杀。

沙卓青将燕凌感激的眼神看在眼底,却不动声色的回到了将领班列。他明白自己的位置,他是臣,而她已是君。

“步军伤亡如何?”燕凌开口,声音中难掩悲怆,她知道横刀兵的伤亡肯定更大。

如今还在身边的骑兵每一支伤亡都过半,尤其是沙门,他们三万精兵已经伤亡两万余人,可以说,跟大漠的这次战争彻底的伤了燕国的元气。

“横刀兵伤亡两万余人,如今能够战斗的不足一万人,章正南的枪兵伤亡最小,一万人的军队还有八千人能够战斗!”王琦立刻报上了伤亡数字。

燕凌默默点了点头,然后身体疲惫的靠在了椅子上不说话了。

虽说大漠五十万兵战斗力极强,但是自己这一方的伤亡太大了,从北疆到南唐,再到大漠,燕国真的打疲了,此战之后,燕国十年内不允许有任何战争,因为燕国实在消耗不起了。

而这一仗,就必须彻底的全歼大漠兵,让燕国的所有邻国胆寒,让他们不敢觊觎燕国一步。

皇甫玉的八万军队应该进入西蜀了,想来灭掉西蜀有望吧!还有方敏芝的水兵!燕凌揉了揉发痛的眉心和太阳穴,心中大计初定。

当燕国灭亡了大漠五十万兵、吞灭了西蜀之后,燕国将成为中原霸主,却也是最为疲惫的霸主,就像是刚刚战斗完的雄狮,需要彻底的休息了。

“陛下!花飞羽的突骑兵至今没有出现助战,陛下是否应该追究花将军的责任!”在这个时候,段飞再也忍不住了。他们这一仗打得实在辛苦,而最先到达了凉州的花飞羽部却并没有出现,实在让段飞郁闷。

若是燕*队再多一些,也就不用打得这么辛苦了。

“花飞羽去了荆州,今晚便返回,今晚便是五十万大漠兵的忌日!”燕凌豁然起身,俊美的脸上再次出现了阴狠绝辣的神色,口气铿锵中却也带着滔天的杀气。

大雪纷飞,大地银装。

鹅毛般的大雪掩盖了战场上厮杀的痕迹,峡谷中的大漠兵随身携带帐篷,如今的大漠兵就躲在帐篷中取暖,只留下少部分勇士轮流值守,并非大漠兵太不重视燕军,实在是峡谷两端的出口太窄,根本不容许大部队冲锋。

且峡谷两边地势十分陡峭,即便是步军也无法翻越。

燕军只需要少量军队便可以防守得住峡谷上端和两边,大漠兵虽然被困,但是阿史那铁勒却并不着急,因为他知道在这种情形下实在不用着急。

天降大雪,路口两端被封,大漠只需要一夜的养精蓄锐便可以冲透峡谷。阿史那铁勒对自己的沙驼兵很有信心。

而燕军同样不着急,燕凌在等待着花飞羽的到来。当夜幕降临时,燕军阵营中点起了篝火,司徒家族准备的木炭派上了用场,峡谷底的大漠兵看到峡谷上方燕军有木炭可以生活取暖,羡慕不已。

眼看着木炭的烟尘袅袅升起,阿史那铁勒却是紧张起来,而且紧张的十分莫名,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当他看到袅袅炊烟的时候,陡然意识到峡谷中会有危险。

但是再看看天上纷飞的鹅毛大雪,阿史那铁勒又觉得自己的担心有些多余。

峡谷中寸草不生,只有一些碎石而已,而且天空中还下着大雪,燕军根本就无法采用特殊的攻击方式!无论是火攻还是巨石。

当初进了峡谷的时候,阿史那铁勒不是没有担心过峡谷两边的燕军会用巨石滚下砸乱大漠兵阵,但是凉州多荒漠的地形却是没有太多石头的,尤其是峡谷两边,这里只有碎石而已,根本不用担心燕军会用意外的招数。

“王,燕军中的火炭似乎很多!”阿那瓌见自己的王心事重重,便也上前来进言。

“嗯,让人将营寨两边的雪堆积起来!”阿史那铁勒深深觉得老天对大漠真是优待啊,他们处在峡谷之中,唯一的担忧便是怕燕军会使用火攻,而天降大雪之后,地面上厚厚的雪足可以堆积起来抵挡对方的火攻了。

