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了,她就安分地待在浮萍苑平淡度日吧。不惹事端,也希望麻烦别找上门来。

[第一卷:第四章:无情警告]

程玄璇躺在床铺上辗转许久,还是无法入眠。

无声地叹了口气,她爬起来,披上外衫,走出房外。

天空中,明月如此皎洁,但她的心却混沌不清。即使白日里她表现得淡然,但却瞒不了自己,她的内心其实惶恐忐忑。

将军府似乎很复杂,她是不是做错了?她是否不该听从爹的遗愿?爹希望她有良人呵护照顾她一生,可也许她自此踏上了一条坎坷难行的路。

出神地想着,不知不觉已走出了浮萍苑。

“拓,你既已娶了夫人,就该好好待她。怎能将她撵至浮萍苑?”

“洛儿,你别多心。她只是一个小妾,无关重要。”

程玄璇愣在假山旁。她怎么走到了花园?

那细声软语的女声又响起:“可是,浮萍苑原本是让歌伶艺妓暂住之所…”

“洛儿,你身子孱弱,就别再挂心这些琐事了。”男子清冷的嗓音却蕴含丝丝柔情。

程玄璇屏住呼吸。她认出那道男声就是她的夫君,司徒拓。

难以想象,那样冷酷的人,竟也有这般温柔的口吻。

更难堪的是,原来他只把她当作一个伶妓…

“什么人?出来!”

厉色暴喝倏然响起,程玄璇顿时一惊!只觉眼前一暗,微亮的月光被一个高大的身躯遮挡住,她下意识地后退,背脊紧贴在料峭的假山上。

“你在窃听我和洛儿说话?”司徒拓的黑眸半眯,锐利的眸光带着森森冷意。

“我…我只是路过…”她喏喏开口,却词不达意。

“路过?三更半夜你路过花园?”司徒拓嘲弄地勾唇,冷冷道,“好个程玄璇!进了我司徒家的门,还想玩弄心机!”

“我没有…”她摇头,轻声解释,“我只是睡不着,出来走走。”

他冷哼,全然不信,大手忽地向她一伸,掐住了她纤细的脖子:“我警告你,你最好给我安分守己,否则,别怪我无情!”大掌略一用力,她的脸立刻涨红。胸腔内的空气逐渐减少,她难受地望着他,喉咙里只能发出几个断续的音:“放…手…”

他冷峻的脸庞丝毫没有动容,手掌再加重一分力气,话语冰寒如刀:“如果你存有一丝伤害洛儿的心,我都会叫你生不如死!”

“我…没…”她的双眼痛苦地闭起来,已然无法把话说清楚。

“滚!”他猛地松手,厉喝一声。

“咳咳咳!”她剧烈地咳嗽,双手捂着脖子。她绝对相信,他说到做到,她的命,在他眼里比蝼蚁还卑微!

“拓,我先回落情苑了。”那个女子并没有从假山另一边走过来,只轻柔地叹息,“你的脾气还是这般暴烈。”

“我送你回去。”司徒拓看都不看咳得厉害的程玄璇一眼,顾自绕到假山那一侧。

偌大的花园,一下子寂静下来。

程玄璇又咳了几声,才迟缓地举步。她的颈脖发麻地疼痛着,怕是已被掐出红肿勒痕了吧?

慢慢走了几步,发现自己竟不认得回浮萍苑的路。

茫然地环顾四周,三条分岔的石子小径,她该往哪里?

“夫人,回浮萍苑请走这边。”一道淡淡的温润嗓音冷不防地响起。

“方总管?”她向右侧看去,一袭儒雅青衫的男子伫立在月光之下。

方儒寒轻轻颔首,站立不动,似在等她走过来。

“谢谢方总管,我自己回去就行了。”她走向他,低垂着眼眸。他一定看到刚才那一幕了吧?难堪的一幕…

“夜黑,路难辩,我送夫人到苑门口。”他的唇角不易察觉地微微扬起。她明明不认得路,却硬要死撑。这般的倔。

“嗯。”她低着头,没有抬起来。

他不再多言,率先跨步前行。听到身后轻轻的脚步声,知道她跟在身后,便就继续往前。

走了一刻钟,他停下脚步,温声道:“夫人,到了。”

“到了?”她抬眼,果然已到门口,欠身道谢,“有劳方总管了。”

“夜已深,祝夫人好眠。”语毕,他就转身离开。虽心知她今夜必定难以好眠,但却也不是他该管的事。嫁入将军府,她的前路怕是注定艰辛了…

夜空下,若有似无的一声叹息飘荡风中。

[第一卷:第五章:暴风雨前]

“夫人,您的脖子…”清早,小琴正为程玄璇梳头盘髻,瞥见她颈项红肿了一圈,不禁惊诧低呼。

“不碍事。”程玄璇没有多作解释。

小琴也不敢多问,夫人的脾气虽好,但主子的事终究不是丫鬟该过问的。

“小琴,我想问你一件事。”待小琴梳完发髻,程玄璇转头,轻问,“夫君的众妾室之中,可有一位叫做洛儿?”

