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言良久,程玄璇才轻轻地开口:“宓儿,谢谢你。”除此之外,她也不知道可以说什么了。说她不会和她争夺什么吗?说司徒拓会完全属于她吗?她无法做出这样的保证,她不想再自欺欺人了。

宓儿浅浅一笑,圆润的脸上神情微赧,语气却是坚毅:“夫人,将军,两个有情人是不应该分开的。宓儿什么都不懂,但是宓儿知道,这世上最幸福的事莫过于‘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两个人若是相爱,即便前路坎坷,困难重重,也应该勇敢迎上,不弃不馁。”

说完,她站起身,对司徒拓和程玄璇点头致意,便就退出了房间。

房内一片沉寂,程玄璇垂下眼帘,心情复杂难言。宓儿是一个懂爱的女子,她已言明她的态度,她不会介入不属于她的爱情,可是她始终是存在着的,即便她乖巧温顺,可却也是同在一个屋檐下。宓儿年纪尚轻,未来的日子还很长,难道要她守一辈子的活寡?

“程玄璇。”司徒拓忽地出声唤道,语气冷漠。

“嗯?”程玄璇抬眸,望着他。

“刚才宓儿说的话,你也听见了。”司徒拓的脸色僵硬,黑眸中似有一道暗火闪过。无法否认,他心底还是残留着一丝希望,希望她会回来。

“听见了。”程玄璇轻轻点头。

“她叫你搬回来,你如何想?”司徒拓的声音低沉,若不细听,难辨其中隐含的几分紧张。

程玄璇没有马上回答,面有难色。现在并非是她是否介意宓儿存在的问题,而是她答应了凤清舞不能让司徒拓知道怀孕的事。倘若她搬回来,这一个月之期,该怎么办?凤清舞每日要为她安胎,司徒拓一定会发现的。

见她不答,司徒拓冷笑一声,眸光转为森凛:“就算你要回来,我也不会准许,你只不过是被我休了的女人。”

“如果我非要回来呢?”她不信这是他的真心话!

“你有何资格说要回来?”若回来了,又要走,那他宁可不要!

“我不和你吵,这件事以后再说。”她得去和凤清舞商量,也许有办法既可住回将军府,而又不被司徒拓发现怀孕的事。如今这个非常时期,她要看着司徒拓振作,才能放心。

“程玄璇。”司徒拓的嗓音沉了下来,定定地盯着她,“如果你是怕我自寻短见而同情我,我劝你省省你那多余的慈悲心。我司徒拓纵使再窝囊,也不需要你来拯救!”

“谁要拯救你了?我只不过是想赖着你,你能耐我何?”程玄璇扬起下巴,挑衅地回视他。就算她确实只是因想帮他而要回来,她也不会如实说的。

“都说女人善变,你可真是其中翘楚!想赖着我?以前不是恨不得离我远远的吗?”

“我就是善变,我现在改变主意了,我喜欢赖着你,你要是不喜欢,就拿扫把赶我走!”

“你别以为我不会!”

司徒拓眯眼睨着她,心中恨得牙痒痒的。她就不能把话说清楚吗?只要她说一句,她是因为爱他才想回来,他绝对不会和她计较从前往事!

“你要是赶我走,你会后悔的!”程玄璇一心激他,她要他生气勃勃,生龙活虎,不许他消沉悲观!

“后悔的人显然是你,你既然走了,又何必回来!”她以为他还能承受多少次失望和伤害?他的心没有她想象的那样坚硬!

“我就是后悔了,我后悔不该用偏激的手段离开你,不该不敢承认自己的心,不该懦弱逃避!”她今日来之前,心里就已打定了主意,她要坦白这一份情,对自己坦白,也对他坦白。

“你现在不逃避了?你敢面对了?你不再追求‘唯一’了?”司徒拓连声逼问,黑眸灼灼而迫人。他要听她说得明明白白!