“末将已经下令让勇士将雪堆在了营寨两边,是不是将我们水囊中也存储满雪水?燕军似乎想跟我们打持久战,若是被包围在峡谷中太久的话会断水的!”阿那瓌再次进言。

作为阿史那铁勒身边最为出色的将领,阿那瓌是一个智勇双全的将领。

“好,只需要两日便可,燕军只有十万人,本王倒是看看他们拼尽这十万人之后拿什么跟我大漠勇士决斗!”阿史那铁勒依然自信。

虽然自侵入燕国以来,五十万大军已经有十余万伤亡,但自己手里还有三十万军队,这样的资本足够跟燕国挑战了。

阿史那铁勒还知道燕国的精兵已经不多了,尤其是跟北疆战后,燕国的精锐几乎丧失一半,虽然燕凌在最短的时间内补充了精锐军队,但是这一次燕国的精锐打完之后便没那么容易补充了。

燕国人口再多,但精壮男人也只有那么多而已,难道等这些精兵打完了还能挑选女人不成?!

作为一个深谙兵事的人,阿史那铁勒深知精兵非十年不成,现在燕凌手下的精兵便是燕国能够拿出手的全部了。

阿史那铁勒对燕国的军队情况了如指掌,只可惜,因为大漠国在北方的缘故,他们并不知道燕国跟南唐的战事,若是知晓,他们此时必然可以做出更加充足的防范,甚至可以不计伤亡的连夜冲出峡谷。

“让一半的勇士休息,另外一半勇士值守,燕军白日战斗相当猛烈,而现在却安静下来其中必定有诈!”阿史那铁勒总觉得被围困在峡谷中有些诡异,虽然他想不通会有什么危险,但是他可以感觉到危险的逼近。

“王,燕军在前方设置了路障!”这时,阿那瓌派出去的斥候回来传信。

“后方呢?”不等阿史那铁勒回话,阿那瓌连忙问道。

“后方是燕国步军,大枪横刀,他们已经从西河城赶来了。”那斥候说话的时候有些郁闷。

这两日的战斗的确让大漠勇士们感觉到了郁闷,因为他们在燕国吃亏太多了。十余万大漠勇士葬身在西河城下,即便大漠勇士的装备不如燕国精良,但他们的勇气和体力却是比燕国人丝毫不差的,这样的伤亡让他们觉得不能接受。

“让五万勇士现在就向前,打开路障!”得知了燕*队情况的阿史那铁勒思忖片刻,忽然心中那种心惊肉跳的感觉更加强烈了。他感觉到了危险的逼近,虽然他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危险,但是这种感觉实在太强烈了。

“王,现在已经是深夜了,而且我们的军队太疲惫了。”阿那瓌有些奇怪,这一处的峡谷他已经认真的检查过几次了,根本就没有发现任何问题,即便燕军要想使诈也没有手段啊。

“本王的命令不会说第二遍,阿那瓌,你亲自带队,冲出这方峡谷!”阿史那铁勒的眼神陡然猩红起来,声音也开始了咆哮。

阿那瓌大惊失色,他从未见过自己的王如此咆哮,即便是在西河城下,王被弩箭射中之后。想起王身上的弩箭伤,阿那瓌也有种不好的预感。

弩箭在王身上造成的伤害肯定不小,而一整天的时间王都没有解甲疗伤,可见王对燕国这个对手的慎重。

能够让他们王如此看重,那么燕军必然有过人之处。阿那瓌不敢有任何耽误的带着五万沙驼勇士开始了冲锋,前方峡谷的路很窄,却也可以让五匹沙驼并驾齐驱。

有阿那瓌亲自带队,五万大漠勇士人人争先,前方路障设置了多层,其中有巨木、陷阱,还有在战场上遇到的铁蒺藜、当阿那瓌带着五万沙驼骑兵不顾伤亡代价的冲破了路障之后,迎接他们的却是一百架弩机,一百架弩机在黑夜中怒吼了起来,狂暴的箭矢足可以射穿沙驼。

