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娘,我娘和你有仇吗?”清脆的童声带着几分冷厉,卓文俊秀的稚气小脸上严肃得没有一丝表情。

“没有。”程玄璇摇头,柔声解释,“对不起,卓文,干娘不小心推了你娘一下。不过你娘已经服过药,很快会醒了,你别太担心。”

但卓文却完全听不进去,眼神异常的固执锐利:“既然我娘与你无怨无仇,为什么你要下此毒手?是不是你怕我娘回来会抢走爹?”

程玄璇微怔,但还未接话,卓文已继续说下去。

“干娘,以前我听下人们说,我娘抛夫弃子,她不要爹,也不要我。可是现在她回来了,不管她以前做错什么事,她都是我的亲娘。”卓文一字一句地说着,清晰而有条理,“我只是想要和别的小孩一样,有爹还娘疼爱,为什么这个愿望这么难实现?”

“卓文,你放心,你爹说过,只要服药七天,你娘就会清醒。等她醒来,你的愿望就能实现了。”程玄璇温言安慰,“你娘以前不要你,也许是有苦衷的,如果她知道你不怪她,她一定会很高兴。”

卓文却仍如未闻,径自道:“干娘,如果我娘醒不过来,我可能无法不恨你。”他的语气平稳,之前他躲在厅堂的角落,看得很清楚,干娘却是不是故意伤害娘亲,但那一下推得极重,不然娘也不会凌空撞上门板。他盼了这么久,终于确认了娘亲尚在人间,可还来不及欣喜,就被干娘一手打破希望。如果娘亲醒不过来…他是不是救成为孤儿了?

程玄璇不禁愣住。此时的卓文,一点也不像是童稚的孩子,倒像是个硬铮铮的男子汉。他眼中忍耐的情绪,明明是恨,但他并没有人有情绪爆发,他懂得内敛控制,这说明他长大成熟了。可她心里为什么却觉得不安?傅凝霜不是即将会醒来吗,为何卓文并不感到宽心?是因为他太紧张他的娘亲吗?

“干娘,你歇息吧,卓文不打扰你。”紧绷着小脸,抿着嘴,他消失于窗口。

程玄璇发呆了会儿,关上窗户,一转过神,却见司徒拓就站在她身后,不知是何时回房的。

“璇,你怎么了?在想什么?”司徒拓关切地询问,黑眸却不找痕迹地闪了闪。方才卓文和玄璇的对话,他都听见了。卓文极为懂事,出乎意料的懂事。但孩子太早熟,恐怕也未必是好事。万一凝霜真的醒不过来,只怕卓文会永远把玄璇当成杀母仇人,而且会伺机报仇。

“刚刚卓文来过。”程玄璇凝眸望着他,疑问道:“傅凝霜真的无恙吗?为什么卓文的态度这样奇怪?你没有和卓文说清楚吗?”

“卓文只是太担心了,小孩子是这样的,等凝霜清醒,便就没事了。”司徒拓轻轻地拉过她的手,握在掌心里,温声道,“陆大夫送安胎药过来了,你趁热喝。”

“陆大夫人呢?”程玄璇看向房外,并没有人,只有桌上放着一碗汤药。

“见你出神着,我就让陆大夫回去休息了。如果你还是不放心,那我就再去把陆大夫招来。”司徒拓走到桌边,端起药碗,递给她,“先喝药,乖。”

程玄璇依言把汤药喝完,想了想,问:“拓,你说我是不是该找卓文再谈谈?他心里不舒服,我也无法安心。”明日她就要走了,可这里的事情她放不下。

“你就让卓文自己静一静吧。”司徒拓抬袖替她擦拭唇角的药汁,俯头吻了吻她的额头,“明天一早,你就要启程了,该早点就寝。”

他牵着她的手,坐到床沿,举目凝视着她,黑眸中隐含一丝不舍和眷恋。他从不知,原来分别的感觉是这般的令人难受。即使仅是短暂的时日,但他还是感到恋恋不舍。这一次的分离之后,他再也不会让她离开他寸步。

“拓,你能不能告诉我,等我从邬国返来,你和皇上到底打算如何?”程玄璇回望着他,心中犹有几许惶然。

“璇,并不是我不肯坦白告诉你,而是皇上威胁我,不允许我说。”司徒拓无奈。

“皇上威胁你?”程玄璇蹙起秀气的眉,微有疑惑。皇上为什么要威胁他,为什么不让她知道来龙去脉?