“是,我不逃避了。”程玄璇的语气轻缓了下来,凝望着他,慢慢地道,“离开你的这段时间,我已经想明白了,原来我很想念你,很想待在你身边。以前是我太固执,其实宓儿的存在是在我出现之前的事,我不应怪你。刚刚宓儿也说得很清楚了,她不会影响我们。所以有没有她的存在,都不重要了。”

“你真的这么想?”司徒拓眯着眸子,紧锁着她的脸庞,审视着她是否言不由衷。

“真的,我真的想通了。”她确实想通了,也没有骗他,只是她省略了一段话没有说。她想陪伴在他身边,度过这几个月。等孩子生下来,她这个狠心把孩子送给别人的娘亲,也无颜再留下了。如果她和司徒拓之间,洽谈室有障碍,那么,能够争取到一段幸福的回忆,也已经足够了。

“你能接受宓儿了?”司徒拓犹不全信,故意道,“不然让我杀了宓儿,我们之间就没有碍事的人了。”

“你疯了?”程玄璇没好气地瞪他一眼,道,“我都说我想通了,你别乱来。”

“那你何时搬回来?”司徒拓不置可否,淡淡的口气中听不出情绪。

“过几天吧。”等她和凤清舞谈过之后。

“好,我等着你。”司徒拓的语气似漫不经心,心中却暗暗地紧揪着。程玄璇这是我给你的最后一次机会,希望你不会再一次伤我…

“你不会再把我推给白黎吧?”程玄璇仍有些不放心。他看起来神色有点怪异,不喜不怒,异常深沉。

“不会,以后都不会。”如果她真心回来,那他自然不需要再做什么。如果她是骗他的,那么,对这种不真不诚的女人,他也不必再费心了。

“那好,我走了。”程玄璇站起,看了他一眼,蓦地上前走近,俯头快速地在他额上轻轻一吻。

“你…”司徒拓呆愣住,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眼睁睁看着她抿唇偷笑地离去。

他被她偷袭了?不,是偷香,也不对,是吃豆腐…

………

第四卷第三章:误伤胎儿

翌日上午,凤清舞依约前来为程玄璇安胎。待吃过药膳之后,程玄璇才开口以商量的口气问道:“凤姑娘,我能不能搬回将军府?”

凤清舞眯了眯美眸,冷冷反问:“你忘记你答应过我什么了?”

“你放心,我不会把怀孕的事告诉司徒拓。只是他的武功尽失,我想照顾他一段时间。” 程玄璇温声道。

“照顾?他府里家仆无数,需要你照顾?”凤清舞不以为然地勾起红唇,嘲道,“是你想回到他身边吧?”

“是。”程玄璇诚实地直言,“他现在的心情很沮丧,我想帮他。”

“你以为你能帮上什么忙?”凤清舞嗤笑一声,“你能帮他恢复武功吗?你能助他上阵杀敌吗?”天底下,最能帮司徒拓的人,就是她凤清舞。可是他却始终不肯领她的情!

“我只是想尽一分力。” 程玄璇的神情平静,平和地道。她知道自己能帮到他的确实很少,可是她仍想给他带去几许温暖。

“你真是反复无常!你不是很恨司徒拓吗?费尽心思要离开他,一转眼又爱上他了?”凤清舞的眸光渐沉,冷艳的脸上神色阴晴不定。

“其实我真的不该爱上他。”程玄璇低低地叹息,沉默了会儿,才又道,“我还记得曾经他如何对待我,那些过往我无法忘记。但是不知不觉间,那种恨意已经变得很浅很淡,另一种感觉却逐渐根深蒂固。”

“程玄璇,你真贱!”凤清舞冷冷唾道,“对于一个刻薄错待你的男人,你还念念不忘!你简直就是我们女人的耻辱!”而她自己,亦是犯贱,司徒拓从不接受她的感情,但她却忘不了他!甚至不择手段地只求得到他的子嗣,当作余生的寄托。她比程玄璇更贱!

“他是伤害过我,但我也伤害过他。”程玄璇微微蹙眉,轻声道,“就当过去的恩怨互相扯平了吧。”她不是一个善于记恨的人,从来都不是。这样是犯贱吗?做人宽厚一点,难道有错吗?

凤清舞冷哼:“慕容白黎对你痴心一片,你不要,偏要一个给不了你幸福的男人,你有没有脑子?”