冲在最前方的阿那瓌很不幸的被射中跌下了沙驼,他身后的沙驼勇士更是无法抵挡弩箭的射击,纷纷倒在了路边,不得已之下,摔下沙驼的阿那瓌只能带着数万勇士返回峡谷。

而当峡谷中早已经集结了大军准备冲出重围的阿史那铁勒看到阿那瓌受伤之后,他更加坚定了自己心中想法,让自己手下亲卫保护好阿那瓌,他则亲自带着所有的沙驼骑兵发动了冲锋。

“陛下,大漠人似乎发现了我们的意图,他们正在全力冲击前方!虎贲军快挡不住了。”负责前方堵截工作的段飞一脸血迹的冲到了燕凌身边,哭着脸道。

虎贲军剩下两万余人,即便有弩机辅助,也挡不住对方数十万大军的冲锋,在段飞下来找燕凌的时候,虎贲军只剩下不足万人可以战斗了。

“末将上去!”司徒景瑞早已经跃跃欲试,或许他对燕凌还有成见,但他最热爱的是祖国。

如今看到燕凌手下的直系部队即将拼光,司徒景瑞再也坐不住了,不等燕凌下令,他立刻起身带着五万司徒家族的精兵冲了上去。

“陛下,花将军的队伍已经到了。”眼看着司徒景瑞出去,王琦才小心的凑到了燕凌身边,低声道。

燕凌漠然点了点头,却是没有说话。

此时,在燕凌的身边还有沙庆之、满城、沙卓青和上官清等人,他们眼看着司徒景瑞出去之后,沙卓青的脸色复杂多变起来,他明白了从今晚开始,燕国第一大族司徒家族的光鲜将会不复存在。

就在今晚,司徒家族会用实力换来荣誉。

五万司徒家族军队抵挡数十万大漠兵,后果很容易想象得到。司徒家族丧失五万守军之后,将没有任何悬念的把生杀大权交到了燕凌手上。

这个女人已经不再是以前拉拢人的公主了,而是生杀予夺的君王!

沙卓青的心终于在这一刻清明了起来,曾经他是迷恋这个女人的,而今他虽然有些看清了这个女人,但是迷恋之情却更浓了,不同的是,在这份迷恋中还带着几分敬畏和陌生。

“殿下,为了防止大漠兵从后方突围,需要满城将军的骁卫绕道后方,辅助空善和章正南!”上官清也明白燕凌的心思,实际上,在大漠兵被困在峡谷中的时候,上官清便为燕凌献上了驱虎吞狼之计。

不错,上官清就是要让司徒家族的守军在这里拼光,那么从今之后,整个燕国将再也没有一方诸侯可以跟皇家抗衡,即便是沙门也不行!

沙卓青这次带出来的是沙门精卒,一战之后剩余不足万人,而且并州先前已经遭到了北疆重创,数十年内,并州失去了称雄的能力,不管燕凌如何优待,占据并州的沙门都将会是蹦跶不起来的蚂蚱。

此时此刻,上官清还需要保存燕凌的实力,燕凌的部队不仅仅是虎贲,还有满城的骁卫!让满城骁卫去后方,便不用冲锋在前、损失人手了。

“嗯,沙门少主的军队受创最为严重,你们就先休整吧,防止大漠兵从侧面突围!”燕凌冲着上官清点了点头,旋即又冲着沙卓青道。

“若说受创最为严重的应该是殿下手中虎贲军,我沙门精兵仍然有一战之力。”沙卓青谦虚道。

此时此刻,容不得沙卓青不谦虚了。他明白燕凌是在借着北疆和大漠的击国内强大势力,但燕凌的私兵同样为了这个国家付出了巨大的伤亡代价,将心比心,沙卓青还是敬佩燕凌这种行为的。

不论如何,他知道燕凌最起码不会做出兔死狗烹的事情来!

“虎贲也撤下来休息,前方战况如何?”燕凌没有多言,面向段飞问道。

“大漠兵十分凶悍,大漠王亲自带队冲锋,司徒将军的压力很大,刚一开战,司徒家族伤亡已有数千!”段飞认真回报,在段飞说话的时候,沙庆之已经离开去安排虎贲军休整了。

五万虎贲只剩下一万余人的战斗力,燕凌私兵的伤亡摆在这里,即便司徒家族的军队全灭,别人也不能说什么。

“密切观察着前方战况,若是有需要,虎贲军补上去!”燕凌大义凛然道。

沙卓青闻言,脸色沉闷了好久,才起身道:

“请殿下给沙门一个机会,我沙门精兵还可以再战!”

