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黎让人送了燕窝和人参过来,我会让下人送到浮萍苑。”他的语调平稳,面无表情,黑眸暗沉难辨。

“谢谢。”她简单地应道。

“嗯。”他虚应一声,便转身顾自离开。来得突兀,走得也很突兀。

看着他的背影完全消失在苑门外,她才慢慢走进内堂,回了房间。

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但到底是何事呢?难道,司徒拓和白黎之间,达成了什么协议?

第二卷 第三十三章:抗拒情动

司徒拓离开不久之后,就有下人搬了几盒东西过来。

“夫人,奴婢这就去给您炖燕窝。”小秀欣喜地道。夫人的身子单薄虚弱,确实该好好补一补了。

“嗯,去吧。”程玄璇点头,心里却始终困惑。为什么司徒拓变得不一样了?

不知为何,她无心刺绣,便到庭院里慢慢踱步。昨夜,白黎的温柔,温暖着她的心。今日,司徒拓的异常,令她不解。她总是想着要逃离这个环境,可是,似乎在不知不觉间,她已经与这里密切纠葛,难以抽身。

云淡风暖,明朗的阳光照耀得大地明晃晃一片。这样的安宁和静谧,如果能从一开始就有,然后维持到最后,多么好。

“玄璇。”温柔的嗓音响起,苑门外,一袭飘逸白衫的白黎伫立着。

“王爷?”她转头,轻应。心情却更复杂起来。她有资格谈情说爱吗?她对白黎,是感动感激,或还有其他?

“玄璇,司徒有没有把补品送过来?”白黎跨进门槛,俊美的脸上漾着微笑,显得神清气爽。

“有。”她轻轻颔首,也露出淡淡微笑。

“昨夜睡得可好?”白黎挑眉看着她,道,“靳星魄昨夜再次闯入,不过被司徒及时阻止了。其实,司徒很紧张你。”

“王爷,我有一件事不明白。”程玄璇蹙了蹙眉,决定坦诚地问,“你何司徒拓是不是谈过什么?我见今日他似乎…”顿了顿,寻思着合适的词,才道,“似乎很奇怪?”

白黎敛了笑,低叹一声,道:“玄璇,我原本是决意要和司徒谈判,要救你离开将军府。但是,昨夜的相谈,让我知道,司徒已对你动了心。”

她大吃一惊,摇着头道:“不可能!他厌恶我,恨我,是如此清晰明了的事!王爷,你不要再为他说好话了!”

“玄璇,你可能不知道。你的生辰日式司徒不经意间说的,他原本有心为你庆生,但岂料昨天发生了那样的事。”白黎微微皱眉,“司徒是一个不懂得表达情绪的人,也是一个惧怕伤害的人。他自己也许都没有察觉,他对你已敞开了些许心扉,可是,昨日的事之后,他又将自己的心紧紧封锁起来了。”

程玄璇怔仲,抬手抚着自己的额际,感觉太阳穴在隐隐抽痛。这一种震惊,难以言喻。她宁可不信。

白黎正色凝望着她,一字一顿地道:“玄璇,我必须对自己坦白,我对你有特殊的感觉。如果不是发觉了司徒心里的细微感情,我想我也不会发现我自己的感觉。但是,只要司徒爱你,我就会祝福你们。”

程玄璇已说不出话来。怎么会这样?怎么演变成他们两人在互相推让?一个因为怕受伤害,而不愿再深陷。另一个因为友情义气,而诚心成全。那她呢?谁想过她的感受?是不是打了她一巴掌之后,再给她一颗糖,她就必须说谢谢?

一手撑着脑袋,她觉得头疼的愈加厉害。她想不清楚了。白黎说的话,是真的吗?

“玄璇?你没事吧?”白黎看着她,有些担心。

“我没事。”她放下手,轻声回道。有什么事呢?她只要保护好自己的心,就不会有事了。

“干娘!”一声童稚的唤声从门口传来,一个粉雕玉琢的小男孩咚咚地跑进来。

“卓文呢!”她惊喜地看去,卓文的病好了?

“王爷干爹。”小男孩唤了一声,然后跑到程玄璇身边,扯着她的裙摆,嘟嘴抱怨道,“干娘,卓文生病你都不去看人家!”