“皇上说,如果我保守不住秘密,就再赐一群侍妾给我。”想起此事,司徒拓不由地暗暗咬牙。各国皆说皇朝的皇帝心思深沉,满腹计谋,实在不假。年轻的帝王能够稳坐江山,可见确有本事。皇上看转了他的弱点,知道他为了玄璇不可能再接受别的女人,故而以此为条件要挟他。而目的,除了应付方儒寒之外,也不无存心看好戏的成分。

“一群侍妾?”程玄璇瞠圆眼眸。司徒拓的风流债已经够多了,如果府中再来几个女人,岂不是永无宁日了?

“倘若你能接受我左拥右抱,那我现在就把全部缘由都告诉你。”司徒拓摊了摊手,无所谓的样子。

“你想得倒美!”程玄璇生气地瞪他一眼,“你已经有很多女人了,还敢起色心?”

“别生气,从今往后,我只对你一个人色。”司徒拓戏虐地勾起唇角,轻薄地摸了她的脸颊一把。

程玄璇恼怒地拍开他不规矩的手,嗤道:“登徒浪子!”

“既不让我碰别的女人,又不让我碰你,难不成你要我当和尚?”司徒拓悻悻然地上收回手。她肯真是一点也不手下留情,打他打得很是狠心。

“当和尚好,清心寡欲,就不会招惹那么多桃花劫回来了。”程玄璇不满地看着他。想起他的那些旧爱,她心里就直冒酸气。言洛儿,顾嫣然,宓儿,现在还加上一个傅凝霜,他可算是享尽艳福了。

“我当了和尚,那你怎么办?难道你要陪着我出家当尼姑?”见她嘟囔着嘴,司徒拓故意刺激她,“这样也好,我们就一起敲钟念佛,茹素吃斋。在某种意义上,也可以算长相厮守了。”

“你当和尚关我什么事?别拉我下水!”谁要陪他当尼姑了?他未免太自作多情了。

“怎么不关你事?我是为了你才出家的,你多少也该为我付出一点吧?”

“等你剃度了再说。”

“我若真剃度了,你却反悔不肯落发出家,那该怎么办?”

“司徒拓,你真无聊!”程玄璇恼火,忿忿斥道:“原来说着正经话题,你又找碴了!”

“是谁先开始出家这个话题的?”司徒拓长叹一口气,道,“果真是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程玄璇轻哼一声,驳道:“我是女人,那你就是小人,半斤八两。”

司徒拓扬唇一笑,回道:“你是牙尖嘴利无理取闹的女人,我是光明磊落宽大为怀的小人。”

“好处都让你占尽了,你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吧。”程玄璇不服气地撇了撇嘴,最近吵架她都占下风,是他的辩才越来越好,还是她的脑子越来越不好使了?别人都说女人一旦陷入爱情之中,就会变笨,莫非此话不虚?

“我都占了什么好处了?”司徒拓笑望着她。她气鼓鼓的模样,很可爱。

“有权有势,有房有子,还有一堆女人,你还不满足?”

“我的不就是你的,你气什么?”

“你这是要我把你的女人也当成自己人?”

“说来说去,你就是吃醋。”

“我就是吃醋!我决定了,你有几个女人,我也要找几个男人。”

“程玄璇!你再说一次!”司徒拓的眸光顿时阴冷,磨着牙警告道,“你要是敢这么做,看我不扒了你的皮!”