沙卓青等外人对燕凌的称呼仍是公主殿下,只有燕凌手下私将喊得才是君王陛下。沙卓青明白,在这个时候他需要断臂明志!将三万沙门精卒填进去,便足可以保证沙门对燕凌的衷心。

“沙门少主客气了,你们的伤亡已经太大了,并州被攻击时,虽然朕派遣了援兵,但你们承受的伤亡是巨大的,原来的十五万精兵战亡十万,你所带出来的三万精卒应该是仅存的老兵吧!朕不是寡恩之人,你们沙门的老兵应该留下一些!往后并州还需要你们沙门驻守啊!”燕凌一番说谈,却说得沙卓青心头震撼。

沙卓青惊讶燕凌对并州沙门的阵亡状况如此清楚,更震撼燕凌对沙门的赤城,沙门是对燕凌效忠,但是沙门终究是臣,对君王效忠乃是情理之中,燕凌乃是君,作为君王她拥有怀疑和制裁的权利。

如今燕凌对沙门开恩,沙门自然需要感恩戴德。当初与北疆一战,沙门的损失的确太大了,十万军队阵亡之后,补充上来的军队虽然更多了,但都是新兵,没有数年时间的训练和历练是不可能成为精兵战力的。

“沙门少主可能没有发现,孙宗河跟马步松不在这里呢,左武卫虽然还剩下六千战斗力,但他们才是王牌,有左武卫在前方守着,大漠人不会那么容易冲出来的。”燕凌接着又笑道。

听到此处,沙卓青不再多言了。这样也好,自己所带出来的三万精卒能够存留下来一些最好了,这样沙门驻守的并州才会安全。

“陛下,司徒守军出现了溃败之势,司徒将军斩杀三员后退的家将才稳定下局势,司徒守军战死超过一万!”段飞出去之后返回,带回来最新战报。

燕凌漠然的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当外面的将士在浴血拼杀的时候,她所做的只有等待,或许因为她的等待会让战争变得更加残忍和血腥,但她等待自己她的理由。

“陛下,司徒守军伤亡过半!伤员已经抬了下来。”

“陛下,司徒将军受伤,仍力战不撤,更没有派人寻求援兵。”

“陛下,司徒守军只剩万余人,司徒将军仍没有派人求援!”

当段飞连续禀报了三次战况之后,燕凌终于站了起来,沙卓青等人眼看着燕凌起身,全都跟着站起身来。一个个脸色肃穆无比,当段飞禀报了三次军报的时候,他们这些人实在是煎熬,每次听到段飞的禀报都会心惊肉颤,更会被燕凌身上所散发出来的冷漠气质所震惊。

当一个人听到这么悲惨的伤亡时候不是应该表现出一些情绪吗?!但是燕凌没有,她就是那么静静的坐着,没有一点情绪。正是因为她没有一点情绪和表情,才让手下的将领们觉得可怕。

“让花飞羽的突骑兵动手!”燕凌下了命令。当她下达了这个命令之后,段飞脸上立刻露出了喜色,高高兴兴的出去了。

段飞虽然没有官场上那些人的花花肠子,但他不是傻子,他也看出了燕凌对司徒家族的压制。不久前王琦跟燕凌说话的时候声音虽然小,但段飞还是听到了,花飞羽已经来了,但燕凌并没有立刻让花飞羽的军队投入战斗,正是因为这段时间的拖延,让司徒家族军队伤亡惨重。

段飞明白,或许陛下有自己苦衷,或许花飞羽的军队在来了之后还需要准备某些工作,但是无论如何,司徒家族的私兵已经差不多拼尽了。而段飞也佩服司徒景瑞的为人,他带着五万军队顶着数十万大漠兵的冲击,战斗到几乎全军覆没都没有出言求救,他是真正的把司徒家族的命运交到了燕凌受伤,也或者是司徒景瑞早已经明白了燕凌的意思,他就是要用司徒家族的伤亡来向燕凌表示什么。