“卓文,对不去。”她蹲下身,真心道歉。一连串发生的事,令他分神乏术,无法去看他。

“算了,小孩有大量,我原谅你。”小男孩扬起下巴,很是自豪。

程玄璇不仅莞尔,问道:“卓文,你的风寒好了?今日似乎心情很好?”

“嗯!”小男孩重重点头,眉飞色舞道,“爹允许我来干娘这里了!”

“你爹去看你了?”她有些诧异地问。

“没有。”小男孩开怀的神情顿时一黯,失望地摇头。

一旁的白黎正要开口安慰,却又一个小厮匆匆而来,禀告道:“王爷,您府中管家让人传话来,说有急事,请您回府一趟。”

“嗯。”白黎淡声应道,看向程玄璇,道,“玄璇,我走了,你要记得好好调养身子。卓文,快过来跟干爹道别。”

“王爷干爹走好!”小男孩大声道。

“你这臭小子,有了干娘,就不管干爹!”白黎佯怒,伸手捏了捏小男孩的脸颊,才转身离开。

小男孩嘻嘻一笑,忘记了刚才的难过,对程玄璇道:“干娘,坐这边,我有好多话跟你说。我最近老是梦到娘亲。”一边说着,一边拉着她的手,到石桌旁坐下,絮絮叨叨道,“娘亲在梦里很美,和干娘一样美。我好久没有梦到娘亲了。”

抬头亲抚他的脑袋,她的心里有些感伤。这个孩子,自幼就缺乏父母疼爱吧?早他心里,他的娘亲一定是世界上最美好的女子。如果将来有一天,他知道了真相,能够接受吗?

没有出声,却感觉到背后有一道阴影遮住了阳光,不由地扭头看去。“是你?”

“卓文,会文轩苑去。”司徒拓冷淡地开口。

小男孩立刻站起来,却有些不服气,低声嗫嚅道:“明明允许人家来的。”

“回去,听到没有?”低沉的嗓音,带着不容质疑的权威。

“是,爹。”小男孩垂头丧气地堆程玄璇道,“干娘,卓文回去了。”

“嗯,卓文,你才初愈,还是要多多休息才行,快回去吧,干娘改天去看你。”程玄璇温声安抚道。

小男孩离开后,身后那道高大的身影一动不动,也不吭声。她只好站起身,与他面对,道:“你不应该对卓文那么凶。”

司徒拓眯了眯黑眸,没有接话。卓文的风寒还没有完全康复,他允许他来浮萍苑,但并不是今天。

见他不说话,程玄璇有些惶恐。他到底来做这么?

“白黎是不是来过?”:静默半晌,他突然开口。

“是。”他刚才肯定碰见白黎了,还问。

“那你如何回复他?”司徒拓犹如刀刻的面容,冷硬沉凝,不怒,却比发怒更莫测。

“回复是吗?”程玄璇一头雾水,他今天果然很奇怪,非常奇怪。

“白黎没有提要接你过府的事?”他冷冷地问,眸光幽深阴暗。

“什么意思?”想了片刻,她顿时领悟,不由地大怒,“司徒拓!你这个混蛋!你凭什么随便把我送人?”

“你不是很想攀上王府这尊贵的枝头吗?”司徒拓讥诮地勾唇,毫不留情地嘲弄道,“我如今就遂了你的愿,你还不赶紧跪地感谢我?”

“司徒拓!我要你休了我并不是为着什么更尊贵的去路,而是因为你蛮不讲理残暴不仁的态度!”他当她是什么?货物?妓女?她没有思想吗?她是要走,但不是要爬上另一个男人的床!

“这么说来,你并不满意白黎,莫不是要等靳星魄?”他丝毫没有把她的怒气看在眼里,薄唇依旧勾勒着嘲讽的弧度。

“你一直不肯放手,而你现在却这么做,就是为了侮辱我对不对?”怒气直冲脑门,程玄璇反唇相讥,“你就不怕戴绿帽子了?如此大方地将自己的女人拱手让人?”

司徒拓的脸色刹时一僵,薄唇里蹦出愤怒的吼声:“程玄璇!你闭嘴!”

“你总是说我敢做不敢认,你现在不也是?你会真的那么好心为我着想?你根本就是要羞辱我!”她不服输,仰起脸瞪他。他一定是变着法子来蹂躏她!他不相信她,她也不会相信他!