“你等着看我敢不敢。”程玄璇扬起下巴,挑衅地看着他,“如果扒了我的皮,你觉得还不够,你可以吃我的肉,喝了我的血。”

“看来你是皮痒了。”司徒拓眯起黑眸,眸中泛着危险的光芒,倾身慢慢地俯近她。

“你想揍我?”程玄璇绽唇而笑,有恃无恐地道:“如果伤了宝宝,你后果自负。”

“揍你?我怎么舍得。”司徒拓的眸子眯细一分,薄唇勾起诡异的弧度,俊脸再逼近她半寸。

“那你想怎么样?”程玄璇挪了挪身子,避开他越凑越近的脸。

“临行临别,你说我想怎样?”司徒拓唇边的笑意逐渐加深,似不怀好意,又似邪肆魅惑。

“你又发情了?”程玄璇急忙站起来,躲到床柱后面去。

“程玄璇,你的用词很有问题。你当我是野兽还是禽兽?什么叫发情?”司徒拓也站起,步步紧逼。

“你不是禽兽。”程玄璇摇头,却又道,“就是野兽。”一说完,赶紧再退后一步。

“很好,你的胆子很大,既然这么有胆,你就别哆嗦。”司徒拓的大手向她伸去,刻意很缓慢,一点点地靠近。

“谁哆嗦了?我才不怕你!”被他一激,程玄璇不甘示弱地挺起胸膛,站直身子。

司徒拓的唇角噙着一抹坏笑,手掌不偏不倚地精准罩住她浑圆的胸部。

程玄璇惊叫一声:“你这个色胚!”边叫着,一边本能地挥开他的手。

司徒拓没辽大她的力气那么大,被她随手一挥他竟踉跄了两步,若不是及时扶住床柱,只怕他已经跌落在地。

见他踉跄,程玄璇有点惊讶。

“程女侠,你的内力真是惊人啊。”司徒拓站稳,没好气地道,“如果再不教你内功心法,你迟早又要闯祸。”但脚了她内功心法以后,她一定会拿来对付他。他心里清楚得很,她最大的乐趣,就是看他吃瘪。

“内功心法?那你快教我吧!”程玄璇喜道。学会之后,她就不会再胡乱伤到人了。

“教你可以,不过你得先答应我一件事。”司徒拓微皱着眉,未雨绸缪,道,“待你能够控制体内真气,你便能一掌震碎砖瓦,你必须答应我,除非自卫防身,不然你不会出掌伤人。”

“我当然不会随便伤人。”程玄璇不以为然地回道。

“也不能和我动手。”这才是他要说的重点。

“你怕打不过我?”程玄璇漾开笑容,该不是她的武功会比他厉害吧?

司徒拓嗤笑:“你只有内力,没学过任何招数,能打得赢谁?”等他恢复了武功,她又岂会是他的对手。他只是担心她得意忘形,往后一旦斗嘴,就动起手来。拳脚无眼,到时候难免有损伤。

“那你为什么要告诫我?”

“你怀有身孕,要万事小心,别动了胎气。”

“好,我答应你,你快点教我。”程玄璇敷衍地草草点头。

司徒拓觑了她一眼,虽知她只是随口应承,但也不再细究,牵过她的手,道:“道床上坐着,我教你打坐,运气。这套内功心法出自暗门,适合你练。你记住每晚睡前运息调气一遍,不要偷懒。”

程玄璇点头,在床铺上盘腿而坐,认真地听着他念口诀。

一个教,一个学,莫约过来半个时辰,已是戍时末,程玄璇下床笑着道:“原来习武也不难。”

司徒拓不置可否,只道:“你才刚入门而已,别自满。”打死他也不会告诉她,其实她学的非常快,能够举一反三,融会贯通,极具学武的天资。若让她知道这一点,她还不洋洋得意起来,早晚有一天要爬到他头上。