无论如何,司徒景瑞和燕凌之间的默契终究是形成了。

当段飞给花飞羽传递了燕凌的命令之后,他看到花飞羽的突骑兵带着无数的筒子上了峡谷两边,这些筒子全都是精铁打造,而且筒子下面还带着一个球形容器,直看得段飞疑惑不已。

他不明白这些突骑兵风尘仆仆的样子是去了什么地方,从哪里带回来这么多奇形怪状的东西。

只是当这些突骑兵借助弩机力量将无数罐子抛下峡谷之后、那些罐子破碎之时,滔天的大火陡然在峡谷中升起,还在峡谷中的大漠兵立刻便被大火上身蔓延。

守在峡谷上方的段飞目瞪口呆,他看的清清楚楚,那些大火仿佛魔鬼一样烧到了大漠兵身上,甚至那些堆砌的雪堆上面,这种火太霸道,无论任何东西都阻挡不了火势的蔓延。

且在峡谷中燃起大火的时候,突骑兵快速的抱着长筒子冲到了峡谷前方,用他们手中长长的筒子对准了冲锋的大漠兵,长筒子中应该是加了某种发射装置,当筒子中发射出黑色物体的时候,火舌随之显现。

赤红色的火龙毁天灭地,葬送了整个峡谷中的大漠兵。

当峡谷中传来大漠兵濒死的喊叫声,传来人肉被烧焦的味道时,峡谷上方所有的军队都惊呆了。无数的燕军将领看着眼前炼狱般的火海,一个声音在他们心中叫嚣。

这是燕凌所发明出来的天火!当初方敏芝的水军正是用天火葬送了数十万唐兵,而今,天火再次出现,吞没了大漠最勇悍的数十万战力!战场伤亡在所难免,勇士不怕死在战场上,但是却怕死的不值!

峡谷里的冲天大火中带着无穷无尽的怨气,无数的大漠兵死在了这场大火中,他们的怨气和不甘心,还有濒死时候痛苦的惨叫,身体被烈火烧焦时崩裂声和难闻的焦味,都让这一方显现出无尽的狰狞。

守在峡谷两边的燕军分明感觉到峡谷中冲出来无尽的煞气,在滔天大火中。无数人葬身于此,他们的灵魂仿佛聚集成为幽灵、厉鬼,让这些守军胆战。

古时候人们总是崇信鬼神之说的,峡谷中这些大漠兵的惨叫声足以堪比恶鬼,也足以让这些燕军胆战。他们是胜利了,但是面对数十万大漠兵葬身火海,燕军仍是感觉到了胆战。

沙庆之、段飞、空善、章正南、满城、上官清、花飞羽、沙卓青、王琦等将领默默的站在旁边围观,只觉得峡谷中冲天的戾气让他们恍惚。

受伤的司徒景瑞更是站在峡谷口愣住,滔天的火光映红了他的眼睛,彻底的震撼了他的心。

对于这场战争,司徒景瑞并没有抱着太大的希望,他明白大漠兵的强大,也知道燕凌军队的精锐,但按照他的算计,双方只能拼到平手而已,却因为这场大火,彻底断送了大漠五十万兵,可以想象,从此之后大漠永无崛起之日,更可以预见,大漠跟大燕将水火不容!

五十万生命的债压在双方头上,血海深仇不共戴天。但他也明白,在燕凌有生之年,大漠根本就没有了报复燕国的机会,他也知道从此之后燕国将称霸中原,无论北疆南唐,再无与其争锋之日!

“难为方敏芝了。”在众人沉默时,燕凌低沉开口,嘴角分明带着苦涩。

作为一个现代人,且性情凶狠嗜杀,燕凌都被眼前的凄惨给震撼到了,可以想象当初方敏芝在用天火消灭了南唐数十万兵时候又是怎样一番情景。那时候的方敏芝肯定也是承受了莫大的压力。

此时此刻,燕凌很想像是某位历史伟人一样感叹:自己将为此折寿十年!