“羞辱你?我要羞辱你,还需要注意大费周章!程玄璇,你是不是猪脑子?”他伸出手指,用力戳着她的脑门。他刚才并没有说要把她送人,只不过是白黎认为她需要静心调养身子,特地提供了清幽的别院。但是他话还没说完,她就开始撒泼!

程玄璇撇开头,咬牙怒道:“很痛!”

“痛?你也知道什么叫痛!”司徒拓恼怒地皱起剑眉。他苦思了一整夜,觉得让她暂时离开一小段时间也是好事,这些日子府里不得安宁,他已经很烦心。最重要的是,他根本不想再尝所谓爱情的苦果,让她离开他的视线,才是明智之举。总而言之,他决不会如白黎说的那样,爱上她!

“我当然知道什么叫痛!我又不是你!”她的目光盯着他的右手,他那么狠的一拳揍在墙上,以为他自己是铁打的?

“程玄璇,我告诉你,靳星魄已经回邬国,你最好四了这条心!”昨天靳星魄再次夜闯,还好他早有防备。据靳星魄亲口澄清,他很程玄璇那夜在山谷并未发生什么。但是,该死的,那一吻确实真真切切地发生过!

“谁管他回哪里!”程玄璇没好气地道,他就知道胡乱地怀疑人,他才是猪脑子呢!

“你在骂我?”司徒拓眯起黑眸,敏锐地盯着她。

“骂你又如何?就许你骂我?你这个猪脑子!”以为她不敢说?他知不知道什么叫公平?

“你--”他的眸子眯成一条细缝,磨着牙道,“把话收回去!”

“你先骂我的!那你先把话收回去!”她不服。

“程玄璇!”他火大地咆哮。他一再竭力控制的冷静,瞬间被她激破!他和她一定是八字犯冲!只要面对她,他没有一次不被惹怒的!

“司徒拓!”她不甘示弱地吼回去。

“你活腻了?”他倏地伸手,左手伸手捏住她的脸颊。

“啊!痛!”她吃痛,使劲去掰开他的手,忿忿道:“你要是这么捏卓文,卓文肯定变成歪嘴歪脸了!”

听到卓文二字,他突然沉默下来,收回手,抿起嘴角。

程玄璇犹未察觉他的情绪转变,愤然道:“司徒拓!我清楚地告诉你,我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你没有资格把我送来耸起!如果你愿意休了我,未来的路,我自己会走!”

“蠢女人!”他冷冷地吐出三个字,转身就走,懒得再看她一眼。

瞪着他的背影,程玄璇怒气难消。分明就死他不对,他还骂人?

瞪了半晌,忽觉眼前一闪,一道蓝衣身影映入眼帘。

“柔儿?”

“玄璇,对不起,我见你很将军在…呃,谈话,我就没有出声打扰了。”东方柔慢步跨入门槛,唇角带着一丝笑意。他们方才的争吵,真像两个赌气的孩子。将军离去时,直视前方,连她这么大个人都忽略了,可见,他的眼里已容不下别人。

“没关系。”程玄璇有些尴尬,她最近确实火气大了些,她本来不是这样的。

“我上午来时,忘记把佛珠送给你,所以又过来一趟,打扰你了。”东方柔浅笑道,递出手中的褐色佛珠,解释道:“这是庵堂住持开过光的,可辟邪保平安。”

“谢谢,柔儿,你太有心了。”程玄璇接过,想了想,道,“柔儿,你等我一会儿,我去里屋拿点东西。”说完她快步进屋。

东方柔站在庭院中央,淡淡打量着这座浮萍苑。很简陋,窄小厅堂里只有木桌木椅,可以猜想房间里的摆设也不会奢华。这般朴素简约的地方,程玄璇似乎并不介意。将军一直憎恶程玄璇贪慕虚荣,硬要嫁入将军府,看来并非如此。

“柔儿,我没有什么贵重的东西可以回礼,这条丝帕是我自己绣的,送给你。”程玄璇把丝帕递给她,温言道。

“谢谢。”东方柔取过丝帕,细看了片刻,不仅赞赏道,“玄璇,你的手艺真是巧夺天工。这朵茉莉,犹如真花就在眼前,仿佛一低头,就能闻到清浅的茉莉花香。”

“柔儿,你太过奖了,只是普通手艺罢了。”程玄璇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她很少听到有人当面这样称赞她。

“我只是实话实说。玄璇,我很喜欢这条丝帕。你很细心,特意选了蓝色给我。”东方柔微笑着道。

程玄璇但笑不语。其实东方柔才是真正的心细如发,她能察觉到她挑选丝帕的用心,就仿如能看穿人心。

“玄璇,为了谢谢你,我带你去一个地方。”东方柔弯唇浅浅一笑,带着几许神秘。

“不用谢我了,你已经送我佛珠了。”程玄璇道,继而疑问,“要去哪儿?”