“拓,你说我有没有可能超越你?”程玄璇歪着脑袋想了会儿,喃喃自语道:“估计也不太可能,你学武多年,就算我有凤清舞给我的内力,也很难打赢你的。”

“你就这么想打赢我?”如此看来,他更不应该教她掌法和剑法了,以免她不知天高地厚。

“我很想知道,你被我打败了之后,会有怎样的表情。”程玄璇晓得嫣然,眸中却闪着顽皮的光芒。她的确十分好奇,像他这般刚硬要强的男人,若是输在女人手上,会不会气得黑了脸。

“你就尽情想象吧。绝对不会有这么一天。”司徒拓的眼角隐约抽动了两下,脸色僵硬。她就做梦吧,他绝不会让这种事发生!

“等生下宝宝,我就找个师父勤修苦练,说不定真有一日能答应你。”见他面色不佳,程玄璇在信中窃笑。

“打赢了我,你又有什么好处?”司徒拓等着她,火道,“你想打出个一代女侠的名号来不成?那你找武林盟主挑战去,别来招惹我!”

“不必挑战武林盟主,只要打赢你这个镇国大将军也已经足够威风了。”程玄璇的笑意渐浓。她只是说说罢了,他倒还当真了。

“行,我现在就站在这里让你打,打死为止,我决不还手。”司徒拓不耐,眼睛一闭,一副凛然寿司的神情。他就看看她要闹到什么时候。

“你没有武功,我才不会趁人之危。”程玄璇伸出一只手指,戳了戳他坚硬的胸膛,“你现在手无缚鸡之力,和你最不屑的酸儒书生没什么差别。”

“程玄璇!”司徒拓一把握住她的纤细手指,火大地盯着她,“耍着我玩儿,是吗?好!我就看你有多大的能耐!”

他冷不防地将她横抱起来,放到床上,居高临下地盯着她,黑眸灼灼发亮。

“司徒拓,你想做什么?”程玄璇爬起来,坐直了回视他,“君子动口不动手,你别乱来!”

“动口是吧?”司徒拓的唇角一勾,掠过一抹邪笑。

“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别想歪了!”程玄璇急忙摇头,“我是说我们吵架归吵架,你吵不过我也别动用武力啊!”

“我怎么敢动用武力?程女侠——”司徒拓恶劣地拖长尾音,明显在嘲讽她。

“你到底想怎么样?”程玄璇撅嘴,稍微妥协了点,道:“我不和你争论武功了,这总行了吧?”

司徒拓却不接话,半眯着黑眸,直勾勾地盯着她。

“今天就算了,我不和你吵了,睡觉吧,明日不是还要早起的吗?”见他的眼眸出奇的亮,程玄璇的心跳加速,有些惶惑。他该不是想做那件事吧?

“夜深了,确实是该睡觉了。”司徒拓在床侧坐下,抬手拂过她胸前散落的长发。他禁欲数月,全是因为她。而待到她回到身边,可却怀了身孕,胎儿又不稳,他不能碰她。这种抑制着欲火的感觉,着实难耐。

他的动作虽轻柔,但程玄璇却颤了一下,小声道:“宝宝…那个,不可以…”

“‘那个’是什么?”司徒拓促狭地笑看着她。

“就是…反正你知道的!”程玄璇一急,伸手推着他的胸口,“你去别处睡,今晚我想自己一个人睡。”

“你觉得可能吗?”司徒拓不动如山,反手握住她的手腕,凑到嘴边,在她的手背上亲吻一记。

望入他幽深的眸底,程玄璇有点迷惑,他的眼中仿佛泛着罕见的温柔惑人的光泽,是那么的吸引人,那么的令人悸动。

“璇。”司徒拓低了嗓音,轻声问道,“明日分别,你会不会想念我?”