程玄璇抿唇不语。凤清舞似乎对她的事了如指掌,但其实她不是对她感兴趣,而是关心司徒拓的一切吧?

“不过你不选慕容白黎倒也是对的。”凤清舞面带讥笑,不掩轻蔑,“那种伪君子,给司徒拓提鞋也不配!”

“凤姑娘,你骂我也就罢了,不要牵扯到其他人。”程玄璇有些不悦,凤清舞说话一贯犀利无情,但无缘无故为何要辱骂白黎。

“虽然我恨司徒拓,但至少他从不耍阴险手段。而慕容白黎,他就是个假君子真小人。”凤清舞挑起黛眉,不屑地道,“当初有个邬国女子爱上他,他为了摆脱她,就偷她的‘锁魄毒’,用在她身上,逼她让他离开。你说这种男人,够不够卑鄙?”

“你到底想说什么?”程玄璇的眉心皱紧,她曾听白黎说过,是靳星岑要对白黎用毒,然而阴错阳差反中己身。

“我只想告诉你,男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如果你还有一点骨气,就不要期期艾艾想要倚靠男人。”凤清舞冷睨她一眼,以一种高高在上的姿态道,“我就发一次善心,准许你跟我回暗门,好好生下孩子,然后为我办事,我可保你一生平安,而且你还能随时看到自己的孩子。”

“你真的愿意让我和我的孩子一起生活?”程玄璇惊喜地问道。

“不过你只能以奶娘的身份留下,若敢说出真相,我定叫你永远都说不了话!”

“好,你让我先回将军府,等孩子出生,我就和你去暗门。”

凤清舞突地放声大笑,边笑边讽道:“我真没见过你这么蠢的女人!我已经说得如此明白,你还想要回将军府?”

“你不肯?”程玄璇心中一窒,腹中宝宝和司徒拓,她全都不能够拥有吗?

“立刻跟我回暗门,否则,我不会再去为司徒拓供血。”凤清舞的眼神冷酷,毫无温度。她可不想节外生枝,倘若让司徒拓知道程玄璇怀孕,必会坏她好事!

程玄璇怔然无语。她真的太蠢了,她和凤清舞商量,根本就是与虎谋皮。

正怔仲黯然,忽听一道冷嘲的男子嗓音响起--

“又来威胁小璇?你不肯为司徒拓供血,那么就由我代劳!”

屋门口,一个挺拔的黑衣身影跨入房中,冷冷一笑,睇着凤清舞,道:“久闻暗门掌门凤清舞大名,今日一见,才发现原来见面不如闻名。”

“你是谁?”凤清舞的目光一利,射向来人。

黑衣男子却不再理她,顾自走到程玄璇身边,亲密地伸手抚过她的发端:“程小璇,有我在,你不必怕这个女魔头。”

程玄璇从桌边站起,避开他的手,轻声道:“靳星魄,我没事。”

凤清舞勾了勾唇角,潋滟的丹凤眼扫过他们两人,讽刺道:“想不到这么个姿色平庸的女人,居然也这般抢手。程玄璇看来你也不需要我的帮忙了。有追魄堂堂主靳星魄在此,司徒拓那点的小伤,哪还用得着我多事。”

“好说!”靳星魄狂妄地扬唇,“区区在下没有什么能耐,但救个人,还不成问题。”

凤清舞一味冷笑,回道:“你能救得了司徒拓,但你能替程玄璇保胎?追魄堂的毒药闻名天下,我是听说了,但我倒没听说追魄堂懂得医治孕妇。”

靳星魄的褐眸刹时一沉,语气转为凌厉:“你已逼程小璇签下字据,堂堂暗门掌门莫非是出尔反尔之辈?”他确实不懂如何为人安胎,不然他又岂容得这个狠毒女人在这撒野。

凤清舞好整以暇地看向程玄璇,懒懒道:“司徒拓的伤,不用我费力了。但是你若要回司徒拓的身边,那就别怪我翻脸无情,你就等着你的孩子重新投胎吧。”话语一顿,美眸望向靳星魄,再道,“姓靳的,你想英雄救美,我管不着。但你若把程玄璇怀孕的事告诉司徒拓,那你就准备安慰你这可怜的心上人吧。”