“来,跟我走。”东方柔轻拉她的手,往苑门外走去。

绕过几条小径,到了僻静的花园后院,东方柔拉着程玄璇躲在碧水池旁的假山后。

“来这里做什么?”程玄璇十分疑惑。

“嘘--别出声!”东方柔压低嗓音道。她刚才去浮萍苑的路上,看见言洛儿和顾嫣然往这个方向走来,两人正在争执。

程玄璇依言不吭声,目光望向碧水池对岸,是言洛儿和顾嫣然?她们正从对岸走过来,看其样子,似乎在争吵着什么。

当两人走到假山前,东方柔和程玄璇不约而同的屏住呼吸,所幸,她们已停下了脚步。

争吵还在继续,但已无法听出前因后果,只剩下言洛儿不甘心的隐忍。

“顾嫣然!我已经很忍你了!”言洛儿拔高的嗓音有几分尖锐。

“言洛儿,虽然现在没有人,但你也该顾着点儿你那楚楚可怜的形象。”顾嫣然冷冷地嘲讽,带着一丝得意。

“顾嫣然,废话少说,我现在既然受制于你,你想怎样你就直说!”

“如果你不做坏事,又怎么会有今天呢?”

“你到底想怎样?”言洛儿深深呼吸,努力让自己冷静,美眸中却掠过一道不甘心的恨光。

“不怎样,你先让我消了坠崖的那口气吧。”顾嫣然的语气森寒,丝毫不掩怨愤,突然取下颈脖间的珍珠项链,对着碧水池用力一扯。顷刻间,只听叮咚脆响,一颗颗珍珠散落滚下池中,激起一圈圈的波澜。

言洛儿紧抿着唇,虽不明白顾嫣然想做什么,但害死沉住气不出声。

“言洛儿,我这串珍珠项链,一共十八颗。”顾嫣然绽唇而笑,笑得阴冷诡异,“你把它们都捡回来,送到我苑里。只要一颗不少,我以后就 不再提悬崖之事。”

言洛儿一愣,随即狠狠咬牙。要不是紫绛之事,别顾嫣然这个贱女人发现了一些证据,她现在就一耳光扇过去!

“你可以不做的。”顾嫣然唇边的笑意越来越浓,悠悠然道,“不过,我不敢保证,到时我说出去的,是不是紧紧悬崖之事。”

说完,她一个旋身,顾自离去,徒留言洛儿僵在原地。

程玄璇看得暗暗心惊,原来顾嫣然如此记恨狠毒。而言洛儿,到底有什么把柄落在了顾嫣然手中?

转头看向东方柔一眼。为什么东方柔要带她来这里?是要她警惕言洛儿和顾嫣然这两人吗?可惜,没有听到言洛儿到底做了什么坏事。

正想要和东方柔一起悄悄后退离开,蓦地,一声叱问响起!

“什么人?!”

第二卷 第三十四章:落水昏迷

听到言洛儿的喝声,程玄璇顿时心中一紧,正要认命地走出去,却被东方柔轻拉住手。随即,就看见已有另一个人现身。

“洛儿,你怎么站在这里,对着水池发呆?”司徒拓大步走近,英挺的剑眉微微皱起。她的神情看起来很凝重?

“拓,是你!”言洛儿转过身,暗自一惊,他刚刚有没有听到什么?

“洛儿,这里风大,你要注意着身子。”司徒拓的目光向碧水池中扫去,那里面有什么?洛儿为何看得目不转睛?

言洛儿垂下美眸,心念一转,轻声道:“拓,我的珍珠项链掉进了池里,你能不能帮我捡回来?”她自己虽然懂水性,但若要潜到水底一颗颗寻找珍珠,未免太受罪了。

“珍珠项链?既然掉了,就算了吧。下次我买一串送你。”司徒拓收回视线,淡淡道。

“可是,我很喜欢这条项链。”言洛儿蹙起柳眉,看了他一眼,赌气道,“你不愿意帮我,我自己下水去找。”作势便要跳下碧水池。

“洛儿!”司徒拓忙拉住她的手臂,语气一沉,道,“不要这么任性,天气凉寒,你想自己受寒不成?”