“洛儿姑娘不是将军的侍妾。”小琴摇头,白嫩的圆脸上有抹不解之色,“夫人,您怎么知道洛儿姑娘?”

“姑娘?她是府里的客人?”程玄璇微微蹙眉,昨夜夫君和那个女子之间亲昵的气氛,犹胜夫妻。

“也不能这么说。”小琴想了想,回道,“洛儿姑娘住在将军府已经三年了,听说当初是将军在战场上将她带回。”

“战场…”程玄璇低喃。没想到女子也可上战场。

“具体的来龙去脉,奴婢也不清楚。”

“小琴,我可需要每日去向夫君请安?”奈何她一点也不知将军府的规矩,只能询问丫鬟。

“方总管说过,夫人只要待在浮萍苑就可。”小琴回道。

“嗯。”程玄璇轻应。如此也好,她并不想面对那个冷酷的男子。

因为昨夜的一场意外,她不敢再轻易踏出浮萍苑,却又无所事事,便取出针线坐于庭院细绣。

“哟!这位就是姐姐了吧?可真贤惠!”院门口,一道娇声传来。

停下手中的动作,程玄璇抬头看去,只见前来的女子身穿一袭紫色儒裙,面容精致,唇若花瓣,娇艳欲滴。

“你是?”程玄璇礼貌地站起。

“紫绛给姐姐请安了。”微微欠身,似是礼数周全。但她在程玄璇进门的第三天才来请安,显然是存心而为。

“你好。”程玄璇淡淡颔首。

“姐姐,云姐姐和其他妹妹可来过?”紫绛盈盈浅笑,美眸一扫,视线定在程玄璇脖间的勒痕上。

程玄璇只是轻轻地点头,没有多话。按她话里的称谓,昨日来的林初云是第一位侍妾,而这个紫绛则是第二位。

“姐姐,不知你见过洛儿姑娘没有?”紫绛似不经意地问。

“怎么?”程玄璇不明白她的意思。

“姐姐刚进门,也许还不知晓。”紫绛的柳眉忧伤地拧起,微叹口气,道,“将军府中,大家都知道夫君最宠爱洛儿姑娘。所以,凡有侍妾进门,都会去一趟落情苑,同洛儿姑娘问声好,以示善意。”

程玄璇不语。可昨夜…

“紫绛也知道要姐姐这么做,是难为姐姐了。毕竟姐姐是八抬大轿迎进门的,而洛儿姑娘无名无份…”话语犹豫地顿了顿,紫绛微微一笑,又道,“姐姐和我们的身份不同,也许不需要这样做。”

程玄璇依旧沉默,眉心却是微皱。她有何身份可言?一介孤女,无宠无爱,自然是毫无地位。

“不扰姐姐刺绣了,紫绛就先回去了。”旋身离开之前,她有意无意地留下一句,“如果姐姐要去落情苑,出门右转,经过花园,再过左侧长廊,便就到了。”

踏着轻盈的脚步,紫绛离去。她的唇角余留一丝娇美笑容。

踌躇片刻,程玄璇还是出了浮萍苑。

她无意讨好别人,但也不想树敌。昨夜窥听,虽是无心,但也是她的不对。去道个歉吧,以免往后徒增麻烦。

照着紫绛所说的路线,她很顺利地走到落情苑门口。

苑门未关,她直接走了进去,口中略微扬声:“请问洛儿姑娘在吗?”