但燕凌却没有这样的资格。

“检查峡谷,不留一个活口!看看大漠王有没有葬身此处!”燕凌开口,在夜色中显得有些突兀。

当下面的火还没有烧灭时,谷中的惨叫声早已经没了,而数万燕军就在旁边看着,没有一个人敢发出声音。听到燕凌有些突兀的声音,众位将领才反应过来。

“殿下,大漠王带着一队亲兵逃走了!”司徒景瑞快步上前,负伤的身体十分虚弱。

燕凌抬头,隐约可闻远处马蹄声,左武卫负责追击工作,要做的就是不留一个大漠活口,如今大漠王带着少数军队突围,孙宗河是带兵追击去了。

“司徒将军快起来!若不是因为你们司徒家族兵力鼎立相助,朕可没有机会在此全歼大漠兵!”燕凌快行几步,将司徒景瑞搀扶起来,温声开口。

“惭愧!末将还是没有挡住大漠王!”司徒景瑞不敢抬头看燕凌,不知为何,面对这个昔日的敌人,他竟然从心里感觉到了害怕。

“不是你的责任,朕手下虎贲已经基本丧失了战力,且其他军队也是如此!花将军先前便负责阻击工作,突骑兵的伤亡也很大,这次虽然是全歼了大漠兵,但是我大燕也没有充足战力了!因此…”燕凌依然温声说着,然后等司徒景瑞抬头看向自己的时候,才伸手指向了峡谷,肃容道;

“因此朕才用了极致的手段,消灭这三十万大军,让大漠在朕有生之年,永远抬不起头来!更用这个武器震慑邻国,让他们不敢犯我大燕山河!”

燕凌这话说的气吞山河、睥睨天下,司徒景瑞再次震撼,她身上的豪情让人敬佩。司徒景瑞明白,燕凌终将会是一个比昭烈帝好百倍的皇帝!

只是燕凌身上的这份胆略和阴狠便足以超越昭烈帝!

疲弱之燕国在她手中能够长存也是必然。

“陛下所言不错,兵者国之凶器!此计虽险,但行之可灭邻国野心,是我大燕之福!”司徒景瑞再次跪倒在地,朗声歌颂。他这一次说的是心里话,而且还有一句话他没有说出来。“若有差遣,景瑞当万死不辞!”。

司徒景瑞心里是这么想的,但是他不好意思说出口,总是觉得这句话太煽情了。

“将军能够理解我最好了,快起来吧!你们司徒家族伤亡惨重,朕在回去的时候路过翼州,一定要去兰亭拜访老人家!”燕凌笑呵呵的伸手,再次把司徒景瑞搀扶了起来。

“不敢,只要陛下有话,景瑞可以告知家父,让家父亲自上京面圣!”司徒景瑞很识趣,连忙推辞。

现在燕凌都以朕自称了,那就是皇帝啊,哪有皇帝去拜访老人家的道理,燕凌表面上笑的文质彬彬,可她一句话就把司徒老爷子给秒杀了,司徒家族刚丧失了数万精兵,可经不起燕凌丝毫折腾的。

“不用如此谦虚,不过既然将军坚持的话,那朕就不去了,也免得让老人家腾出时间来陪朕,这样吧,朕决定翼州免税收三年,用来补充司徒家族的这次兵力损失!”燕凌又笑道。

司徒景瑞郁闷了,因为他这次接不上话,更不敢接话。而且他也听出燕凌话中带着意思,燕凌免掉了翼州赋税,表面上是安抚了司徒家族,像是给了极大的好处!但是这次大漠兵着重攻击翼州造成的伤亡太大了,那么多地方需要重建,朝廷国库空虚是不可能拨款的,这些都只能是司徒家族自己来。

而且战乱之后翼州居民失家丧业,急需要安抚,即便朝廷免掉了翼州赋税,司徒家族也不敢招收翼州赋税啊!否则激起民变如何处理,即便不会激起民变,司徒家族也会丧失整个翼州的民心啊。

不过燕凌所给的好处,终究还是让司徒家族轻松不少的。司徒家族每年都需要向朝廷缴纳大量赋税,做为燕国最大家族,拥有最多的田产、地产,他们是必须要付出的。

而今司徒家族不用上缴赋税之后,另外一个责任便也责无旁贷的落到了家族的头上。

“多谢陛下隆恩,翼州内所有被大漠毁坏的城池,都由司徒家族负责重建!”司徒景瑞沉默了一会之后,才下定了决心道。

“呵呵,将军不要为难,朕知道家族的事情还是老爷子说了算的!”燕凌的口气明显清爽了很多。显然是因为司徒景瑞的应答才让她心情好了起来。

司徒景瑞也听出了燕凌口气中的异样,而他心里竟然是莫名的松了一口气,虽然他替自己的家父做出了一个让家族蒙受损失的决定,但他是庆幸的,庆幸可以在新皇提出要求之前就下了决定,这就让司徒家族占了主动地位。