程玄璇听着他们二人唇枪舌战,心中烦乱不堪。她已经答应司徒拓要回去的,如果食言,司徒拓一定难以原谅她。可是,她不能不顾肚子里的宝宝啊…

“程小璇,你安心养胎,我会去救司徒拓。”靳星魄拧起剑眉,俊容略显不悦,“司徒拓保护不了你,反而要你为他担忧心烦,这种男人你不见也罢。”

“说得好。”凤清舞在一旁闲闲地鼓掌,“总算说了一句人话。”

程玄璇静思片刻,才开口道:“我不见司徒拓也可以,但我现在不要去暗门,我要留在这里。”

“随你。”凤清舞摊了摊手,姿态慵懒,话语却是霸道,“我会派人守住这里,你的一举一动最好都给我小心一点。”

“废话说完了那就快走人,不送!”靳星魄冷声下逐客令。

“这里是你家?你凭什么赶我走?”凤清舞嗤了一声,冷冷地道,“姓靳的,你也给我小心一点,要是你敢破坏我的事,我绝对不会放过你。”语毕,她旋身离去,步伐轻盈迅捷,艳红的身影瞬间消失。

屋内,只剩下靳星魄和程玄璇两人,安静了会儿,程玄璇轻轻地出声问:“靳星魄,你有办法能让司徒拓恢复功力吗?”

靳星魄皱眉,想了想,并不隐瞒,如实道:“有。”

“真的?要如何做?”程玄璇急问。

“方儒寒应该有一种药,叫做‘回天丹’。他方家祖传良药多不胜数,但‘回天丹’极其罕见,这几十年来都没有人见过,更别提服用。”靳星魄无意多说,转移了话题,道,“我现在去为司徒拓疗伤,你别想太多,身子要紧。”

程玄璇点了点头,诚恳地道:“靳星魄,谢谢你。”

靳星魄淡淡摇头,便就举步出了屋子。其实他此次来皇朝,除了替妹妹报仇之外,还有一个任务在身。他故意与程小璇走得近,是以此做烟雾,以免引人怀疑。

………

异常平静地过了六日,司徒拓的伤已无大碍,只需自行调养一段时间就会康复。而程玄璇一直待在屋中,足不出户,可是心里却忐忑难安。司徒拓见她没有再出现,会不会认为她之前是在骗他?他们之间的感情本就十分脆弱,还能经得起动荡吗?

“程小璇。”靳星魄敲了敲桌面,他进来都好一会了,她却依旧呆愣失神。

程玄璇抬起头来,眼神茫然,片刻才回过神,出声问道:“你来了,司徒拓还好吗?”

“不算太好。”靳星魄径自坐下,为自己倒了杯茶,慢慢地道,“他的伤,是没有大碍了,脾气却暴躁得很。”

“他是不是生我的气?”程玄璇微微垂下眸子,低声问。

“你自己看吧。”靳星魄从衣袋内拿出一封信,摆在桌上。

“他写给我的?”程玄璇一怔,伸出手,却迟迟不敢拿起那封信。他是否怪她?她给了他希望,却又让他失望了…

“是。”靳星魄看了她一眼,褐色冷眸中带着一丝怜悯。她是他遇见过过得最苦的女子,如若不是她怀有司徒拓的骨肉,他定会带她走。

程玄璇的手指轻轻地碰触那信函,指尖不自禁地颤抖。缓缓地取出信封内的纸张,一字一字地看过去。

她看了很久,大约有一盏茶的时间,可是纸上只不过是寥寥的一句话--“程玄璇,你永远都不必再回来。”

单薄的宣纸从她的手上飘落而下,无声无息地掉在地面。她的眸子中浮现一层水光,渐渐地凝成眼角的一滴泪。她不是为自己而心痛,是为了他。虽只有简单几个字,但她似乎能够看到他此时内心的悲怆。他原本就是一个对爱情失望的人,曾经将他自己的心牢牢冰封起来,如今那些寒冰虽融化了,但他那颗早已被冻僵的心需要很多很多的温暖才能回温。而她却只一再地给他添加冰冷,现在他又一次把心封锁了…

“司徒拓有哪里好?值得你为他哭?”靳星魄突然开口问道。

程玄璇抬眸,眼前有些模糊,嗓音沙哑地幽幽道:“我不知道…”对一个人动情,需要理由吗?司徒拓是不是一个值得爱的男人?她真的不知道。可是情愫已生,她要如何将它连根拔起?