无人应答,她走过偌大的庭院,到了一座阁楼前。毋庸置疑,夫君确实极为疼爱这位洛儿姑娘。落情苑不仅占地宽广,而且一树一木都是有人在静心打理。

“请问洛儿姑娘在吗?”轻轻叩门,再次问道。

“进来。”细细软软的应声响起,程玄璇认得是昨夜那个女子的声音。

推门踏入阁楼,一个身形纤弱的女子背对她站于侧窗边,似乎在欣赏窗外的景色。

“洛儿姑娘?”程玄璇不由地放轻了音量,这道身影看起来似乎瘦弱得不堪风吹。

“是你。”女子没有回头,温软的嗓音却很冷淡。

“昨夜…”程玄璇有些窘然,低声道,“对不起,我并非故意偷听。”

“罢了,事已过去。”女子似乎不愿意多谈,只道,“夫人,你的心意我已收到,请回吧。”

程玄璇觉得有些困惑,但也识趣,转身轻轻地走出阁楼。

一趟诚意的拜访,寥寥数句对话便就结束。但这样一件小事,却掀起了轩然大波!

[第一卷:第六章:残暴惩罚]

傍晚,林初云和紫绛相携来到浮萍苑。

“姐姐,我让下人炖了一盅鸡汤,特意端过来给姐姐尝尝。”紫绛笑靥如花,态度亲切。

“谢谢你,有心了。”程玄璇轻应,但并没有动桌上的盅罐。

林初云的脸色微有不耐,自进了浮萍苑,她就没有出过声。她一向心高气傲,从不把将军府里其他的侍妾放在眼里,如今无端多了一个“夫人”,怎不叫她气结!如果不是紫绛说今晚有好戏可看,她根本不会来。

“姐姐,你今日去见过洛儿姑娘了吗?”紫绛盈盈浅笑,寒暄着。

“嗯。”程玄璇点头。算是见到了吧,虽然没有看到她的容貌。

“姐姐觉得洛儿姑娘为人如何?”

“接触不多,我不太清楚。”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气氛虽不热络,倒也没有冷场。

闲谈了一会儿,紫绛侧头瞥向屋外的院门,忽然站了起来,对程玄璇道:“姐姐,时间也不早了,紫绛就不妨碍姐姐用晚膳了。”

程玄璇正要接话,突地院门口一声厉喝陡然响起!

“程玄璇!”

心中一颤,程玄璇转头看去。满脸阴鸷的司徒拓正大步走来,他似乎怒极,浑身散发着令人不寒而栗的凌厉气息。

“将军。”紫绛和林初云皆欠身一礼,然后非常识趣地站在一旁。

司徒拓完全不理会她们,一个箭步站在了程玄璇面前,锐利黑眸直勾勾地盯着她。

“夫…将军。”程玄璇轻轻地唤道,下意识地往后退。

“贱人!”如雷般暴烈的大喝,令在场的每个人都不禁打了一个战栗。

“我…”程玄璇震惊而诧异,他为什么…

还未容她想明白,迎面一个耳光甩来!只听清晰的巴掌声响,程玄璇整个人僵住无法动弹,白皙的小脸刹时没了血色。

“你这个贱人!我昨夜警告过你什么,你这么快就忘记了?”他高大的身躯挟着不可遏止的怒气,凶狠地瞪着呆愣原地的程玄璇。

“我没有…”程玄璇用力地摇头,一手捂着发麻的脸颊,茫然而又难堪。她做错什么了?

“没有?”他的黑眸冷冷眯起,大手倏地一挥,将桌上盛鸡汤的白底青花瓷盅一扫落地。

满室令人心惊的巨响,连紫绛都不由地吓了一跳。没想到效果比她预想的还要好,她本以为将军只是会生气程玄璇擅入落情苑而已。看来,似乎还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事…

“我到底做错什么了?”程玄璇低垂着头,咬牙忍住眼眶里打转的泪水,低低地问。

“谁允许你去落情苑?”他的嗓音冰寒似刀刃,步步逼近她,“你和洛儿说了什么?你这个贱人!你明知道洛儿身子弱,经不起刺激,现在害她昏迷你可满意了?”

“我没有害她…”程玄璇惊慌地再往后退。她真的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

她的否认,却引发司徒拓更大的怒气。该死的女人!一入门就兴风作浪!

他的大手猛地一伸,抓住惊慌无措的程玄璇,将她按躺在圆桌上,高大的身躯压住她,薄唇中吐出可怕的话语:“你费尽心机,不就是要我注意你?好!我就让你得偿所愿!”

“不!”程玄璇心中一震,对上他阴鸷无情的眼眸,背脊顿时凉透。众目睽睽之下,他难道要…

“你有什么资格说不?”他冷冷地勾唇,手掌略一用力,她身上的衣裳立刻就被他撕开了大片,露出雪白的肩。

“放开我!”她奋力地挣扎,但所有的抵抗对盛怒中的他来说,只不过是螳臂挡车。

“何必口是心非?你要的不就是我的宠幸?”他俯头,盯着她的眼睛,语气凛冽而阴沉,“你敢招惹洛儿,就要有胆子承受我的怒气!”