程玄璇如被催眠般点了点头。怕是就算她不愿去想,也无法控制思念吧。

“我也会想你。”司徒拓低低地说着,俯头轻轻地碰触她粉嫩的唇畔。

“拓…”程玄璇略缓了神,慌忙推开他,“不可以…”

“可以。”司徒拓的薄唇刷过她白皙的脸颊,低沉地道,“早前我问过陆大夫了。他说现在胎儿很稳,而且你有强劲的真气护体,可以行房事。”

程玄璇的脸上刹时浮上两朵红云。这么羞人的事他居然去问陆大夫了!

“还有问题吗?”司徒拓低声问着,一点缓缓靠近她,覆上她的唇。

“有…唔…”程玄璇来不及抗议,他已彻底封住了她的嘴。

他吸允着她嫩滑的双唇,灵活的舌尖毫不客气地窜入她的口中,纠缠着她的丁香小舌,肆意地汲取她的甜美。不易察觉地,他的大掌攀上她的腰际,慢慢地以掌心盈握住她胸前的浑圆。

他的大掌一收,开始摩挲揉捏,程玄璇的脸色涨得通红,羞得想要反抗,却被他的另只手紧紧搂着,不由地挣扎。

司徒拓的手隔着轻薄的衣料,感受着她尖挺的浑圆,绵软的触感,激发他想要扯开她衣裳的欲望。

程玄璇的心跳砰然,换乱无措,不知该怎么叫他住手,他的舌尖像带着魔力般的咒语,吸允着她的舌尖同时,她的理智仿佛也被他一点一滴地吸光了。

司徒拓的手不再满足于隔着衣物的抚摸,轻柔地探入她的衣襟,拉扯开碍事的外衣,摸索进她的亵衣内。

程玄璇下意识地扭动身子抗拒了一下,却不经意地摩擦到他的大腿之间。

这样的动作让司徒拓闷哼一声,从她唇上抽离开来,黑眸变得更加深邃幽暗,松开桎梏着她身子的手,转而去解她的腰带,利落地褪去了她的衣裳褥裙,只剩贴身的粉白肚兜。

“拓…”程玄璇有些犹豫心慌地看着他。对于这方面的事,她总感觉羞怯,尤其赤身裸体地相对,更令她手足无措。

“乖,闭上眼睛,你会喜欢我的碰触的。”司徒拓低声哄着,盯着她玲珑有致的身躯,眸光愈发的炽热。不知为何,他对她的欲望,竟比对过往的任何女人强烈。

程玄璇依言闭上了眼镜,曝露在空气中的洁白身子不自禁地轻轻颤抖着。

“璇。”司徒拓低唤一声,俯下薄唇,吻上她的锁骨,大手抚上她细腻滑嫩的肌肤,沿着肚兜的边缘摸入里面高耸饱满的浑圆,爱抚挑逗着那因受刺激而凸起的蓓蕾。

“拓,我有点害怕…”程玄璇闭着眼睛颤声道。虽然不是第一次做这样亲密的事,可她还是会感到害怕,但已不是怕他粗暴弄痛她,而是一种无法解释的惶恐。也许是因为这是他们之间第一次不带丝毫强迫的欢爱。

“乖,不怕,我要你好好体会我们融为一体的感觉。”司徒拓的声音里夹杂隐忍的欲火和温柔的霸道。

他的唇亲吻着她雪白的肩颈,以齿咬开她颈间的细绳,让兜儿滑落在床铺上。

他从肩胛一路吻到诱人的浑圆上,轻轻地吸允啃咬,留下了淡淡的粉红印记。

薄唇,蜿蜒而下,探索她的全身,不舍错过一寸肌肤。在挑起她的情欲的同时,他的下腹也愈加肿胀火热。

此刻,他完全确认,她是他今生最爱的女人。他的身和他的心,全都认定了她。

第四卷第十九章拓的情信

将军府的大门口,一辆华丽的马车停驻在外,两侧有八名青衣束装的骑马侍卫,和拎着包袱的丫鬟小秀。

司徒拓负手站立在马车前,高大的身躯挺拔颀长,灿烂的朝阳洒落在他身上,使他的周身染上一层微薄的光芒。

程玄璇无言地看着他,到了此时,才算真切深刻地感受到离别的伤感。目光落入他那一双黑得深不见底的深邃眼眸,久久抽离不开。

两人静默地对望片刻,程玄璇忽然感到眼眶发酸,为了掩饰不舍的情绪,她突兀地开口道:“我还是去看一下傅凝霜再走吧。”