“去见他吧。”靳星魄淡淡地看着她。她一定不晓得,在一个男人面前流露真切的哀伤,会让这个男人心生怜惜,会轻易爱上她。

“出不去,外面有凤清舞的人。”程玄璇轻轻摇头。

“这只是你的借口。你应该很清楚,有我在,要去一趟将军府并不困难。”靳星魄的语气平淡,却一针见血,“你在逃避,你不敢去,因为你知道即使见了面,也改变不了什么。”

程玄璇垂首,掩去眸中泪光,良久之后才又抬起头来,神色已是平静:“我去。请带我去。”

靳星魄不多言,站起身走去关紧了屋门,拉起她的手,往后屋走去。携着她跃上后院围墙,展开轻功腾飞而去,速捷如风,远远将身后的追兵甩在数十丈外。

一路直入将军府,靳星魄并没有带程玄璇去轩辕居,而是进了浮萍苑。把她独自留在庭院里,他便就闪身不见。

程玄璇望着熟悉的屋门,怔然许久。司徒拓在这里?他为何要来浮萍苑?

脚步很轻很慢地走向内堂,往睡房而去。房门半掩着,她静静地站在门口,定定地看着房中那道墨色身影。他怎么了?为何僵硬不动?是在沉思吗?想些什么呢?

良久,她正要举步走进去,却见他突然扬走一挥,将桌上的茶盏扫过在地。砰砰碎响,在静谧的房间中显得分外惊人。

“滚进来!”蓦地,他厉喝一声。

程玄璇一震,迟疑地跨进房门。

“你还来做什么?!”司徒拓猛然转过身,黑眸似锐箭迸射向她。

程玄璇心中微颤,他阴鸷的神情像是变回了从前那个暴戾的司徒拓。

“要装哑巴就给我滚!”司徒拓低沉地咆哮,嘶哑的嗓音犹如受伤的野兽。他等了她六天,她却仿佛人间蒸发了似的!

程玄璇定了定心神,轻缓地开口:“你听我解释。我没有来,是因为凤清舞阻止了我。”这样说不算违誓吧?

“是吗?”司徒拓半眯起黑眸,口气依然森冷。

“如果不是靳星魄帮我,我现在也来不了。”她举眸与他相视,眼光柔和而无奈。她的心底有那么多的苦楚,他可知道?

“既然来了,就给我一个答复。”司徒拓的面容冷若冰霜,已不带一丝温度和期望。

“…”答复?她给不出…

“很为难?那你来做什么?”司徒拓冷冷勾唇,语气异常阴沉,“程玄璇,你觉得这样很好玩吗?制造一个希望的幻象给我,你再亲手将它捏破,你觉得这个游戏很有趣?”

“相信我,我有苦衷。” 程玄璇轻幽地道。为什么他们之间注定有无穷无尽的伤害?

“好,我让你说。只要你说出来,我就替你解决。”司徒拓的声音格外的低哑,目光阴暗难辨,“就算是要杀了宓儿,我也不会手软。”

“无法解决的。” 程玄璇只是缓缓摇头,神情楚楚而凝重。如何解决?她可以不要腹中的宝宝吗?

“很好!那就不必解决!”司徒拓唇角扬笑,笑得凌厉,“已经看到游戏的结局了,你可以满意了。再也别在我面前出现,否则我对你也不会手软!”他受够了!难道就因为他爱上她,就必须被她玩弄在股掌之中?任由她说离开就离开,说回来就回来?男人做到他这个地步,实在可笑可悲!