“拓,如果是以前,你一定不会拒绝我的请求。”言洛儿的口吻变得感伤,眸中泛起水泽,眼眶慢慢地红了。

“罢了,我去叫几个家丁过来,帮你打捞。”司徒拓低叹口气,妥协道。

浓浓的失望之色,染上言洛儿的眉心,她幽幽道:“拓,不用了,我自己下去找就可以了,不麻烦你了。”

“洛儿,你今天是怎么了?”司徒拓的浓眉皱得更紧。

言洛儿轻轻摇头,身子往前倾去,欲要跃下水池。

“洛儿!”司徒拓低喝一声,无奈道,“我下水吧,你身子虚弱,万一感染风寒就糟了。”

“拓,谢谢你!”言洛儿欣喜地绽开笑容。

假山后,程玄璇和东方柔屏着呼吸,对看了一眼。程玄璇心中暗想,等司徒拓下了水,她们就悄悄离开,以免迟则生变。

而东方柔心里所想的,却与程玄璇截然不同,她的唇角无声地弯起,双手往程玄璇背后使劲一推!

“啊!”程玄璇惊呼一声,踉跄着跌撞前去,几个趔趄,竟一头栽进了碧水池里!

“救…唔啊…”程玄璇惊慌地想呼救,但才一张嘴就被灌进了一大口池水。

司徒拓一愣,看清了落水的是何人,脑中什么也来不及想,便一个猛子扎进水里。

程玄璇在水中沉浮,呼吸堵塞,浑身发冷。原来这池水是这么冰冻…原来窒息的感觉是这么痛苦

混混沌沌地想着,身子变得越来越重,不断地往下坠。眼前发黑,什么都看不见了。她是不是要死了?这样凄冷地死去…这就是她最后的下场?

“程玄璇!”

耳边突然听到一声咆哮,那嗓音似乎很熟悉…那个总是爱发怒的男人…连她快死了,他也要生气?

“程玄璇!你给我醒醒!”

昏沉间,那道声音持续传来,愤怒的语气里好像夹杂着慌乱。不可能的,一定是她的幻听,那个强硬的男人怎么可能会害怕。天底下,有他害怕的事吗?

“拓?”言洛儿见司徒拓抱着程玄璇湿漉漉地上岸,急忙关切地问,“玄璇没事吧?她怎会忽然扑进水池里?”本能地,她转眸四处打量,绕到假山看了看,却并没有人。程玄璇会是这么巧路过吗?

“洛儿!你先回落情苑!”司徒拓抛下一句话,抱紧程玄璇疾步忘浮萍苑而去。

言洛儿还来不及应声,司徒拓的声影已远去。忿忿地咬牙,心头一把妒火熊熊燃起。但是,她现在什么都不能做!她必须先下水把珍珠找上来!该死的顾嫣然!该死的程玄璇!

浮萍苑里,司徒拓在房门外踱步,脸色阴沉不定,双手不自觉地握成拳头。

“将军,您不要担心,陆大夫已经在里面为夫人诊治了,夫人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小秀忍不住开口道。将军在门口走来走去已经一刻钟了 ,他走得不累,她都看得眼花了。

司徒拓紧抿着薄唇,一声不吭。这个笨女人没事跳什么水?莫不是想自尽?

又等了须臾,房门终于开了。

“陆大夫,她的情况怎么样?”一见陆老出来,司徒拓立刻出声问道。

“夫人溺了水,受寒,再加上夫人的身体底子本来就很差,只怕…”陆老摇着头,叹了口气。

“只怕什么?陆大夫,你直说就是!”司徒拓的黑眸一黯,握拳的手愈加用力。难道她没救了?

“将军,老夫这就去为夫人开方煎熬,如果夫人可以熬过今夜,能够醒过来,便就没事了。”陆老含蓄地道。言下之意,也就是如果醒不来,便性命堪虞了。

“这么严重?”司徒拓的语气一变,变得冷硬霸道,“陆大夫,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不管你用多贵的药材,你一定要把人救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