司徒拓扬唇淡淡一笑,道:“璇,这句话你今早已经说了三遍了。现在卓文在凝霜身边,你就等回来之后再向凝霜赔罪吧。”

程玄璇垂了眉眼,低声道:“那我上马车了。”

“等等。”司徒拓凝望她一眼,从衣衫内取出一包东西放到她手上,“里面有十封信函,你照着顺序每日拆开一封。”

“什么信?”程玄璇疑惑地抬眼。

“昨夜你睡着的时候,我起来写的。”司徒拓面容带笑,在阳光下显得分外的俊朗。他第一次做这样煽情的事,但为了她,值得的。

“为什么不能一口气看完?”程玄璇犹觉不解。

“一口气看完海能叫有心意吗?”司徒拓唇边的笑容开始有点僵硬,她就非要他把话说得这么明白吗?

“是情信?”程玄璇的唇畔慢慢漾开微笑,水眸发亮。

“时辰不早了,你该启程了。”司徒拓不答,脸色略显别扭。

“可是你还没有回答我。”程玄璇笑望着他。

“你看了不就知道了!还磨蹭什么?立刻给我上马车!”司徒拓恼羞成怒。一旁有侍卫站着,她还追问这种事?

“就知道凶我。”程玄璇嘀咕,一边慢吞吞地走向马车,手中裹着锦布的那叠信却紧紧地贴在胸口。不知道他都写了些什么?是甜蜜的情话吗?平日难得听到他说一句动听的好话,这次他是不是都写下来了?

司徒拓静望着她上了马车,看着她掀开帘子对他挥手,心里掠过一丝失落。不知凝霜何时能醒来,不知他何时能追赶上她的路程。

“拓,照顾好你自己。”程玄璇轻声与他道别,眼中不自禁地泛起水雾。

司徒拓不吭声,只是点了点头。

听着车夫大声一喊“驾!”,马车奔驰而行,程玄璇清秀的小脸渐渐在他的视线中远去。几缕尘土飞扬,然后无声落地,一切恢复平静。眺望着已成一个小小黑点的马车,司徒拓的眸光渐沉,右手微抬,看着手心,微微拢起,几不可闻地叹息:“璇…”

他的掌心里,是她昨夜掉落在枕畔的一枚耳坠。权当这是她留给他睹物思人的东西吧,希望此次暂别的时间不会太长。等她到了驿站,会有靳星魄陪同护送她去邬国,路上应该不会有危险,但他却有隐忧。靳星魄对玄璇有几分情意,难保他不会趁虚而入。

出了城门,马车不紧不慢地在官道上走着,程玄璇靠着软垫,闭目养神。这辆马车十分宽敞,车厢以竹帘隔为内厢和外厢,木板上铺着厚厚的棉毯,以减少马车行驶时的颠簸震动。

小秀在外厢探头进来,好奇地问:“夫人,我们这次去邬国,是为了什么?”

程玄璇缓缓睁开眼睛,浅淡地笑了笑,回道:“我也不知道。”

“啊?”小秀困惑地看着她。

“就当游玩吧。”说完,程玄璇低头看着手中的信封,这是今日的信,可她却舍不得打开。

“夫人,为何你不堪将军写给你的信?”小秀疑问。

“因为一天只有一封,看完就没有了。”程玄璇有些惆怅地答道。

“就算看完了,还可以回味呀。”小秀露出明朗的笑容,道:“只要夫人感受到将军的心意,即便是只有寥寥数字,也足够了。”

程玄璇不禁微笑:“小秀,你说得很对,你乐观的性子,是我应该学习的。”