“二十三天,给我二十三天的时间。我会把一切难言之隐告诉你,到时候你会明白的。”等到一月之期过去,她就可以说了。司徒拓,再给我一点时间好吗?

“二十三天?”司徒拓勾起薄唇,冷冷笑着,“可以,多少天都可以。随你喜欢。”

“我是认真的。”他分明就是不信,他把自己的心彻底封闭…

“我也是认真的。”司徒拓倏地逼近她一步,压低了身子,紧紧盯着她,“我不想听你的什么苦衷。你现在人就在这里,要走要留,最好干脆一点。你若踌躇不定,那么我就会…”尾音拉长,危险的气息陡然升腾。

“你…如何?” 程玄璇下意识地心尖一颤,后退一步。他想做什么?他又如以前那般浑身散发着冷残的戾气了…

“你觉得我会如何?”司徒拓伸手握住她的肩头,力道极大,不容她退避。

“你捏痛我了…” 程玄璇轻轻挣扎,怕动作太大伤及腹中胎儿。

“痛?皮肉之痛,怎能算得上痛?”司徒拓的五指微张,掐牢她的肩,俯脸凑近她的鼻尖,低声而冷寒地道,“现在走还来得及,不然你就再也走不掉。”

“你要软禁我?” 程玄璇一惊,脑中闪过恐慌。她不能留下来,凤清舞决不会饶了她的!

“怕了?程玄璇!这就是说你的心里有我吗?”司徒拓突地松开了她,后退两步,仰头大笑,笑声震天,却丝毫没有笑意,凄厉骇人。

他忽然的松手,令她踉跄了一下,忙扶住桌沿,稳住身子,双手本能地护住腹部。

司徒拓倏地止了笑声,暴喝一声:“滚!”

程玄璇怔住,愣愣地看着他。他竟笑出了眼泪?这是笑还是哭?

“滚!”又一声暴烈的吼声响起,司徒拓狠眯着黑眸,用力扯着她的手臂,毫不留情地把她扔出房外。

一个趔趄,程玄璇跌坐在房门边,脸色顿时变得煞白,额角渗出冷汗。

“司徒拓…”她的心跳急促加骤,紧紧抚着小腹,眼中闪动惊恐的泪光。

司徒拓冷眼盯着她,眸光阴森肃冷,扫过她慌惧的小脸,缓缓下移,落在她粉白色的儒裙上。

血?她受伤了?他只不过推她出去,她至多只是擦伤。心中狠了狠,他抽回视线,越过她,径自出了房门。

“司徒拓…救…” 程玄璇弱声低喊,“救救我…”和孩子…

司徒拓的脚步一顿,没有回头,冷着声嘲讽道:“需要用苦肉计吗?你若真不想真,我可是无限欢迎的。”

“好痛…”程玄璇额上的薄汗越来越密,滑落发鬓,渗入衣襟。

她痛楚的呻吟传入耳际,司徒拓的双脚如被钉在地上,想狠心走,却动不了。她伤到哪儿了?很严重吗?还是她在装可怜博同情?可有此必要吗?

“痛…”程玄璇发出细细地咽呜声,手心一片濡湿,可十指发凉颤抖。低眸一看,地面上已染开一滩猩红血渍…

腹部阵阵剧痛,心里更如刀绞,她费尽全身力气扶着门板站起来,向司徒拓瞳去,声音虚弱无力:“司徒拓…帮我请大夫…快…”

“你还想玩什么?”司徒拓恨恨地转身,却见她惨白如纸的脸色,不禁愣住。

“我没有…好痛…大夫…” 程玄璇勉强挤出几个音,已撑不住身子,软软地斜去。

司徒拓本能地伸出手,抱住她,眼光往下掠去,不由地心惊悚然。那蜿蜒的血迹,从门口顺到这里,足有半丈!她怎会伤得这样严重?!

已顾不得多想,他的心紧张地悬起,她不能有事!一定不能有事!

抱着她大步离开浮萍苑,直往陆大夫的苑落而去,步伐已是极快,但仍难以按捺焦急忧切,只恨如今他失去内力,无法运用轻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