虽然新皇专权且霸道,但司徒家族应该不会受到刁难了。司徒景瑞明白,这次的交易很合算。

“家父在末将离开兰亭之时便已经说过此事,末将现在也不过是替家父说出了他的意思而已。”司徒景瑞趁机道。

他是一个将军,而且是京城禁军最高将领,身在京城的他见惯了各种权利争斗,也知道自己现在必须说出这样的话,司徒家族已经做出了数万勇士的牺牲,不可功败垂成。

“谋国老臣啊!先皇在时就相当推崇司徒老爷子了,如今司徒家族又立下了赫赫战功,朕决定加封司徒老爷子为永贞侯!享我大燕臣民尊敬!”燕凌相当严肃的说道。

司徒景瑞唯有叩头谢恩,他心里是多少有些苦涩的,但更多的是欣慰。苦涩的是司徒家族用这么大的牺牲换来了一个永贞侯爵位,这个爵位在新皇没有追赐权利的情况下就是一个有名无实的侯爷!而他欣慰的是新皇权术的运用可谓极致!他相信她会是一个有作为的君王。

若不是因为相信,司徒景瑞便不会带着五万司徒家族军队血战数十万大漠勇士,便不会将司徒家族赖以生存的军队拼光,且在战斗中不发兵求救。那时候的司徒景瑞是在赌,他赌燕凌不会让司徒家族的军队全军覆没,至少会给司徒家族留下一线生机。

“陛下,末将不才,没有追击到大漠王,大漠国援军赶到,将大漠王救走了!”当燕军还在峡谷中检查战场、击杀幸存大漠人的时候,孙宗河带着五千左武卫返回。

左武卫追击一夜,就在孙宗河追上大漠王,可以顺利的将大漠王擒获、斩杀的时候,边境处却突然出现了一支奇兵,将大漠王救走了。

“孙将军不必愧疚,大漠兵力已被全歼,即便大漠王返回大漠也折腾不起大风大浪了。”燕凌目光深深的看着跪在面前的孙宗河,是有些失望的,以前对大漠没有太多关注,但是经历了这次事情之后,燕凌才让影卫调集出大漠王阿史那铁勒的资料,这个人就是个疯子!战争疯子!

大漠是受到了致命打击,但是大漠人口数百万,且西方和北方还有不少其他部落,若是大漠王转而向北向西扩张之后,再次纠结兵力而来,必然还是一场大战。

只不过,此战之后燕国至少有十年时间可以休整,等到西蜀灭亡之后,燕凌便打算在凉州设置西关军团,专门负责防守和出击大漠,将大漠人彻底的打趴下。

燕凌的理想是好的,只不过很多年后她会发现,正是因为有了扶风峡谷一战,让大漠人成了惊弓之鸟,从此之后大漠人不敢越雷池一步进犯大燕,反而是一路向西扩张,给西洲居民带去了狂风暴雨一般的摧残,让西洲文化几乎为之毁灭。

“马步松将军深觉愧对陛下命令,已经带着一千左武卫留守张掖,希望陛下可以赐下使命,让马步松永镇张掖,防范大漠进击!”孙宗河没有从地上爬起来,仍然跪在地上道。

燕凌并没有回答孙宗河的话,反而是抬头望向了飘雪的天空,目光深沉中带着几分苦涩和了然。

鹅毛般的大雪仍在继续,而就在这黑沉飘雪的夜晚,沉滞的天空竟然闪过一道流星异常耀眼。

燕凌的脸上带着沉思和审度,她明白马步松驻守张掖的意思,分兵牵制,不仅是为了防守敌军,更重要的是为了保护昔日同胞战将!马步松终究是昔日靖边王马卓手下,在昭烈帝时代经历了一次大屠杀的他们的确应该小心。

扶风峡谷之战后,燕国将再无大战,而这些战功赫赫的将领何去何从便成了问题。

“马步松终究是不相信朕啊!怕朕做出兔死狐狗烹的事来!”当孙宗河还跪在地上谢罪等待燕凌回话的时候,燕凌的叹息传到了孙宗河的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