恐惧的感觉,让程玄璇瘦弱的身子不断颤抖,眼泪再也忍不住,唰唰滚落,她哽咽地哀求:“不要!不要在这里!求求你,将军!我求你!”话到最后,已变成了声嘶力竭的叫喊。

一旁的林初云和紫绛面面相觑,也有几分不知所措。

这时,端着晚膳的丫鬟小琴正踏入厅堂,看到眼前场景,她也彻底愣住了。片刻,才回过神来,急喊:“夫人!”

“滚!”司徒拓头也不回,手掌一扬,蕴着内力向厅堂门口袭去。

瞬间,小琴就被震飞了出去,摔在了台阶上,额头流下了汩汩鲜血。

“你…你…”程玄璇万分惊恐,这个人简直没有人性!

司徒拓看着她如受惊小兽般的大眼睛,钳制着她的手有一刻的犹豫,但下一瞬又想起洛儿惨白虚弱的模样,猛烈的怒火无法抑制地再次熊熊燃起!

他毫不怜惜地撩起程玄璇的裙摆,露出她白皙匀称的双腿。

在场的另两人见状不约而同地倒抽了一口气!

将军…是真的要这样做?

林初云虽然并不喜欢程玄璇,但同为女子,她终究有一丝不忍。伸手扯了扯旁边紫绛的衣摆,示意她一起悄悄离开。

“不准走!”司徒拓残忍的嗓音骤然响起,制止了林初云和紫绛的脚步,“你们都给我看着!谁敢伤害洛儿,下场会比程玄璇更惨百倍!”

衣不蔽体…春光毕露…

“司徒拓!你不是人!是禽兽!”程玄璇死命地挣扎,双腿乱踢,长发凌乱。她恨!恨自己的无力反抗!恨他的残暴冷血!

除了小琴昏厥过去之外,林初云和紫绛都尴尬地怔然站着,垂下了眼帘。

程玄璇凄厉无助的喊声,回荡整个厅堂…

她不知道这可耻羞辱的一切,到底进行了多久,她只觉得心已经痛得麻痹了。她什么都没脸去想,也什么都不要去想了。

身上这个暴戾的男子还在继续他的“惩罚”,但已经与她无关了,她不要了,她不要这具受辱的躯体…

“将军!她…她好像咬舌了…”不知是谁拔尖了嗓门惊叫。

司徒拓一僵,瞪着身下衣衫不整的程玄璇,她苍白小脸上露出一丝解脱的微笑,鲜血正从她嘴角不断流出,染红了毫无血色的唇。

[第一卷:第七章:缠绵病榻]

程玄璇躺在床上,双眼睁着,却毫无焦距,眼神空洞,脸色惨白如纸。

“夫人,吃药了。”小琴小心地扶起程玄璇,将汤药一小匙一小匙地喂进她嘴里。

但是,汤药入到她口中,却落了一大半在雪白的衣衫上。黑漆漆的药汁渗进白衫,显得十分刺目。

小琴忍着泪,哽咽地道:“夫人,药吃下去,身子才会复元啊!求求你,嘴儿张大些,将这碗汤药喝下去吧!”

程玄璇的眼神涣散,对外界任何声音都没有反应。

这几天小琴拼命哄她张口,要她喝下汤药,奈何一点儿作用都没有。就算硬将汤药灌进去,也全数从嘴角流出,沾了她一身。

“夫人…”小琴忍不住低声啜泣。

那天将军打晕了她,她不怨,她只是个卑微的丫鬟。但夫人…虽然她昏厥过去没有看见当时的事,但事后夫人凌乱不堪的衣裳,也足以教她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外堂,一道温润的嗓音传来:“小琴。”

“方管家!”小琴急跑出去,边擦泪边说,“夫人的情况很糟,她还是不肯吃药!”

方儒寒轻叹一声,道:“大夫已经把情形和我说了。”

虽然不便亲自进房去看,但大夫说得很清楚,程玄璇的舌头并没有大碍,但却终日沉默不语,目光涣散,极为憔悴。

本来她还会流泪,可上次将军喂她吃药不成,暴怒之下,硬灌下去,结果她就变得完全不吭声了。

“方总管,该怎么办?再这样不吃不喝下去,夫人的身子会撑不住的!”小琴一想到夫人每日只能勉强吃下几口清粥,奇*|*书^|^网眼眶不禁又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